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韩焦似是没听到娴贵妃的话一般,脚步定在那生了根。
“表哥?”
娴贵妃上前又唤了一声,韩焦突地一个转身从她跟前而过,脚步如风地走出了乾武殿。
娴贵妃纳闷了,“他这,不,不去见皇上了?”
刚回朝,不复命了?
娴贵妃闹不明白,严嬷嬷更不会明白,“娘娘,太上皇后上回不是提过,等天晴了,请外头的夫人们来宫里坐坐,既是图热闹,何不就将姜夫人和那位二小姐也一并请了来。”
娴贵妃被严嬷嬷这么一岔,也忘了韩焦。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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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贵妃刚离开,那头高沾便带着王钊回来,见到姜漓跪在门口,面上一惊,赶紧上前,“姜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漓还未回答,旁边的小太监先开口,“娴贵妃来过。”
不用问,高沾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赶紧起来,你那膝盖昨儿陛下才让御医瞧过......”
姜漓起身,膝盖颤了颤,手里的一罐子汤,“嘭”一声碎在了地上。
高沾一时也闹不懂,她到底是膝盖痛还是胳膊痛。
高沾顾不得收拾,先将王钊让了进去,“王统领赶紧进来吧,陛下正等着呢。”
王钊跟着高沾的身后,早就见到了姜漓。
眼里的诧异一瞬而过。
进了里头,王钊跪在周恒跟前复命,“陛下。”
周恒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有消息了吗。”
王钊低下头,“属下无能,请陛下降罪。”
他没寻到秦家的半点消息,陛下倒是找到了阿漓姑娘。
屋里一阵沉默,周恒没说话,手里的狼嚎在虎口处一荡,半晌,往那砚台上一搁,“起来吧。”
“谢陛下。”王钊谢恩,起身,往门口瞧了一眼,问了声,“阿漓姑娘......”
王钊想问,那一夜过后,陛下曾四处寻人,寻了两年都没半点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钊还以为凶多吉少,不知陛下是从哪里寻到的人。
周恒没答,脸色难辨。
“叫高沾进来。”
王钊去了又回,身后跟着高沾。
周恒问他,“韩世子人呢?”
高沾早听门口的小太监汇报,说是韩世子适才到门口,遇上了娴贵妃,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转身就走了,这会子便禀报,“韩世子适才来过,许是见陛下忙,先去了太上皇后那里。”
周恒一声冷嗤,起身朝外走去。
姜漓同门前的小太监收拾完地上的碎罐子,刚进去,就见周恒直直冲着她走来。
姜漓惊慌地一退,又生生稳住了脚跟。
周恒的脚步堵在她跟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脸上,姜漓脑子又乱了,“陛下......”
周恒的目光良久才挪开。
扫了一眼被汤水沾湿的鞋面,从她身侧而过,“往后,只需跪朕一人。”
那话隔得近,入耳很清楚。
姜漓愣在那。
跟前高沾和王钊均垂着头,跟上了周恒。
走了一段,高沾回头见姜漓还在那,忍不住唤了一声,“姜姑娘还愣着干甚。”
姜漓这才恍惚地跨过门槛。
周恒没回含熏殿,回了乾武殿后殿。
姜漓头一回进,余光扫了一圈,才明白含熏殿那地方,为何称为偏殿。
单是前殿的几根圆柱,就比含熏殿要大得多。
周恒一进屋,高沾就同姜漓使了个眼色,让其跟上,自己则在门口候着,并没进去。
王钊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留在了那。
“怎么找着的?”王钊往里一仰头,问高沾,高沾也知道他问的何事,这事前几日皇上亲自嘱咐他去办的,要他去查姜老爷领回来的那位庶女,也就是韩世子的未婚妻。
皇上能让他暗里查,高沾就料定了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那姜夫人竟有那个胆子,偷桃换李。
送进宫里来的这个才是世子爷的未婚妻,姜漓。
这事本身已经够玄乎了,再往深处查,高沾找到了姜老爷所说的那外室,已经查无此人,早死了,几番周折,竟发现同韩国公府扯上了关系。
高沾查到这,回禀了皇上。
皇上便没再让他查。
高沾猜着,姜姑娘估计是在久财崖同皇上相识,而当时韩公国世子也去过一回久财崖,国公府同姜家的那门亲事,本就让人意外,这番一想,倒是说得通了。
估计世子爷,早就认了出来,本想将人娶进韩公国府,谁知,姜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耍了个掉包计,一个妇人的计谋,毁了韩世子的计划。
至于姜家的私生女为何会在久财崖,他就不得而知。
此时王钊问起,高沾只说道,“韩世子今日跑的快,这两年皇上让他帮着寻人,他倒好,寻到自己家里了。”
接下来如何收场,高沾都替姜家着急。
欺君之罪,姜家怕是背不起。
王钊听明白了,眉头越拧越深。
王钊跟着高沾立了一会,就不见了身影,高沾已经习惯了,王钊的一身功夫,大内没几人是对手,原本王钊还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战死沙场,王钊便投靠了太子,后来陛下登基,将他提到了统领的位置,重用上了。
日头眼见偏了西,高沾见皇上没有回含熏殿的打算,便进去问问是否要传膳。
一进去,便见周恒和姜漓两人立在那案前,一个垂首写字,一个偏头瞧着。
高沾瞧着,不忍打扰。
周恒回到后殿后,没批折子,也没瞧书,而是提笔在案前写了几篇字。
高沾不进来伺候,周恒也没传。
砚墨姜漓并不会。
但瞧着皇上写上几个字,又自己放下笔去砚墨,就算再没有眼色的奴才,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傻愣愣地站着。
“陛下,奴婢来吧。”
周恒倒没客气,“你会?”
姜漓摇头。
离开秦家时,她是千金大小姐,年纪又小,即便是写字,也是丫鬟伺候,后来到了久财崖,清师傅用的那套砚台,就似是从后山的乱石堆里砸出来的一般,哪有这般精致金贵。
姜漓摇完头,又赶紧说道,“奴婢学东西快。”
姜漓瞧见周恒的目光扫了过来,才知失礼,忙垂头说道,“奴才去唤高总管。”
“你过来。”
周恒又叫住了她。
姜漓走过去,周恒将手里的墨石递到她手上,“画圈会吗?”
姜漓怔住。
周恒直接道,“画圈。”
姜漓听了他的,虽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不对,然瞧见那字帖上浓淡不均的墨迹时,也明白自己误了事。
可周恒没让她停,她也不敢停。
好在高沾终是自己进来了。
高沾走到跟前,问了声,“陛下,传膳吗?”
周恒才点头,搁下手里的笔。
姜漓不知今夜皇上是如何打算,是要她在正殿给他上夜,还是夜里回含熏殿,用完膳,本想去问问高沾,她好提前备好香炉子。
周恒却先一步将高沾唤到了跟前,“多备床锦被来。”
这是要在正殿安置了。
姜漓并未在意周恒为何要多要一床棉被。
直到夜里,她熏好了香,等着周恒就寝,周恒却是坐在床沿上,好生看了她一阵,道,“睡里面去。”
姜漓惊愕地盯着周恒。
僵硬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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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韩焦从宫里出去,直回了韩公国府。
门前的官家,见世子爷回来了,惊喜地上前,正欲行礼,韩焦的脚步已经从他身旁,风一般的跨了进去。
韩焦径直去了韩公国书房。
韩公国正坐在案前写呈词,屋内突地闪了个人影进来,抬头一瞧,见是韩焦,神色并没什么意外,“回来了。”
韩焦却没功夫闲扯,劈头就问,“父亲,阿漓为何进了宫?”
韩公国合上册子起身,“这一年沙场,倒是将你的性子给养燥了。”
韩焦压住心头的慌乱,脸色的急躁收敛了些,却仍抵不住着急,“父亲,今日进宫我见到了阿漓,她怎会在宫里?”
韩公国转过脸,没说话。
“去青松关之前,父亲可是同姜老爷说过,待我归来,便娶阿漓,如今为何会进宫。”韩焦见韩公国如此神色,心头的不安更甚,那强压住的急躁,也绷不住了,“我同阿漓早已经有了婚事,陛下为何要她进宫。”
韩公国被他一番说,问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你以为我想?那姜夫人,暗地里玩了一招偷桃换李,等到姜老爷发现,找上门,人都已经在浣衣局当上差了,我还能如何?”
韩焦如同雷劈。
脸色惨白。
难怪娴贵妃,称她是自己的大姨子。
良久韩焦才说,“父亲可是答应过清师傅,阿漓她,不能进宫。”
“人已经在里头了,我还能如何,我若有什么动静,你姑母定会生出怀疑,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她出宫。”韩公国看了一眼韩焦毫无血色的脸,声音柔和了些,“这门亲事仍算数,等她出宫,你再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