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陆谌脸色苍白, 站在原地手有些抖，眼里瞳孔也有些发散。
“谌哥……”
曲乐沅本来就想逗逗陆谌，没想到陆谌反应这么大，他过去握住了陆谌的手, 摸到了一片冰凉。
他顿时着急起来, “谌哥, 我没走, 刚刚是逗你的, 你……”
话音没落, 他就被陆谌用力抱紧了，陆谌用力箍着他，像是要把他按进骨血里, 垂下来的眼睫映着他的侧脸, 在他耳边颤声道，“沅沅……我好害怕。”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会的, 已经没事了, 谌哥，”曲乐沅被箍的有点疼, 但是看着陆谌这样又心疼，没想过上次的事给陆谌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我就在厕所里, 能去哪……刚刚是逗你玩的，别害怕, 不要瞎想。”
陆谌一直在抱着他, 不停地重复着“沅沅”“沅沅”地喊他，像是魔怔了一样。
而且脸色一直有些白, 掌心里还冒着冷汗。
曲乐沅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哄他道, “谌哥，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别害怕，我好好的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要你不放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谌哥，没事了，先松手，听话好不好……”
曲乐沅在原地哄了陆谌好一会，陆谌才松开了他，而且只是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箍着他，向下握紧了他，握的曲乐沅手腕挣都挣不开。
“谌哥，我们先回去，孟璇他们还在楼下等着。”
曲乐沅说完了，陆谌没有回应，只是那么的看着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谌哥，你的药呢？我们先出去把药吃了。”
曲乐沅回想起来之前陆谌见的心理医生、宁越说过的话，陆谌半夜经常出去，前几天看到的药瓶，再加上这次的反应，基本上猜出来了陆谌似乎是有点心理问题。
他心里担心，握紧了陆谌的手，手还是冰的，“怎么这么冰，谌哥，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曲乐沅在陆谌口袋里摸到了药瓶，他牵着陆谌一点点的出去，走的十分困难，在商场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一瓶水。
他整个人都被陆谌缠着，旁边有人看着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的，都投来好奇的视线。曲乐沅有一些尴尬，对陆谌小声道，“谌哥，我们先过去，我牵着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消失的。”
曲乐沅说了，陆谌没有反应，又要过来抱他，陆谌现在似乎根本注意不到别的，眼里只有他，什么别的都注意不到了。
之前在学校里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外面就变了？
曲乐沅用手机给孟璇发了个消息，解释了一下，看陆谌这个情况，打算直接带陆谌先回家。
江澜发了消息过来，他回了两句就按灭了手机屏幕。
从上车到回家，陆谌牵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扭着头看他，视线一直没有收回去过。
好像只要不看着，他就会消失了一样。
“谌哥，我们回家了，你不要害怕……在家里就好了。”
曲乐沅关上了门，陆谌又粘了上来，他耐心小声道，“谌哥，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我们先吃药好不好？”
“谌哥？”
曲乐沅轻轻推了推陆谌，他一推，陆谌反而抱他抱的更紧，任他怎么说，死也不愿意松开。
他就这么由陆谌抱着，他走一步，陆谌跟着他走一步，粘人粘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最后药还是他用嘴巴喂的。
喂的时候陆谌倒是很乖，不用他提醒，自己就松开了牙关，垂眸看着他，淡色的眼珠里带着些好奇。
曲乐沅喂完药就退开了，他还是被陆谌抱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道药什么时候能起作用。
“谌哥，你好了跟我说一声。”
曲乐沅说了一句，想了想，现在说陆谌也听不进去，他就继续盯着手机时间。
过了二十多分钟，箍在他腰上的手动了一下，曲乐沅顺着看过去，发现陆谌还是在看着他，不过眼里有了些情绪。
和刚刚陷入的自闭完全不一样。
“谌哥？”
陆谌脸色还有些白，一点点的松开了他，嗓音有点哑，“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曲乐沅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皮肤上没被箍红，但是还是有点疼。
“陆谌，”曲乐沅凑过去问他，“是不是我要是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白色的药瓶在桌子上静静的立着，陆谌垂眼，指尖微动，“没有瞒着你……”
他只是想让少年自己发现，给少年选择的机会。
“我只是想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择。”
这么一句，曲乐沅已经听明白了意思。
“给我机会，给我离开的机会？”曲乐沅问了出来，他心里有点生气，没想到陆谌居然是这么想的。
“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在让我离开？刚刚是谁路上害怕的抱着我都不敢松手的？”
“你觉得我知道你生病，就会离开你？”
曲乐沅要被这个闷葫芦闷死了，他生气道，“不想我离开又放我离开？你……”
他一生气，说出来的话就很难听，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陆谌这么生气，看着陆谌那张苍白的脸，又说不出来了。
自己闷在心里，听到陆谌给他离开的机会，非常的生气，胸口处闷闷的，平复了好一会都没有平复下来。
“沅沅，”曲乐沅的手被握住了，听陆谌轻声道，“我不是正常人……我很害怕，不是你不够好，是你太好了，所以我才害怕，我配不上你。”
陆谌沉默了好一会，指尖绷紧又松开，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能理解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我是怪物，我只能尽量的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甚至我分不清最开始对你的感情是否真诚。这样的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但是我自己又觉得自己是爱你的……我的爱污浊而沉重，因为你……现在的我才会常常在害怕，害怕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我无数次在想，如果我是正常人就好了……我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爱着你，想毫无保留的爱你。”
“对不起……沅沅，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想让你自己选择。我的爱……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他对少年的爱意是本能，想要让少年留下，但是理智又让他明白，他这种人，应该让少年远离。
理智和本能在拉扯，最终理智战胜了本能，哪怕他会非常痛苦，也依旧要让少年自己做选择。
曲乐沅第一次听陆谌说这么多，他看到了陆谌眼里的挣扎和痛苦，微微一怔。
他曾经见过陆谌的骄傲，陆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低到了尘埃里，卑微的近乎恳求。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反正是不好受的，也有一些难过，他对陆谌道，“谌哥，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软……而且，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说到做到。”
“你信任我一点，只要你不放开我，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曲乐沅，“而且我也从来不觉得你配不上我，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的，有什么困难要一起面对。”
“谌哥，有病我们可以一起治，我不会嫌弃你的，但是你不要再说让我离开你这种话，我很不喜欢听。”
“因为我选择你……下了很大的决心，认准之后，我就不会再改变的。”
曲乐沅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就算他上辈子经历过很多，一开始对陆谌确实很不满，但是没必要让陆谌把他经历过的重新都经历一遍。
他一个人承受过就够了，只希望所有人都能从苦难之中挣扎出来，不必再陷在泥泞之中。
“我一生气说话就会很难听，你不要介意……”
曲乐沅没说完，就又被陆谌抱住了，陆谌嗓音很低，“沅沅，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
曲乐沅伸手抵住了陆谌的唇，眼里澄明柔澈，“谌哥，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
就算不知道，他也隐隐知道了答案。
“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会坚定的站在你身边，我也很喜欢你。”
“在你偷偷的送我花、买自行车送我回家，笨拙的学着对我好，在别墅外背我回去，每天夜里起来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我都知道的。”
“我又不是傻子，你对我是真的假的好，我怎么可能分不清？”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的灯明亮，柔和的光照下来，沙发上的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光影落在药瓶上，那些印刷出来的字符，仿佛没有那么冰冷了。
曲乐沅前一天和陆谌说开了，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陆谌带他去见了之前的心理医生。
他们两个一起过去的时候，程悦明显有些意外，金丝框眼镜下的眼里闪过惊讶。
“小谌？”
陆谌应了一声，“悦哥，这是沅沅。”
“沅沅，你以前应该见过的，还记得不记得？”
曲乐沅点点头，礼貌的打了招呼。
他跟程悦说了陆谌的情况，得知陆谌一直都是陆谌的心理医生，等着程悦的下文。
程悦知道陆谌的意思，都带人过来了，他也就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这是高功能所伴随的自我封闭现象，以往小谌从来没有过什么心理阴影，也没有受到过什么刺激，所以这种现象也没有出现过，他这次出现，是因为你。”
程悦顿了顿，又道，“他是担心你消失，因为受到刺激，所以自动陷入短暂的自我封闭，脑海里下意识地提醒他不能让你消失，所以可能会做出一些反常的反应。具体表现应该是比平时里要更过分地依赖你，不能让你离开他的视线里。”
“这种自我封闭是暂时的，不过也是平时里的一种体现，他心里在焦虑和担心，总是害怕你会消失。”
曲乐沅听了，去看陆谌，发现陆谌也在看着他，他握住了陆谌的手，问道，“那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