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血族天灾36
无论看几次, 都觉得有些辣眼睛啊。
保加利亚嘴角抽搐着，转开视线。
他作为秃落夫斯基的发小兼好友都是这种感觉，其他人只会更觉得如此——旁边玩家一个个闭眼的闭眼, 抬头的抬头。
唯有狂笑冲锋盯着秃落夫斯基和报死女妖牌秋千, 炯炯有神。
真酷！
真帅！！！
还能这么玩吗？
这就是老玩家的实力吗？！
狂笑冲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在这一刻, 他已然忘记上司的叮嘱、公司的许诺，想要尽快升级, 变得和这个黑脸玩家一样强！
秃落夫斯基正要和保哥说话，忽而感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扎在自己背后。
那眼神太过火热, 热到他不能将其无视。
一扭头, 才发现是个顶着基础脸型的新玩家。
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 眼也不眨。脸上的表情秃子可太熟了, 那不正是自己在其他游戏中，看别的事业有成的老玩家的眼神么！
嘿嘿嘿, 终于轮到自己被人艳羡了！
秃落夫斯基跳下秋千, 挺起胸膛，冲那群小白竖起大拇指, 亮出一口白牙：“去努力做任务探地图吧！各种宝物都藏在那里面，你们终有一天会变得和我一样强！”
是变得像你一样骚吧。
保加利亚朝天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你找我……”
眼见两名老玩家边交谈边往城外走, 其他人也一哄而散——可不能继续这么看热闹了。他们还有好多任务要做，好多怪没打，好多地图没探呢！
那个黑脸秃子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想变得和他一样强！一样拉风！
十万新玩家热情如火，却苦了四名导师。
之前只有几千人的时候，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一口气同时教几百上千人也无所谓，顶多把嗓门放大些就是了。
但这一口气来了几万人，他们就有些顶不住了。
不说怎么才能让上万人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不出错，光是他们往常授课的地方就装不下这么多人！
格拉迪斯一开始还想试试，不想让女王对他失望，结果几番调度后，整个场面还是乱哄哄的。
他脑袋一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另外三人一起去找艾尔莎了。
“……原来是这样。”斜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听完他们来意，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个子从高到矮的四名导师并排站在一起，眼巴巴望着她。
艾尔莎想了一会儿，看向昆娜：“你用手册教授玩家们植物学知识，效果如何？”
精灵一愣，点点头：“很好啊。不光我不用耗费口舌重复教授，玩家们也能随时随地复习。”这还是一个光脑袋的玩家给她出的主意呢！包括定期考试也是。
另外三人已然明白过来。
冈格罗第一个舒展眉头：“昆娜这方法真不错！这样我反而比之前更有时间打铁了！”
我看你就是想打铁，其他什么事都不做吧！
艾尔莎斜了他一眼：“虽然发下手册后，能让玩家自主学习，但你们该提供的指点还是不能少。我会让城建大队赶造出几间合适的教室，到时候你们就在那里面定期集中授课。”
除了失落的冈格罗，其他人并无异议。
然而等冈格罗等人离开了，格拉迪斯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艾尔莎只好看向他：“你不去编写法师基础知识手册吗？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只要是陛下的命令，就算让我将人鱼族密辛写在上面，我也愿意。”照常地，人鱼一开口，先表忠心。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艾尔莎：“我只是，想问陛下一件事，但又怕惹怒陛下。”
“那你还要问？”艾尔莎表情平淡，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
格拉迪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头对她道：“因为，我是想关心陛下，为陛下解忧！完全没有嘲讽陛下的意思！”
艾尔莎阖上眼，没说话。
这似乎给了格拉迪斯勇气。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小声问：“如果人手不够，陛下为何不发展一些后裔？”
艾尔莎睁开眼：“我的子民现在还不够多吗？明明你们都被烦得向我求助了，不是吗？”
人鱼抿起嘴角：“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更小了：“我是指，您真正的后裔。而不是这些……人偶。”
艾尔莎并不惊讶他看出这点。
君主传承的记忆告诉她，王族人鱼和血族君主一样，能继承一部分先代人鱼的知识。虽然远没有血族君主这般庞大，但其中说不定就有提到“血之人偶”技术。毕竟这种技术，从第四代君主就开始了，第五代也一直有所运用。
作为血族曾经的盟友，一部分人鱼会知道这项技术并不奇怪。而假使确实会有人鱼知道，那一定是人鱼中作为顶级阶层的王族。
见格拉迪斯还想说什么，艾尔莎举起一只手掌制止了他：“他们就是我的后裔，真正的血之子民。”
格拉迪斯只好重新把嘴闭上，一双眼睛忧郁地望着她。
艾尔莎摆手：“没其他事就下去吧。现在正是人手紧缺期，你这个法师导师可不能偷懒。”
“……如您所愿，艾尔莎陛下。”
等人鱼的身影一消失在精铁大门后，艾尔莎就一改刚才的平淡面容，皱紧眉头。
格拉迪斯刚才的建议并没有错。
要想重振血族，人口必不可少。作为血族女王，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发展后裔，然后再让那些后裔去发展别的后裔，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迅速壮大血族人口。
曾经血族被其他种族忌惮的、被人族憎恶的，不就是这种增加人口的方式吗？
但是理智上明白应该这么做，情感上，却不想。
艾尔莎细细品味自己这份发自心底的抗拒，试图从中找出源头的蛛丝马迹。
她的直觉告诉她，源头，在五百年前。
是五百年前鲁伯特大公的叛乱让她对所有血族失望了吗？
哦，对了，除了鲁伯特还有穆尔也背叛了。
三大公爵中，两个背叛了她，只剩一个莉莉丝为血族战死，真正原因还不是为了她……
这么一想，不应该是自己对他们失望，而是……
艾尔莎垂下眼，咬紧下唇。
就在这时，大厅铁门被人敲响，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原本含笑的嘴角在看到艾尔莎时，僵住了：“陛下，您这是……？”
艾尔莎瞬间回神，眨眨眼，抬起头，扬起下巴：“什么事？”
莱斯特望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无声叹了口气，答道：“三测开启后，大部分玩家对我们的游戏好评如潮，就算是被骂得最多的氪金商城，依然有很多人购买，而且嫌弃商品种类太少。”
艾尔莎：“……他们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发誓，谁买谁是小狗，就算从城堡顶楼跳下也不会买吗？”
“您可以看看论坛上的反馈。”
正好艾尔莎心情不佳，急需一些好笑的东西调节她的情绪，便依言打开了玩家论坛。
比起前三天的躁动，论坛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随处可见各种攻略贴、求友贴、求助帖、还有许多截图炫耀贴，最后一种尤为多，而且基本都是以氪金商品为主。
艾尔莎随便点进一个回复最高的楼，迎面就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甚至因为太过完美，而显得很不真实。
美人脸截图下面，有楼主的配字：【捏了半天，也只捏出这张普普通通的脸。唉，没办法，技术一般，只能这样了。好在是照着自己真正的脸捏的，独一无二，勉强能用。】
艾尔莎：“……”
这也算普普通通吗？
异世界的人颜值这么高？
那如果自己生在那边，岂不是丑女一个了？
艾尔莎一边自我怀疑，一边继续往下看。后面还有不少截图，是从城堡内往外看的各种景色，楼主对此评价是“还不错”。
最后一部分似乎是楼主买的商城时装，因为截图里对裙摆宝石的展示，格外精心突出。
照例，仍是先有一张截图。正是第一张截图上那个“普普通通”的大美人儿，穿着那套时装，站在城堡走廊里，透过窗户向外眺望。
这套时装出自龙族财宝堆中的某一件。原件应该是某个贵族小姐夫人的礼服，但因为缀满宝石，就被龙族看上，和其他财宝一并抢走。
衣服本身没有任何防护性，但裁剪精致，版型优雅，就算缀满宝石也显得高贵华丽并不庸俗。
当时莱斯特说商城里要放些“漂亮但无用，最好还是限量版”的服饰时，艾尔莎就选中了这一件，让几名女地精照着样子，裁剪了一模一样的一百件，开服之后放到氪金商城里。
因为定价非常高昂，艾尔莎原以为卖出去十几件就了不得了，没想到，几分钟内就被一抢而空。
说回截图。
艾尔莎本以为下拉之后，就会看到楼主的另一行配字，结果她一连看到了二十一张截图，囊括了氪金商城里所有样式的衣服。
而每张截图里，楼主本人都以不同姿势，站在同一条走廊上，所有姿势的共同点在于，楼主都没有看镜头，仿佛她只是不经意间被人拍了下来。
下面的配字，印证了艾尔莎的猜想：
【所有款式的时装都很喜欢，但一起买下来又觉得不值，毕竟都是虚拟物品，有这个价格不如在现实给自己买个包包。这样跟他说以后，他直接把钱打给我，说想要就买，最重要的是我开心。真是的，他每次都这样，只说买，却不问问我到底最喜欢哪一款。】
艾尔莎：？？？
怎么感觉怪了起来。
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艾尔莎去看后面的回复：
【YHS】：说句实话，如果楼主真的是按自己长相捏的，那不是楼主你技术不行，而是本身长得不够好
【耗子尾汁】：确实。楼主的老公还是男朋友也不行，居然只是打钱，明明应该第一时间进游戏全部买下来。这些时装开服几分钟就全没了，万一楼主手速不行，一件都没抢到怎么办？而且这男友还一点都不关心楼主，只是个无情的打款机。综上所述，男友太垃圾，扔了吧，我去捡
【地中海美少女】：楼上明显没懂。哪有“他”，有钱的明明是楼主自己好吧！不多说了，富婆姐姐你还缺人形挂件不？能帮你穿二十件时装、每天不同样的衣架子要不要？避免你自己只能穿一件，其他要放仓库落灰的烦恼哟~
艾尔莎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楼主是在说反话啊，明贬暗炫耀的那种。
学到了学到了。
这些玩家耍的花样可真多啊。
***
见艾尔莎嘴边露出笑容，莱斯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出声询问：“陛下对看到的还满意吗？”
“还算可以吧。”艾尔莎退出论坛，瞥向银发青年，“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
目前商城里，所有限量的时装全部一售而空，只剩下不限量的“捏脸储位”和只对个人购满有限额的“骑宠上限数”。
就算是“骑宠上限”，艾尔莎刚才随便查阅了一下游戏系统，发现已经有几百人达到了上限额度，其中就有秃落夫斯基——难怪他随随便便就用报死女妖占了两个名额。原来他是这样的秃子。
想到秃落夫斯基，就想到了他和队友三天前折戟沉沙的无底沼泽之行，接着想到了这几天，抱怨无底沼泽地形太恶心的其他玩家们。
因此，艾尔莎一听完莱斯特言不由衷的自谦之词后，就立刻开口道：“其实，无底沼泽以前是有木板铺成的栈道的。”
莱斯特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回神笑了一下：“陛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昨天就在考虑重修栈道。”也就是三测开服之前，“今天看到这么多玩家，才觉得可行。”
察觉到莱斯特眸光中的打趣，艾尔莎脸上一热，赶紧撇开脸：“过去血族可从没有过这么多人。”
也是直到亲眼见到，她才明白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
所以不能怪她见识少，实在是两个世界人口数量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
嗯，难怪冈格罗他们要朝她抱怨。
“既然陛下有这个想法，发布任务就好了。”莱斯特笑道，“正好给新玩家们锻炼的机会，免得一段时日后他们去龙族位面丢脸。”
艾尔莎摇头：“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刚才冈格罗他们来找我诉苦。”
艾尔莎将人太多，导师人手不够的事跟莱斯特说了一遍：“我暂时不想发展后裔，就让他们参考昆娜传授植物学知识的方法。”见莱斯特点头赞同，她心下一定，“眼下，还是建一间专门用来教授知识的建筑更急。”
莱斯特笑着打了个响指：“这有什么难的。陛下直接招来双木亦大询问一下就行，他肯定有方法。”
……
…………
“这个简单。”目光沉静的青年听完艾尔莎的要求，眼皮都不动一下，“建一间带有扩音壁的阶梯剧场就行了。不过可能一次容纳不下十万人，要保证效果，最多只能容纳三万人。”
最多……只能……
艾尔莎觉得这位玩家跟自己的数字价值观差得有点大。
她定了定神，对双木亦大道：“三万人已经足够了。”
“好。”双木亦大点点头，想起什么又对她说：“我想申请开设公会分会。”
艾尔莎挑眉：“五千名额已经全满了吗？”
“嗯。如果最高上限只能五千的话，我认为我需要增设4个分会。”
艾尔莎无语片刻：“最高上限只能十个。”
人全跑到“城建大队”去的话，其他公会会有意见的。
双木亦大这才露出一丝笑影：“不会有十个的。至少这次测试不会。”
不等艾尔莎开口，他紧接着道：“虽然陛下在荆棘堡垒和王城之间设有直达传送阵，但经过我们公会内部商议，还是想向陛下申请修一条连接两个城的道路。”
艾尔莎心中一动：“是想王城里那种石板路吗？那样工程可不小。”
双木亦大脸上的那丝笑影如水纹般扩散开：“最终效果和王城正道一样，但工程量远没有那么大。因为我们公会有个成员，捣鼓出了‘水泥’，只要有一名巨龙配合就行。”
双木亦大说得太夸张了，让艾尔莎忍不住想亲眼见见他口中的“水泥”。
名字又带“水”又带“泥”的，听上去很软才对，最终效果怎么可能像花岗岩石板一样？
隔天，双木亦大就带着一份半成品和一份成品来见艾尔莎。
当着后者的面，他将一份清水倒进一堆灰扑扑的沙子中，搅拌成泥浆。
据双木亦大说，泥浆潮湿时，可以随意苏醒，等风干以后，就成了他右手边那块坚硬如石块的灰石砖。
艾尔莎用手试了一下成品水泥的硬度，轻轻一捏，就在那块石砖上留下五道清晰的手指印。
双木亦大：“……”
艾尔莎却点点头：“硬度的确不错，确实可以铺成道路。”
双木亦大深深望了眼她青葱娇嫩的手指，冷不丁开口道歉：“是我失策了，我需要再回去研究一下配比。”
艾尔莎这才注意到他的心梗，不由笑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有我的实力……如果你实在想增加坚硬度，可以在水泥半软时，加一道魔纹。”
她随手画了一道土黄色符文：“魔纹是用土元素排布组成。刻上之后，可以保证百米以内的坚固度。只要每隔一百米，画上一道即可。但目前以你们的实力，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土系法师可能画不出来……这样好了，我让黄龙艾欧去帮你，他就是土属性的，而且龙族天生擅长魔纹，这种活儿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听到“黄龙艾欧”这个名字，一直凝视那道土元素魔纹的双木亦大这才回过神，目光一闪，同意了：“我会让公会成员每天为他准备足够多的美食。”
艾尔莎“噗”地一下笑出了声：“那说不定其他龙都会过来抢他的活了。”
为了鼓励玩家这种自发自愿为血族做贡献的精神，艾尔莎承诺双木亦大，等路修好后，会给城建大队五十万贡献值的奖励。至于这奖励他们公会内部要怎么分，那就是双木亦大自己的事了。
这五十万，再加上修建阶梯剧场的二十万奖励，艾尔莎心中一算，朝莱斯特感慨：“难怪新玩家都要争着抢着加入‘城建大队’，我都觉得他们很有钱了。如果再加上之后在无底沼泽修栈道的贡献值，光他们一个公会，估计就要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的贡献值都多。”
“陛下也太夸张了。”莱斯特脸色平淡，“城建大队的确很强，但其他公会的人也不差。像是英灵殿，他们已经将黑暗山脉的地图探完三分之二了。”
因为基本全靠这一个公会的人在出力，因此莱斯特在请示过艾尔莎之后，也给他们公会额外奖励了一笔贡献值。
“这个确实。”想到某位红发玩家，艾尔莎心服口服，“保加利亚也很优秀。他们都是我血族优秀的子民。”
“说起来，疯人院的人这几天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在与狗头人的战役中，这个公会的玩家在他们会长的带领下，连夜挖了几百个粪坑，艾尔莎就对这家小公会有了很深的印象。
诚然，单从人数上说，“万界疯人院”的规模真的很小——就是开了三测后，他们目前也只有五百多名成员——但不可否认，这个公会的名字，无论是在艾尔莎心中、还是在玩家内部，都算是名字广流传的那种。
一般老玩家在碰到挂着“疯人院”牌子的人时，都会忍不住跟新玩家指指点点：“看到没？那就是秃佬带领的……人才们。挖粪坑专业户，上次狗头人战争的大功臣。要想练习挖粪坑的技术，就要进他们公会。”
正常人，谁会想学这种技术啊。
再加上“万界疯人院”管理松散，规矩却不少，不像“英灵殿”经常会有大佬带萌新刷怪，也不像“串串香”是知名PVP人头狗公会，会长秃落夫斯基好像无心扩张公会规模……多重因素加在一起，导致“万界疯人院”的人数一直远不如其他几个同级别知名度的大公会。
艾尔莎平时也想不起来他们，这次还是由保加利亚联想到秃落夫斯基，才记起来关心一下。
“他们啊……”神奇的是，一提到疯人院，连莱斯特都吞吐起来，“他们……也在为血族做贡献。”
“什么贡献？”
“……种田。”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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