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特别好特别好
直待审判长宣读完毕, 秦耀祖陈茜都没反应过来判决是什么意思?
不是撤销一审判决么?
不是他们胜诉了么?
为什么倒罚的更重了!!!
审判长,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身披法官袍的审判长宣读完判决,双方律师各上前领取自己当事人的判决书。秦特依旧如上次般, 先把判决内容又迅速认真的看一遍,就听当庭一声大吼:
“审判长,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撤销一审了么?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秦耀祖冲上前, 门边法警立刻上前拦在他面前,秦耀祖退后两步, 焦急的望着尚未下审判台的审判长,“是不是搞错了?您肯定明白, 我只是稍微严厉一些。做爸爸的人, 稍微严一点, 各家都是这样的, 是不是?”
他急的脸面赤红, 用力拍打自己的心口表明心意, “古代圣人都说,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是一片严父心肠啊, 审判长!“
年轻的审判长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秦耀祖焦切的脸孔, ”语文老师这么懂孟子, 有两句话送你,’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语文老师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严父脸孔仿佛挨了无形一掴,秦耀祖的神色彻底僵住。
审判长冷冷一哂,抬脚要走,陈茜也追过来,她原本对法庭充满敬畏,但判决书的赔偿数目让陈茜彻底失去理智,“我们养秦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也没有让我们赔钱的理。您只管让我们赔钱,这些年秦特衣食住行,得多少钱。您不给我们算清楚,这就不公道!”
审判长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指吕律师,“律师给这位后妈普普法,告诉她,什么叫责任什么义务,什么叫犯罪!”
对身边书记员道,“把管制通知发送到上诉人单位。”
黑色法官袍轻轻一荡,审判长与审判员转身离开。
林晚照刘爱国都快步过去看秦特,虽然二审只有两个小时,但在法庭的两个小时,当真是度日如年。刘凤女感激的跟褚律师道谢,多好的大律师啊,一审只是小赚,二审打下来,简直赚翻了!秦特高中大学的学费都有了。
秦特看向秦想娣,她想跟想娣姐说说话,她还没动,秦想娣先过来了。刘爱国是旁听全场的,就特稀罕秦想娣,觉着这闺女是老秦家满座破窑里的唯一一块好瓦。
秦想娣知道输了官司,二叔二婶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回家还有的烦,她直接说最要紧的事,拿出手机,“你手机号多少?”
秦特跟想娣姐说了,秦想娣直接拨了下秦特的手机号,秦特口袋里手机音乐一响,秦想娣就挂了,朝秦特摆摆手,“我先走了,以后再说。”
“嗯。”秦特有些担忧,悄悄跟想娣姐说,“你可小心着些。”
“他们现在顾不上我。”二叔二婶要赔好几万不说,还判了管制,最重要的是,二婶身上还有教唆伪证罪的官司,奶奶跟秦光身上都有伪证罪的官司,她爸估计得忙到头昏,才顾不上她。
褚律师叫住秦想娣,从公文包里把那个外头贴着秦想娣名字的文件袋递给她,“有空再看吧。”
秦想娣点点头,接过文件袋先一步离开法庭,她理由都想好了:奶奶被送医院了,她得看奶奶去!
秦特还想跟许子嫣道声谢,不过,许子嫣已经不在法庭,想来离开的更早。
秦耀阳忙着跟吕律师说话,陈冰在陪着妹妹流眼泪,刘家一行拿着判决书先行离开。
对褚律师的千恩万谢都说不尽,刘凤女必要请褚律师吃饭,褚律师依旧婉拒,“下次吧。”
“您总这样客气,总是下次下次的,下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我是律师,你们找我就意味又有麻烦,最好没有下次。”
秦特把心里的担心问了出来,“褚阿姨,我爸会不会再上诉?“
“不会,二审就是终审。虽然可以申请终审再审,但那需要有新的关键性证据。秦家拿不出别的证据。”大家说话一起去停车场开车。
褚律师开车先走一步,刘凤女启动汽车,忽然说,“秦特,你是想考大学当律师是吧?”
“嗯。”
“就当律师吧,当律师不错。”刘凤女开的是夏利,刚褚律师那车头标志,她没看错的话,好像是四个连环。
唉哟,这当律师可忒有钱了!
上次回家还是刘凤女提议在饭馆吃饭,这回不必刘凤女提,刘爱国主动说,“找个好馆子,咱们吃顿好的!”
“难得爸这么开明一回。“刘凤女问,“吃什么?“
“问小特,小特想吃什么?“刘爱国心疼这个外孙女的不容易。
秦特神色很好,她跟姥姥在后座挨着坐,俩人还手拉手的。秦特想着姥姥爱吃烤鸭,“吃烤鸭吧。”
“成,就吃烤鸭!”刘爱国拍板,还特豪气的说,“多点两只带回去,咱多吃几顿。”
林晚照说,“行了吧你。上回是天冷,多点两只带回去没事。现在暖和了,放两天就坏了。”
“咱不有冰箱么?”刘爱国现在就想给秦特吃好吃的,孩子就得胖胖的,才有福气!
“冰箱等夏天再用,现在的天儿哪儿用得着冰箱。”
“干嘛非等夏天,就现在用!”刘爱国犟起来也是没谁劝得住,何况他不是为自己个儿,他是为孩子!孩子喜欢这口儿不是!只要孩子爱吃,咱啥都舍得!
林晚照看他犯了牛病,干脆不跟他废话!
刘爱国作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秦特笑眯眯的坐姥姥身边儿听着,“姥爷,现在县里也有烤鸭店,咱们什么时候吃都方便。”
“那还得坐公交到县里,咱这买回去放着,随吃随热。”刘爱国突然想起什么,问林晚照,“今天审判长说的那两句话啥意思,你知道不?”
林晚照,“我怎么会知道。”
刘爱国,“嗯,小特有学问,小特说说。”
秦特眼睛弯了弯,“第一句的意思是,人不可以没有羞耻之心,不知羞耻的那种羞耻,就是无耻。第二句的意思是,羞耻之心是非常重要的。善于作伪诈巧的人,是不讲羞耻的。”
刘爱国砸摸砸摸,“这是骂姓秦的无耻吧?”
刘凤女解气,“活该!骂的好!”
刘爱国也觉很解气,感慨,“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褚律师在庭上那一套一套的,褚律师那个,咱好歹还听得懂。审判长这说话更高级,骂人都骂的文绉绉。”
许子嫣在出租车上打电话,“楼盘那边儿我定金交了,我这里还差二十万,爸你有空给我打过来。”
“行。怎么这会儿打电话,今儿不是星期天吧。”
“不开庭么。我请假来的。”
“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手机听筒里传来淡淡笑声,“我儿子可真正义。你还不如别来,怎么说也是你二姨。”
“我能叫他们在法庭胡编乱造?我倒没想来,谁叫秦家乱造我的谣!”
“年轻人就是正义。”又是笑声。
“为自己的名声,正义只是顺带。”
“二十万够不够?”
“你要钱多就多给我打点,我看了两套,这套在我高中边儿上,位置挺不错。还有一套是B大边儿上,以后住起来方便。”
“行,我给你打两套的钱。”
“你身份证一起寄过来吧。这回买的房子写爸你的名吧。”
“麻烦。咱俩谁还不一样。”
“好吧。”
“买就买大点的房子,别买太小的。”
“我知道。”
“出国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这个容易,反正是学校给办。”
“办好跟我说一声,我回去送你。”
“你有空?”
“儿子高中就能出国做交换生,这么长脸的事,没空也得有空。”手机听筒传出愉快笑声。
许子嫣神色中也略带了些轻松,“等办好我再告诉您。”
许子嫣回家收拾几件衣服,他懒得听他妈妈回家唠叨,留下张字条,就拉着行李箱去学校附近租的两室一厅住了。
许子嫣当庭爆炸,倒不是因为正义感作祟,就像他说的,他绝不容许秦家在法庭上拿他大肆造谣!竟然还叫他去做伪证,现在秦光提供虚假证言,当庭确认,以后伪证罪的官司还有的打!叫秦家好好尝尝伪证罪的滋味吧!
他二姨不是有本事么?
不用替他担,替自己儿子担着去吧!
许子嫣暂时离家是正确选择,因为,接下来非但秦家乱成一锅粥,还有先前陈茜为了让秦特多挣钱,特意把秦特安排到亲弟弟服装厂打小工的事,也被劳动部门调查了。
秦特为什么两个月就能挣三千五,因为秦特做的都是工价贵的计件工。要知道工价贵的工序都是难的工序,拿做上衣来说,领子就是最难的工序,这工序费时,计价也高。秦特能做这计价高的工序,一则是她有这手艺,二则就是她是陈茜推荐来的,工厂照顾,给她做贵工序,反正钱也是都给陈茜。
这工钱根本不经秦特的手,直接就打给陈茜的。
雇佣未成年人的事吧。
一般是民不举,官不究。
像秦特这经两回官司了,第一回没说到这块儿,秦耀祖就认怂认罪了。这次不同,直接法院都判赔秦特的暑期劳务。
可不就牵连到陈茜弟弟工厂了么!
这事儿按理跟许子嫣根本没直接关系,但因为许子嫣当庭大义灭亲,于是,在舅舅舅妈嘴里就成了吃里爬外的人,陈冰电话险被弟弟打爆。
连爸妈都电话过来抱怨她好几句。
好在陈冰刚找到租新屋的儿子,又要忙儿子出国做交换生的准备工作,一时也顾不上娘家这头儿了。
秦特躺在暖暖的有太阳味道的被窝里,听想娣姐讲电话,“你都不知道,我爸现在还没回来哪。出了法庭就一直在奶奶那里。”
“奶奶回家了?”
“住院还得一天有一天的钱哪。我到医院才知道,奶奶在法庭装晕的事。”
秦特现在想想也觉好笑,“我当时就看出来了,可也没办法说,她往法庭一躺,谁敢说是装的呢。”问想娣姐,“救护车、去医院检查的钱谁出的啊?”
“难道法院还替做伪证的出医药费?肯定是二叔出。不过现在二叔也没钱,我估计他要赔你那好几万也得出去借。”
秦特小声说,“只要他们别再来找我,赔不赔我也不是很在意。”
“别傻了,干嘛不要!你白给他们当多少年保姆!就当是保姆钱,你还亏了哪!”秦想娣很讨厌二叔二婶,就特乐意看到二叔二婶割肉补偿秦特。
秦特担心堂姐,“大伯没说你吧?”
“现在他顾不上。你知道褚律师给我的是什么不?”
“是什么?”
“是二婶贿赂我跟许子嫣的资料,你不知道,二婶给我买了件飞鸟与玫瑰的风衣,花了两百块。给许子嫣买耐克运动鞋买电子表就花了一千多!”秦想娣冷哼一声,“都是收买我们做伪证,怎么还一个便宜一个贵来着?这是看不起我!”
秦想娣觉着自己被轻视了,愤愤不平,“就显着她娘家亲戚是亲戚,婆家亲戚就不是亲戚了!”
秦特听的咯咯直笑,秦想娣哼一声,“要是我爸敢问我,我就把这事抖出来!她敢这么看不起我,还想我给她做证,她做梦去吧!”
“想娣姐。”
“嗯。”
“我现在特别好,特别幸福。”
“那就好。我听说你姥姥可厉害了。”
“特别厉害,特别好。要是没我姥姥,我都不敢想现在。”
灯光洒下来,秦特伸手遮住眼睛,她轻声说,“我姥姥,真的特别好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