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王安转动着手中的匕首, 似乎在欣赏着眼前这名王子殿下的多变的表情。
爱斯特尔不禁后退了几步，咬牙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王安耸了耸肩, 对此不置可否。
爱斯特尔几乎要抓狂一般，他连连摇头, 道,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是区区异邦人而已……”
王安纠正了一下这个说辞, 他认真地解释道，“初来乍到，本来就应该小心行事，难道你以为我们会给予百分百的信任，成为听话的勇者么？”
“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天真, 也太过于幼稚了, 是谁给你的自信, 让你觉得笑一笑就可以让人放下戒心？”
“难道你们的少年义务教育之中，没有提到过各种各样的骗局，并且提醒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命定救世主么……”
爱斯特尔王子：“……”
他听不太懂对方的话，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他受到了嘲笑！
爱斯特尔王子伸出手来, 撕开了身上的衣服，并且高声惊呼道, “快来人啊, 勇者想要杀人了！”
守卫在花园周围的士兵们闻言, 立即包围了过来, 盔甲和兵器的摩-擦发出了死亡的声音。
爱斯特尔冷笑一声，道，“就算知道了内情又怎么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加绝望！”
王安停下了转动匕首的动作，他侧头问道，“你刚才说我要做什么？”
爱斯特尔王子目露癫狂之色，面上不复之前的柔美，他道，“企图谋杀王子，这是死罪，哪怕是受到召唤的勇者，也不得不臣服于律法之下。”
“哦……”王安点了点头，顺势闪避上前，一匕首-捅-入了王子殿下的胸口之中。
爱斯特尔低下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没入刀柄的匕首，神情瞬间苍白了下来。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一张一合的，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这名勇者在做什么？
他怎么敢真的动手！
不，这些人，应该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才是……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王安确认没有失手后，直接将匕首-拔-出，甩了下上边的血迹。
他朝胸口喷出一团血花的王子殿下，淡淡地说道，“这下坐实罪名，免得被冤枉了。”
爱斯特尔瞳孔怒缩，如同看着一名货真价实的疯子！
还未等士兵们赶到，他便失力倒地，气绝身亡。
王安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好不容易攻略掉的王子殿下，就这样失去了效用。
他还打算演一出临阵背叛，身后扎刀的戏码，却被急功近利的人给破坏掉了这一项乐趣。
王安想了想，决定先躲藏起来，等苏云清回来后，再做下一步的商议。
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去了一个礼拜，都还未能归来。
按理说有苏云清在，应该可以顺利找到那一条巨龙……
难不成被巨龙当成了小点心，慢慢品尝之后，吞吃入腹了吗？
雪原龙窝里。
苏云清正努力摆脱着成为床上小点心的命运。
他一边拽住了最后一件衣服，一边态度诚恳地试图交流道，“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很显然于您一见如故，现在都要进展到坦诚相见的地步了……我叫苏云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银色的巨龙喘息了一下，周围的冰层仿佛变厚了一些，它沉稳悦耳的声音响起，“墨菲斯。”
“尊贵的墨菲斯阁下，很高兴能与您相识。”苏云清悄悄地系上了一个衣服扣子，他温声道，“我的同伴正在前往雪峰，寻找我踪迹的路上，他们都是友好又率真的人，心无恶意，希望不会冒犯到您的安居。”
“无碍，我不介意。”银色巨龙盯着眼前这名年轻的人类，它眯起眼睛，注视了半响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银龙点了点巨大的龙头，道，“原来你是怕冷么，是我考虑不周。”
雪原上的温度，对于许多人类而言，是一种致命的寒冷，并且这窝里，一些魔法会失效。
它竟是还想让眼前的年轻人把衣服脱光，那的确是会冻伤肌肤。
银色巨龙伸出爪子，在平坦的地面上一下挖了个洞，而后丢了一些冰块进去，再用吐息之炎将冰块融化，变成温热的水。
片刻后，一个热水池就在苏云清眼前被建起来了。
银龙伸出一根爪子，用尖尖试了试水温，而后低声同年轻的人类道，“可以了，去试试。”
苏云清：“……”
怎么说呢，他其实不是很想洗澡。
还是当着这么大一头龙的面！
苏云清无奈推拒道，“我觉得……还是先把正事做完，再休息比较好。”
银色巨龙不明所以，道，“你们一路奔波来到雪原，周身劳顿，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洗干净后我们睡一觉，醒来刚好可以看见你的同伴，以他们的脚程，想要抵达这里，还要耗费一段不少的时间。”
苏云清：“……我也不是很困。”
银色巨龙轻轻用尾巴尖拍了拍地面，似乎更加愉悦地说道，“没关系，一会我可以把你圈在肚皮底下，哄着睡。”
巨龙已经开始畅想要用什么姿势，才会更加舒服了。
苏云清：“……”
还能不能跳过睡觉这个话题了。
他大老远地赶来这里，是为了睡一条龙么？！
最终，苏云清不得不拿出了杀手锏，他冷静地说道，“我们还有一名同伴，被留在了普利尔王国之内，他很柔弱无害，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很有可能被迁怒遇害。”
“所以我真心地恳请您，可以先告知我们普利尔王国的内情，好让我们可以采取一些破解的措施。”
银色巨龙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会，随后还是被年轻人类的眼神所打败。
它勉强同意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坚持让苏云清先泡热水，自己则跑了一趟，将其他的勇者们接了过来。
程子武他们被巨龙用爪子勾住衣服，一路迎着寒风被拎过来之后，表情是懵逼的。
原先预料好的寻找龙窝，突破防御，拯救同学的剧情，全都没有发生。
而且明明苏云清被带走的时候，是被捂在龙爪里边，为什么轮到他们，就要吃一嘴巴的风雪，冻得五官都麻木了！
林菁菁打了个寒颤，顺着一股热气，往里边走进的时候，发现了刚泡完澡出来的苏云清……
她看了看这温暖的水池，再看了看一身惬意的同学，心里的秤杆瞬间倒了。
这是多么不平衡的场景，难道巨龙喜欢把储备粮洗干净后，再食用吗？
赵真伸出手去，碰了下水池，点头道，“是真的，不是幻觉。”
李明军已经想跳下去泡泡了，这一路被拎过来，哪怕是穿着带有防御机制的衣服，可不知道这座雪峰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魔法到了这里，就直接失效了一般。
他们整个都被冻成了冰渣似的人-棍，呼吸都没点热气。
苏云清被众人看得有些尴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巨龙。
银色巨龙把头靠了过来，嗅了嗅小点心身上的气息，见对方已经浑身暖暖了，便大爪一挥，不介意让其他人也享用一下温水池。
于是，过了一会，面对着一池子洋溢幸福神情的勇者们，银色巨龙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都概括起来，诉说了一遍。
“普利尔王国里边的那些人，并非原住民，他们原本是从一个小镇发家的，以贩卖奴隶为生。”
第一句话，就让原本觉得热意遍-体-的同学们，感到了心里一阵寒凉。
而后，银色巨龙又将那些人靠着捕杀和售卖奴隶，一步步发展壮大，又用计夺取了原普利尔王国的经过，缓缓讲述了出来。
那充满了血腥和黑暗的历史，那无数尸骨与血泪铸造的王权，让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针对那个国家，是因为他们把手伸到了居住在雪原附近的人民身上，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有无辜之人被掠走贩卖，尤其是女人和孩童，在普利尔人看来，都是极为畅销的货物。”
“他、他们全民都是人贩子？！”程子武不可思议地问道，“从上到下，一个不漏吗……我们竟是被这样一群人该召唤出来的……”
银色巨龙声音平静地说道，“只要拥有魔石，就可以召唤异邦人，而现在护着王国的法阵，其实应该是护着勇者的死亡复活地才对，只不过被现任国王扭曲了用法罢了。”
赵真谨慎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被召唤的人，出现的地点本就是普利尔，但不应该在这名国王的手下做事？”
银色巨龙微微颔首，它道，“魔石和法阵，本就是属于普利尔，但原先的普利尔是属于异邦人建立的城市，平时仅由一些白袍祭司负责接管和看守。”
“结果最新上任的大祭司，却是出身于那个贩奴小镇，在无人察觉的时候，便渗透入了普利尔的内部，最终让普利尔彻底沦陷。”
“勇者的召唤是从何时开始，我也不知道，但原本的召唤方式，是通过询问当事人，再进行确定传送的模式，并且勇者们都可以随意往来于两界之间，法阵也不需要充能。”
“像现在这样的强制召唤，且死了三次后，便会出现灵魂消散的情况，还是近几年才出现的。”
“你们不是我见到的第一批勇者了，甚至还有许多批，在见到我的路上，就已经死足了三次，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成为了法阵充能的道具。”
一直喜欢把异世界和游戏相挂钩的李明军，听得内心发颤，他鼓起勇气来，问道，“那么之前您见到了那些勇者后，也和他们说了同样的话么？”
银色巨龙轻轻摇头，道，“说了，可惜，没人听得进去，他们只会高喊着为了普利尔的荣耀，为了爱斯特尔王子，而后冲上来。”
“我没杀他们，只是将其送到雪原边上，结果就会死于各种方法。”
“就算把他们关起来，也依旧会有人直接自尽，以便传送回普利尔。”
赵真疑惑地问道，“他们不会感到奇怪吗，死了三次后的同伴，就会彻底消失。”
银色巨龙看了他一眼，道，“死过一次，记忆也会减退，那些勇者们无论如何挣扎，除非能保证不死，否则都会慢慢地丧失理智，最终成为普利尔王国的养料。”
众人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不禁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苏云清，如果没有这名新同学的提醒，大家也许已经深陷入勇者的身份之中，不可自拔。
为了普利尔王国奋勇拼搏，无畏生死，结果到头来却成了被算计的目标，是最蠢笨的牺牲品……自寻死路的那种。
李明军愤怒地说道，“那些怎么可以这样？！”
张丰景握了握拳，道，“我们可以反击吗，想想办法，王安还在宫殿里面呢。”
苏云清让同学们都上来烘干衣服，而后恭敬地同那头银龙道，“不知您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银色巨龙沉声道，“当然可以，解决普利尔的恶况，也是我所希望看见的。”
苏云清眼底的笑意还未浮起，又听见这头龙继续道，“但是我需要制定一个契约，免得受到欺骗，毕竟对于勇者，我也未深入接触过。”
苏云清满口答应，在武力对比之下，他们敌不过这头巨龙，现在对方看起来也属于善良守序的阵营，一会他只需要仔细看看契约书上的内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惜，苏云清心里的放松只持续了一小会。
当他看清了那本浮在半空中的契约书上的内容后，不禁眉眼微微抽动了一瞬。
契约所制定的双方必须友好互助，携手共进之类的规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最后的那个违规处罚。
如有违约，以身还债？
不都是应该灵魂毁灭，直接死亡之类的么，放在原世界，就是天打五雷轰的那种。
苏云清想了想，觉得这样相对平和的惩罚，有点挑不出错处来，于是便代表同学们，签订了这份契约。
银龙把契约书一分为二，将自己的那一份小心地存在了窝里，而后张开双翅，将勇者们送回了普利尔王国的边界处。
它站在地上，身姿挺拔地道，“你们得破坏法阵，我才能进去。”
苏云清微微颔首，他率领众人，从普利尔王国的边境处开始出发。
在知道这个国王的居民，全都是人贩子后，众人的态度便急转直下。
和开启远征的时候不同，当时同学们还十分友好地走一路，帮一路，作为不少市民们的免费苦力，忙上忙下的。
如果不是苏云清一再催促，他们甚至还想分出一些人手来，留在这里负责基础建设的工作。
努力带领被困于此的平民们，走上致富奔小康的道路。
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不太喜欢那种靠着双手勤劳生活的方式，只要拐卖几个小崽子，就能多盖一套房，这还需要做选择吗？
于是，大家重新步入了城镇后，直接高举推翻政权的大旗，可以说是一路打了回去。
不服的人，打到服就好了，并且在各个城镇的私人后院、地窖、或是牢狱内，他们还找到了许多被拐卖来的奴隶。
原来得知勇者经过的时候，这些奴隶都会被藏起来，免得说漏了什么话。
只等勇者离开后，这里的居民们才过上“正常”的生活。
当众人推翻了这些城镇的统治者，解放了奴隶，并且从中挑选出一些原本就有些学识，可以控制局面的人上位后，大家继续朝着普利尔的国都前进。
苏云清没有选择悄无声息的潜入，而是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归，有些同学还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可苏云清给出的解释，却是必须要这么做。
“杀了国王，也是治标不治本，并且有职业能力和各种辅助在手，我们只要小心一点，便不会死亡。”他镇定地开口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上，很难兵不血刃地达成目标，既然身为勇者，我们也该做一点勇者的事情，这样才能符合规则。”
苏云清一再强调，“我们必须符合规则，就像是在第一天的宴席上，我没有选择和国王硬杠一样，被召唤的人，受到规则的制约，等同于违背即会死亡。”
“只要我们符合规则的行事，召唤者便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否则在大家还未转职的时候，就会被人当成猪仔杀掉了。”
王晓莉手里握着滴血的法杖，走在有些安静，却又蕴藏着生机的城道上，她道，“召唤者仅仅是那名王子殿下么？”
苏云清微微摇头，道，“启动那样等级的召唤阵，他只能算是核心之一，当时祭台周围的人，应该都属于召唤者，贡献出了一部分力量，否则他们大可以出手。”
王晓莉面色苍白，她没想到，原来所谓的众望所归，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那个时候，祭台边上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们以为无论是白袍祭司，还是披甲卫兵，对勇者都心怀敬畏，眼含期待。
万万没想到，人家垂下行礼的脸上，也许满是嘲讽和恶意。
在众人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程子武不禁苦笑道，“之前我看这户只有一名老爷爷，觉得孤苦伶仃的，实在是可怜，还帮他修补了围墙。”
“却没想到，这名老爷爷手下有着不少奴隶，那个被挖出-洞-的围墙，便是一名奴隶在逃跑的时候干的事情。”
“可惜，那名奴隶没能活到我们回来。”
程子武说完后，握着武器的手紧了紧。
接下来，大家安静地通过了这个城镇，前面便是国都了。
“很奇怪，城墙上连士兵都没有……”赵真抬起头来看了看，朝着苏云清问道，“现在怎么做，是直接冲进去吗？”
苏云清笑了笑，道，“一路上的动静这样大，他们应该有了防备，并且一国之都的兵力，我们可打不下来，也无法对召唤者动手，这是一个胶着的局面。”
李明军疑惑道，“那不就是相当于友军吗，还能怎么打？”
苏云清靠在城墙上，道，“不着急，传闻王子殿下暴毙……我想这其中，王安也许做了点什么事情。”
“这都被你猜到了？”一道清亮的男音响起。
王安从城墙上直接跳下，站在了众人的面前，毫发无损，精神不错。
“王安，你没事吗？”林菁菁惊喜地喊道。
“怎么潜出来了，没被人发现吧，还好你活了下来，我们都很担心……”王晓莉也拍了拍胸脯，虽然是新同学，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少。
王安笑了笑，谢过同学们的关心，而后开口道，“苏云清说得没错，王子殿下是我杀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李明军，顿时目瞪口呆，“什么？！”
程子武也追问道，“你、你杀了王子殿下？！”
赵真更是直接，“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分享一下？”
王安没有藏私的意思，他解释道，“因为他说让我杀，我就能杀了。”
众人：“……”
苏云清帮忙分析了一遍，“意思办事，爱斯特尔王子亲口说会被王安杀死，所以他才能不违背规则的动手，对么？”
王安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做了个尝试，没想到一次成功，当时还做好了逃亡的准备……毕竟行刺王子殿下，就算未遂，也应该满足了规则对我的制裁条件。”
这便是之前的勇者们，为何转职后如此强大，却轻易死于非命的道理。
程子武想了想，问道，“这样看来，我们得让召唤者亲口说出会被杀死的言论，才能成功翻盘么？”
赵真皱了皱眉，道，“那样做有些困难，他们又不是傻子，从爱斯特尔的死因上，肯定会猜测出缘由，并且心有提防。”
毕竟以往还没有勇者这么干过，所以那些人会掉以轻心。
现在有了，那想要成功第二次，就不容易了。
张丰景惴惴不安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耗在这里……”
苏云清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我们只需要破坏法阵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可以交给那头银龙么。”
王安眼神一亮，他道，“你们果然找到龙了吗，它肯答应过来帮忙？”
林菁菁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过程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对方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王安庆幸道，“传闻要说服龙并不容易，它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吗？”
林菁菁回道，“就是签订了一个契约，双方好好合作，途中不得违约，不然就要把苏云清赔给它。”
王安：“……”
身为抵押物的苏云清，尽量解释了一下，道，“只是建立一个信任机制而已。”
王安：“……”
他怎么觉得，那头龙可能在盼着有人违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