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倒是个平常话, 但从姬桁嘴里出来,说不出的惊悚。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姬桁刚刚的话说的有歧义, 陆云灏理解的更有歧义,陆云灏此人是个闲不住又胆大的,满脑子的不解半点不掩饰想什么就问什么,
“累了一晚上?你做了什么累了一晚上现在都没起?姬玉宸, 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女人一根手指头吗?不是,你昨儿不是才犯了腿疾?你发着腿疾还累了人一晚上?”
你疯了吗?
陆云灏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姬桁, 这人这么多年一直清心寡欲就连他都快信了外边的传闻了,结果,
就这?
是该说果然男人都挡不住美色,还是这位长安第一美人着实生的太美, 就连姬桁都没抵得住诱惑?
姬桁闻言不由蹙眉,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他张嘴欲要解释, 但话到嘴边突然又觉得他为什么要与陆云灏解释这些, 这人最喜欢这些无趣的八卦, 解释完定是又要问上一大堆。
再者灵鹫本就是他的妾氏, 就算真的碰了也是理所应当。
陆云灏有些凌乱,又有些迷茫, 自我艰难的消化了片刻后,又突然想起之前姬桁与自己说的那些事, 脸色这才认真了几分压低声音道,
“但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为了旁人才委屈嫁你, 定是不会从你, 到时候吓上一吓正好借机将单玢那老东西处理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姬桁合上手中的书, “误会罢了。”
简短几句便将灵鹫与蔺臣断绝关系的事情说明了,陆云灏听完后唏嘘一声,“那你可太糟践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了。”
一片心意,么。
想起灵鹫入姬府的所做,之前的解释,与他说的那些话,还有整夜不睡的陪在他跟前,都是灵鹫的心意。
姬桁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漫不经心道,“的确都是心意,只是我却不知这些心意到底从何而来。”
这世上哪有毫无缘由的好意,计算是萧泽当年也是看他可怜所以才给了他一分善意,那灵鹫又是因为什么。
这是姬桁始终不曾明白的事情,之前懒得去想,现在想不明白。
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自小过的幸福安康的人,大抵总是乐观的,陆云灏有些不大懂姬桁的这些想法,
“你为何万事都要寻一个理由?玉宸,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心怀功利,也并非人人都是怀着目的才来接近你。”
“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父母关心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姬桁顿了顿,继续道,“友人关心你是因为你们相识且存有感情,两个人之间也许会有最基本的善意,但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接触,不会去关心对方的想法,也不用担心他过的好不好。”
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姬桁一哂,“你对宫蔷好,也只不过是因为你喜欢她想娶她而已,你也有你的目的。”
所以灵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云灏无言以对。
他挣扎着开口,“也许是你的小侍妾也喜欢你......”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喜欢我”,姬桁直接笑了,只是明明在笑可眼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谁敢喜欢他,谁又能喜欢他,喜欢他什么,残废的身体?还是一手的血腥?除了一身最虚无的富贵与权势,还有什么值得谁去喜欢。
更何况灵鹫之前甚至都不曾见过他。
见都不曾见过,又何来的喜欢。
两人又说了许多正事,直到晌午的时候陆云灏才说一会儿要去宫家一趟转身告辞。
陆云灏等了宫蔷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宫蔷及笄了可以嫁人了,如今两家正在商议亲事。
陆云灏说起宫蔷来,一张俊脸上皆是笑意,没完没了的模样。卫七推着姬桁去送陆云灏出了书房,姬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对陆云灏与宫家的亲事既不看好也不感兴趣,秋日的晌午有些暖意,姬桁一出书房就看到站在院子里正在同徐嬷嬷说话的灵鹫。
她什么时候起的。
姬桁心道。
为何没有回西院,是在等他?
灵鹫闻声转了过来,清澈的目光在对上姬桁时沁满了笑容,然后才看到了旁边的陆云灏。
她大大方方的与陆云灏见礼,
“妾身见过陆大人。”
罢了又一声小跑到姬桁身边,甜甜的唤姬桁一声,
“夫君。”
眼神里的光彩与和陆云灏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嗯”,姬桁看着她唇边浅浅的梨涡,不知怎么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甜。
他确实看不明白灵鹫的这份好意。
可姬桁也不太想推开灵鹫的这份好意。
陆云灏终于见到了这位被宫蔷天天挂在嘴边的长安第一美人。
他原本是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女子的容貌能胜过宫蔷,更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许是灵鹫此刻的笑容太灿烂,又许是她出现的猝不及防陆云灏没有半点准备,看着灵鹫走到姬桁身边,这般近距离下陆云灏只觉得灵鹫美的炫目。
难怪连宫蔷都会嫉妒。
难得的瞧着灵鹫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姬桁瞥见陆云灏盯着灵鹫发愣,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还不快滚?”
陆云灏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委屈,只不过瞧小嫂子生的美所以才多看了两眼,姬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
没好气的瞪了姬桁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
午膳摆了上来,灵鹫犹豫自己是该回去,还是厚着脸皮求姬桁允许她在主院用午膳。
虽然不知道姬桁和陆云灏刚刚在书房里边说了什么,但灵鹫觉得姬桁这会儿心情好像很不错,趁着姬桁心情好的时候稍微得寸进尺一下,姬桁应该不会不同意。
姬桁挑了挑眼皮看了灵鹫一眼,淡淡道,
“想说什么就说。”
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有事求你”这几个字了。
一听姬桁这么说,灵鹫也不纠结了,她小心翼翼的坐在姬桁旁边的圆凳上,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看向姬桁小声道,
“我可以留在这里用午膳吗?”
姬桁眸色微动,似笑非笑的抬眼,“欲言又止了这么半天,就是想说这个?”
灵鹫点点头,“可以吗?”
姬桁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已经很懂事的笑着让人又准备碗筷去了。
灵鹫一双眉眼顿时弯了起来。
笑容映在的眼中,姬桁恍惚发现,她总是记得灵鹫第一次见他时哭的场景,但其实灵鹫更爱笑。
她只是喜欢笑,还是喜欢在他面前笑?
姬桁心口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正要夹菜的筷子不禁顿了一下。
灵鹫敏感的注意到姬桁一刹那的不同寻常,有点担心的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姬桁重新将菜夹了起来,别开了灵鹫的视线淡淡道,
“食不言。”
灵鹫赶忙闭嘴乖乖吃饭。
这是灵鹫来姬府后最高兴的一天,她几乎一整天都和姬桁待在一起,虽然没什么正事可以做,但一抬眼能看见姬桁,灵鹫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
之前姬桁一直都在忙,她想见也见不到。
灵鹫忍不住问姬桁,“你今天会一直都在府上吗?”
姬桁“嗯”了一声。
“那明天呢?”
“大抵还是在府上。”
灵鹫眼睛一亮,姬桁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
“就算在府上我也有正事要忙。”
没有时间也不可能陪你说话玩闹。
灵鹫本来就没想着要姬桁陪她做什么,姬桁是权倾朝野的臣子又不是那些纨绔子弟。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陪着你而已。”
姬桁想也不想道,“我不需要人陪。”
灵鹫注视着如今冷着脸说不需要人陪的姬桁,又蓦的回想起曾经那个抓着她的手说没有人愿意孤单一人,想要她陪一陪自己的姬桁,灵鹫果断的相信了后者,从善如流的眨了眨眼睛,
“好吧,是我想让夫君陪陪我。”
姬桁盯着她看了半晌,将轮椅转向书房的位置,
“进来。”
灵鹫笑眼弯弯的跟了进去。
虽然这一世的姬桁与曾经的姬桁完全不同,但灵鹫觉得自己慢慢摸清和姬桁相处的门路了。
姬桁有正事要忙,灵鹫也不打扰他,替姬桁拿了东西又磨了墨后,左右看看后便坐在了书房下堂的一张小桌子跟前。
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有几本书,灵鹫拿起来翻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转头往姬桁那边看了一眼。
姬桁正在提笔写着什么,目光专注,只是双眉微微蹙起。
灵鹫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她以前从来没有细细的看过姬桁,这一世又没什么机会可以看他,如今盯着看了好半天,只觉得姬桁认真的模样好看的无以复加。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比她一笔一画描摹出来的还要好看。
余光瞥了一眼,发现笔筒里边居然还有一支硬豪笔。
灵鹫将硬豪笔拿了出来,抽出桌上裁好的纸沾了墨,又抬头看了姬桁一眼,轻轻的落了笔。
两人一人写一人画,谁也不打扰谁,灵鹫最擅长这种简单的白描画,又因为姬桁就在眼前不远处,没一会儿便画了一张出来。
拿起来左右看看,觉得有些不大满意,于是拿起一张纸重新画。
灵鹫画的开心,偷看也看的开心,只是压根没料到自己偷看姬桁的行为被姬桁全数看在了眼里。
虽然现在的姬桁伤了腿行动不便,但当初还康健的时候也是练武的好手,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被称一句卫将军。
从灵鹫刚开始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姬桁便觉察到了。
姬桁本就比旁人对视线更敏感一些,更不说灵鹫还看的明目张胆,一开始只是盯着瞧几眼就罢了,后边不知在做什么,低头忙活一阵子便抬头盯着他看一阵子。
姬桁甚至被她看的有些集中不了心思处理正事。
索性放下了笔也看向灵鹫。
灵鹫未想姬桁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抬头就跟姬桁四目相对。
偷看人家又偷画人家,灵鹫顿时一阵心虚,赶忙装作无意的对着姬桁笑一笑然后低下头。
等姬桁终于忙完的时候,灵鹫将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全数折起来,没让姬桁瞧见是什么全数带走。
连续几天,姬桁在府几天,灵鹫便在书房里的小书桌上趴了几天,她白天照着姬桁画,等晚上回到西院后便拿出之前未画完的少年姬桁图,想象着画。
她慢慢找到了乐趣,她想把姬桁的各种样子都画下来,然后全部攒起来。
姬桁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有趣,甚至玩味的准备问她在做什么,可几日过去,姬桁却不大想问了。
灵鹫应当是在画什么,亦或者写什么。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他看得见灵鹫提笔时眉目间尽是温柔的暖意,也看得见灵鹫小心翼翼的关注他的动向,鬼鬼祟祟的掖着藏着。
一团火比不过针尖细的一点寒,姬桁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