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Z”
有没有给哥哥包过饺子?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许净洲愣住几秒,
魏准盯着面前人眼底浮现甜蜜,不大好意思的躲闪目光,“我当然给他包过啊, 他一直都很喜欢吃饺子。”
悬在空中的心脏终究还是如意料之中般坠落。
像是被人掏空了, 又硬生生灌进冷水, 酸涩又难以忍受的滋味。
他放下碗,突然一口都吃不下。
“魏总怎么了?”许净洲觉出不对, 有些担心,“是不是刚才淋到雨了?”
男人猛地起身,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 上前几步拽住他手腕。
他始料未及, 整个人被拽得打了个晃。
手里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碗也被摔翻,许净洲盯着掉了满地的饺子, 心疼得不行,偏偏又被人攥得牢固, 分毫动弹不得。
他怒气上头,要讲道理。
“魏老爷子, ”魏准随意丢下一句:“我把人带回去了。”
许净洲觉得委屈,“我不回去!”
他这边挣扎,魏准那边拎着他那身老年装的后衣出了屋。
外面雨已经停下,这个时候的夜晚寂静无声,
青年反抗他时小声嘀咕的抱怨便显得格外清晰。魏准装听不见, 拉开车门, 直接把人塞进副驾驶, 又面无表情绕过车头, 坐到驾驶位。
他上车的时候,许净洲很幽怨的盯着他,
但没再抱怨。
魏准需要时间平复心情,也没理他。
车从魏家开出去,上高速,回去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候也没什么地段堵车,魏准一路开得畅快,他渐渐冷静下来,又想不通自己因为什么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许净洲不过是给他前男友包过饺子。
饺子有什么?他要是喜欢,自己能一年三百九十五天不重样的换馅吃。
他抿平嘴角,偏过视线看身边人。
许净洲在生气。
“你还生上气了,”他生硬道:“许净洲,你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了。你不休息,还不让老人家休息?”
“你胡搅蛮缠,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这人别过头,像是故意不看他,“爷爷根本没说赶我走,都是你非要带我走。如果你不来,我今晚都可以跟爷爷一起住。”
魏准问:“那我呢?”
“你自己一个人住不行吗?”许净洲说:“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只跟你一样坏的鹦鹉,你跟它一起住,多教教它怎么骂人。”
魏准:“……”
他听出这人话里的阴阳怪气,胸口的酸涩和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忍不住笑出声,“我可没教它骂人,你不要随便甩锅。”
许净洲冷哼一声。
在魏家的时候,米啦啦就已经自行离开。
走的时候太急,忘记关门。两人下车的时候,正看见某只白毛鹦鹉立在门把手上,歪着脑袋叽叽咋咋:“坏蛋回来啦,坏蛋回来啦。”
许净洲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抓鸟关禁闭。
魏准知道这人脾气,索性把鸟食和水也放在那间屋里。有了鸟食,那只鹦鹉就算在屋里待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魏准按照那个卖鹦鹉的老头叮嘱,给鸟换上水和食物。
他把窗户关牢,又从箱子底下翻出几本书,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正打瞌睡的鹦鹉突然一个激灵蹦起来,睁眼。
应该是被灯光吓到了。
魏准按灭一半灯光,准备退出屋。
他这边转身,隐约听到身后的鹦鹉扑腾起来,翅膀和空气摩擦发出轻微声响,淹没在鹦鹉含糊不清的几声学舌中:
“韩昼晚安。韩昼晚安。”
·
“韩昼?”宋淋眉头拧紧,“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老板啊。”
“听米啦啦说,是开了家新企业,大概还没做出头,你没听说过也正常。”魏准抿口热茶,“我在想,会不会是许净洲以前的同学。”
“不是吧,”宋淋睁大眼,“魏准你真要把人查出来?”
“不然?”魏准说:“不把那个人找到,谁告诉我许净洲受过什么样的伤?不弄清楚这些,怎么帮他治病?”
宋淋:“……”
他近乎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回忆起若干月前见到的冷面总裁,愈发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记忆障碍,“魏准,你对周鲸都没这么好过。”
魏准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从旁边抽出一份文件。
他眉头轻蹙一下,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淋:“什么?”
“昨天米啦啦说话吞吞吐吐,应该有事瞒着我。他是许净洲的朋友,我也不好逼问什么,”魏准说:“但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废话,”宋淋翻了个白眼,“如果许净洲问我你跟周鲸的事,我也会吞吞吐吐。”他后知后觉想起,“对啊,许净洲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魏准说:“还有昨晚,鹦鹉突然叫韩昼的名字,”他仔细想,“我又没有教过它,难道是许净洲教的?”
“鹦鹉!”宋淋成功歪掉关注点,“你居然真的去买鹦鹉了?”
魏准瞥他一眼。
宋淋:“……”
“那还能是谁教的,肯定是许净洲呗。”宋淋撇嘴,“可不是所有人的前男友都跟你魏大总裁的前男友一样,说不定就是人家心上白月光。”
魏准没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准。”宋淋知道自己说得太直接,但也没有要改的意思。他自觉魏准是应该清楚认识现在的情形,“你准备怎么办?放弃许净洲吗?”
魏准说:“为什么?”
“能为前男友得妄想症,已经是心病了。这样的感情,你确定以后就算许净洲接受了你,他心里不会还装着前男友?”宋淋诶一声,“不对啊魏准,我记得你以前是绝对的身体精神双洁癖者。”
魏准还在想刚才的两个问题,
他本来就没指望能从宋淋这里得到答案,关掉相关内容的网页。魏准合上笔记本,这才注意到宋淋刚才问的问题,
洁癖者?
他确实很爱干净。
但似乎是觉得这话好笑,魏准垂下眸,难以形容的酸涩情绪在心头打转,到嘴边确实不带感情的冷淡语气,
他说:“反正最后人是我的。”
·
下载好的剧本都看了个遍。
许净洲抱着平板,眉头蹙得很紧。白毛鹦鹉站在他肩头,也跟着他伸脑袋看平板,也学着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青哥,”这人猝不及防出声。
鹦鹉被吓得直接倒头栽下来。
“这几个剧本都还好,但不是我想要的角色,”许净洲沉吟几秒,形容:“之前演得两部都算是悲剧结尾,我这次想演个圆满的角色。”
“小洲啊,这里面基本都是圆满结局,不挺符合你要求?”李青忙中抽闲。
“是,”许净洲说:“但是太圆满,我也不想要这样的。”
李青:“……”
他最近带的另外一个艺人恰巧出事,忙得脚后跟都不着地。李青想了想,说:“这样小洲,我帮你留意其他导演那边,有合适的角色就告诉你,怎么样?”
许净洲笑着回:“好,谢谢青哥。”
“但青哥先把丑话跟你说在前头,”李青补一句:“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肯定不适合跟着剧组跑来跑去,魏总那边也不会同意。”
“又是魏总,”这人烦躁起来,“为什么要征询他的意见,他又不是我经纪人。”
李青:“…………”
啊,也是哦。
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
“那这样,公司那边也催我催得紧,小洲你不拍剧也不营业,公司已经有意见了,”李青思索半晌,“你身体不太适合跟剧组,就参加个综艺玩玩,怎么样?”他说:“也算你放松心情休假了。”
“我不想参加综艺,”这人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不是之前跟你说得那种恋爱综艺,这次的你肯定喜欢。”李青简单跟他介绍:“参加的都是圈内演员,是个飙演技的综艺。”
听到飙演技,电话那边人的语气瞬间变化,藏着欣喜:“这个好!”
“那我就也不给魏总商量了,直接帮你定下。”李青自言自语:“也怪我,养成个什么习惯,怎么你的事都要给魏总报备。”
许净洲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青连忙回:“小洲你先休息,我这边还要再忙。”
许净洲温声应:“好。”
这边挂断电话,李青刚准备继续工作,
手机都还没放下,
手机铃声再次振响。李青无奈叹气,以为是小洲又重新把电话打了回来,下意识接通:“小洲?你还有什么事?”
“青哥,”电话那边明显换了个声音:“我是米啦。”
李青愣神,“米啦?”
他觉得稀奇,“你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你回去了吗?”
“还没有。”米啦的语气有些怪,像是在迟疑什么。“青哥,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我不敢问小洲,不知道该怎么确定。”
他煎熬地抓心挠肺,“但我自己也想不通,憋着又太难受了。”
李青被他这语气逗笑,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你说吧,有什么纠结的?”
“就是,”
玻璃杯刚放到唇边,李青仰头喝水,水都到了喉咙眼,却听到电话那边的人一本正经跟他说:“我觉得,小洲是不是把魏总当替身了?”
李青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
片场众多工作人员扭过头,向他投来怪异视线。
李青慌忙道歉,又连抽了好几张纸巾擦衣服,眼睛瞪成铜铃,“你说什么?米啦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觉得小洲是把魏总当替身,”米啦语速极快,怂得格外小声。
“不可能,”李青这次想都不想就反驳:“米啦,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当初小洲和魏总认识,还是我做的中间人。”
“小洲混娱乐圈,没钱没势力,必然要付出点什么。他是答应了陪|睡,”话说到这,李青才隐约觉出不对。
是啊,
当初小洲明明是反对态度,而且很坚决。
怎么后来突然转了态度?
“小洲让我画过一个画册,我是按照他给的照片画的。当时他明明跟我说,那个人是韩昼。”米啦啦压低声音,语气里不可思议,“但我前两天见到魏总,那个人分明就跟魏总长得一模一样。”
李青陷入沉默。
“青哥,”他说:“我觉得我现在真的看不透小洲。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他,但他现在这样,真的不像我认识的许净洲。”
李青:“我知道。”
米啦啦情绪很激动,“我没想到我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人。”
“行了,”李青蹙眉,“这还只是猜测,你问许净洲了吗?你随便这样下定论,你有拿他当朋友?替身这种事能随便乱说?”
“乱说?” 对方愣是被他气笑,“事情已经清楚成这样,还是乱说?”
李青说:“现在绝对不能跟魏总提,不然小洲死定了。”
米啦啦不耐烦,“我知道。”
他本来脑子很乱,
给李青打过这通电话后,脑子好像突然清醒过来,本来并不清楚要和李青说什么,现在似乎有了思路。
“青哥,你想办法,让许净洲和魏总分开。纸肯定包不住火,一旦被发现,魏准绝对不会放过他。”米啦啦蹙眉,“作为朋友,这是我给他的最后忠告。”
李青似乎也很焦灼,语气含糊:“好。”
“现在确实也是我跟你自行揣测,你说得对,这事还是要他亲口承认。”米啦啦话音停顿半晌,说:“我去问他。”
没等李青再说别的,
米啦啦挂断电话。
拨通号码的时候,他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说。知道许净洲有妄想症,不能受刺激,但他并不清楚这个“刺激”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对方接通电话。
“米啦,”音孔那边,青年的嗓音带着轻微困倦,像只刚睡醒的猫崽似的带着鼻腔,“我还在午睡,你没有睡吗?”
“小洲,我有个事要问你,”他绞尽脑汁,想起先前一个话题:“你不是跟我说过要纹身?纹Z,你还记得这事吗?”
“啊,”许净洲一怔,““很早之前的事,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对方没出声。
许净洲沉默几秒,主动追问:“米啦是找到合适的纹身师了吗?”
“不是,”
对方的语气有些怪,许净洲一时间没听出他话里有什么情绪,只觉得不大对劲,让他凭空生出几分警惕。
“小洲,我就是想问你,”米啦啦努力装得自然,甚至带出几分笑:“只是比较好奇啊,这个Z,是韩昼的昼,还是魏准的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