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明明很害羞, 但是依旧很诚实。
姬桁本来被冰封了半日的心口,一点一点的又暖了起来。
手上的温度也很暖。
灵鹫赶忙站起来要推着姬桁往里边走,适才周围低着头的一众丫头婆子们也当即动了, 左右忙活起来。
主院正屋里的地龙烧的依旧格外暖和。
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去, 暖意便扑面而来, 屋里是淡淡的清香。
灵鹫不大喜欢点香,她喜欢沾了露水的花, 每日都会去花房里选花, 择了回来放在屋内。
屋里实在暖和, 姬桁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刚刚出来,灵鹫便捧着一小盅热姜汤过来,
“快驱驱寒。”
姬桁不大喜欢姜汤的味道,灵鹫早就知道。
所以灵鹫学聪明了,不喜欢喝那便只喝一点点, 小小的一盅, 正好把控在姬桁能接受又不是很讨厌的程度。
姬桁似笑非笑的瞧着灵鹫, 灵鹫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笑意的将热姜汤送到他手中,
“喝嘛。”
就爱撒娇。
姬桁心道。
掀开盖子,依旧是不大喜欢的味道,但许是几天真的冻着了, 又也许是其他,姬桁又觉得姜汤虽然不好喝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灵鹫瞧他喝了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等姬桁尽数喝完后, 伸手又摸了摸姬桁的手。
姬桁笑着任由自家小侍妾上下其手。
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么暖和的屋子里, 姬桁的手还是凉的。
灵鹫以前受过冷, 知道冷到骨子里是什么感觉, 又怕冷过了又缓不过来伤身体,想了想问姬桁道,
“要不先去浴池里泡一会儿暖和一下。”
清池是引得温泉水,时时刻刻都暖和的紧。
姬桁在宫里待了三天,沐浴都是凑合来的,如今身上冷确实想去清池先泡一泡。
正要说“也好”,徐嬷嬷从外边进来。
许是因为灵鹫的缘故,姬桁发现最近府上的丫头婆子们胆子似乎都大了许多,如今徐嬷嬷也敢不通报直接进屋说话了。
但好像也没什么。
进来便进来了,姬桁实则从未说过不许下人们进主屋的话。
徐嬷嬷进来,笑着与灵鹫道,
“世子换好衣裳了,那我让厨房把晚膳送上来。”
灵鹫赶忙道,“先不急。”
徐嬷嬷从善如流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好了小夫人吩咐一声便是,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差这会儿,小夫人若是饿了,我让厨房先送一小碟糕点过来...”
姬桁听出了不对劲,微微蹙眉,
“还没用晚膳?”
徐嬷嬷赶忙出去了。
姬桁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厨房都是时时刻刻备着的,一般是他刚刚进了门,就有人来厨房传话,大抵等他回了屋再稍微等一会儿便能用膳。
姬桁以为和往日一样,灵鹫是先吃了然后等他的,现在听徐嬷嬷的意思,灵鹫居然也一直没有吃东西?
毕竟如今已过了亥时,距离平日正常晚膳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姬桁心软又有些心疼,
“怎么不吃饭。”
“我想等夫君回来一起”,灵鹫声音软软的,“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啊。”
姬桁拉她过来,“不饿么。”
灵鹫依旧诚实,走到姬桁身边半坐在姬桁腿上,笑了笑道,“其实有点。”
姬桁无奈,“不必特意陪我。”
“不是陪你用晚膳,是一起用晚膳”,灵鹫纠正道。
姬桁拧眉,有什么区别?
“陪你用膳是我单方面的陪着你,当然不一样。”
一起吃饭是双向的,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
灵鹫默默的在心里将后半句补充出来。
但姬桁还是听明白了。
明白后陡然觉得有些意思,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悦。
他下意识觉得是灵鹫想等他,是怕他一个人吃饭无聊所以特意陪他。
可灵鹫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她说一个人吃饭无聊是说自己无聊,所以宁愿饿着也要等他回来。
一起用膳是双方的,不但是灵鹫陪着自己,而自己也陪着灵鹫。
姬桁听明白了。
这话其实有些僭越,陪夫君用膳是天经地义,但一个侍妾哪来的分量能让夫君作陪。
但姬桁半点没觉得生气,甚至更喜欢灵鹫这个说法。
灵鹫正准备喊人去清池那边准备一下,姬桁先一步开口,“备膳。”
门口守着的丫头赶忙跑去厨房了,姬桁拉近自家小侍妾,轻轻在她嫣红漂亮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堵住了灵鹫的“可是”。
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但自家小侍妾已经乖乖不说话了。
姬桁向来喜欢更亲近的接触,就算吻她也喜欢缠绵悱恻又深入的,只不过有些时候,浅尝辄止的触碰,也让人怦然心动。
温温柔柔的,更像是岁月静好的陪伴。
等用完晚膳后,姬桁去了清池。
今天姬桁回来的晚,如今其实已经快到子时,灵鹫将床榻全数都收拾好,等了半晌姬桁还没回来。
又坐了片刻,微微有些担心。
灵鹫披上披风出了主屋,去了清池的方向。
自打上次姬珩让她每日沐浴也去清池后,灵鹫就对清池也格外熟悉了,每日进进出出已经成了习惯,但此刻站在跟前却有些踌躇。
清池里倒是没有地龙,只是温泉水不断,里边又烧了暖炉也暖和的紧。
灵鹫走近清池外边的外屋,走到池子跟前,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停住了脚。
进去?
但又突然不敢进去。
明明在好多天以前的某个晚上,她已经被姬桁剥的干干净净什么都被看过了。
而自打那天之后,姬桁也不允许她每日穿着严严实实的中衣再入睡。
灵鹫都不知道她在害怕亦或者害羞什么。
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幔,灵鹫看到了靠着池壁隐隐绰绰的身影,心里猛地一跳。
她突然明白自己害羞什么了。
无论之前再如何,都是拉上床幔熄了烛火,封闭的空间与漆黑的夜晚,总能给人莫大的胆子。
但清池不一样啊!
里边烛火通明。
还有重要的一点,灵鹫此刻想起来登时脸上一阵发烫。
她突然想起一件自己一直忽略但让人格外羞愤的事情。
每晚自己都被姬桁剥的干净,可姬桁身上的中衣倒是穿的严实,最多一两次也只不过去了上衣而已!
姬桁靠在池壁上,不大想动。
今天许是真的冻到了的缘故,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右腿膝盖便开始隐隐作痛。
但姬桁一直未曾言语,他惯能忍疼,更不说这种疼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到每次发腿疾疼到过分的那一两天,他一般都能一声不吭的全都忍了。
有次在北衙正忙的时候,有副将发现他不对劲,后来正巧发了腿疾,震惊之下问他,
“为何不说?为何不请太医?”
不请太医是因为姬桁早就知道陈太医的底细。
但为何不说,姬桁笑了笑,那时他与副将说没有疼到那个地步。
但其实真的已经很疼了,可疼了说出来,是因为有心疼你关心的人。
既然没有人关心你疼不疼,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膝盖上的疼痛,由当初被箭伤的地方开始像其他地方蔓延,姬桁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闭上了眼睛,就如同以往一样的,将疼痛尽数压下去。
疼痛会让人的思绪变得迟钝,姬桁有点不大记得自己进来多久,直到寂静之中听见了徐徐靠近。
虽然思绪有些许模糊,但此地除了卫七卫九等银卫以外,也就只有一个人敢来。
而卫七等人定然不会让他注意到脚步声。
思绪被陡然闯入的灵鹫扯了回来,疼痛也像是被转移的注意力分散了一点,姬桁靠在池壁上,听着他的小侍妾走进来,然后站在距离自己极近的门口位置,停了下来。
再紧接着,没了动静。
没进来。
但也没走。
姬桁等了好半晌,莫名乐了。
他饶有兴趣的琢磨了一下灵鹫不敢进来的原因,不算难猜。
灵鹫哪儿知道姬桁早就发现她已经来了,她以为自己脚步很轻。
在外边纠结了好半天也没纠结出个结果,下一刻却听姬桁突然道,
“进来。”
灵鹫吓了一跳。
先是没想到姬桁居然发现了,紧接着又是一愣。
姬桁在喊她,可他知道喊的是谁吗?
如果不知道,那他喊得是谁?
灵鹫纠结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开口告诉姬桁自己是灵鹫,不是卫七也不是卫九,还是赶紧溜了,毕竟她是真的不大好意思进去。
但姬桁又喊了一声,
“磨蹭什么,还不进来。”
灵鹫听这语气,拧着眉头心道。
姬桁好像没认出是她啊。
明明想着溜掉的,但脚已经自觉的听姬桁的话,走了进去,姬桁隐隐绰绰的背影倒是更清晰了。
姬桁大抵以为她是卫七或者卫九,灵鹫心道,要不她就别说话好了,反正卫七平时也是个闷罐子。
果不其然,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姬桁好像也没觉得奇怪,而是继续吩咐她,
“熄灯。”
灵鹫又是一愣。
差点下意识想问熄灯做什么?
灵鹫一头雾水的小跑到清池两边的灯火旁,吹灭了一盏灯,回头看了姬桁一眼,姬桁跟后背长了眼一样,声音懒懒的,
“继续。”
“全部都灭了。”
灵鹫更想不明白了,但也听话的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灯,等最后一盏也灭了,清池骤然暗了下来,只由清池门口镶嵌的夜明珠,将整个清池镀上一层盈盈的白光。
就像十五的月亮一样,依旧是暗的,但可以看清周围的轮廓。
姬桁满意了,灵鹫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却不想姬桁继续道,
“过来。”
还要过来?
灵鹫震惊。
过来做什么?
姬桁沐浴时候叫卫七过来做什么?擦背?按摩?
难不成平时姬桁还要卫七卫九这么伺候?
灵鹫心里蓦的有些不是滋味,脚步慢慢踱了过去,等走到池边,裙摆不经意的扫过姬桁光滑的后背,只听姬桁闷闷的低笑一声,手腕被骤然抓住。
下一刻眼前一乱,脚下陡然一空,温柔的池水一瞬间浸湿了所有衣衫。
暗暗黑夜中,姬桁笑看着被他拉入池中的还未反应过来的灵鹫,问她,
“灯全灭了,可算敢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