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地狱刀山
闻声，林奇立即传讯白晨馨，亦得到她回讯消息属实。
东部与南部大陆，人族将与妖族同时屠戮凡俗，进而逼迫龙樱交出路线。
西部大陆的魔族与皇甫家虽不曾答应立即动手，亦做出承诺，若另两座大陆杀尽还不能得手，对西部大陆他们也会出手。
“这条小道你们愿意交出么？”
危机已迫在眉睫，林奇一时也拿不出万全对策，恐怕唯一的办法，只能让三族得偿所愿。
至于离去通天时的杀戮，有这么长时间准备，还能设法腾挪。
迟疑的摇了摇头，龙樱低沉道：“神戮大人曾有严旨，谁若擅自踏入或泄露内层，是对神的亵渎，世代先辈赎罪的努力将会因为触怒天神而白费。”
林奇沉默无言，一个时辰，他们赶去已晚，何况即使赶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龙樱她们始终坚守对神罚赎罪的信念，就算被屠灭，恐怕也难以改变。
“我要过去，你随我一道么？”
龙樱声音带着沙哑，泛红悲目饱含期希的瞧着林奇。
“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记得千万别冲动，为活人而生存，为他们而努力！”
林奇目光怜悯的摆手狠心拒绝，或许这怜悯不仅仅是对她，亦是对他自己，亦是对这混浊尘世。
“你为何要反过头来帮他们？”
龙樱与龙旭离去，仅剩他们三人，见他独自端坐不言不动，林寒雪踌躇一息，形似质问，当初听闻内幕，这个疑问一直深埋在她心底。
“帮他们也许就是在帮我们自己！”
林奇并未在意她的态度，深邃道：“我曾一人杀过万人，仅因所处立场不同，如今我们与他们好似也是这样，可真是如此么？”
他抬起一只手掌，“这只手沾满鲜血，可每滴血我都敢面对，如果某一天它开始乱杀无辜，那证明我已对生命失去了最起码的敬畏。
真到那时，或许我不可再被称为修行之人，至少我已与天道不合，若天道也这般残暴，何来世间万物众生？
曾经有位我极其敬重的长辈对我说，‘这世上无人真正无辜！’
可我在想，此地的凡俗算无辜么？我曾与他们一起呆过，我觉得若要仔细探究，他们确实不是真正的无辜。
他们不该秉承祖祖辈辈流传的信仰，替先人赎罪！
他们不该执迷不悟相信那位神戮大人，进而无怨无悔受他愚弄摆布！
他们更不该毫无野心，与世无争的落到如今任人宰割的地步！”
“但……”
他直直盯向林寒雪双眸，“如果失去了这些，我人族还能立足于世间么？或说，这世间还会存在生灵么？”
起身，他瞥了一眼离泉，“我不仇恨杀人，更不仇恨战争，但我极端反感屠杀！”
林寒雪闻言不禁脱口不解问道：“战争也会出现屠杀，你这话岂非矛盾？”
“不！战争是战争，哪怕一面倒仍旧是战争，岂能与屠杀混淆？”
林奇朝外大踏步行去，“走吧，龙樱与麾下或许会信仰崩塌，这将是世上最悲惨之事。”
风驰电掣疾飞，他一路都在拷问内心，如果他现在处在白晨馨与魔灵儿的位置，将会如何抉择。
然而可惜的是，经过二个时辰的飞行，他也没能得到确切答案，但他越想越能体悟她们的苦楚，于是他向白晨馨传讯二个字，‘谢谢！’
无所顾忌，她们直接朝晶矿方位迅疾飞去，远远就瞧见半空两方人马正在隔空对峙。
原住民这边人数占据巨大优势，可他们直面战力太低，根本毫无胜算。
不过人族这边也不敢轻易上前，如果对方群体自爆，必定会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他们下方，站有密密麻麻的凡俗人群，其中有妇孺孩童，有青年壮年，更有不少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们神色各异，有人惊惶，有人凛然，更有人低声捂嘴抽泣。
在他们站立处外围，大地已成一片血色泥泞，斑斑血迹染湿了各色尸首衣衫，映红了这片仿佛一座巨大世外桃源之地。
苍凉鸦叫，从四周零落传来，也许在它们眼中，这是一顿饕餮盛宴。
“哎！”
林奇将速度降下，俯视着满目苍夷地面，遍地横七竖八的尸首，血气尚温。
其中男女老少，不一而足，却瞧不见一具完整的尸体，哪怕仅是三尺稚童，哪怕已是即将苍苍入土的老朽。
浓郁血腥气，与蕴含天地意志的脉脉灵气早已交融，是令人作呕，还是令人亲近，林奇并未去刻意分辨。
这番景象，让他不可避免的忆起当初楚国国难伊始，他从卫国返回大楚，重返南郡的景象。
那个小布娃娃仍在，他已替她报仇，此地的布娃娃更多，可惜在它们眼中，林奇亦是一名冷血的入侵者，一名嗜血侩子手吧！
“住手！”
前方，龙樱突然一声凄厉狂呼滚滚响彻天际。
‘噗！’……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数道灵刃无情的朝下凶悍袭去，血花四溅，惶恐与哀号混杂，一阵骚动之后，数百凡俗，永不瞑目的倒下。
林奇并未出手，而是目光森冷注视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他的全身泛起丝丝寒意，有怒，有悲，亦有泣。
身后的林寒雪与离泉，两双美眸一道波动闪过，却极快恢复平静。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了因引领众位不曾动手的僧侣，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祥和禅唱，此时让林奇觉得异常刺耳。
“龙樱，你究竟说不说？此地仅有极小一部分凡俗，你真想我们将通天杀得干干净净么？”
魏冉厉声道：“我们已算仁慈，让他们一瞬解脱，别忘了南部大陆，那边可是妖族！”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龙樱恐怕已目睹屠杀多次，现时的她，精神已处崩溃边缘，来时虽已做好准备，可真当亲眼面对时，她仍旧不胜其苦。
“魁首，一死而已，天神不可冒犯，世世代代先辈的性命不可白送啊！”
一位中年凡俗男子，扑倒在血泊中疾呼跪拜，一滴滴鲜血溅起，染红青衣。
‘噗！’
他话语刚落，一道风刃激射，血喷一尺，身首异处。
“魁首，不可说，我愿一死！”
不曾被吓倒，成片凡俗俯身叩首，声泪俱下的虔诚请愿，也许在他们神罚罪民心中，死是解脱，死，并不可怕。
“好，要求死，成全你们！”
禅唱未歇，灵刃又起，大片凡俗被跪地抹杀，空中的血腥气，一时盖过灵气，令天地悲恸。
“魁首，我们和他们拼了！”
龙旭独眼中充斥着怨毒与疯狂，朝神色木然的龙樱骤然爆喝。
“龙樱，说吧！”
林奇终于飘飞上前，轻声相劝，他已暗下决心，进入内层后与那位欺世盗名、真正冷血的神戮大人较量！
“不，我不！”
龙樱仿佛已痴癫，她疯狂摇头，泪如泉涌。
“星火，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她陡然疯也似的大呼，朝林奇电闪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