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第133章
天色黑了?下来?。
陆睿在次间的榻上陪着璠璠玩了?许久, 才?把她交给了?乳娘,由乳娘领着回?厢房去睡觉觉。
一年不见,璠璠已经完全把他?这个爹给忘记了?, 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花了?许多时间逗她,才?让她重新管他?叫“爹爹”。
璠璠生了?一对好眼, 如琉璃一般明净。皮肤似雪,脸颊像涂了?胭脂, 笑起来?的时候, 咯咯咯声如银铃,让陆睿的心都化?了?。
恨恨想?,将来?不知道是谁家小子有这般的福气,能娶到他?的女儿。若敢待璠璠不好,定叫璠璠的娘提棍子去抽他?!
年纪轻轻的, 出一趟远门归来?,竟生出了?老父亲般的悲喜交加, 多愁善感。
送走了?璠璠, 他?回?到了?内室里,丫鬟们上前伺候他?洗漱,换上了?寝衣。
温蕙还在净房里洗澡, 陆睿便取了?一部书,倚在床上看起来?。
许久, 抬起眼, 看看净房,温蕙竟还没出来?。她现在怎地洗个澡,要这么?久?
从前都是很快地洗完,笑盈盈地滚到床里去。
陆睿的视线又落在了?书页上。
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忽然, 缓缓抬起眼。
目光扫过去,余杭家里的这张拔步床和江州那张一样大。一个人躺在床上,很空旷。
若没人在床上等她,便洗完了?,也是一个人孤枕难眠。
所以?,尽可以?慢慢地洗,洗很久也没关系。
是吗?
陆睿合上了?书,扔在床边柜上,打?量起这张床。
和江州那一张不一样。这张床床体下部是雕花栏,抽屉在床头的侧面。
床里的抽屉都是放些会用到或者私密的东西。譬如沐浴后抹身体的香膏、香露,或者房中秘戏的画册。
陆睿等得百无聊赖,随手拉开那些小抽屉。
从前他?们过年才?回?这里住个半月,并不用到这些。但现在他?们搬回?老家,要长住了?,便用上了?。
果然里面都是些零零碎碎女人家用的东西。他?那些册子也不知道收到哪去了?,以?前在江州,都是放在床下的抽屉里的。
推上那些抽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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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忽然想?起来?,床头还有一个暗格。看着像是雕花,手指抠住,拉出来?,也是抽屉,很隐蔽。
暗格里放着一只锦盒,拿起来?,还挺沉,是什?么??
陆睿无聊又好奇,拿出来?掀开盖子,忽然顿住。
温蕙泡在温水里闭着眼睛。
她其实还可以?泡得更久,但彩云提醒她:“公子还等着呢。”
温蕙才?“哦”了?一声,起身了?。
裹上了?寝衣回?到了?卧室里,陆睿果然还没睡,靠在床头摆弄着什?么?。
“怎地还没睡。赶路不累呀?”温蕙道。
陆睿道:“等你。”
温蕙放下两层帐幔:“等我做什?么?,先睡便是了?。”
一转身,却见陆睿倚在床头,手中把玩一件东西——竟是她的东西。
温蕙虽然在陆睿归来?前才?过完十九岁的生辰,但已经是熟/妇,和陆睿也是老夫老妻了?。并不羞,只嗔他?:“别乱动我的东西。”
陆睿问:“哪来?的?”
温蕙道:“妇人的事,你别管。”
陆睿是听说过,妇人间会秘密地交流这些,她们不会告诉男人,只告诉女人,口口相传。
一个悄悄地告诉另一个,女人们便知道,该上哪里去寻来?这些。
温蕙这一套,有暖玉、象牙、香木、纯银、兽骨五种不同材质,雕工精致,显然是上品。
她的朋友都在江州,她对余杭这边并不熟悉,陆睿其实能猜出是谁将妇人间的秘密传递给了?她。
温蕙说着,伸手要去拿回?。
陆睿抬手躲过,却趁机把她拉进?怀里。
温蕙扑在他?怀中,撑起来?:“别闹,孝期呢。”
其实也不是严格要整个孝期内就不能合房。但陆睿才?归来?,才?开始守孝,总归得有些避讳。
陆睿却道:“知道,我不会乱来?。”
翻个身,夫上妻下,低头吻住。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些思念和寂寞,终有了?泄处。
许久,温蕙闭着眼睛呢喃:“你身上的气味变了?。”
“嗯。”陆睿道,“带去的香料用完了?,大象藏在江北不好寻。我也没时间动手合香,路上便不怎么?熏了?。”
“明天我给你合。”温蕙说,“大象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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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那个方子,我现在合得很好了?,母亲都夸过我。”
陆睿道:“你现在什?么?都会了?。”
温蕙笑了?笑:“我是你妻子呀。”
陆睿的心底,忽然因这一句,颤了?颤。
床头立着落地的灯,花苞形状的灯罩,糊的是薄如蝉翼的桑皮纸。蜡烛的焰光透出来?,朦胧柔和。
温蕙的面孔也朦胧柔和。
她的眼睛和笑容都温柔,眸子深处,对他?还是有依恋。
陆睿俯下身去,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她的体息。
没有变化?,还是从前的气味。他?十分肯定,感到安心,轻轻地吻她的颈子。
温蕙的身体颤了?颤。
想?喊停他?,但身体有自己的主张,叫嚣着,让人难耐。
温蕙闭上眼睛,试图阻止他?:“嘉言,现在……”
陆睿用唇堵住了?她要说的,在她耳边告诉她:“这不算。”
他?手中一直把玩的是暖玉,此时已经和手心一个温度。陆睿将末端的线圈套在手指上,将暖玉送了?进?去。
温蕙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还是,没法?不爱陆嘉言。
她闭上了?眼,接纳了?。
陆睿没想?到,又不曾真的合房,温蕙竟能朝口欠。
她以?前曾一度困难,怎地现在如此容易了??
他?凝视着妻子。
她十九岁了?,比起初到他?身边时的青涩稚嫩,如今的她宛如一颗蜜桃,熟透了?,欲滴。
他?将暖玉投到水火盆里,又起身倒了?水给她喝。
再回?到床上,温蕙系好了?衣襟,依偎过来?,也帮他?。
陆睿跟她吻了?又吻,看她的眼睛,心底有了?些冲动。有些事,本没必要告诉她,他?却忍不住想?让她知道。
“我在外面每天都想?你 。”他?说。
温蕙微笑,亲了?亲他?。
“蕙蕙。”他?说,“我在外面,没碰过别人。”
温蕙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以?为?,他?在外面游历,会少不了?伎子、歌姬甚至女/妓的。那些文人们,以?此为?雅事。
陆睿望着她的眼睛。
因为?不想?让你再难过。
因为?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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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想?到,你会难过成那样。
“因为?太?忙,每日里都赶路,想?尽可能走更多的地方。”他?牵着她的手,懒懒地,“你也该慰藉我一下。”
他?说的,温蕙信。因他?的手掌变粗糙了?。从前他?手指上有笔茧,手心却保养得很好。如今他?回?来?,手心都有茧了?,那是长时间握马缰才?磨出来?的。
许久,温蕙“嗯……”了?一声,温柔抚慰。
小别自当胜新婚。一年的分离,岂止是小别。
帐子中弥散起栗子花的味道。
待清理过,响起了?年轻夫妻的喁喁私语,分别许久,自然有许多话说。
温蕙一直心里有个事,等了?一年了?,终于可以?问他?:“会试到底为?什?么?涂了?名字?母亲说,你的水平,二甲出身肯定是没问题的,你怎地竟还看不上进?士出身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并没有看不上进?士出身。你们曲解了?我的意思了?。”陆睿却说。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当时京城很乱,虽然四大仓案算是落定,我只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这时候入仕,不是好时机。”陆睿道,“只我也没法?跟别人说。朝堂上几乎半空,空出来?多少职位。同进?士怕是都能立刻授官了?,人人都觉得正是好时机。”
“那真是让你料对了?。”温蕙道,“就前些天,母亲还说,这一届你避过了?,也挺好的。京城的事,让人怕呢。”
陆睿却道:“我这不是料。有充足的考据,再推论,那才?是料。我只是一点?直觉,碰对了?而已。这顶多算运气。”
温蕙的心,全偏在他?身上,道:“那你也是运气好。”
陆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我以?前其实颇骄狂,只到了?今年,才?真觉出来?自己浅薄,是真的火候不够。”
“我以?前闭门造车,胸中理想?是金榜题名,跻身仕林,辅佐君王,经世济国。听起来?都没错,只泛泛,又空又大。落不到实处。”
“自结识林梓年,我才?惊觉自己见识浅薄。世界之大,九州之广,世道之阴弊曲屈,岂是书上能说得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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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旁的不说,便说青州,说卫所和卫军。我也不是第一次去青州了?,原以?为?自己对卫军已经颇多了?解,结果这一次去,想?问的问题比上一次还多。大哥都叫我问得招架不住了?。”
“我发?现,有些问题明明就摆在那里,如大哥他?们,却仿佛看不见。又或者是,根本早已经习惯,丝毫不觉得有甚不对。这也不是一个两个人的情况,这是普遍。再一想?卫军有多大的规模,就令人心忧。”
“我又跑了?山西陕西河南,发?现的确如此,这都是多年累积才?有的积弊。”
“我说卫军,也只是我心中惦记的事情之一而已。蕙娘,我现在,已有清晰的志向,你想?听听吗?”他?问。
温蕙道:“自然。快与我说说,你现在的志向又是什?么??”
陆睿道:“我现在想?得很清楚了?,人之一生短暂,能做的事有限。我这一生,若能做成三件事,或者做成三件中任一件事,这一生便不算白走一遭。”
温蕙屏住气,问:“哪三件?”
陆睿望着床顶许久,轻轻地道:
“整卫军,定东海,削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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