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同床共枕
“鹰?什么玩意儿……”
李紧的声音低不可闻, 满脸怀疑。
“咳,就是那种嘛,”卫纵抬起两只手在耳边扑扇, 又觉得有点傻, 赶紧放下来, “哈斯特你知道吗?”
“哈、哈斯特啥?”李紧更糊涂了,一瞬间想起了喀斯特地貌。他的异化体, 总不至于长得像喀斯特地貌吧!
“是鸟!大鸟!”王储无语,一脸你没文化的表情。
“……”
直接把视频给他看不就好了?
李紧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鹰”。
他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再具体地问问,怎么会是鹰呢?那鬼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在做普通的实验, 至少他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变成那样的怪物……
根据他对异化者这一群体的有限了解, 他们的第二形态基本上都属于脊椎动物, 集中在哺乳类、爬行类和鸟类这三大类中。
什么样的异化者比较强大?判断的依据很复杂。
不同类属种的动物自然有强弱之分,也会受到食物链的影响。在体型上,同种异化体也有正常态和巨大化的区别, 巨大化的哈士奇会是正常态哈士奇异化体的几倍到十几倍。另外, 高精神能力者的异化体形态更稳定、意志力更强。
最关键的一点, 不存在非正常的融合型的外表。
他也见过融合了父母双方异化形态特征的,比如哈士奇和金毛,挪威森林猫和缅因猫。
这种融合在大自然中本就存在, 也被允许。
但要是像那个怪物一样, 既有鱼的鳞片,又有蜥蜴的尾巴, 同时具备人的形态,就是非正常的。
嘉莱万斯很多很多年前, 曾经风起过基因融合的异化体实验, 后来被禁止了。那位原来应该在历史上永垂不朽的基因之父——克莱夫波克曼, 被冠上“罪恶”二字。
因为他对力量和真理的追求逾越了对生命的敬畏。
卫纵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许久:“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卷发青年立刻紧张地看着他,就像马上要接受审判似的。
他压下疑问,告诉李紧:“你昏睡的这几天,我让人给你做了检查,现在还有点小问题。”
“虽然你已经成功异化过一次,但是当时你的身体状况很差,我不得不给你注射稳定剂好带你回来。这有点像九年前那一次,你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突然异化,会造成精神力耗竭,影响到你以后的变形。”
他说完暗含忐忑地看向李紧。
要是小卷毛敢怪他,他就——他就要好好地给小卷毛算算账单,自己到底为了找他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再让卷毛看看他的黑眼圈,为了他,自己不眠不休,行为感天动地!还敢责怪他的人简直没有良心!
然而李紧表情异常平淡,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再次异化。
“……我就是告诉你,医生认为你需要先逐步适应自己的异化体,直到能够熟练地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这个适应过程,可以放在虚拟训练场里,我会作为训导员陪你一起。”
卫纵冲他笑,“等到训练结束,你就能正式登记成为异化者的一员了,恭喜你!”
恭喜你——
李紧鼻子突然酸涩。
他上一次听到这句话,就在毕业典礼的当天,同一个人。
那次他心潮澎湃,浑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不是异化者又如何?他还是一名强者,他足够优秀!他可以去往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一次,他再次听到这句恭喜,心里百感交集。
李紧记得,他曾经希望能提前看看以后,能确定自己走的道路是否正确。现在他知道了,他将在进入夏宫后,遭遇人生最大的危机,九死一生,然而结果是好的,他得到了希望的火种。
“我还能再次跟您申请吗?”他吸着鼻子,郑重地问道,“我能去您麾下,成为一名前哨兵吗?”
卫纵沉默半晌,果断道:“不能。”
“??”
李紧神情呆滞。
不能?
为啥不能?!
“当然不能,”王储殿下轻咳一声,十分不赞同,“你签了实习合同,现在还没出实习期就想着跳槽,不大好吧?”
李紧噎住,咳得惊天动地,把王储给吓坏了。
“喂喂,我就说个实话,你不至于气成这样吧?”他手忙脚乱地安抚李紧,心里颇有点委屈。虽然说壹号部队老大也是他,但是他现在常驻夏宫啊,难道他的助理这个岗位,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可他看到李紧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样,又有些不忍。
“李紧同志,咱们做事是不是应当有始有终?”他反问道,“难道当初是有人逼你来夏宫实习的吗?还是你认为夏宫实习就是一份过渡的工作,和你的理想比起来不值一提?”
李紧原本确实挺失望的,他还以为卫纵会很高兴,结果却忘记了,这人不仅仅是元帅,更是一国的继承人,实际上的掌权者。但他听到卫纵的连连发问,刚才那股子热血上头渐渐冷却,理智回来的同时,心里升起惭愧。
他真的是飘了。
难道卫纵已经看穿了他自私功利的本质吗?
他可不就是把实习生的工作当成跳板,仍然一心向去部队。他这次失踪,想都不必想,卫纵肯定花了很多功夫,更有很多人的帮助,否则他何以能躺在这儿大言不惭,早就不知道死在沙漠下哪一层了!
有很多时候,李紧也认为自己过于执着。上辈子他哪有理想嘛,还不就是随波逐流,所以他为了弥补,为了改变,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浪费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就闷头奔着部队去。
陈大校不过是借口,他也没那么爱国。所以当初选拔失败,比起难受,他更多是觉得茫然和犹豫。
史无完人,世无全者。
生命从最初而言,本就是利己的,为了生存不惜一切。可人类之所以有别于动物,就在于人能够克制自己的本能。就像陈海泉,强者真能不畏死?李紧并不相信。可陈大校却义无反顾地去救他,三年后,他最终也是为了救人而死。
没人愿意剖析自己,分析自己的浅薄和自私,认识自己的过程都是痛苦的。李紧痛苦地发现自己原来竟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没有因为重生而变得更美好。
“我……我——”他侧过头,极力睁大眼睛,巨大的羞愧淹没了他。
卫纵也睁大眼睛,猛地凑到他面前,在卷毛青年惊恐的目光中,伸出一根手指擦过他的眼角。他用一种看稀罕地眼神看李紧,把沾着水迹的手指展示给他看:“哇塞……你哭了?”
“……”
李紧死鱼眼回视他。
妈的。
但凡他能动一动手指头……
王储殿下在他噬人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背过手,那滴眼泪蹭在手心,潮湿冰凉。他想了想,干脆拿出他爸安慰他的架势,打算好好做一做这个年轻卷毛的思想工作。
“其实我以前和你一样,不愿意上学,也不愿意学那些有的没的,”他打算把自己作为例子入手来进行劝导,“我爸当年想让我去他的母校,就是中央外国语大学。在我无数次抗争之后,他实在没办法,才答应让我去军校,所以我上学要比他那会儿晚上许多。”
所谓的抗争,其实是无数次离家出走。
李紧心情平复许多,羞窘淡去,被卫纵闲谈的内容勾起了好奇心。他不知不觉转过头,眼睛还含着水汽,听得很入神。
卫纵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声。
“你大概以为我想去军队,就是像关琳对外说的,想要让嘉莱万斯更加强大吧。”他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因为我爸不喜欢打仗也不喜欢军队,我去那里最自由。”
李紧怔住了。
他当然也看过类似的报道。王储殿下立志于改变嘉莱万斯退守星系的现状,想要重振军队在女神星系的掌控力,守护国家,守护公民……
“我并不是责怪你,”卫纵伸手压了压他眼角的泪痕,“你愿意从军,身为嘉莱万斯军队的最高统帅,难道我还会因此不高兴?如果每一个年轻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再不必惧怕任何来犯的虫星和星盗。”
“没有人能真正无私,我一开始去部队就是图自由,可去了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铁血是忠魂,誓死卫国家。我希望你能脚踏实地,珍惜现阶段,以期将来。”
卫纵想到要塞战火纷飞的时光,正是经历过那些,他方明白,任何珍贵的东西,都不必宣之于口,理想和信念最终形成也不在一夕之间。更准确的说,他在战场上踏出的每一步,都让他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到那时候,他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你跟着我走,害怕上不了战场?”他自信地笑,“等真枪实战打过一场,到时候我再看你是不是这么坚定。”
李紧低声反驳:“看看就看看。”说完忍不住笑了,突然感到浑身轻松。
“不过……”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储殿下,“您虽然未成年,到底也活了二百来年啊,果然和一般的未成年不同。”
卫纵差点气歪鼻子。
臭卷毛没良心!他费这么多口水,臭卷毛还嘲笑他!
他头一次为自己的异化体感到遗憾。
为什么他的异化体成年还要变化?难道就不能从巴掌大变成飞艇那么大?来个一二千斤,非得压死小卷毛!
就在两人互掐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卫纵瞪了李紧一眼。
“殿下,我来给李先生检查身体。”来的正是早前给李紧处理伤口的那个医生。他带着两个男护士,推着一台检测仪器进来。
卫纵刚答应,惊讶地看见卫耀也站在门外,“小叔,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起身,又转头叮嘱李紧,“等检查完,你就好好睡一觉,如果饿了就拉床头这个铃铛,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我有事得外出,晚上再回来看你。”
李紧听得耳朵发麻,连连点头。
他和卫纵都没注意到,屋子里其余四个人都露出暗暗吃惊的表情。
卫纵轻轻带上卧室的门,示意卫耀跟他去书房。
“孩子,你这么做实在不够理智!”一进书房,卫耀就忍不住了,“还问我为什么来?我就不信你不清楚!”
卫纵当然一清二楚。
他笑嘻嘻地把卫耀摁在书桌对面的扶手椅中,然后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小叔,您都知道了,还非得骂我一通。”他和卫耀隔着书桌,悠哉地翘起二郎腿。说实话,现在小卷毛找到了,他是无事一身轻,心情好得能上天,实在没什么事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卫耀气得拍桌子:“卫小猪!你别跟我嬉皮笑脸!”
他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压着怒气,劝道,“你要是想交个男朋友,小叔只有为你高兴的,可人选不能马虎,尤其不能是国安局盯上的人。”他也不愿意做恶人,他的侄子又小又可怜,爹妈都不在身边,可正因为如此,卫纵才更要懂得取舍。
这也不是卫纵的错,说到底,也是他没用,不能帮卫纵承担这些。他只能劝说侄子忍辱负重,积蓄力量,直到能够一举倾覆这些大贵族的势力。
卫纵冷笑:“不管他和我什么关系,他都是我该庇护的子民。因为我必须避其锋芒,就得任由朱琼斯他们抢我的人,把我的脸踩在地下来回碾?没这个道理!”
“国安局走的是正常程序,你今天拒绝,明天他们就会质疑的代理国事的资格。”卫耀冷静地指出,“夏宫的实习生无故失踪,那么接受质询,难道不应该?你不要感情用事,让你的子民老老实实去国安局,待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
“露易丝婶婶当初待了多长时间?”卫纵忍不住打断他。
室内一片死寂。
卫纵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他一时竟不敢去看自己小叔的表情。
“……半年。”卫耀长长叹了口气,眼里氤氲着痛楚。
“对不起,”卫纵立刻道歉,“小叔,我不该提这件事。”
卫耀摇摇头,“你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错。”
错的是他啊。
至今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一想起当初,仍然感到痛苦。所有的不幸,爱情的不幸、婚姻的不幸、生活的不幸,都起自那半年。
“是小叔错了。”他苦笑道,“我自己深受其苦,竟然还跑来劝你。”
他顿时觉得了然无趣,原本还斗志昂扬,一心要劝阻侄子,让他做“正确的事”,现在,突然觉得,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卫纵默然,看着对面的男人扶额不语。
小叔和他爸毕竟是亲兄弟,长得挺像的,和他也像,都长得很帅。不过小叔身体不好,鬓角有点发白,眉间和眼角皱纹明显,既喜欢发愁,又很爱笑。
他还记得年轻时候的小叔,意气风发,做事也没有现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他有记忆那会儿,小叔已经结婚,那几年小叔和婶婶出双入对,来看他的时候,空气里都是他快活的大笑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不快乐了。
“婶婶回来了吗?”他轻声问。
卫耀好半天才回神,恍惚了片刻,无奈道:“回是回来了,说是在海蓝星着凉病了一场,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他谈到自己的妻子,虽然脸上还带忧色,但是神情却柔和了,肩膀也放松下来。
看着他这样,卫纵当然不会告诉他露易丝“生病”的真相。
卫耀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笑起来:“你知道外头怎么说咱家吗?”
“……”
卫纵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情圣嘛,我知道。”他以前还跑去问他爸什么是情圣,可把他老妈给笑的,打嗝打了足有半个小时。
“我以前也觉得好笑,”卫耀意有所指地睨他,“但现在来看,人家说得没错。”
“您算情圣没错,我可不是,”王储殿下板着脸,“我还未成年,谁敢让我成为情圣,那都是触犯宪法的!”说着还激动地坐椅子上转了两圈。
卫耀一时语窒。
这什么狗屁臭孩子?
“既然这样,你那么护着那小子干啥?”他无语道。
卫纵翻白眼,我想玩老鹰捉小猪,不行吗?!
“小叔,我很忙。”
他暗示卫耀。
卫耀很知趣地起身,“行了,既然你态度坚决,我就再去和朱琼斯说一说。”他犹豫地看向卫纵,“可国安局的理由确实正当,你呢?你拒绝他接受质询,有没有理由?”
上议院把控了国安局大半,这次卫纵重新进行人口登记,清理77区等决策并没有和内阁协商,本身已经违背了约定。将来他需要取得内阁支持的时候,就会难上加难。
卫纵心想,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就小卷毛那个特殊的异化体,一旦被国安局发现,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文章。他不担心吴云和护卫队的人泄密,就怕国安局在正常的质询流程中做手脚。他得争取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军科所的人想办法,为小卷毛的异化体想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放着一个强有力的异化者不用,让人偷偷摸摸过日子吧!
“我没理由,”卫纵抓住卫耀的手,诚恳地说,“拜托小叔给我想一个先用用。”
卫耀踹开他,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了。
过后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找到了理由,无论是国安局,还是内阁,都安静如鸡。李紧终于得到了一段修养空隙。
卫纵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摆弄光屏,光屏上是幽蓝色的星云,远处驶来一艘银灰色的巡洋舰。
这是一艘制造于2476年的嘉凯莱重型巡洋舰,扁圆形的舰体在27世纪以前相当流行,以驾驶舱360°的全景视野而出名。
舰体的后方分布有两个曲速舱,虽然稍嫌累赘,但却使它在高速飞行中仍能保持稳定。除此之外,它还有三个快速穿梭机发射平台以及额外的武器吊舱,是一艘不折不扣的高效率炮艇。
卫纵百无聊赖地伸手一戳,这艘巡洋舰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解体状态的零部件。这些驾驶舱、生活舱、外交舱、发射平台和外层护盾,以及搭载的小型穿梭机和武器吊舱等等,又分别解构成零散的部分,少的由七八十个部件组成,多的则有几百个。
他就这样慢慢地点着浮在半空中的零件,将它们重新组装到一起。这艘工业文明的巨兽静静地停泊在星辰之海中,充满了粗犷的魅力。
“我上次拼了一艘仿巨乌贼外形的探测船,”李紧一边回复信息,一边瞥了一眼巡洋舰,“比你这个好玩多了。”
卫纵闻言愤怒地把光屏一丢,把被子一裹,像个球似的背对着他。
“……殿下?”李紧不好装看不见,小声喊他。
“我已经睡着了!”某王储闷声闷气地斥道,“有点公德心!”
李紧无言地看着身旁的球。
原本他发现自己要和这人睡一张床时,相当的紧张。他还在心里预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什么半夜被子掉了他钻进卫纵的被子卷里,或者他把卫纵踹下去……或者……
现在他心如止水。
李紧回复了钱爱爱等人的消息,很珍惜地把崭新的个人智脑放在床头柜上。这个可是最新款,据说购买配对的全息眼镜或者头盔,直接用这个智脑,随时随地都能进全息网络里。就算拟真度没那么高,但是处理一些小型事务,比如收集类的任务,或者买进卖出,就方便多了。
他慢吞吞地躺下去,隔着被子戳了戳旁边的球。被子球非常刻意地往床边又挪了挪,震得他都跟着往里滑。
李紧想了一下,缩回手,闭上眼准备休息。他的精神力耗尽以后,通过一周的调养,才刚刚开始恢复,还比较容易疲倦。
过了一会儿,卫纵愤怒地掀开被子,质问他:“你怎么没反应了?”
李紧眼睛睁开一条缝,没什么诚意地眯眼看他。
“什么反应?”
卫纵噎住,他哪知道他想要什么反应?
他回忆了一下,然后找到了自己生气的点:“你还在修养,为什么老是聊天?那个钱爱爱谁啊?还有那个王谏……王谏我知道,还有那个高登——”
“高登,”李紧好心提醒他,“高斯的堂弟。高斯是吴队的人。”钱爱爱也有个堂哥,叫钱德勒,也在吴云的队伍里。
不过卫纵估计不关心钱德勒是谁,他也就没提了。
卫纵支支吾吾半天,脸一下涨得通红。李紧不愿意承认,他看到这一幕,心里其实有那么点痒痒,又有那么一点高兴。
“殿下在生什么气?”他摸摸下巴隐约的胡茬,打量卫纵。
谁知道,王储殿下突然就冷静下来。他昂起线条优美分明的下巴,那双冰雪般的银瞳冷冷地睨他一眼,然后就用一种特别平静地姿态躺下去睡觉了。
有多平静呢?
棺材里的人怎么平静,殿下就是那个姿势。
“关灯。”卫纵闭着眼命令。
李紧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又觉得,这样的王储真的很有趣。猜得透的部分也有趣,猜不透的部分,更有意思。
他无意识地笑了下,伸手关灯,重新回到温暖的被子里。
“晚安。”
卫纵在黑暗里睁眼,仰视着头顶的天花板。他紧紧地抓着胸前的睡衣,特别担心被旁边那人听见自己的心跳。
它太剧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