第82章 破碎灵魂
安格尔在开学典礼结束后, 才返回了学园之城。
不过并没有人知道黑袍已经打倒了最终BOSS，甚至自己顺势当起了幕后黑手来，“雅妮女士”也以为安格尔就在典礼现场, 亲自阻止了这次争对学园之城的恶□□件，“她”就此对安格尔表示感谢, 并且主动分享了无音的催眠电台的线索。
安格尔接着说出来的话却让“雅妮女士”无法理解：
“既然已经抓到了刺客头目, 也明白了他们是用什么遥控学生的。”
“我的建议是, 保持原状。”
“雅妮女士”不可思议道：“保持原状？他们想要刺杀你啊！”
“但即使揭露出来, 对方也不可能收手吧？”安格尔道，“何况以学园之城现在的状况，和大坟场有了纠纷反而麻烦。”
“学园之城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安格尔接着道：“这不是畏惧, 是必须的潜伏。我们现在控制了他们的头目和联系渠道, 其实是占了优势的，但如果直接和他们对线, 这些优势只会化为乌有；反过来说，我们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反而可以控制住那些混入学园之城的杀手。”
“……”
“雅妮女士”皱起了眉头。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眼下确实是学园之城最糟糕的事情：七贤者有五个下落不明, 魔法科趋于没落, 普通科的优势并不明显，生源还大多来自人类中上层阶级的孩子，那可是最惜命的阶层。别说差点发生大屠杀惨案，单单是有刺客潜伏入学校的消息传出去, 下半年的招生就能少一半。
但是，别人都欺负到门上了, 还要装作不知道也太憋屈了。
更重要是, 这些刺客不少是冲着安格尔来的, 不追究对方责任无法给黑袍一个交代。
安格尔却安慰她道：“最重要的是, 魔力基站刚刚铺好，各项功能没有完善，现在显然不是撕破脸的最好时机。即使要追究责任，也等到我们做好战斗准备再说吧！”
“安格尔先生，这样太委屈你了……”“雅妮女士”感动道。
“没什么好委屈的，反正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安格尔道。
毕竟最终BOSS都打倒了呢！
“雅妮女士”摇了摇头：“话不能这样说，您也许不明白大坟场的厉害，那个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在魔法时代就是法师的天敌，他们甚至会专门培养针对法师的杀手，那样的人万一潜伏到学园里——”
“所以更不能在现在宣战了不是吗？”安格尔下结论道，“现在我们控制着他们的人，最合适用来掌握他们情报的时候。”
他没有回头，只对自己身后打了个响指。
无音像是女仆那样站在那儿，乖巧而顺从，但安格尔不知道出于恶趣味还是其他原因，没有抹消她的灵魂，于是她意识本身很清楚自己是什么状态，无法抑制的从眼瞳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来。
“雅妮女士”只冷漠的看了这只傀儡一眼。
安格尔接着道：“比如这一次，多亏了他们的‘帮助’，我得到了不错的防火墙数据呢！甚至还想要再来几次。”
这真是黑袍才会有的发言。
“雅妮女士”可不想要再来了一次。
光是想想对方屠杀计划得手，心爱的学生们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雅妮女士”就觉得自己心脏几乎要停摆了。
“而且，我还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安格尔道。
“重要的东西。”
“对我，对学园之城，对这个世界都很重要的存在。”安格尔点了点头，他却没有接着说明，而是问道：“说起来，学园之城好像有一座特殊的图书馆？被称为‘无尽图书馆’什么的，里面有着世界上所有的藏书的存在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雅妮女士”警惕道。
“我当然是想要确认这个图书馆的看守贤者是不是还在啊？”安格尔看着“雅妮女士”的眼睛道，“听说那位贤者掌握着补全灵魂的魔法，紫贤者阁下？”
“！”
“雅妮女士”瞪大了眼睛。
随后“她”用男人的声音笑了出来：“你怎么发现的？我的变形应该和本尊一模一样，甚至连她的思考模式都完美的复制了下来才对。”
因此可以确定和爱情无关，难得年龄差不多，还以为小雅妮终于在一百年后开窍了呢！
无聊。
紫贤者想道。
在他如此思考的时候，他的外形也在变化。
从银发的老奶奶变成了银发的老爷爷，脸上的皱纹一样多，只让人觉得这变身毫无意义。
只有无音为这一幕扭曲了脸上的表情。
“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的核心本源就完全不一样，”安格尔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老年人的变身把戏，“一个是火，一个是影。”
“正常的中阶可看不出来。准确的说，你的第一节魔法课就应该学过吧！不要随意窥视别人的本源，哪怕是凡人的灵魂，也可能因为藏着不该有的东西将你给吞噬掉。”
“这样吗？”安格尔惊讶道，“没人对我说过呢！”
紫贤者深深凝视了安格尔一眼。
他随后笑了出来：“也是，你是‘塞西里亚’呢！在这里的搞不好是‘真货’也说不定。”
“我……”安格尔想说什么。
“但你即使是‘真货’，我们也不会给你任何特权，”紫贤者接着却冷声道，“塞西里亚的假货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全部都要一一验证的话，我们根本其他什么事都别想做了！所以对学园之城来说，‘所有塞西里亚都是假货’！”
“我也没要你验证啊！”
安格尔委屈道：“我这辈子有爹有妈，有个炼金工坊继承，有完整的人生，甚至还有完整的上辈子记忆，为什么要成为其他人啊！我就是我啊！”
紫贤者不为所动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叹息道：“信不信由你，话回正题……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你要找无尽图书馆的看守者。”
“对了！”黑袍一拍手。
他伸手插入自己心脏，在那里掏了掏，从中取出了一个魂球来。
这是魂系法师的专长，他们会用自己的灵魂捏成特殊的储存器，储存保养一些对他们格外重要的存在，
黑袍的魂球当然是黑色。
这是废话。
法师的袍色反应的是灵魂本质，不过不同于元素法师的法袍的五颜六色，人类的灵魂在幼年时期是混沌的，无谓黑白，只有研究灵魂和血肉的法师会在最初进行选择，表明自己的志愿——也因为这两种魔法是容易堕落的——然后伴随着研究进行，给自己的灵魂上色。
安格尔的灵魂就是彻底的堕落之色。
他的魂球暗沉得宛若实体，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有细小的哭泣隐约传出来：
“我要……回家……”
“……回家……”
那是支离破碎的声音，只重复着几个词汇，听着就残缺不全。
结合之前的话题，紫贤者得出了结论：“残魂？”
“是的，这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在无数次搜魂术以后，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了。”安格尔叹息的说道。
没错，皇帝所囚禁的那枚大脑还是活着的。
既然要查阅必须的知识，自然不能让他死亡，因为那个鱼缸中有最好的灵魂溶剂，还有浓郁的白魔法痕迹，只为了维系住那枚大脑的活性。
可就算如此，脆弱的大脑也受不了反复的搜索，它的主人的灵魂早就支离破碎，像是糖分一样溶解在鱼缸的液体中，唯一剩下的比较大片的魂体只有安格尔手中这块了。
安格尔其实怀疑这是白袍特地留下来的。
紫贤者则看着那枚保存着灵魂切片的魂球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误会这倒霉的灵魂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安格尔的杰作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要代替绿贤者进行拒绝：“很遗憾，这样的灵魂即使我们也无法修复……”
“即使不能修也也要修吧！”安格尔却说道，“因为它可以定位到某个方位哦！”
这么说着，安格尔报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坐标数值。
紫贤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皇家法师塔对这个切片的研究是这样的，可以确认这个灵魂是通过那个方位进入了我们这个位面，”安格尔研究着紫贤者脸上的皱纹变化，“果然，那是大消失事故的法师们消失的方位吧！”
“……”紫贤者瞪着眼睛看着安格尔。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安格尔的意思了。
因为这个方位只有他和绿贤者知道，甚至没有告诉雅妮——两位贤者认为，能够让五位贤者一起消失的大事故，已经不是普通的法师可以插手的了。
但两位贤者也没有放弃。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研究怎么找回自己的伙伴。
紫贤者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么，皇家法师塔研究出了那个方位到底在哪里了吗？”
安格尔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变冷了：“皇家法师塔对大消失事故毫无兴趣，他们一点都不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想要追寻到这个灵魂的根源之地。”
然后入侵。
对于面前的谜题视而不见，只为了那点资源，简直是法师的耻辱！
紫贤者叹了口气。
他对皇家法师塔的选择并不惊讶。
毕竟只有贪慕权势富贵之徒才会留在那个地方啊！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话……”紫贤者点了点头，他捏碎了一枚符文石：“请稍等。”
伴随着符文石的破碎，在大厅的中间出现了一个传送魔法阵，然后三个影子出现在了传送魔法阵的中央。
其中雅妮女士正拉扯着一个绿袍老者的袖子。
她的口气俨然有点小女孩跟长辈撒娇的意思：“……等一下，您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将学校的教授变成……紫前辈？安格尔先生？”
雅妮女士下一刻发现场景发生变化，尤其是注意到黑袍的存在以后，慌忙松开了老者，站直身体，试图挽救学园之城城主的威严。
不过没人顾得上她，大家的目光被最高大的那个身影吸引了。
那俨然是一棵树。
它有根脉，有茎干，有枝叶，但是它的形状却依稀像是个人类，枝叶是他的头发，茎干是他的身躯，在接近枝叶的地方甚至还长着一张脸，脸上惊恐的表情俨然像是蓝星的某张世界名画。
而无音看见那棵树上的脸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几乎要被吓得和那棵树的表情一模一样了。
罗科教授！
是的，树上的那张脸俨然是罗科教授的脸，惟妙惟肖。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要无音认为这只是个偶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这棵树的根脉并不像是普通树木一样扎根在地上，而是平铺在地板上，隐隐还可以看见鞋子的花纹。
这棵树绝对是罗科教授变得吧！
难道自己也要变成这样？
无音身上一阵鸡皮疙瘩，她突然觉得自己“只是”变成了傀儡已经很好了。
“这位教授涉嫌刺杀事件。”雅妮女士则对安格尔简单解释了一句。
她其实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今天无音的操作搞得雅妮女士焦头烂额，虽然无音被抓了，但乐团被催眠这件事要解决，还有开学典礼的现场秩序要维护，尤其还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于是雅妮女士只好自己留在会场忙这些杂事，让安格尔带着无音去了自己办公室，给了紫贤者冒充的机会。
不过雅妮女士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魔力网络的数据中，雅妮女士不仅追踪到了无音的催眠电波数据，还注意到一位教授魔力值非常混乱，像是正在被什么伤害。
雅妮女士赶过去一看，正好将加害本校教授的绿贤者抓了个正着。
虽然绿贤者指认说罗科教授是刺杀事件的主谋之一，但当事人被搞成了这么一个德性，雅妮女士觉得自己这边才好像反派。
现在看见紫贤者竟然在自己办公室里，和安格尔在一起，她觉得头大了一圈。
紫贤者应该没对安格尔做什么吧……希望没做！
雅妮女士瞪着紫贤者问道：“紫前辈，您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说不到世界末日都不想要外出的吗？”
“咳咳，而且也要出来看看嘛！”紫贤者含混道，“正好，我们也在讨论刺客的问题。”
紫贤者这么说着，将刚刚和安格尔的话题重述了一遍。
——当然，他故意删掉了自己冒充雅妮女士那段。
安格尔倒也没拆台，只默默的打量着那棵“树人”，目光中有着不同寻常的热情。
除了无音看得胆战心惊外，其他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像是这种上位木魔法不是随便可以看见的，黑袍对此有兴趣也不奇怪。
安格尔带来的消息让他们激动多了。
“可以，把那个灵魂给我看看吗？”绿贤者要求道。
安格尔自然不会拒绝。
从紫贤者的口气判断，这位绿袍老者正是“无尽图书馆”的看守着，也是他要找的人，那么这个灵魂本来就要仰仗对方照顾的。
安格尔当即将那枚魂球交了出去：“小心，里面的灵魂碎片已经很脆弱了，别碰碎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这种小辈提醒。”
绿贤者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不过他接过了魂球的动作小心了再小心，就像是用叉子移动布丁似的，生怕将布丁哪里弄碎了。
“确实，能够感受到和大消失事故类似的历史信息。”绿贤者最后说道。
紫贤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安格尔之前就说了这个灵魂切片和大消失事故有关，但无法得到确认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相信——要知道，这些年他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了。
现在紫贤者比安格尔还要迫不及待：“可以将它复原吗？”
“很难，这个灵魂也太碎了，强行补全只会制造出一个新的灵魂而已，”绿贤者摇了摇头，看向安格尔，“没办法得到更多的灵魂碎片吗？”
“没有了，就是这一片，还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皇家顾问阿特兰·莫瑞老师那里得到的呢！”安格尔睁着眼睛说道。
“阿特兰·莫瑞？！”
两位贤者还有雅妮女士顿时惊住了。
虽然均衡派很喜欢说神选派的皇家法师塔是一群酒囊饭袋，但人家守着那么一口魔法井研究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有一点本事，尤其是他们很喜欢搞特权，将所有的资源一股脑的投在少数那么几个人身上。
其中皇家顾问的阿特兰·莫瑞就是其中之一，传说他几乎是在魔法井泡出来的，在一百年前已经接近半神体质。
像是这么一个家伙，七贤者全胜时期都很难说自己集合起来一定可以打败对方。
绿贤者和紫贤者当即绕着安格尔走了几圈，就像是安格尔研究那棵树人似的。
紫贤者怀疑的问道：“你还是本人吗？没有被对方控制住？”
“当然，莫瑞老师好像很讨厌黑色的样子。”安格尔说道。
“他确实很讨厌黑色。”紫贤者当即笑了起来。
如果安格尔说其他什么，紫贤者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但黑色的灵魂确实是和那位道貌岸然坚称自己是正派的白袍划分开来的最好办法。
紫贤者甚至怀疑，白袍就是不想要弄脏自己，才放过安格尔的。
——他完全没想过安格尔战胜了白袍的可能性。
就是“真货”的塞西里亚在这里，紫贤者也不觉得对方能战胜白袍，因为要离开法师塔，即使塞西里亚也需要舍弃几乎所有的力量，所以他的某个人偶都是有属性值的，通常初始值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点。
之后对话似乎证明了他的猜测。
“白袍怎么侵入到学园之城的？”绿袍皱眉道，“我争对他还加强了防御罩。”
“甘卡克的法袍是他做的，实际上过来的是皇帝。”安格尔道。
“原来如此。”
两位贤者恍然大悟道。
他们都以为安格尔避开了直接作战，“幸运的”通过皇帝间接从白袍那儿抢到了碎片。
“你竟然让白袍的物件进入学园吗？”紫贤者叹息的看向了雅妮。
雅妮女士脸色苍白：“抱歉，我没想到那件袍子会有那种玄机。”
绿贤者则看向了安格尔：“即使这样，你也太冒险了，和那种老怪物周旋，应该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还好。”基本上没打，那位自己就逃跑了。
而且逃跑就算了，还自投罗网的跑进了学园之城的领域，被没有签订网络协议的魔力网络当作外来病毒彻底绞杀了。
安格尔想一想，都觉得白袍有点冤。
绿袍却以为安格尔受到了很大的委屈，想想这孩子（？）不仅和那样恐怖的存在作战，还夺取到了对他们至关重要的线索，绿贤者当即决定给安格尔“真货”的待遇了。
他温声对安格尔道：“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到我的温室来，我可以帮你疗养身体。”
安格尔顿时心动了半秒钟。
他动作了快一年了，大半时间处于过劳死的状态，还真想要疗养一下。
只是他才那么想想，似乎就听见了凄厉的猫叫声。
那只守财猫肯定不允许的吧？
“我还没到休息的时候，比起我，这个灵魂碎片才需要疗养吧！”安格尔叹息着推了推桌子的魂球：“话说，真的没办法复原了吗？”
怎么说也是半个老乡，眼睁睁看着这客死异乡，还死得那么惨——那枚大脑安格尔还不知道用什么途径可以走///私回来呢——安格尔有点于心不忍。
紫贤者则基于不同理由担心着这个灵魂：“这个灵魂切片上可残留着找到大消失事故真相的信息啊！”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绿贤者皱眉沉吟道，“人类的灵魂其实没那么脆弱，只是缺损也是会自己恢复的。所以慢慢温养的话，也许可以养回来，但这种做法一来需要大量的魔力。”
“大量的魔力是多少魔力？”安格尔问道。
“你知道我们学园之城的那口第二纪元的魔力井吗？将那口井重新恢复过来，大概可以支撑这个灵魂的恢复。”绿贤者道。
那口井已经荒废了上千年了，而且里面极其庞大，恐怕需要成千上万个法师对那口井中的所有房间进行排查，才可以找到故障的原因，也就是第二纪元那个人类和魔法生物共居的年代才可以造出这样的奇迹了。
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听了绿贤者的话，雅妮女士却敬畏的看了安格尔一眼。
“修复魔法井？那不正是安格尔先生计划在军训时候要做的事情吗？”
两位贤者愣了愣：“可以让我们看看那个军训计划吗？”
“当然，难得两位贤者大人出现，我还希望你们可以提供帮助呢！”安格尔笑道。
两位贤者一阵恶寒。
被这位黑袍称呼“大人”，怎么总觉得会倒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