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皇上要公审朱侯爷火|药案的消息, 早朝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太上皇后叫了周恒过去,“皇上都准备好了?”
周恒点头。
太上皇后那茶盏握在手上, 突地就抖了起来,只说了一句, “八年了......”
王嬷嬷站在跟前,垂头沉默。
秦家背负了八年的谋逆之罪, 太上皇后也忍辱负重, 忍气吞声了八年。
这八年来,谁都不好过, 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丝线上, 但凡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走到今日, 岂非容易。
太上皇后也没同周恒多说什么, 只道,“我这身老骨头,也活的够本了, 皇上自己当心些。”
“儿臣知道,母后多保重身子。”周恒说完起身, 却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前儿夜里, 周恒挨了两刀, 昨日一日没歇停,一直在前殿忙乎, 今日起来便去了早朝,之后接着来了福宁殿, 伤口一痛起来, 动作便迟缓了许多。
太上皇后看了他一眼, 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比起往日,苍白了许多,心头一跳,忙地问,“陛下怎么了?”
周恒道,“无碍,这几日歇的晚。”
太上皇后一脸担忧,“都等了八年了,也不着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皇上的身子才最要紧。”
周恒忍痛挺直了腰身,“儿臣明白。”
走出去时,太上皇后还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皇上出去后先歇会儿。”
周恒点头,出门后便上了撵桥,一路上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放松,到了乾武殿,王公公却还立在那门口。
太上皇今日非要召见陛下,王公公已来回跑了几趟,此时见周恒终于回来了,王公公忙地两步迎上前,还未开口,周恒劈头就问,“父皇又晕了?”
王公公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晕过。
如今醒着的。
没等到他开口,周恒又道,“他要没晕,就让他等几日,朕先治病。”
王公公愣住。
正欲问皇上怎么了,周恒一步跨进了门内,高沾赶紧拦在王公公身前,“王公公,陛下这几日身子不适,你也瞧见了,那脸色苍白如纸,你先回怡安殿照顾好太上皇,奴才还得去替陛下请太医呢。”
王公公哪里还敢再呆。
陛下身子抱恙。
王公公回去后,便如实禀报给了太上皇,太上皇一声冷哼,“早不病晚不病这时候病了?”王公公及时道,“奴才亲眼瞧过陛下的脸色,确实是没有半点血色。”
太上皇眉头一皱,“当真病了?”
王公公道,“不似有假。”
太上皇便松了一口气,一直忍到了下午,却又收到了前殿传来的消息。
大理寺和慎刑司公审结果出来了。
朱侯爷在府内私藏火|药一案属实,按幽朝律法,判为死罪。
秋后问斩。
陛下亲自在判决书上盖了玉玺,便没打算给朱侯爷留半点翻身的机会。
太上皇只觉一股气血冲上了头,想从椅子上起身,却半天没能站得起来,只拍了一下那椅环,冲着王公公咬牙道,“你不是说他病了吗,病了还能审案,还能定人死罪!”
王公公也没料到会如此。
今日早朝,从让大理寺和慎刑司审案,到这会儿判了朱侯爷死刑。
这才一日不到。
动作又快又绝。
太上皇甚至还未消化完,他为何突然要公审朱侯爷的案子,如今却直接定了个死罪。
“你去查,赶紧去查,是因和缘故,要让他对朱成誉下死手!”太上皇回过神来,才吩咐王公公。
今日之前,他不是还处处维护着朱家吗,亏他还担心他心软。
这狠起来,心比他还硬。
洛阳那边的消息还没回来,朱侯爷能不能动,他还尚且不知,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一声不吭地定了朱侯爷的死罪。
且还没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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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周恒离开后,朱侯爷在牢里一直在等。
等着周恒替他调查秦家。
当牢头带着高沾进来时,朱侯爷还以为是自己熬到头了,谁知高沾却在他跟前,展开了一道明晃晃地圣旨。
朱侯爷跪在地上,满腹疑惑。
高沾就地宣读圣旨,“朱侯爷朱成誉,在侯府内私藏火|药一案,经大理寺查证属实,由慎刑司公审,今判为死罪,秋后问斩,钦此。”
高沾宣完旨,将圣旨合上了,朱侯爷还没反应过来。
高沾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才听到身后一声高呼,“臣有冤,臣要见陛下!”
然没有人理他。
死牢里喊冤的天天都有,最后还不是都死了。
朱侯爷一脸惨白,绝望地坐在地上,待心头的那股冲击缓了过来,才开始去梳理。
陛下为何会要他的命。
外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太上皇呢,太上皇也要他死吗?
朱侯爷这时候谁也不敢相信,他分明将秦家的事情都说给了陛下,已经很明白了,为何陛下才出去不到两日,反过来却定了他的死罪。
如今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一人。
惠贵妃。
他要见惠贵妃,如论如何也要见一面。
他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蒙蔽了太上皇和陛下,两人如此不信任他,就算要死,他也要在死之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传出去。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如今陛下身边的漓妃,就是当年的秦家余孽,秦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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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内,朱侯爷被定了死罪,和皇上要替秦家翻案的消息,彻底地散播了出去。
周恒在前殿的软塌上挪了挪身子,仍不放心地问王钊,“她听说了没有。”
王钊点头。
小哑巴日日都在打探消息,娘娘怎可能不知道。
周恒便起身,“走吧。”
终于可以安心地回去了。
王钊跟在他身后,到了后殿,小哑巴守在了门前,王钊正准备上前,小哑巴却是身子往边上一侧,让出了路。
王钊看了一眼周恒。
“无碍。”
周恒轻松地跨了进去。
进屋后,周恒掀开珠帘,正欲再唤一声爱妃,一抬头,却见姜漓正立在他跟前,看着他。
四目相视。
周恒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姜漓眸子轻闪,脸色透出了几丝心虚,偏过了头,片刻才道,“我没带刀。”
周恒顿了顿。
仔细观察了她脸上的神色,才慢慢地走了过去,立在姜漓身侧。
姜漓避开了他的目光。
周恒的脚步停在她身旁,身子往她跟前一斜,“你可当真舍得捅,好在那刀不长,要是再长点,朕前夜就被你捅死了,谁还来替你伸冤?”
姜漓回头看着他,“陛下为何这么做。”
周恒擦着她耳侧反问,“你不知道?”
姜漓的一排长睫猛跳,不答。
周恒看了一眼她红透的耳根,火上浇油地唤了她一声,秦漓,“你好像真的祸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