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加西亚赶到的时候, 手下几个士兵正在处理案发地的痕迹。
他们将这附近的马路都围了起来，两个火系异能者正在用高温消毒地面，以防残留有沙虫虫卵和病毒。
“偷渡者呢？”加西亚问。
副官皮克回答：“已经死亡了, 士兵亲眼看见他在阳光下化为飞灰，确实是暗棘族没错。”
天性向阳，但是畏光, 这个古老的种族就是这么奇怪。
加西亚看向被士兵密封在一个玻璃盒里的破斗篷，这个证物拿回去以后还要进行二道检测和消毒, 才会被彻底焚毁。
斗篷还在，但原本穿着它的人已经原地消失了。
“唯一的目击者是斯塔利军事学院派来做预备役志愿者的一名学生。我们赶到的时候, 两人正在交手。也因为有这名学生拖延，我们才有机会, 不然偷渡者又会立刻消失。”
“但很奇怪, 正常暗棘族是不可能在阳光下三秒就彻底死亡的，至少也需要四五个小时才对。”副官道。
加西亚扫了眼地上已经成灰的黑色粉末, 手指捻了捻。
“因为这不是尸体。”
皮克一愣：“可是明明……”
“这是暗棘族的傀儡人, 由他们的枝叶制作, 可以附着自身的部分意志与能力。”
士兵们面面相觑，显然并不清楚这一点。
加西亚直起身，他眼睛里闪过一道金属的光：“这种能力只有暗棘族的帝王才能做到。”
而蕨星的帝王，几百年来就没换过人。
*
在遥远的另一个宇宙星域，一颗幽绿色的巨大星球，孤单地漂浮于宇宙中，体积是地球的2倍左右。远远看去, 它就像一个长满了青苔的圆球, 近看的话会发现, 那些绿色其实就是深深浅浅的植被。
星盟成员们按照面积、实力和财力分为一等星、二等星……五等星。
像南河星系, 除了主星α蓝之外，还有β、γ加起来大大小小几十颗行星。同为一等星的狮子座，除了主星轩辕十四外，也有许多宜居小行星。
而蕨星和他们处于同一地位，都是一等星成员，却只有一颗名叫月球的孤单伴星，上面还没有生命体。这在星盟内是很少见的。
像这样的单颗行星独立国，大多数都是高等星系的附庸。
和蕨星共享一个太阳的炽热星，就仅仅是个四等星成员，贫穷弱小，臣属于大熊座。
能在一干豪强星系中屹立不倒，可想而知蕨星的土著民实力有多强。
而这颗宇宙里出了名的行星，实际上生活节奏却是慢的很。
广袤的草原上看不见人影，房屋也很少，99%的土地是肥沃牧场。
羊群们在这里自由奔跑，安逸地繁衍生息，完全没有天敌，它们死去的尸骨化为肥料，滋养暗棘族的根系。
安静，是蕨星的代名词。
打破这平静氛围的是一阵震天的轰鸣。
仿佛整座山垮塌，鸟雀惊飞无数，原本安静吃草的羊群没了命地狂奔。紧接着是地动山摇，土层崩裂开一道道缝隙，仿佛一个背上驮着大山的神明苏醒了。
地震发生的时候蕨星还是白天，所有暗棘族人都躲在地下休憩。
被震动惊醒，他们第一时间查看的是草原上散养的羊，确定不是有人来偷之后才松口气，分出精神力探查源头。
这一看，众人才发现震动是从王陵开始的，原来是自家百年不挪窝的王在翻身。
“是王啊，那没事了。”所有人又纷纷趴回了土里。
“可能是终于发现他的末枝长进石头里了吧。”
“早说了要修剪一下。”
王陵并不是什么宏伟的建筑，只是一座山。蕨星上很少有大山，这应该是最高的一座。
无数漆黑的荆棘彼此交错，随着年月流逝，它们已经不是原本的木质，而是变成了化石一样的东西，它们坚硬到不会被风吹日晒损毁，整座山都是这样的构造。
因为照不见光，王陵宛如一个黑暗恐怖的巢穴，此刻，这座山却在颤抖，不断有细碎枝叶窸窸窣窣掉落下来。
亚眠苏醒了，他身为植物，其实很少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
因为活的年岁太久，他已经深深根植于大地，和历代先王一样穷尽自身守护这里。如果说他的根系遍布半颗星球，其实也是不为过的。
漆黑岩洞潮湿阴冷，里头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台孤零零的光脑，旁边还有几支笔和纸，这就是亚眠平时的起居所·兼蕨星外交部·兼行政办公室。
一个苍白肤色的男人靠在洞口，他身上黑色的衣衫陈旧简朴，头发又好像纠结了许久的野草，满头疯长。
意识与傀儡体脱离后，亚眠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才缓缓平复心情。身体被太阳消亡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指尖，那痛苦很真实，就好像有人一片一片把你的叶子给揪下来。
他低下头，望着不远处地面上照进来的一小片阳光，可那金光灿灿、温暖如初也是真的。
亚眠苍白的嘴唇抿了抿：她回来了。
第一宇宙·古牧座（四等星）
古牧座位于第一宇宙的‘交通要塞’，四周都是各大一等星，它虽然是个正经星系，拥有自己的发光恒星，但却只评级为区区四等。
说到底还是弱。
古牧座没有什么矿藏，土地又不适合耕种，上头的原住民好吃懒做，论身体实力打不过暗棘族，论吃苦耐劳、艰苦创业又比不过人类，因此过去多少年，它一直是南河星系的附庸。
主营业务收入是给星轨上来去的各星球舰艇补充能源——俗称加油的。
本来以为就这样了，但是十年前古牧座出现了变数。
一位平民出身的元首当选，大改一贯的治国策略，他趁着安德莉亚王女死去星系动荡，买通了许多星盟内的低等独立星，最终赢得选票，从南河星系里独立出来。
因此，这十年来古牧座最常用的标语就是：【我与南河已无关，世界舞台上必须有我古牧的名字。】【古牧座不属于南河！】等等。
如果真是发愤图强倒还好，但是很可笑的，这些人在宇宙星网上，却还靠蹭南河星系热度活着。
主星的元首府，一名大臣脚步匆匆走入。
“兰登阁下，刚才监视器回传消息，说蕨星的那位醒了，并且大闹了一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引发了强烈地震。”
“除了我们，其他星座肯定也同样收到消息了。”毕竟大家都监视着蕨星。
豪华办公桌前，一名身穿精致黑西装的年轻男人回头，面露不信：“真的？他不是已经十年没动了么，自王女死后，我还以为他也跟着一起死了。”
首席大臣苗沙点头：“是的，阁下。能让半个蕨球的土都翻一遍的，肯定是暗棘族的帝王没错了。我猜测是因为最近两天的庆典。”
元首兰登笑了笑，他面皮白净，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只是耳朵细长、皮肤上有些微磷光。
古牧座的原住民和南河星上的人类长得很像，但他们没有异能力，亦没有精神力。
兰登摆摆手：“这次的生辰庆典办的如此热闹，还有他们那个王女雕像发光的事，整个星盟都在猜是安德莉亚还活着。但是你看米路那个样子……。”
苗沙弯腰：“阁下您认为……？”
兰登以指尖点了点桌面：“我确定，至少米路一定没有找到人，不然南河皇室那帮人，早就已经将王女推出来了。”
“您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找不到人，我们可以……”兰登想到蕨星那团自闭N年的荆棘，笑了笑，“找个替身。”
*
王女生辰庆典结束之后，斯塔利军事学院的学生又回到了学校。已经临近期末，大家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期末考试关系到他们的序列等级评定，等到进入二年级，学生们会进行预备军事训练，或是成为机甲战士、或是成为高级士兵，期末考试是他们人生路上的第一个转折。
今天是游泳课，一年级所有学生都齐聚游泳馆。
宽敞明亮的半透明建筑里，一帮肤色各异、发色多样、年轻健康的少男正在水中挥洒热血。
蔚梨……蔚梨坐在水池边练习异能，她一贯是请病假不下水的。
军校生的游泳课自然和地球上的不一样，他们必须在【强水压】、【负重】、【极限屏气】下完成一系列的练习，而且男士泳衣只是条贴身紧绷的短裤而已……蔚梨还不想挑战下限。
泳池很大，按照水深划分为多个区域，还兼具造浪功能。
在最深的地方，一个人影正飞速游动着，一路激荡起泡沫般的水花，这番动静颇大，许多学生交头接耳，暗自佩服。
“时间到，1分20秒。”石雨燕站在岸上，握着计时器点点头，“成绩很不错。”
话音未落，阿德莱仰头探出水面，他撑住水池边缘，双臂一用力整个人就翻了上来。晶莹的水花从健康的麦色皮肤上滚落，把少年年轻的身体衬成上天最完美的作品。
阿德莱随便抹了把脸上的水，把双臂和大腿上绑的负重包给拆下来，他一上岸，身边就围满了男生。
萨克雷一脸臭屁：“我承认你年级第一的地位了。”
马科狐疑：“你该不会也有水系异能吧？”
“再给我多吃两个礼拜A级营养餐，我也能这么快。”
“给你吃一辈子可好。”
水滴沿着他的发梢滴落，阿德莱其实没注意听这批人在说什么，因为在他眼里，他们全都是衣、衫、不、整！
萨克雷你这是在游泳馆不是在澡堂，毛巾围腰能遮住什么！
还有马科，你手放在哪里挠呢你！
注意点影响，成何体统！
阿德莱心头窝火，尤其是他看向不远处一脸安逸正在‘玩水’的蔚梨，心下更加焦躁。
这种场合，女孩子就应该避嫌。
不过他不能说出口。
想到这点，阿德莱猛地用力甩了甩头，水滴四溅。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堆人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砰——”的一声，一个托盘被重重放在面前。
里头是一碗装成小山的大米，生的。
两包猪肉脯，两包辣条，两瓶运动饮料，成左右对称放置，别说还挺有讲究。
放下东西，这批人把围观人群扒开，“咚”的一声齐齐跪地。
他们双手合十发出震天的喊声：“拜考神，考神祝我期末拿A！”
“一拜二拜三拜，恭请考神附体！”
浑身湿透被围在中间的阿德莱：哈？
拜考神是斯塔利学院新生的传统习俗。
作为一年级里唯一一个A级序列的宝贝，阿德莱当之无愧充当了这个角色。
“拜考神，希望考神保佑我期末顺利得A然后走上人生巅峰进入军队获得一等功英年可以攒够积分申请结婚！！”
这学生说话快得犹如在Rap。
几秒后，石雨燕握着拳头冲过来，大声怒吼：“你们这帮臭小子，都给我训练去！”
他像下饺子一样一手一个，将这些捣蛋的家伙统统踢下了水。
“扑通——扑通——”
不远处的蔚梨看到了事情始末，她发现自己室友的脸色已经臭得和锅底灰似的，忍不住“噗”的一笑出了声。
身边有人靠近：“同学你好。”
听闻声音，蔚梨抬头：“有事？”
来者五个人，最前面的一个男生笑了笑，单刀直入：“你是威利吧，我们是三班的，听闻你是双系异能，我们在期末大混战里想要和你一起组队。”
期末考是整个年级一起参加，一共三百多号人，学生们会分成六个阵营，形成激烈的对抗战。根据学长们的说法，所属队伍于胜利有很大关系。
短短几分钟，已经有好几波人来找过她了，蔚梨心想，姐姐我何德何能？
为首的那个男生名叫陆令，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阿德莱：“你室友太厉害了，我们不敢想，而且他是强火系异能，你们两个的属性不匹配。我们三班有很多木系，我还会把萨克雷也叫过来，他的木系很强，大家在战场上可以互相配合，听过‘绝望森林’吗，就会有那么厉害。”
早就听高年级学长说过，全员混战中会有人根据异能体系分成小团体，木系的成就‘绝望森林’、火系的变成‘滔天火海’，金系的真就成了‘十八铜人’、土系的是‘出不去的围城’，水系太少没有记录。
可蔚梨怕的不是会输，而是自己的能力会妨碍室友的火系异能使用，阿德莱帮过她很多，他自己一个人可以飞得更高。
闻言她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不错。”
他们聊的开心，不远处阿德莱则一直在注意这边。他看着被三班几个C级学生包围的蔚梨有点不爽，而当她站起来和他们握手的时候，他就更不爽了。
那是什么人啊，怎么就开始握手了？？
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阿德莱疯狂拧毛巾，心下焦躁，下意识开始沿着墙边走动。
而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
华山正在擦身，感觉一个人不断靠近，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颤抖着往后退：“阿德莱……你、你。”
阿德莱根本没看他：“啊，少废话。”
华山：……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靠近，他忽然捏紧拳头大吼一声：“阿德莱你清醒一点啊，我我我喜欢女人啊！！！”
建筑是圆顶的，回声响的犹如广播，这下整个游泳馆的人都听清了。众人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倏地打过来，阿德莱脸一红，猛地回头咆哮：“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老子我也喜欢女人啊！”这句倒是心里话。
而他赶快回头去看蔚梨，发现后者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阿德莱：你为什么满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