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剑士有话要说（13）
另一边，陆小凤与上官雪儿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确认后，他们发现这是上官丹凤的尸体。
这尸体埋藏在这里已有数月之久，可既然如此，之前刺杀阎老板的‘上官丹凤’又是谁？
陆小凤凝重了脸色，他的思维总是走得很快，所以此时此刻，他内心里对此已有了不下十个猜测。
他起身，决定去找花满楼和叶障目交流情报。
可等他走入小楼，迎接他的却只有花满楼。
陆小凤脸色变了：“叶障目呢？”
花满楼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焦虑：“他说想走一走，所以往集市的方向奔去了。”
“现在已是酉时（17~19点），他怎会还逗留在外？而且你怎么能放任他单独行动？！”陆小凤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单独行动的：“你可知道，除了青衣楼和金鹏王朝之外，可能又有一个未知的组织出现了？！更何况霍休对他恨之入骨，珠光宝气阁的人也对他态度不明。他现在的处境怎能容他任性！”
花满楼面色也变了，他站起身，匆匆道：“我们一同去找他。”
陆小凤咬牙：“好。”
他们走过斜阳下的大街小巷，在已打烊的店面里追问青年剑客的下落，但是这都于事无补。最终他们走入街头，才终于从酒馆边上，一个卖肉包的小贩口中，得到了答案。
那小贩懒懒散散地抬眼：“那个年轻人？他走过前面那个岔道口足足三回，才终于是走上了自己真正想走的路线。这般行事生涩的青年真是少见得很，可是江湖中哪个大门派出来历练的年轻小辈？”
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出色的相貌没有半分自觉
他一路走着，多少行人对他投以注目？不论是清新俊逸的五官，还是卓尔不凡的气质。这黑衣的剑客行走在道路上，本就是极其吸引人目光的存在。
不管他再怎么遮盖行踪都没有用。
陆小凤苦笑着岔开话题：“在十几年前已经赫赫有名的市井七侠面前，谁都是个年轻小辈。”
小贩定然望了他一眼：“不用恭维我，就算看在山西雁的面子上，我也会告诉你的。”
山西雁是陆小凤的老朋友，也是市井七侠的大哥。
小贩随手抽了个擀面棒，直接在满是面粉的桌上比划了起来。他先是粗略地画了几个线条，向陆小凤介绍这是哪条路，这又是什么街。接着，他沿着线条绕了一圈：“你那个朋友，他在这里往返了三次，接着掉头从那边的巷子口穿过。这巷子是条死路，但据我所知，越过高墙之后，这也是通往珠光宝气阁最便捷的道路。”
陆小凤心一颤，他勉强保持面上的平稳：“你的意思是？”
小贩：“他去了珠光宝气阁。就这么简单。”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他毫不犹豫扭头就往小贩所指的那巷子里钻！
花满楼跟了上去，清隽的公子边是焦虑边是困惑：“叶公子为什么要回珠光宝气阁？”
陆小凤语气干涩：“他定然是去找霍休了。”
“他为什么要找霍休？”
“——以他单纯的脾性，他定是听了霍天青的什么话，觉得霍休便是一切的起源。于是决定杀死霍休。我们现在应该前往小楼，先护下霍休的性命才是！”
头脑清晰的花满楼指出疑点：“可是，如果按照霍休的称述……这一切的起源不是青衣楼楼主吗？我们都了解叶小公子的秉性，他能听进霍天青的话，也更应该能听进霍休的话才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
陆小凤猛地刹住脚步。
花满楼的话犹如一条长长的线，这线将一切串起。有两个人的话在只剩两条胡子的侦探耳畔响起，一个是霍天青的那句“神秘的小楼内有一百零八种机关”，另一个是三英四秀离开时所说的“师父是为了青衣楼而来的”。
……青衣楼是个隐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真实面貌。青衣楼的楼主自然也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霍休能不能就是青衣楼楼主？
如果霍休是青衣楼楼主……那他所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陆小凤忽然之间抓住了脑子里的一点灵光，他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霍休说，叶障目屠了青衣楼整整十八楼……”
可所有江湖流言中，人们口口相传的都是，叶障目毁了青衣楼足足二十八楼。
。
他们两个人一路踏着轻功奔向珠光宝气阁的小楼。
来时完好的门此时七零八落，满地都是破碎的朱红色部件。陆小凤见状，眉目间的浮躁又加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加快脚步。
前方的道路与之前来时截然不同，按理来说，那本是一条长而平稳的回廊，但此刻陆小凤走的，却是条崎岖而压抑的洞穴。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在看见遍地狼藉，满是锐器切割而存留的破损痕迹时，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已经到了极点！
开始的他有多担心霍休的性命，此时的他就成倍地担心叶障目。
——那可是一百零八道机关。天下第一富人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金，去制作的招招致死的机关。
陆小凤低声说：“我觉得我就是个混蛋。”
他的声音在发抖，若是不仔细听很难听出来。
花满楼不知何时已不再展露笑容，他沉默了片刻，安慰道：“莫要忘记，叶障目是个顶尖剑客。”
陆小凤道：“但即使是顶尖剑客……也会在青衣楼的围攻之下身受重伤。”
而青衣楼就算除掉了二十八楼，那也还有八十楼。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唇齿都在发抖：“我不该把他拉扯进来的……如果他死在这种地方，我……”
花满楼没有回应，他侧着脸庞，似乎在观察别的东西。
数十个呼吸的起伏后，花满楼突然开口，他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花香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
血的腥气。
陆小凤不想去闻，他不想再听到花满楼的声音，甚至也不想再往前走下去了。因为他知晓，前方迎接他的必定是尸体。不管是一具还是两具，只要想想其中可能会有某个年轻剑客的存在，他的心都有刺痛感。
但是他还是在向前走。
很快他也闻到了铁锈味。那是属于鲜血的味道。而且气味很重，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可以轻易得出结论：这绝对不仅一个人的血。
踩踏在地面的靴子，底部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黏腻感。原来是流淌过的血已经变得干燥，也不知离它滴落时究竟过了多久，才让它的色泽从鲜红变成黑褐色。
血的尽头是一个人。
那是霍休。
他躺在地面上，手还在努力向前伸着，指甲外翻，地板上尽是指甲抓挠的痕迹。看得出来，他想拼命逃离这个地方。他昏黄的眼珠瞪大，目眦尽裂地看着来者，像是在呐喊着呼救。这天下第一富甲的身上有一道极大的创口，创口纵横了他半截身子，黑红的内脏与血肉于是从那流下来。
他是被失血活活折磨死的——至少从面上看是这样的。
陆小凤先是一愣，而后他感到自己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因为这样的痕迹说明霍休与叶障目碰过面，甚至交过手。霍休如果死去，那叶障目说不定还活着！陆小凤拒绝思考叶障目死去的可能性，他跃过霍休的尸体，径直走向后方的房间。
而接下来迎接他的景象令他再度失去了声音。
在昏暗的房间里，年轻的剑客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表情宁静安详，就像只是在做一场美好的梦。乌黑微卷的发丝铺撒在地上，在他的双手边远远放着一只木笛。
以距离来看，那木笛并非是叶障目自己掉的，而似乎是被别人拿出，却又于惊惶之中不慎跌落的一般。上面沾着尘土与鲜红的血。
鲜红的……？
陆小凤如梦初醒，他伸出手来，抚上叶障目的人中。对方的呼吸非常轻微，但确实还是起伏的。陆小凤这才觉得心间有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花满楼道：“他还活着。”
陆小凤用力地点了点头，背起叶障目就离开了这个满是杀机的小楼。
花满楼跟着向前，却在离开这房间的最后一秒蓦然回头！他皱了皱眉，只因在某一瞬间，他察觉到了针砭般的杀气！
——这是个沾过很多血，杀过很多人的家伙。但对方既然没有出来……在这种时候就别惹出事端为好。
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负重伤的朋友。
花满楼摸索了一会，捡起地上的短笛，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阴冷的地窖除了呜咽的风声，一时间没传出任何声音。
安静得就好像这里没有一个人存在般。
而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人缓缓从阴影处浮现。那人苍白的脸颊上飘过一丝病态的潮红，他自言自语道：“弦一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物件？”
黑衣的影卫恭敬地半跪着回答：“或许是思念您吧。”
下一秒，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落到了地上。
宫九随手甩去了折扇上的血迹，冷声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另外几个影卫脸上有冷汗流过，他们都死死地紧闭嘴巴。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扩散。
宫九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沉闷的钝声在屋内响起。半晌之后，宫九停下。他抬起头来，面目阴沉地得出结论：“又是那个该死的‘壹’。”
他手里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细碎的粉末，从他的掌中唰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