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女公爵在吗?”搞定审讯的阿斯塔罗斯拿着贵族们的签字去找玛丽安娜, 结果被告知女公爵并不在书房内,所以他只得顶着一众人的戏谑目光,板着脸前往玛丽安娜在布列塔尼亚宫廷里的客房。
鉴于莱娜还没清完前任女公爵的遗物,所以玛丽安娜还是住在她刚来的客房里。
当阿斯塔罗斯求见时, 玛丽安娜正忙里偷闲地睡了个午觉, 差点被八爪鱼一样的阿比盖尔缠得做了一下午的噩梦。
“请您稍等, 公爵殿下正在起身。”侍女瞧了眼屋内的情况,冲着阿斯塔罗斯规规矩矩道:“不如您先回书房等一下?毕竟这是女公爵的房间, 您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外。”
“……”阿斯塔罗斯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防。
侍女以为这位不近人情的亲卫队长是对眼下的情形感到尴尬, 殊不知阿斯塔罗斯的怒火差点在背后具现化。
“请转告女公爵, 说是我有一份重要文件需要她立刻签字。”阿斯塔罗斯咬中“立刻”二字, 提醒自己不要在侍女身上动用职介力量,避免后者因“怠惰”忘了提醒玛丽安娜要去书房, 导致他的工作时间被延长。
“真是可笑至极。”转身离开的阿斯塔罗斯在踏入一段无人的走廊后,才开口嘀咕道:“司怠惰的魔王正和磨坊里的驴子一般辛勤工作, 而他所针对的目标却在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
“所以西迪嘲讽您的话也不无道理。”布提斯不知何时出现在阿斯塔罗斯身边,在下一秒按住了阿斯塔罗斯砍向他的利刃:“别紧张,我还没有强大到能突破顶层限制的程度。”
虽然阿斯塔罗斯的利刃直接将布提斯的手掌劈成两半,但却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毕竟那里不仅靠近天空, 更是有‘万神的匕首’镇场, 所以别说是我了, 哪怕是君王级的大人物降临于此,也不可能轻易突破叹息之塔的顶层。”
阿斯塔罗斯收回刀, 像是在判断布提斯的言语可信度, 最后也没透露出他是否相信了布提斯的话。
“如果你哪天取代了我乃至邪恶与人祭之神的地位, 还请将我派到更为轻松的岗位上。”阿斯塔罗斯打了个哈欠, 表现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于我而言, 没有比努力工作更为恶毒的诅咒。”
“如果我真能取代邪神的地位,那么您可能会被劳役至死。”布提斯在同阿斯塔罗斯交流时,明明使用了敬语,但却在内容上体现不出他对阿斯塔罗斯的敬意:“折磨同类可比折磨人类更能带来成就感。”
“前提是你能成功折磨到我,而不是被我找到反杀之机。”阿斯塔罗斯并不在意布提斯的狠话,因为在他们认识一千多年里,布提斯经常对着阿斯塔罗斯口嗨,但却从未将他的野心付诸于行动。
位移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往一个方向不断拉长,直至在墙壁上连成一只丑陋怪物的脊梁。
“我去看了西迪的孩子,那小家伙跟西迪一样,看上去不怎么聪明。”布提斯突然转移话题道:“不过那好战的性格倒是有几分恶魔的样子。”
“他能派上用场吗?”阿斯塔罗斯可不在乎西迪的孩子是否安好,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地狱里睡觉。
哪怕邪神将他投放进炼狱囚笼里,也强过在这儿给人干活。
然而布提斯很清楚阿斯塔罗斯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十分愉快地给他泼了盆冷水:“没戏了,那家伙的灵魂并不完整,导致他的血脉之力在一定程度上打了折扣。
阿斯塔罗斯突然停下了步伐,然后骂了句地狱的脏话,令布提斯感到非常愉悦:“西迪或许是个脑子里只有男欢女爱的蠢货,但是它的老情人可不傻。”
“毕竟聪明人更容易被傻子所吸引。”布提斯说到这儿,还跟阿斯塔罗斯开玩笑道:“与其在新上任的女公爵身上打主意,你还不如让西迪去找他的老情人,兴许能更快达成您的目标。”
阿斯塔罗斯眨了下眼睛,丢给布提斯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以后再说吧!”
布提斯知道阿斯塔罗斯十有八|九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于是耸了耸肩,期待阿斯塔罗斯能在玛丽安娜那儿多吃几次亏。
…………
……
被叫醒的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是玛丽安娜在被侍女叫醒前正在被八爪鱼活活缠死的恶梦,所以她在睁眼的那一刻,便要迎接针扎般的头痛感和难以散去的心悸感。
“嗯?现在就要起来吗?”害得玛丽安娜做噩梦的罪魁祸首还未将自己的背部从床垫上撕开,结果被起床气的玛丽安娜一脚踹了下去。
“你TM是吃了火焰炮吗?一起床就祸害我。”被玛丽安娜踢醒的阿比盖尔气急败坏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结果差点被缠在身上的被子绊了一跤。
“你以后最好别跟我睡一起。”玛丽安娜摸了下脖子和四肢,确定上面没有被阿比盖尔留下印子:“要是再跟你同床几次,兴许我会被睡梦中的你扭断脖子。”
阿比盖尔也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差,所在在玛丽安娜开口后,立刻哑火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毕竟累的不止有你,还有我这个可怜的打工女巫。”
玛丽安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所以将阿比盖尔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月的工资翻倍。”
“你也只会在这方面补偿人了。”阿比盖尔裹着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同玛丽安娜换好衣服,在前往书房的过程中问道:“我们会在女公爵的继位仪式后回国吗?毕竟亨利的遗体也是个大问题,而且阿基奎王储的变动也需要你这个继任大公储的当事人在场。”
“你怎么知道阿基奎女大公真会让我继任大公储一职?”玛丽安娜突然反问道。
“……亨利都死了,除了你,还有谁能继承大公储的位子?”毕竟阿基奎女大公一共就三个孩子,而且最年长的那个还是个私生子。
阿比盖尔决不相信阿基奎女大公会与世俗法律为敌。
因为一旦开了私生子继位的先河,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继承法的全面崩溃和家族财富的分散。
对于某些既得利者而言,正因为他们有太多可失去的东西,所以才要设下层层“规矩”来加强后代维持财富和地位的容错率,避免自己的姓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对于阿比盖尔的问题,玛丽安娜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而是含含糊糊道:“我猜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能随意猜测的吗?”阿比盖尔十分肯定玛丽安娜不会在这方面大放厥词,所以很好奇阿基奎女大公到底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曾经有位学者这么说过:‘一有适当的利益,某些自喻为谨慎的人便会胆大妄为起来。只要有蝇头小利,它就会被人四处使用;有还凑合的利益,就会活泼起来;而有了相当不错的利益,便会引起积极的冒险;而一旦到了暴利的程度,就会使人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
“……可这跟阿基奎女大公不会将你立为王储有什么关系?”阿比盖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也别跟我掉书袋了,直接说原因。”
“我没说阿基奎女大公不会将我立为王储,只是她不会‘立刻‘将我立为王储。”玛丽安娜解释道:“因为她害怕我,戒备我,同时也想看看立储之事能炸出多少妖魔鬼怪。”
“那亨利为什么……”阿比盖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玛丽安娜打断了。
“因为他蠢。”
“……”
“你觉得亨利能提起人的挑战欲和戒备心吗?”玛丽安娜可不讲“尊重死者”的那一套,况且她说得也是事实。
“阿基奎女大公会一直怀疑亨利之死与我有关。”玛丽安娜竖起一根手指在阿比盖尔眼前晃了晃:“不过在表面上,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护我,维护我。”
“听上去真冷漠。”阿比盖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对阿基奎女大公的称呼都变了。”
从还算有点亲近意味的“母亲大人”转变为“阿基奎女大公”。
“我只是提前做好会与她为敌的准备。”玛丽安娜收回手指,令阿比盖尔差点以为是阿基奎女大公本人站在她面前。
“我很敬佩阿基奎女大公,同时也惧怕她。”玛丽安娜最不想遇见的情况便是与阿基奎女大公为敌。
毕竟她们两太像了,所以很难分出个胜负,同时也会在情感上,不愿与对方分出个胜负。
“玛丽安娜?”
“嗯?”
“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类人种。”阿比盖尔对玛丽安娜有着非常复杂的感觉。
按理说,她那敏锐的感知能力会提醒她远离玛丽安娜,可事实上,阿比盖尔在玛丽安娜身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而这份安宁正是阿比盖尔前十五年来最渴求的东西。
“发什么呆呢?赶紧跟上。”
“啊!是。”
原地愣住的阿比盖尔小跑到玛丽安娜身边。
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成一根通向王座的长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