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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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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举证期间, 我方就曾备注说明——部分证据因时间关系,未必能在开庭前完成!因为这么多合同提交鉴定科鉴定笔迹,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这是客观原因造成。”

所以,董雪帅不疾不慢:“对方律师, 你应该知道在特殊情况下, 当事人确有‘新证据’, 可以在一审开庭前或者开庭审理时提出。我们一切操作合法合规,绝非‘证据突袭’。”

唯恐被告律师跟陆卓桃的表情不够崩裂,姜眠追补发言:“被告律师,而我没有正面公开遗嘱, 不是因我不愿公开, 而是因我前期确切不知情!”

短暂的停顿后,她轻道:“像我爷爷那辈人,活得久、看通透了,或许猜到了某些事情, 保险起见就特意给我留着这一手。但他寄期望那些事情不会发生, 唯恐伤了亲子情分,非到不得已就不会让律师带着遗嘱来找我。”

被告律师咄咄追问:“可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些话?”

姜眠皱眉:“律师先生, 您是将我当做犯人审问吗?”现在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董雪帅亦是斯文拔刀:“法官大人, 我也对被告律师的态度、措辞表示严重的抗议。我方姜眠女士可是这桩商业欺诈案的受害者!即便是被告者也有人权,在法庭要求尊严平等的辩护!”

法官落锤回道:“抗议有效。”

被告律师愣了愣神, 这才刚开场就给法官跟陪审团落下不良印象, 尤为不利。

他迅速敛容, 识相地向姜眠致歉,然后客气重申刚刚那一个问题。

他之所以如此纠结,无非就是想给姜眠挖坑——造成她有心“蓄意陷害”的现象, 再让陆卓桃“不知者”而减刑罢了!

不过呀,姜眠暗自嗤笑:想想就算了,别想太美。

她冷静回道:“我没证据。毕竟我爷爷过世多年,再者,我没想到您会纠结我对遗嘱的知晓时间?而那位宣遗律师似乎也没想到甚至觉得没必要纠结,前日直接出国旅游了。因为没有遗嘱,从陆卓桃初涉四膳堂就调款签单开始,很多流程都需要企业法人亲自出面,那她也该知道四膳堂的归属权在我手中!可是为什么……”

姜眠挑眉,疑道:“……被告律师,您总想说她不知情?那再度回归到刚刚的问题,陆卓桃她若真不知情,到底是如何跳过我去签订那些合同,甚至知道签用我的名才能调动大笔资金呢?!”

姜眠直接将问题又绕回去,绕得被告律师几乎是战栗。

他们想从根源性来动歪主意。

那就得从根源性回复姜眠的问题。

可惜两者答案相悖,他们敢实问实答吗?

被告律师首战折戟。

哪怕是意料之中亦是扼腕:谁让陆卓桃前期得势太嚣张,野心大露,做事均是持枪持剑、毫无遮掩,导致后期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

这场商业欺诈案之所以备受瞩目,除了看热闹未散的舆论网民,还有行家:各个都清楚陆卓桃确切有罪,但皆是好奇打赌——她最终会被如何判?

以姜眠狠辣程度,再配之一战成名的双董律师,陆卓桃被判重了,理所应当。

但若是判轻了……

越轻,就越能彰显被告律师的能力更强!

所以不少人争着抢着要当陆卓桃的辩护律师,企图再成第二个“一战成名”的律师。

而他有幸争到了,起初很窃喜,如今却莫名的后悔。因为陆卓桃完全不是姜眠那种添翼队友。

被告律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转换策略:“那按照姜眠女士所说,陆卓桃小姐是明知故犯,冒充您贪赃枉法、偷挪公款、买卖股权,后期甚至为了掩蔽赃款,直接套取现金并委托您父母洗钱对吗?”

“胡说八道!”

“你这个辩护律师是怎么当的?不是帮我们辩护吗?为什么要瞎编我们没有做过的事!”

角落里,专门设来隔离所有被告者的栏内,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正是姜父。他气得双目圆睁。

因他也是被告,所以与陆卓桃、陆楠等人的辩护律师均是同一人。

可这位辩护律师自受聘起来,只与陆卓桃接触,将他们看做无关无碍的“小虾小米”,连最基本的交谈都无。显然,对方重心全是在帮陆卓桃如何脱罪减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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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提出抗议,要求更换律师,但被陆卓桃否决。

因为陆卓桃是主犯,她目前罪最大,人权也就最大!更何况让姜父姜母太好过,姜眠又岂会投鼠忌器?

被告栏里,姜母亦是惶恐到几度哽咽了。“卓桃,姨妈我明明是好心借笔钱给你,怎么隔了几年还回就变成赃款了?卓桃,你做人要有良心呀!你不能为了脱罪,就让那个律师信口胡说呀!”

说着,她反射性要去拉陆卓桃的手,却被两侧看护人员草木皆兵地摁回去。

她吓得一个激灵,喃喃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陆卓桃,又求助地看向目无波澜的姜眠。

陆卓桃依旧不语,只是冷睨姜眠,满是浓浓的警告。

这是她跟姜眠的最后一次交锋!

……亦是决定谁的下半生,不得安宁。

姜域亦是忐忑战栗地望向姜眠。

法庭静默,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她这关键性的答案。

但是被告律师正要暗叹掰回一局时,却见姜眠抬起了头,眸中墨色深深,似是讽刺。

姜眠缓声道:“对于陆卓桃明知故犯、冒充我贪赃枉法、偷挪公款、买卖股权,我回答——是!但她为了掩蔽赃款,委托我父母洗钱,我回答是——不、知、道!”

被告律师道:“你既然确认她诈骗,就该知道她买卖股权最终收益的钱全是赃款,既然见不得人的赃款给了你父母,从你父母手中流出还不叫洗钱?”

姜眠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是赃款,但我对于他们金钱流转原因是毫不知情,所以我实在是无权开口表态……毕竟法庭注重证据,我不知情就说不知,绝不像你这样瞎猜胡说!”

不是说为犯罪人辩护的律师,就是坏律师。

因为国家刑事辩护制度要求,犯罪人虽然触犯刑法,但她仍有权为其行为做从轻、减刑等方面的辩护。所以辩护律师绝不是把一个犯了罪的人狡辩称无罪!

可眼前这个辩护律师,明显为了某种目的,企图毫无底线的帮陆卓桃甩锅?

那就别怪姜眠他们失礼了!

姜眠冷道:“你有你的假设,我也可以假设,我父母他们确实不知是赃款,而这笔钱又被当作欠款归还,他们正常使用,于情于理还算哪门子的洗钱?另外您如此笃定我父母洗钱,是陆卓桃——”

她扭头望向面色深沉的陆卓桃,“你亲口‘坦白’的?”

陆卓桃枉顾两侧姜父姜母的怒吼哀嚎,依旧是咬牙瞪视姜眠。

她不答,显然是还要等姜眠最后抉择。

姜眠作为原告,实在不易让被告律师频繁追问。

故而,董雪帅起身质疑:“姜眠女士的双亲,属于这桩案件的被告方,关系复杂。所以我方请问被告律师,您方是有何人证、物证显示姜父姜母涉及洗钱?而非正常接收还款吗?”

被告律师道:“如果是借钱归还,那百仟万的借款应该有借款单。”

“你用了‘应该’这个疑惑词!”董雪帅瞅准他的语病,直接打蛇上棍:“双方证据链中确定没找到任何借款单,所以真相是洗钱还是借款,只有当事人清楚!被告律师,现在我方需要你方明确——被告陆卓桃女士是确切承认她交给姜眠女士父母的钱,目的就是为了洗钱?”

被告律师顿了下。

若是答了洗钱,则表示陆卓桃是明知故犯的偷挪公款!

董雪帅皱眉道:“被告律师,请迅速回答!”

见被告律师转眸深思,显然是在思考反驳理由,董雪帅毫不留情斥道:“被告律师,为什么你的每次质问都是在毫无证据的辅佐下,就像是给出定论要求我方原告去确认?而不是在合理地质问?请问这是正常律师该有的质证方式吗?身为律师,在法庭开口的每句话都需谨慎有据!即便是猜测,那也得给出线索证据再有理有据的猜测!而非你这番毫无根据的信口胡诌!”

姜眠亦是举手表态:“法官,我也觉得我遭受了人格侮辱。”

被告栏里,姜父姜母叫骂很凶,台下的姜域等被告亲属都已变色。

法庭瞬间吵闹不休的像个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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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赶紧落锤,警告肃静,要求双方律师陈词必须伴随证据跟明确定论,决不能再行妄想猜测。

董雪帅遂扭头望向陆卓桃:“那好,既然被告律师无法给与回复,就请被告陆卓桃女士立即答复:一、你为何将自己售卖四膳堂股权最终获得的收益一千多万全部提现?二、为何又尽数交与姜氏父母?!”

陆卓桃怔住。

这话容不得她沉默,否则沉默就是默认有罪。

她恼怒睨向姜眠,终于开口,但开口却是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姜眠,你确定?”

……确定为了搞垮她,连亲生父母都能牺牲?

孰料姜眠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

看懂这意思的人,均是沉了好一阵。

董雪帅追问道:“陆卓桃女士,请你正面回答!”

被告律师见状,连忙起身反对,但他反对理由太薄弱,况且法官对他印象已大降。

陆卓桃眼角余光瞟着又怒又哀的姜父姜母,她捏了捏拳,终于下定决心,道:“是我自愿坦白,交代同伙,希望法庭能给予酌情减刑。”话锋陡然一转,她说得诚恳,却将姜父姜母推上台。

陆卓桃惺惺作态:“我知道操作证券市场有罪,所以急着出手兜售股票赚来的钱。我把钱提现交给姨妈,让她帮忙洗钱,答应事成之后分她一成。她只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明,其他的确不知情。”

“你撒谎!这笔钱是你当年欠我的!”

姜母万万没想到陆卓桃竟然真得疯到将自己拖下水,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双目血红,直接挣脱两侧摁紧她的看守人,扑向陆卓桃。

她抓着陆卓桃的头发,边厮打、边哭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了养你这个白眼狼,我把自己亲生女儿都委屈到断绝母女关系,可你居然还反咬一口?”

这侧混乱,法庭众人看得骚动。

法官急忙落锤要求看护人赶紧将被告者分开。

看护人已在努力分开两人,但奈何女人间的厮打总是扯头发、咬耳朵、扯衣衫这些动作,他们分开两人着实费劲,而且还奉献自己的脸被抓破好几把。

姜母指着陆卓桃破口大骂:“我真是瞎了眼!一把屎一把尿,将你这个白眼狼拉扯大!”

被抓得衣衫凌乱的陆卓桃,但是脾气甚“好”地没有反袭姜母,甚至哭唧唧地卖惨说她也没料到姜眠会真得起诉!如果姜眠不起诉,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不过,她心理对姜母着实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可是这些愧疚远远不及她对姜眠的恨!

既然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姜眠仍是想搞垮自己,那就来呀,她索性拉上姜眠的亲生父母垫背。

日后,她在牢里不好过,姜眠在牢外也甭想心安理得!

姜父此时亦是惶恐极了!

因为比起姜母,他确实是更显无辜。

他又气又恨地瞪视陆卓桃,又求助地看向姜眠,最终望回自己身边这个哭得险些崩溃的老妻,终究是弯了颈椎瘫坐下去。他捂眼挡脸,竭力维护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被告律师见姜眠连自己双亲都不顾,就按照陆卓桃前期交代,另起事。

他索性协助陆卓桃认了这两项罪,并仗着没有借款单这项,也将姜父姜母“理直气壮”地拉入同伙中,成就陆卓桃的“坦白交代”,要求在十年封顶的有期徒刑中适量减刑。

“且慢!”董雪帅却道,“被告律师,没有借款单并不代表这笔钱就不是还款!”

本以为是尘埃落定的众人,瞬间神色各异地看向董雪帅。

被告律师和陆卓桃瞳孔骤缩。

他们满以为官司就要结束了,岂料在董雪帅跟姜眠眼里,这是真正的官司——

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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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雪帅正色道:“警方前期调查取证,曾查过陆卓桃女士近期七年所有的银行流水单。在这些流水账单里,我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六年前,陆卓桃女士名下所有银行卡余额都不足四位数,就连信用卡都是月月透支,需要姜眠女士的母亲转账代还。诚如陆卓桃女士所说,在她这种‘无父无母’、吃穿住行皆靠人抚养的可怜情况下,她为何能在六年前全款买了两套房?”

“请注意,是全款支付,合计八百多万!”董雪帅当堂展示陆卓桃名下两套房的地契,跟当年签约的合同细节。他道:“所以,我想请问陆卓桃女士,您全款支付的钱是从何而来?”

毫无疑惑,陆卓桃不可能答出。

董雪帅遂又展示姜眠那夜返回娘家通宵的发现。

姜母跟陆卓桃之间确实没有借款单等相关信息,但姜眠在储物室里搜到了姜母姜父陆卓桃等人曾经作废的银行卡。那些卡因为作废太早,也不在严烈的调查取证范围中!

她便带着银行卡,再请警方协助,终于发现姜母在六年前的某段时间,三天之内共提款八百五十四万的记录!

不难猜想,这些银行卡之所以作废,就是姜父得知姜母提现借钱给陆卓桃,才恼怒废卡,后期重置,故而最近几年才不再将银行卡密码等交托姜母保管。

一整套证据链展示下来,即便欠缺那一张赤.裸.裸的借款单,但陆卓桃亲口拉姜父姜母洗钱下水的言论,站不稳了!

但在法官眼里,这些证据能对姜父姜母有几分辅佐?

姜眠只能说,她尽力了。

除此之外,董雪帅再次要求法官允许自己递交新的证据。

被告律师见大势已去,垂死挣扎地强烈拒绝,而法官顾忌到原告三番四次补交新证据确实不合适,遂要开口拒绝时,董雪帅又利落补充道:“我方依旧是因为客观原因无法在举证期限内提供,直到谢氏集团法务部感出手协助,昨夜才刚拿到!”

谢氏集团法务部?

不得不说法官跟众多陪审团,面色顿变。

谢氏集团法务部,鹏市赫赫有名的“必胜客”律师团,他们打经济案、商业欺诈案等均是在此进行,跟这些法官、陪审官自然是熟得很。但这种熟,绝非权钱交易的味道。

谢氏集团打官司之所以从来不会输,是因为他们从不打会输的公司。

——当然上回离婚案是例外中的例外!

谢氏集团以景燕宇为首的法务部,日常工作不仅仅是出庭辩护,更多的是与对手、以及法院沟通,不断预测各种起诉结果,然后评估官司赢输面。

输面较大的情况下,则请求法院调解,在不上庭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赢面较大的情况下,自然就狠狠的打。

因为涉及到经济纠纷、商业欺诈等,这类案件的重点最后都是涉及补偿。谢氏集团财大气粗,若原因出自本身,一般都愿私聊赔钱了事。

刚巧地方法官有个考核指标:一个是调解成功率本身,二是宣判以后的改判率。

这些法官跟谢氏集团的法务部频繁打交道,在无人敢轻易碰瓷谢氏集团的情况下,又在状告谢氏集团者寥寥无几却最终都能桩桩件件调解成功,且白纸黑字签了不再上诉的情况下,无疑给他们加上良好的业绩。

至此,这些法官对谢氏集团的律师团相当有好感。

.

正如景燕宇昨夜与董雪帅沟通——

姜老爷子遗嘱已说明四膳堂归姜眠所有,那么四膳堂所有权在姜眠。

而陆卓桃却以四膳堂老板的身份,除了冒名签订各种合同、向谢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兜售四膳堂股权,数额巨大,后期竟还牵扯到操作证券市场罪。

这完全可归为合同诈骗罪,也是处罚最严厉的一个罪名,法定最高刑是无期徒刑!

董雪帅前面之所以没有王炸,纯因姜眠之故。姜眠说她想试探陆卓桃的底线。

事实证明,陆卓桃是毫无底线的人。

董雪帅遂重新立项,围绕着合同诈骗罪这一个出发点,再辅证陆卓桃刻意带人搅浑四膳堂运营链、偷挪公款,又拿现金归还姜母的欠款,刚刚又栽赃陷害成洗钱等等。各种恶意满满的事件,非常符合这些法官们认定的那种——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情节。

那么,无期徒刑跟没收财产就极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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