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宫家主院里, 宫茂时正在与宫夫人宫大公子说话。
宫夫人微微有些担忧,按理说这种宴会,陆云灏肯定会亲自过来接蔷儿, 怎么今天却没有来。
没来也就罢了, 话也没让人带一句。
宫大公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陆云灏与妹妹都定亲了, 如今婚期在即,自然要避着点。”
越说越觉得宫夫人是想太多.
“娘你就放心吧,别人也就罢了, 陆云灏你还不了解,蔷儿说东他不敢往西,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又想到什么道,“之前陆云灏不是还来府上找蔷儿来着,蔷儿去梨园看戏了不在。”
宫夫人这才放心了一点。
半晌后有人进来传了话,宫大公子听完皱了皱眉头。
宫夫人忙问怎么了。
“陆云灏刚刚去了姬府,说陆云灏是同姬桁一起去的公主府”,宫大公子皱眉,看向宫茂时, “他怎么还天天同那姬桁一处?”
宫茂时脸色也有些不大好。
他倒是没想到陆云灏会想到退婚这一茬,实在是这些年陆云灏对宫蔷太过痴情。
宫茂时思虑重,想的也更多。
半晌后才道,“想两头都不得罪,也未免太过天真。”
既不想同姬桁生分了, 又还想娶了他的女儿, 陆云灏想的倒是美。
宫大公子无奈, “那既然如此要怎么办?”
宫茂时倒是不担心了, “没逼到那一步罢了。”
“那逼得狠了若是他悔婚...”宫夫人担心这个。
她不是宫茂时,宫夫人是真的看上陆云灏,她疼女儿,自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满心都是她的男人。
“若是想悔婚当初陆家就不会答应”,宫茂时摆摆手,罢了又冷笑一声,“我宫家的女儿也不是想娶就娶想退就能退,陆家若是真的想悔婚,也要想清楚得罪宫家的后果,行了,女人家就是爱想些有的没的,陆云灏等了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真当以前这么多年是开玩笑的?”
宫大公子也觉得是这个理,他怎么也不觉得陆云灏会悔婚,于是也一起劝了宫夫人几句,这才作罢。
公主府后院里。
灵鹫之前有想过蔺臣肯定不会出现在公主府,倒是忘了楚晚晴会来。
楚晚晴和蔺臣是在科考后才定的亲,所以定亲的帖子现在还没送到灵鹫的手中。
以至于她把这两人给忘了。
灵鹫自觉地没什么和楚晚晴说的,但楚晚晴一副我要和你讲话的模样,灵鹫微微犹豫了一下,回头问姬桁道,“我能不能同她几句话。”
姬桁很是宽容,“你想说多久都行。”
灵鹫莫名觉得姬桁这话听起来不是很好听,但也没有多想。
等走到楚晚晴跟前的时候,灵鹫能感受到花丛后边藏了许多人在往这边看,灵鹫没太在意的直接问楚晚晴,“你要同我说什么?”
楚晚晴看着如今的灵鹫,既满意却又不满意。
满意的是灵鹫已经成了姬桁的人,以后再也不可能同她抢蔺臣了;不满意的是,如今她完全可以俯视的人,现在她却不能再那样去对待了。
按理说灵鹫的身份真的很不堪,一个妾室而已。
可偏偏她是姬桁的妾室,而最重要的是,她很受宠。
姬桁那样狠辣无情的一个人,居然在这种场合也带着她。
想起之前父亲说让她多寻些机会与灵鹫拉近感情,楚晚晴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就像现在一样,灵鹫实则正常的一句“你要同我说什么”,楚晚晴都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几分高高在上的不耐烦来。
楚晚晴有些不舒服,她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灵鹫在自己面前低上一截,如今身份已经不管用。
楚晚晴已经马上想明白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笑盈盈的与灵鹫说了许多亲热话,说她们许多时候没见有些想她,说她进了姬府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最后才道,“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对了...少恩哥哥也很担心你。”
灵鹫当即皱眉。
楚晚晴只当自己戳中了灵鹫的痛处,却听灵鹫道,
“蔺臣为何还叫这个名字?”
楚晚晴一愣,“什么?”
灵鹫一猜就知道,蔺臣那般要面子的人,怎么会将自己被赶出来以及改名的真相告诉旁人,灵鹫不用想都能猜到蔺臣会编出一段怎样话来打动旁人。
灵鹫只是在姬桁面前傻,在旁人面前可不傻,楚晚晴自以为不露痕迹的提起蔺臣,里边到底是什么心思,灵鹫也懒得去管。
对于这些不在意的人,没必要花心思在他们身上。
唯一让她梗得慌的依旧是蔺臣这个名字。
少恩这二字,一提起来就让人恶心。
“劳烦楚小姐告诉蔺臣一声,还请他尽快将名字改了,我不想看到你们未来大婚的帖子上,还写着蔺少恩这个名字”,灵鹫与楚晚晴道,说罢灵鹫笑了笑,凑近楚晚晴道,“你知道少恩的意思吗?如果知道,想必你也不想让他继续叫这个名字吧。”
楚晚晴蓦的攥紧了手。
灵鹫笑盈盈的又与她说了一声再会,这才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姬桁身边。
她鲜少这样咄咄逼人过,偶尔这样一次,前所未有的舒畅。
姬桁眯眼看着自家小侍妾欢欢喜喜的回来,有些好笑的开口道,“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灵鹫转头看了一眼,陆云灏正在稍微远处同驸马说话,身边没有旁人,于是弯下腰去低声在姬桁耳边道,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怼人这么爽的!”
姬桁:“......”
灵鹫感叹道,“怪不得天底下那么多人脾气都不好。”
姬桁又被灵鹫给逗笑了。
傻兮兮的。
笑了好半晌,引得不远处的陆云灏等人都回头看了姬桁这才道,“还想不想逛?”
“不想了”,灵鹫摇头,“走哪儿都要被人盯着,我们回去吃东西吧。”
“行”,姬桁全顺着她。
反正他本就是陪着灵鹫出来的。
之后的来宾凡是听说姬桁到了,都跑来和姬桁打了招呼,没多久姬桁带着侍妾来的消息便被传开了。
一想到今日不但宫小姐来了,这位长安第一美人也来了,一会儿这两人指不定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议论便多了起来。
宫蔷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自打知道灵鹫来之后就陡崖下跌。
她见过灵鹫,自然知道灵鹫长什么模样,更不说适才还有人说灵鹫盛装打扮,美艳的紧。
宫蔷实在看不上这样身份的人,但一想到自己要同这种贱民相比,比完还比不过,就恨得要命。
但她又不敢去和姬桁理论,问姬桁为什么要将这种卑贱身份的人带来这种场合,她冷嘲说灵鹫来此是对众人的侮辱。
周围的众人忙应和了几句,转而赶忙说些什么转移宫蔷的注意力。
“听说公主这次请了梨园的当家花旦过来,唱的是《蝴蝶梦》。”
《蝴蝶梦》正是宫蔷最喜欢的那种本子,一般寿辰不会唱这种曲,会显得小家子气,但长宁公主就是喜欢,她也不怕人笑话。
宫蔷爱听戏,大家便顺着她感兴趣的说。
宫蔷稍微有了些兴趣,“庄周是谁唱?玉昧?”
玉昧是梨园最有名的小生,一口嗓子好,生的也好,宫蔷最喜欢看他的戏。
“好像不是”,旁边的刘家小姐道。
宫蔷一瞬间又没了兴趣,“那有什么好看的。”
长安城里唱得好生的好的小生花旦她都见过,没哪个比玉昧更好的。
灵鹫与姬桁等人又等了片刻后,驸马这才亲自来迎人,说后边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请大家过去看戏。
公主喜欢听曲儿,居然在这府上建了偌大的一间戏堂,一进去酒香肆意,轻纱朦朦胧胧的将男客女客隔开。
只不过轻纱太薄,根本挡不住什么。
姬桁来的慢,等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落了座,灵鹫一进来便感到无数视线齐刷刷的钉在自己身上。
灵鹫好歹控制住表情,没给姬桁丢脸。
只不过等快走到位子的时候,一道极为强烈的目光让灵鹫不得不在意,皱着眉转头看了一眼,便对上一张无比妍丽的面孔。
灵鹫有点明白旁人为何一见她就能猜到身份。
就像她瞧见宫蔷,也能一瞬间就猜到她的身份。
等落座后,灵鹫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陆云灏一眼,发现陆云灏正有些发呆的朝着宫蔷的位置上看。
但宫蔷压根没看见陆云灏。
灵鹫都有些心疼陆云灏了。
当然更加期待季瀚池什么时候出现。
如今寿辰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却根本没见到季瀚池的人影。
灵鹫都有些怀疑,难道不是在长宁公主的寿辰上?
今日寿辰来的人她可全都见过了。
若是季瀚池没来,那今天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灵鹫心道。
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被那宫家小姐敌视之后。
姬桁面无表情的将她的脸颊拨了过来,“看什么呢。”
灵鹫委屈道,“那个宫家小姐一直瞪我。”
姬桁轻笑,“要不你瞪回去?”
“我不”,灵鹫想都不想摇头,“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姬桁没忍住又笑了,惹得许多从未见过姬桁如此笑过的人频频往这边看。
直到戏台上遮着夜明珠的黑布给扯掉,台上陡然亮了起来。
一声响亮婉转的声音响起,不愧是如今长安最受人追捧的花旦,一开口便让人忍不住叫好,就连灵鹫这种不经常听戏的人都觉得十分好听,更不说一声红色嫁衣格外漂亮。
许是年纪小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类曲目,灵鹫之前从未听过这种,听着听着倒是慢慢有了兴趣,就连季瀚池的事儿也都忘了。
“风流倜傥楚王孙,匆匆离去又何意”,台上的红角唱的悠转,灵鹫听得认真,生怕听漏了词。
终于听到田秀最后一句唱完,背后的丝乐声陡然加快,一席白衣走了出来,一口清亮的好嗓子,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云深处野渡头,身影常共月轮流”,词是好词,声是好声。
可等那唱庄周的小生转过头来时,坐在台下的许多众人齐齐愣了一刹。
那小生实在生的太俊。
面若冠玉,五官异常精致。
只是从大家的反应看,却陌生的紧。
灵鹫也愣住了。
只是她并非是惊艳,而是在差些忘了季瀚池的时候,季瀚池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眼前!
季瀚池确实极其俊美,可灵鹫却想不到,他脸上多了一层粉面后越发好看的过分。
面颊玉白却极美,白衣锦绣,又许是天生的狂妄与读书人该有的气质,让他蓦然间风姿格外出众,灵鹫几乎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就听到了有人惊呼,
“他是谁?”
季瀚池虽说是个白丁,可见过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许多喜欢诗文的公子,一时间居然真的有人认出他来。
“是季瀚池!”
季瀚池在长安□□头不小。
甚至可以说极大。
很多人不曾见过他,却也知道有个书生名叫季瀚池,写的一手好诗文,平康坊的姐儿们常常因为他的一首词抢来抢去。
他还会画,青龙寺的墙壁上就有他的笔迹。
他还会琴,一手好琴就算许多琴师也比不过他。
季瀚池显然是聪明的,他不但聪明还大胆,所以才敢打听了公主的喜好出现在这里,以长宁公主最喜欢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他显然已经吸引到了长宁公主的目光。
当然还有其他。
他看得到在自己出现后,台下陡然议论起来的众人们,只是随意转头间,对上了一双晶亮却格外专注的眼睛。
那张脸极美。
美到季瀚池几乎瞬间能知晓她的身份。
那是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更是宫家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季瀚池心思蓦然一动。
戏到了尾声,季瀚池一手独奏,声调哀切,满座动容,曲中的词更是写的极好。
有人小声议论,说这是季瀚池自己所谱的曲子也是他写的词。
一曲终了,长宁公主当即想站起来去搭话,却有人比她更快,宫蔷站起来情不自禁的问他,
“你到底是谁?”
季瀚池轻声一笑,走下了台子,依旧是那口极好听的嗓音,
“是,知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