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顾然往前没走两步, 脚下突然一软，人朝前倒去。
他身边的玄武阁弟子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师弟？”
那人担心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顾然摇摇头, 他稳住身形：“多谢师兄，灵气用尽。”
他背着司空鹤从天元星位冲出，后来又和隐月谷战斗这么久, 灵气已经耗尽。
顾然心念微动, 神识内敛。
在他灵府湖畔，本命剑悬在灵湖正中，湖中灵气已经耗尽。那方山河印在他灵府上方, 有盎漾的灵气, 从山河印上绘制的山川河流溢出，虽然不多，但却源源不绝。
顾然唇角扬起。
他抬眸看向前方，正好司空鹤也担心地看了过来。
顾然朝他轻轻摇头, 示意自己没事。
谢宇青则是和裴玄并肩而立。
“怎么样？”他活动了下手脚, “咱们配合不错，这次……”
他目光扫过那些被斗篷裹着的魅, 扬眉：“机会难得，要不要联手？”
裴玄缓缓点头。
谢宇青朝他伸出一只手，两人旋即击了一掌。
清脆的击掌声，引来玄武阁和五灵宗其他弟子们的注意。
谢宇青抬起右臂, 宣布：“玄武阁此次, 同五灵宗联手。”
他胳膊放下，遥遥指向前方：“刷魅。”
玄武阁弟子立刻欢呼出声。
五灵宗是法修, 武修和法修攻击一远一近, 本就是配合最默契, 最顺手的修者组合。
“大师兄干得漂亮！”翟苍朝谢宇青竖起拇指，一边扭头就对身边的五灵宗女弟子说道：“道友我们刚才配合挺不错，继续一起刷魅啊。”
那女弟子轻笑点头。
说话间，顾然已经走回司空鹤身边。
他先朝颜洺和陈侯拱手行礼，索性也站到几人身边。
一直守在主人身边的大花，连忙凑到他身边，脑袋在顾然长袍上蹭来蹭去，然后仰头，用它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关切地看着他。
顾然低头，揉揉大花的脑袋。
“陈师弟。”颜洺抿嘴轻笑，看着跃跃欲试的陈侯，“这里有我，你也去吧。”
“好！”陈侯立刻也冲向战团。
“小然。”姬雪臣站在顾然身边没动，他和大花一样担心地看着顾然，“你还好吧？”
他说着看向司空鹤，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个心狠手辣的傀儡师！换我也生气，可恶！刚才没能揍隐月谷那些人一顿！他们还不承认，说不知道傀儡师是谁，真是气死我了！”
其实这时候，司空鹤后背外伤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还在天元星位中时，他就已经换上储物锦囊带着的干净衣服。他后背被那傀儡师烧伤的地方，也已经上了药，不再像最初那般狰狞。
只是被那火十分霸道，他还是被伤到了筋脉，五脏六腑也被影响，灵气始终无法凝聚。
向来精神奕奕的司空鹤，此时脸色苍白，只能虚弱地坐在地上。
“嗯。”顾然应了一声。
他灵气几乎耗尽，索性也在司空鹤身边坐下。
大花立刻乖巧凑到他身边，让顾然倚靠着自己。
他抬眸看向前方，玄武阁和五灵宗的人已经联起手来，十几名弟子在谢宇青的指挥下，无比高效地击杀着天元星位周围的魅。
能参加宗门比试决赛的修者，本就是宗门中的佼佼者。
何况他们还出自四大宗门。
再加上有谢宇青的指挥，那些魅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一个时辰后，天元星位周围那小盆地中的魅，被击杀得只剩几只七品魅。
顾然灵气早已完全恢复，姬雪臣和颜洺始终没加入战团。
又过了一个时辰，最后那几只七品魅，也在谢宇青的指挥下，被众人顺利击杀。
击杀魅，也是有积分的。
何况他们之前还联手解决掉了隐月谷弟子，那些人手中的棋子，也全落入两个宗门手中。
积分表上，隐月谷名字已经变成灰色，五灵宗和玄武阁一路高歌猛进，已经重新进入前六。
顾然懒洋洋倚靠在大花身上，听着司空鹤他们三人聊天。
很快，谢宇青和裴玄，也领着玄武阁和五灵宗众人回到几人身边。
“我和裴玄商量了下。”谢宇青说道：“这次乱星棋局变数颇多，我们打算就这样一直联手了。”
他说着笑笑：“反正我大玄武阁在宗门比试中第一已经拿到手软，咱这次给五灵宗和裴玄面子，不和他们争了。”
玄武阁其他弟子都没什么反应，仍然笑眯眯的，好几个还在和五灵宗弟子继续聊着天。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并且完全接受了大师兄的安排。
顾然微怔，他看向谢宇青。
他想起来，自己背着司空鹤冲出来的时候，立刻落入好几只七品魅的包围中。
那时候，除了大师兄外，身边也有五灵流派的法术炸开。
裴玄，当时也在帮他。
玄武阁在宗门比试中向来极有优势，所以他们大师兄，这是在还五灵宗人情吗？
因为他和司空鹤？
“大师兄。”顾然早在众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
他看着谢宇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玄武阁因为两名小弟子欠下的人情，当真就不争了吗？
“我……”顾然张张嘴，喃喃说道：“我们欠的……”
“小师弟！”人群中，翟苍终于舍得把目光转到顾然身上。
他连忙说道：“我们四大宗门，本就友好融洽关系多好啊！咱们全都支持大师兄的决定，每次都拼个头破血流多没意思啊！这样联手刷积分难道不美滋滋？”
“小师弟！”翟苍朝顾然眨眨眼，“我可是举双手双脚支持联手的，是吧兄弟们？”
“是！”好几个玄武阁弟子笑着大声应道：“大师兄威武！”
“人多力量大，何况五灵宗和咱们玄武阁，绝配啊！”
“小师弟，咱们玄武阁，苦那啥……咳咳，你懂的，对吧？”
“就是，而且人五灵宗弟子人美心善还聪明谦让，配合起来超舒服的。小师弟，听师兄一句。”又一名站在五灵宗弟子身边的玄武阁弟子，正朝他挤眉弄眼，“我宣布，五灵宗，值得咱联手！”
顾然：“……”
他有点想笑，又觉得胸中涌过一股暖流，熨帖又温暖。
玄武阁苦道侣久矣。
可他们每一次的宗门比试，也没主动和哪个宗门联手。
和五灵宗更是打生打死，从未退让过一步。何况就在三年前，另外三大宗门还联手，差点一开局就全灭了玄武阁。
他们，其实更多是为了自己和司空鹤，才心甘情愿拱手不争的吧。
“好。”顾然重重点头，哑声说道：“我们联手。”
“这就对了嘛小师弟，来来来，快把你的一步一剑唤出来，给苏道友看看。”翟苍对身边的五灵宗女弟子笑道：“我小师弟的灵兽大鹅，真的超厉害的。我以前也没想到，大鹅会这样厉害！”
顾然又忍不住想笑。
他乖乖唤出一步和一剑，让它们去翟苍身边。
“苏道友你看，这翎毛，这气势……不仅战斗力爆表，而且还特别可爱。苏道友若是喜欢，等我们宗门比试结束，我陪你抓去。你知道我们武修，擅长近身战斗嘛，最适合抓灵兽了。”
谢宇青笑骂道：“咱这里还有个灵兽岛弟子，你吹牛注意点。”
他说着走到顾然身边：“还好吧？”
“嗯。”顾然点点头。
谢宇青又去检查司空鹤背上的伤，看到伤口的瞬间，他目光微凛，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
但他很快又对司空鹤温言笑道：“没关系，等离开这里，师尊亲自出手，这点伤小意思。”
谢宇青说着站起来：“这次乱星棋局和五灵宗联手，其实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他拍拍顾然的肩，朝他展颜笑道：“别多想，你看大家，多开心。”
“顾道友。”裴玄上前，朝他点点头，“恭喜顾道友，煅剑成，得剑影相随。”
顾然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
他看着裴玄，对方也看着他。
裴玄的目光依然冷冷淡淡，神色也是一如从前的从容淡漠。
他说着恭喜的话，语气却也平静得很。
顾然其实有问题想问他。
他在修者驿壁看到过传闻，说裴玄在他陨落后，提着剑去了遇魔山脉，遇魔杀魔，搅得那里一片血雨腥风，连小魔主都亲自出面，才让他退去。
裴玄是五灵宗大弟子，本命法器五色莲强大无比。
——他从不用剑。
修者驿壁里，人们说裴玄这样做，是因为顾然陨落才伤心欲狂。
其实不是的。
他和裴玄之间，当然是认识的。四大宗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说一句自幼相识也不夸张。
如果他能顺利渡劫成功，成为洞虚修者，或许会真会和裴玄结为道侣。
但顾然自己知道，他俩之间情谊颇淡，最多说一句君子之交。
哪有传闻中那么多的爱恨纠葛。
顾然在天元星位中，看到自己从前的本命剑出现那瞬间，修者驿壁中的传闻便出现在他脑海。
所以真的是裴玄吗？
是他收起自己的本命剑，然后将它带入这乱星棋局中，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还给了他？
如果当时不是本命剑恰好出现，又有司空鹤在身边，让他煅剑成功，煅出剑影，又用出半招万剑藏空……
他说不定已经死在傀儡师手下。
顾然看着裴玄。
本命剑主人陨落，剑也会很快和主人一样，失去光泽，然后黯淡毁去。
如果真的是裴玄，他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剑的？
他不懂。
他作为剑修，镜空宗作为当世第一的剑修宗门，他都从不知道还有方法，竟可以保住主人陨落后的本命剑。
而且那剑如果真的一直在裴玄那，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他……
顾然正想得有些出神，裴玄突然弯起唇角，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极淡，但刹那如春风拂过，就连谢宇青都被震得怔住。
然后裴玄开口了。
他语气还是那般淡然：“我有一故人，道友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他也叫做顾然。我，”
裴玄看看谢宇青：“我们和他多次曾并肩战斗，也算生死之交，见过他用剑的模样。”
谢宇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默默点点头，轻叹一声。
不只是他，颜洺、姬雪臣，玄武阁和五灵宗那些人，都是知道那位镜空宗陨落的天才弟子的。
他们忍不住看看裴玄，又看看顾然，不知道这位五灵宗的大弟子，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宗门比试后，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
毕竟同名同姓，年龄也差不多，还都是天才剑修。
再加上一个陨落，那么巧，一个昏迷数年就刚好醒来。
醒来的那个以前可是寂寂无名，从无天才之名。怎么昏迷数年，就变得那么厉害了。
——当真是躺赢啊？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会有人在顾然面前提起。
修者们之间，怀疑的声音却从来不小。
裴玄继续说了下去：“或许因为姓名年岁相同，又同是剑修。看着顾道友，就像看到那位故人。”
“若他还在，想必愿意和你比肩擎剑，也会引顾道友为知己，毕竟……”
裴玄的眼睛看着顾然的眼睛，淡淡又说：“道友做到了不少，他很想做，却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