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接下来轮到谁
“老兄,你的体质太棒了吧?连脚步都不晃的。”
一个黑皮肤的小个子差点栽倒在李紧身上,抓住他的手,羡慕地说,“我老婆在巨蝎服役,她警告我来的时候别吃东西……我是没吐,可我他妈快饿死了!”
李紧同情地扶稳他:“部队里有抗失重训练,我们一般不会晕眩。”别说这种程度了,就算是甩三周再速降,他也可以迅速找回平衡感。
地勤人员对此司空见惯,迅速开着清洁车打扫地面。
医疗队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自己给自己诊断了。大家互相搀扶,迅速使用小仪器解决晕眩问题,等到履带式沙漠重卡的车队开过来时,队伍也整合得七七八八。
李紧快步朝最前方走,果然看到了插着蓝色旗帜的车子。
“陆队长!”
他站在两米六七高的卡车下方大声道。
陆斯卡探出头,对他喊:“我这就放舷梯——”
“不用了!”李紧抬手遮着太阳,眯起眼观察了一下落脚点,“麻烦把窗户开大点!”
“什么?”陆斯卡扒着窗户没听清楚。
紧跟着他就看见棕色短发的青年握住了上方的履带,膝盖下蹲做了个冲势,下一秒就朝他猛地窜过来。
他吓得朝后一仰,听见厚重的车门外轻轻响起一声,随后对方扣住了车窗,整个人扭了一圈、收腹、蜷腿、伸脑袋,最后拽住副驾驶座上方的安全拉手,整个人坐在了车窗上。
陆斯卡和后座的几名医护瞠目结舌,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这人就钻进来了?这个过程有没有五秒?
“嗨,”李紧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对上陆斯卡的眼神,“节省时间。”
“确实节省了,”驾驶座的中士挑眉,“国防生,对吧?”
李紧探身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帝大军院,今年刚毕业。”
“哈哈,我就知道!”中士和他又碰拳头,“这就出发!”他看向陆斯卡和后排的医护,提醒了一声,“医生们,扣好安全带。”
陆斯卡瞥一眼还坐在他左边窗户上的人,慢吞吞地倒腾手上的卡扣。他心想:安全带?为什么这人就可以不扣?他们是医生,但医生也需要很好的体能……
下一秒,陡然加速的重卡把这句话塞回了他的嘴巴里。
“啊啊啊啊————”
陆斯卡被自己的安全带卡扣砸到脸上,鼻子瞬间一酸,还没等他去摸,耳边就响起同僚凄厉的叫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他眼前的车窗先是加速上仰,车厢六七十度倾斜向上冲,满眼都是蓝天——然后他们就从蓝天坠落,车头笔直往下,砂砾就像瀑布一样冲击着车窗,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台履带式重卡?!
车子在沙漠中仿佛玩具,沿着沙丘上去又下来,偏偏还完全不减速。
不到十分钟,车厢内就响起阵阵干呕。
吐得最厉害的就属陆斯卡,他不但晕车,而且还流鼻血,狼狈得如同经历一场恶战。
“让我打开顶窗给你们透透气吧!”中士戴着遮光镜大声道。
“咳咳咳——不——不不——”陆斯卡艰难地在呕吐的间隙摇头,然而中士手太快,就连李紧也来不及阻止,直接摁下按钮。
哗啦!
沙子疯狂地倾泻而下,在前后座位之间堆积成膝盖那么高的小山,并且还兜头扑了陆斯卡和后座正弯腰呕吐的小护士一头。
“喔噢——!!”中士驾驶着重卡冲到了沙丘最顶端,飞出去的瞬间快意地吹口哨,“妈的憋屈好些天了,我得发泄发泄!”
李紧同情地看着这一车医护人员。
他抓住车窗的上窗框,探出上半身朝后望去,在他们的后方,一条长长的车队蜿蜒向远处。后方的车子严丝合缝地沿着领路重卡的路线驾驶。这就意味着,后面车子上的人也在经历同样的遭遇。
“抱歉各位,我们得赶时间!”中士一脚踩下去,速度竟然还加快了,车子瞬间从沙丘顶端飞了出去。
“啊啊啊——”
后座响起崩溃的惨叫。
李紧心想,这时候还能叫出来也算不错了,他面前这位可是连叫都叫不出。陆斯卡脸色青白,使劲抓住呕吐袋,要不是头上还有一层防护衣挡着……
在这种速度加持下,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能看见远处腾起的黑烟,就好像有人在那里举办大型篝火烧烤。
远远的有一抹绿意,海平面的最边缘与日光融为一体。
他们在车子上继续颠簸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看到了战役留下的痕迹,简直触目惊心!
原本应该十分单调干净的火焰沙漠,到处都是破碎的金属构件。李紧探身到窗外,一路上看见了小型穿梭机的前翼,脉冲炮塔的炮管,无数灰色的金属碎片倒插在沙漠里,尖端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刺眼的光。
黑烟弥漫,燃烧物散落在各个地方,原本环绕驻地的绿洲烧掉了大半,而地表的土黄色建筑物全部坍塌,地下掩体的闸口炸毁了一部分,此时被全部卸下,丢在了一旁。
车队停在绿洲外,已经无法辨识原先岗哨的位置。
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小跑过来,脸上蒙着简易的防毒面巾,警惕地指着他们:“身份验证!”
陆斯卡刚想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被李紧一把摁住。
“嘘,别动。”他自己也抬起胳膊。
驾驶座上的中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陆斯卡看见中士走向那两队士兵,其中一个领头的用什么仪器扫过他,最后对接了他的军牌。而其余人,仍然端着枪一动不动地对着车子。
“走吧。”中士重新上来,关上车门通过士兵们的临时岗哨。
“等等,他好像受了伤!”陆斯卡突然低声说,“他脖子上有腐蚀弹烧灼的痕迹,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我们不能让他一起吗?得尽快处理!”这种腐蚀弹造成的伤口如果不经过药物中和,根本无法结痂愈合。
“恐怕还轮不到他呢,医生,”中士叹道,“里面的伤员多得是,相当一部分都有腐蚀伤。听说有个姑娘,两条腿全烂掉了……”
李紧心里猛地一抽,望向驻地废墟,那里已经架起了数十顶土黄色帐篷,一直绵延至海岸线。
车队直接开进了驻地中间原来是停车场的地方,现在已经被炸得透透的,工兵匆忙修补,将炸出来的坑洞填平,车子才能停上去。
医疗队的效率极高。
陆斯卡刚刚在车子上还吐得稀里哗啦,一下车,立刻着手集合整队,按照不同科室划分帐篷,安排人员,运输各种医疗设备,架设简易的床位,以及确定手术室的数量。
李紧得跟着医疗队,但他不想干站着,看到运输人员不够,立刻过去帮忙。至少得四人推动的医疗舱,他一个人就能推两台,问明白地点,很快接过了大半的工作。
“……海岸线按照地图上的ADG三个点搭建临时手术室……”陆斯卡吩咐工兵和助手,眼角余光瞥到李紧挥汗如雨的身影,差点愣住。
“队长?”
“哦,说到哪儿了,”陆斯卡回神,“对,还有伤亡名单,半小时内有多少先拿过来,然后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对号,把伤员尽快分送到对应的帐篷。
“几个小队同时进行这项工作,记住我们的救护原则。
“需要手术的伤员统一送到一号帐篷,后勤服务人员工作要到位,继续协助驻地清扫人员清理战场,穿好防护衣,有任何疑问,对内频道呼叫。”
他看看四周,洁白的防护衣对比焦黑的驻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到我们的战斗时间了,同僚们,”他沉重地说,“解散。”
李紧一上午奔波在帐篷区,搬运完医疗设备,又帮助后勤人员假设床位,搭建手术室使用的遮光隔热帐篷。
他热到脱去了防护衣,和那些清扫场地的预备役一样,穿着军绿色的背心,汗水打湿了晒得发红的皮肤,因为用力过度,隆起的肌肉上爆出青筋。
正午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伤员陆续被转移到了医用帐篷内,由医生和护士重新诊断、清洗伤口、上药。严重的直接送到一号帐篷,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舱和维生舱。
“你可以吗?”一个年轻的护士将原生质层修复枪递给李紧。
她怀疑地看着年轻的预备役,担心这人是否能胜任,但是她实在精疲力尽,前面却还有六七十名伤兵需要她去帮助。
李紧直接拽过她的胳膊,用力在几个位置按压揉捏,小护士露出痛苦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放松。
“太谢谢了!我的胳膊好像好了不少!”她甩甩手,如释重负,“这样吧,你来做一次让我看看。”
“放心,我的手非常稳。”李紧安慰她,然后在士兵惊恐的小眼神里,摁住了对方的胸口。
方方正正地枪口平凡无奇,抵住伤口的时候,那士兵还没来得及露出痛楚,枪口就发出滋啦滋啦的烧灼声,随后空气里飘出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啊——”士兵剧烈抖动,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李紧将枪口挪开,只见伤口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膜,不再流出组织液。
“挺漂亮!”小护士顿时对他产生了信心。果然手很稳啊,而且还够狠,刚才这个伤兵想要挣扎,硬是动弹不得。这个速度能抵她们好几个人了!
“所以放心交给我吧,这屋子里都是需要这样处理的伤员,我能够搞定,”他催促小护士,“你们快去帮助其他人。”
小护士擦擦汗,头也不回地从帐篷跑出去。
“那么……”李紧握着枪看了看这一屋二十几个士兵,露出和蔼的笑容,“下一个到谁?”
所有轻伤士兵都哆嗦了一下。
那头小护士跑回了主治医师旁边,报告了李紧的情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就是夏宫那边派来的吧?”
其中一个医生看向陆斯卡笑道,“没想到小伙子还是万金油呢!可算帮我们大忙了!”
陆斯卡也挺意外的。
他真没想到,李紧能够先放下自己的个人要求,首先给医疗队和驻地帮忙。他对这个相当年轻的关系户,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殿下不可能派来捣乱的人嘛,”他理所当然地点头,转而吩咐,“目前一号和二号都是重伤待手术,我们带来的五十台维生舱已经用了四分之三,医疗舱也尽快用上。”
“陆队,现在有个问题,”其中一名护士长为难地说,“一号帐篷那位中尉想继续服役,按照规定,必须要植入抑制芯片,这得她本人和家属的一致同意。她的母亲是苏锦静苏政委,已经出发前往C6空港,我们联系不上她。”
“她本人的意志呢?”陆斯卡低头看着光屏,上面有详细的病历,说实话,对方的情况并不好,假如不是一些特殊原因,可能早就死了。
护士长摇头:“她意志坚定,现在拒绝进入维生舱。”
关于同意书的规定,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争议不断。按理说是否继续服役,应当尊重军人本人的意愿,但鉴于异化者的特殊性,不得不加上某些前提。
历史上,在将近六百年多年里,异化者因为缺乏精神上的稳定,曾一度导致社会治安混乱。因此,联盟引入了监护人制度。
每一名异化者都必须有监护人,这个监护人可以是父母或者其他长辈,或者兄弟,甚至是老师、上司和朋友。
监护人信息备案,他们必须定期上传监护对象的行踪和状态。在需要异化者作出任何决定时,监护人必须在场。
这项制度违背了联盟人权法案,但仍然通过并且施行了几百年。直到真正有效、能规模生产的稳定剂出现,此制度才渐渐在事实上取消,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彻底结束。
部队里异化者士兵的芯片手术,本质上仍然遵循了监护人制度。
残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发生了太多士兵植入芯片,退役后脑域异常导致自杀的事件。有一些士兵虽然没有自杀,但身体受到异化激素的影响,过早地衰老死亡,这类情况更为常见。
五十年前,甚至还有过一次多达百人的联合上诉,原告全都是家属。
陆斯卡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李紧想探望的人吗?他低头再看了一眼病历,钱爱爱,没错,就是她!
“我去看看这位,和她聊一聊,总不能让伤员因为心理问题耽误救治。”他大步朝外走,想想又转回来,“李特助现在在哪个帐篷?就是帮忙的!”
小护士忙道:“12号,出门左拐……”
陆斯卡已经不见人影了。
说来也巧,他刚走到16号帐篷外,就看见棕发的高个子从一顶帐篷钻出来,脸和脖子红的发黑,俩胳膊上肌肉块垒分明,整个人就跟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冒着热气。
“李特助!”他吓一跳,怎么才半天不见,这人就从白嫩嫩的小年轻,变成个军汉?
“陆队长?”李紧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这晒的,”陆斯卡下意识说,“晚上我给你点药膏,不然你明天要么脱皮,要么变黑。”他突然想到,殿下怎么交代的来着?
没有说过“不能让李助理变黑”这种话吧?
“您找我什么事?”李紧自动忽略他莫名其妙的话。
陆斯卡拍拍脑门:“正事!边走边说!”
他在路上把钱爱爱的情况告诉李紧,“……所以现在就非常麻烦,我们作为医疗队,肯定得尊重她的意见,但没有同意书就比较麻烦。另外,我也不能非常肯定,她将来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能说目前的技术水平要比那时候好很多。”
李紧一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天晓得,他们在学院那会儿,教官根本没有说得如此详细,书本上同样没有。
教官告诉他们会有后遗症,比如长期无法异化,会导致孤独和脑域不稳,但这仅存在于一定的比例中,再加上有稳定剂的帮助,也许士兵们会感到缺失感到不舒服,可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熬过去的。
这需要坚强的意志。
现在医生告诉他,抑制芯片会导致脑域损伤,脑域相当于异化者的精神家园,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开始无人入驻、老旧毁坏,那么这个人还能健康吗?
他如果支持钱爱爱,岂不就是在变相谋杀她?
陆斯卡转头看向李紧,对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变得恍惚。
“究竟是实质的可监测的脑域损伤可怕,还是存在于内心的无形的精神损伤可怕?”他对李紧说,“关于这一点,我们无法轻易下定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代替不了她,也不需要因此有太多心理负担。”
他耸耸肩,“更何况如果她家人不同意,你甚至不必劝她,这手术她做不了。”
李紧凝视着远处的一号帐篷。
“总得告诉她对吧,”他充满希望地喃喃道,“她和我一样,大家都被教官骗了,根本不知道手术的真实风险。”
等她了解以后,也许就会选择退役,然后正常安装义肢。就算不当军人,她也可以从事别的职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陆斯卡没吭声。他还没来得及去一号帐篷,说实话,护士长很可能已经陈清利弊,只怕事情发展未必如李助理所想的顺利呢。
他们走进一号帐篷,扑面而来浓重的铁锈和腐臭的气味。即便净化器持续启动,这股味道也散不掉。
帐篷里分散安置着十五名重伤员。
有十二名已经进入维生舱等待手术,剩下的三人中,两人正接受快速清洗,准备送入医疗舱,只有一名伤员躺在靠近净化器的床位上。
“那就是她。”
陆斯卡低头看过光屏,指着那张床低声说。
“就十分钟好么?我怀疑她的状态能不能维持十分钟清醒。”
李紧心都要跳出来,他一步步走近,越靠近,鼻端的腐烂气味就越浓烈。这气味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噩梦一般熟悉。
对,就是那个他一点点爬出去的尸坑。
李紧攥住拳头,走到了单人病床边。他看了一眼,什么臭味什么尸坑,都从他脑子里消失不见,他狠狠咬住牙,眼前模糊一片。
她躺在床上,就像一具惨白的骷髅。
“小爱?”
李紧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擦去眼泪,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钱爱爱竟然并没有昏迷。
她睁开眼,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一分钟。她努力聚焦,又过去了三分钟,挣扎到最后,她才用气音,喊了他一声“老大”。
李紧低下头捂住眼睛,痛苦沉闷地回应。他使劲平复心情,时间宝贵,他还有很多话要和钱爱爱说。
他尽量平静地抬起头,可看见女孩的刹那,还是要极力控制,才没有发抖。她躺在那里,已经瘦成骨架,可仍然能看出来下半截的空荡。如此鲜活的生命,怎能残缺?
“我这次是代表夏宫过来慰问的,”他低声告诉钱爱爱,“我跟着医疗队帮忙,就问了你的情况,才知道——”
钱爱爱可能想微笑,但垮下去的皮肤和精神气,使她无法顺利地作出表情。她只好费尽地眨了眨眼睛,那双深陷下去的带着青黑色眼圈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出一点笑意。
‘我知道,你就是来看我的。’
她用眼神这样告诉李紧。
李紧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微笑也被夺走了。他只好无奈地轻拍了拍她枕头旁的垫子,用来代替以前习惯性地弹脑门。
他想和钱爱爱说明抑制手术的情况,心里又很犹豫。他感到困惑,这丫头太虚弱了,甚至无法开口说话,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和护士长表达自己的决心的呢?
李紧看了一眼陆斯卡,对方点点头,大概表示急救人员随时准备。他就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东西都告诉钱爱爱。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教官并没有仔细深入地告诉我们真实的后果。部队大概也不会过多地谈及这些事情。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了解抑制芯片手术?”
他盯着钱爱爱,焦虑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了解——”
钱爱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甚至能从皮肤看到下面脆弱的血管。
听到这话,李紧并不意外,他只是还抱有一些奢望。
钱爱爱却开始动了。
“小爱,你别乱动!”李紧着急,慌张地看向陆斯卡。他来的路上听陆斯卡说过,女孩现在没动一下,伤口就会流血,就会感到剧痛。
年轻的女中尉没有理会他,而是万分艰难地抬起左手,手心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她无法真正地递给李紧,好在床边的人一直关注她的举动。
李紧俯身,动作轻柔地托住她的拳头,从她手心里抽出那样东西。
刚才他的疑问有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