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在江虞的演唱会上, 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一幕。
也从没有哪个嘉宾，在江虞的演唱会上这样压轴出场。
郁时青坐在高高的升降台，倾泻的云雾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 流淌着攀爬在他的裤脚, 又坠落成圆形的乳白云帘，还没落地，在半空就随着微动的风飘散，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接连亮起的灯光在他身上洒下金色的光辉, 让这场景看起来仿佛身在仙境，而郁时青坐在云端。
江虞手握话筒，走上波浪起伏的舞台，光柱追着他的身影, 跟着他在夜色里跨过这一段崎岖的路，走到边缘的中心。
在他和郁时青之间, 一大片缓缓下落的玻璃将舞台分为两半, 是昼与夜。
右侧的江虞踏着黑暗里闪烁的银色光芒, 沐浴在璀璨的星海。
左侧的郁时青坐在被强光映射碎金般色彩的雾色里，身披着一层余晖。
玻璃上覆满水光，斑驳的水色将整个舞台笼罩。
大提琴的曲调一直没有停歇, 在整个场馆内徘徊。
这是一场视听盛宴。
从第一道光柱打在郁时青身上，看到这如梦似幻的画面时起，观众们的尖叫声就没有停歇。
终于，大提琴的独奏告一段落。
江虞拿起话筒, 如歌如诉的低沉嗓音穿透音响, 粉丝们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用心欣赏着这首另有一番味道的《默契》。
第一句歌词过半, 起伏的舞台左右分开，中间留下一条笔直的路，被金辉和银光照耀。
两道光柱里的舞台于是沿着这条笔直的路，互相牵引，向着彼此靠近。
江虞遥遥望着郁时青。
郁时青没有正式彩排过，设计出的舞美效果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为了凸显云雾飞落，郁时青坐得很高，他站在远处，也要仰望才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或许任柏说的没错。
大提琴真的比钢琴更适合这首歌。
《默契》的词曲都是他在《末日营救》拍摄后期独立创作，一切内容他都倒背如流，在演唱会上也已经唱过二十五遍，可唯独这第二十六遍，从站上舞台的那个瞬间，就足以让他断定，要比前二十五次相加更让他满意。
观众给出的反馈也前所未有。
因为，郁时青从不会让他失望。
江虞随着舞台缓缓向前移动，唱着再熟悉不过的歌词，偌大的舞台，无数嘈杂的响动，他眼神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只听得到一种声音。
郁时青稍垂眸就能看到他，随着他歌声里的情绪调整着轻重缓急。
两人的配合堪称完美无缺。
直到两人终于在玻璃下汇合，舞台缓缓绽起亮光。
郁时青的高台下慢慢拱起环绕上升的阶梯。
江虞拾阶而上，踩着坠落的迷雾走到他的身旁。
阶梯随着他的步伐上升，在高台周围停下，水色玻璃也慢慢下落，在最后一段歌声里斜斜落在高台，将两人一分为二。
紧接着，圆台开始旋转，将侧对舞台的郁时青变成正面后，慢慢下落。
玻璃后，江虞的一半舞台下落的速度更快，已经消失在观众面前。
结束了吗？
观众席刚发出阵阵失落的叹息。
任柏也是叹息的一员。
总觉得才刚开始，怎么就已经没了？
在他身边，占据了郁时青位置的孟晨反应更大：“没了吗！我还没看够啊！！”
绝大多数观众的想法和他们相差无几。
各个角落传来的声音逐渐汇成一道。
“安可！安可！”
孟晨也举起手臂挥舞：“安可！郁老师再来一首！！”
任柏：“……”
这家伙是个叛徒来的吧？？
江虞的演唱会，这么喊确定不会被打吗？
然而就在下一刻。
大提琴独奏里突然混进了一声钢琴的弹响。
是江虞！
在观众们惊喜的尖叫声中，玻璃重新上升。
下落的一半舞台重新回来。
江虞坐在白色钢琴前，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下翻飞。
郁时青还坐在原地。
但两人之间离得那么近，刚好就坐在彼此身边。
郁时青转脸看到江虞，略微意外。
这时彩排时没有的节目，他下午才得知会加这一段，不过只以为江虞会在原本的舞台。
江虞也转脸看着他，勾唇笑道：“没想到？”
郁时青说：“有一些。”
两人都没戴话筒，说的话无人知晓。
大屏幕里，本该背对着背的两人，实际上错开身位，隔着半臂距离肩并着肩。
舞台被云雾全然包裹，只剩两人身上黑与白的分界如此清晰，又似乎巧妙得融于一体。
他们在万众瞩目的镜头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含笑闲聊，毫无拘束，好像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其他。
任柏正感慨设计师果然很有审美，就听到观众席里传来粉丝的破音尖叫。
“江虞笑了笑了又笑了！！求求他和郁时青别再笑了，相册内存不够用了呀！！”
“啊——！！妈妈我搞到真的了！我磕的cp是真的！双鱼cp是！真！的！！”
任柏：“……”
这都什么鬼啊？？
孟晨也正跟着嚎，转脸看到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多看几场演唱会你就习惯了。”
然后看时间差不多，和他一起回了后台。
一直到休息室，还能听到前场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
“安可！安可——”
孟晨呼了口气，对任柏说：“郁老师好厉害，江哥的演唱会，从来没有嘉宾能有这种声势，和江哥都差不多了。”
任柏回想刚才的舞台，也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演已经登峰造极，郁时青和江虞在现场的配合实在天衣无缝，连他跟郁时青那么熟悉，听了《默契》那么多遍，都听得如痴如醉。
就当是他个人的想法，他认为江虞唱得也比以往好听。
刚从台上下来的郁时青和江虞却没有想得太多。
回到休息室收拾了东西，江虞出资请所有人吃了一顿庆功酒，就和郁时青一起上车回家。
路上，孟晨报喜：“江哥，郁老师，你们的热搜到第一了！”
听到这句话，任柏笑得开心：“那杜瀚岂不是要气死了。”
杜瀚选在今天爆出“恋情”，正常情况下，热度能保持很久，结果半天没到就退位让贤，可想而知会在家里怎么跳脚。
说着，他也点开热搜看了看。
热门第一就是#江虞郁时青神仙舞台#。
江虞演唱会的收官一站，本来就备受粉丝关注，最后一首歌的现场全场嗨爆，当时就有人录了小视频上传到网上，立刻被粉丝激情转发。
相关话题，只要下拉就有无数新的动态刷新。
“天啊这是什么绝美画面！这两个人也太会了吧！！”
“我惊了，郁时青居然会拉大提琴，他跟江虞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啊啊啊这个对视一笑我死了！容我提醒，正常情况下主角们该亲嘴嘴了！！”
“这两个人是真的在谈恋爱吧谈恋爱吧？？不是的话求求了让我美梦成真啊啊！！！”
“这不是磕糖了，这是有人扒开我的嘴往塞糖！我发誓我的尖叫声比现场观众还要响！！”
任柏这次却来不及去看评论，只点开观众录制的视频，看了一遍，又递给郁时青。
江虞也转脸看过来。
视频并不完整，只到两人出场后就结束，最后的画面是大屏幕上两人含笑的侧脸。
任柏问郁时青：“感觉如何？”
江虞微敛眸光，注意力却还在郁时青身上，等着郁时青的回答。
郁时青说：“效果不错。”
任柏等了半天：“没啦？你不是吧？”
郁时青说：“你想让我说什么？”
任柏：“……算了，当我没说。”
就在他们聊天的功夫，在话题里，《末日营救》的宣发跟了上来。
再过两天电影就要点映，虽然上的院线比不上正式上映，但也是要打的第一场仗。
正好热搜的两个主人公也是《末日营救》的两个主演，网友们看完了舞台效果炸裂的《默契》表演，对放出的预告片也有几分兴趣，看完之后热情讨论，还慢慢把相关话题顶了上来。
杜瀚和邱畅的恋情话题一直被挤在下面，毫无向上发展的可能。
看着热搜上稳步往上爬的#末日营救#话题，杜瀚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得颤抖。
每一次！
他每一次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做到的事，郁时青总是轻而易举，就把他比下去！
为了进石志峰的剧组，他不惜零片酬出演《黎明》，抢走了郁时青的机会，本以为尘埃落地，石志峰却带着团队违约退出，不仅给他，也给了公司一个巨大的打击。
结果没多久，石志峰有了新剧本，主演又成了郁时青。
他为了《黎明》做的牺牲，在那一刻忽然成了一个笑话。
好在和石志峰齐名的新导接手《黎明》，让他重拾起了信心。
为了宣传电影，他和邱畅签了恋爱合约，造势这么久，效果竟然还不如郁时青上台拉几分钟破琴！
凭什么！
杜瀚眼底翻滚着不甘，狠狠把手里的酒杯掼了出去！
房间里寂静良久，他背后的房门才悄悄打开。
门内的人往外看了看，看到他的背影，又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缩了缩脑袋，才试探着问：“瀚哥，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杜瀚脸上就浮起不耐烦。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站在门口满身畏缩的祁泰华，冷声说：“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
如果不是看在祁泰华跟郁时青也有恩怨，说不定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他根本懒得理会这个蠢货。
听到他出口就是发号施令，祁泰华眼里划过一抹难堪：“瀚哥，我只是想关心——”
杜瀚不耐烦地挥手：“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语气里的鄙夷让祁泰华握紧拳头。
可他现在寄人篱下，尤其除了杜瀚肯收留，他也没有任何后路，只好咬牙忍了。
杜瀚说完也没再看他，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就转身回到客厅坐下。
和对方聊完，杜瀚才吐出一口浊气。
他绝不会让郁时青就这么轻易就靠着《末日营救》翻盘！
——
2号上午。
任柏跟着郁时青正出发去电影院和剧组会和，路上就收到新时代罗绍元的信息。
“郁老师被发了黑通稿，对方有备而来，压不住了。”
再看网上，郁时青“烂片之王”、“票房毒药”的老头衔果然正在热搜上发光发热。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郁时青前几年拍的电影里的片段，刻意剪辑了所有的反面视频用来抹黑，还利用水军带起了节奏。
话术一致，目的很明显，抵制郁时青，抵制“烂片”，抵制《末日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