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辩
卿卿这句话，顾徵不想回答。
他觉得，沈绾盈明知故问的成分更大些。
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这么想了，卿卿也没有什么办法去改变他的想法。
小姑娘早就知道他会钻牛角尖，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笑得勾人心弦，侧坐着，把脑袋支棱在了自己微抬的左手边，声音甜腻:“瑾瑜，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天帝要宣布阑秋和白曦若订婚呀？”
顾徵声音平淡，回敬了卿卿一句:“你来戏弄奴，不也是如此？”
“你看看你，一跟我私下说话就这样，我都说了你身份也不低微，大可不必如此的。”
顾徵心底冷笑了一声，并不应声。
他自然知道天帝此时此刻要做什么，不过——
白曦若同顾清的双修大典结订仪式这次怕是不成了。
司命星君在观星台占卜，空中腾地升起了数道符咒，漂亮的黄色符咒在空中盘旋飞舞，正常来说，符咒会烧成灰，落在地上显示出最适合的合婚日期。
卿卿也是这么想的，听谢云眠介绍完了她点点头道:“原来天宫是这么测算什么日子适合举行双修大典的呀。”
只是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今天这样子有些古怪。
就在黄色符咒以极其漂亮的阵势盘旋在空中，尚未落地之时，突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像一朵极其璀璨而又漂亮的黄色烟花。
全场屏气凝神的人忽然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开始人声鼎沸。
众人都唏嘘不已，卿卿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传来的一片哗然之声。
紧接着传来的是自远方九曲星璇宫中来自龙的一声哀鸣。
卿卿愣了愣道:“这么巧？”
她书里没写这个剧情啊，怎么还会自己给自己加戏的？
小姑娘头一歪，看向身边古井无波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干的。
顾徵冷眼看着她，未置一词。
“奴倒觉得是殿下做的更合理一些，不是吗？”
他只不过是把本该前几天发生的事推迟到了今天而已，怎么能算是他做的呢？
“陛下。”司命星君砰的一声跪了下去:“星璇上神那里，好像突然出了事。”
卿卿饶有兴趣的坐在那里看戏，她吞了一颗仙果，勾了勾唇角开口道:“如你所愿，我看这婚事今天八成是黄了。”
顾徵什么心思她还不知道？毕竟是自己写出来的角色，手握剧本对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今天这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卿卿想，就剧本在手，默默看他表演呗？
“希望兄长婚事告吹的人明明是殿下，毕竟我在你心里也是替身呢。”
他终于不用奴自称，卿卿多多少少有些欣慰，听着太别扭了，就像是故意讽刺她一样。
卿卿刚想反驳，抬头便对上了那边起了身施礼少年的目光，短短那么片刻的凝视，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用《世说新语》中谢安说的那句话来形容他。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怪不得沈绾盈那样喜欢他，如果是自己，怀揣着少女的心思遇到他，恐怕也是同样的情难自制。
只是那么匆匆的一瞥，她觉得顾清也给了自己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卿卿想，或许是原身感情作祟，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又错开。
顾清别开眼，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口道:“司命星君，莫急，慢慢说来，星璇上神怎么样了？”
“他——”司命犹豫了片刻，俯下身子道:“上神恐怕是出事了，他的一缕精魂被拘在了下界。”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倒一点不为即将告吹的婚事感到惋惜，还在议论着公事公办，卿卿想，原主看来还是很有眼光的，至少这么看来顾清还是十分有魅力的好儿子。
就在卿卿冥想之际，她看到一旁的谢云眠起了身开口道:“殿下，舅舅可能真的出事了，他若是出了事——”
他顿了顿，没再接下去，谢星璇出事对于魔界来说其实可以算得上是好事，魔界很多有称霸心的魔都期盼天界势力衰微。
谢星璇身为天界有名的战神，在六界之内素有威名。
他一直以来驻守着天界的边境，因为有着谢星璇的存在，妖魔两界一直以来不敢贸然进攻。
自上次神魔大战之后，这样的平衡和心照不宣已经维持了很久了。
卿卿知道为什么谢云眠会欲言又止，因为他身份尴尬，不希望任何一方出事，更何况，眼下这个情况，最有可能让谢星璇出事的就是魔界。
如果真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顿饭吃得跟鸿门宴似的。
卿卿抬头，见顾清又开口问道:“谁知上神的精魂是如何被拘起的？”
这段剧情卿卿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她是写了的，不过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生，时间线完全被打乱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剧本完全放飞了，以后怎么走剧本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眼前的事实就是，她硬生生的被拉入了这场漩涡中心。
卿卿十分想装死。
在座的其他人不清楚，她却是十分清楚谢星璇为何精魂会被束缚起来的原因，之前谢星璇修为进入了瓶颈期，司命替他推演的结果是他需要魂魄入世走一遭度过天劫才能突破这个瓶颈期。
谢星璇听了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索性也就答应了，把自己的身体留在了九曲星璇宫，这件事情，本来应该保密的很好，不让任何人清楚，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他下凡去历劫的风声。
这是天界战神最脆弱之时，想要害他的人自然如同过江之鲫。
司命星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未敢用帕子擦汗，而是紧赶慢赶继续道:“回禀陛下和太子殿下，这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抬起头来，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卿卿的方向。
天帝此时此刻脾气也不大好，谢星璇出了事，那天界必定会失去左膀右臂，他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摔道:“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讲！”
流动的空气似乎在一刹那静止下来，摔落在桌子上的酒杯在桌板上清脆作响，水滴四溅。
一阵冷寂之中，卿卿听到司命开口道:“卑职怀疑此事可能同魔界有关。”
司命一看她，卿卿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然不出所料。
谢云眠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不由得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反倒是卿卿，回忆完剧情之后觉得自己越发的泰然自若起来。
面对周围仙君和仙娥们一片质疑同指责之声，卿卿坦坦荡荡的起了身。
她把酒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子上，不咸不淡的扫了顾徵一眼。
卿卿心想，如果我要是出事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天帝肯定觉得你也是帮凶。
她正内心腹诽着，看到少年幽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的望着她，他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呵，卿卿想，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也就只有他能做的出来了。
为了把自己算计进去，甚至不惜背上魔尊同谋的罪名。
卿卿转过身去，不再看顾徵，而是轻笑了一声道:“司命星君，本尊敢问一件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
司命星君抬头，看到了少女澄澈的不染一丝杂质的双眸，他微微有些出神，而后又道:“尊上请讲。”
“魔界中人做的事，就一定是本尊指使的吗？”
“倒也未必，但尊上不可能没有嫌疑。”听司命这么说，卿卿心底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有天眼能监督所有的魔不做坏事吗？
顾清见此情形，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他开了口道:“殿下，司命星君只是在陈述一种问题的可能性，你又何必大动干戈？”
卿卿不想和他们吵架，但是她觉得她有必要自证清白，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她漂亮而又凌厉的目光直直对上了顾清，这样的目光让他又觉得有些失神和心动。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之所以同意和白曦若成亲，好像就是因为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未等顾清继续发话，卿卿便开口道:“天帝陛下，本尊愿意亲自去调查这件事情，还你天界一个完整的星璇上神。”
听到这句话，顾徵指尖微动，抬起了头。
她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没有一怒之下要在天宫开打，也没有火急火燎的吵着和顾清辩解和魔界毫无关系。
不过想到这，他又在心底嗤笑了一声，那又有什么呢？
若是她知晓了是哪个魔做的，她也一定会包庇，这或许只是她的求兄长喜欢她的一种掩饰而已。
少年这样想着，目光又别开，只是少女的下句话却让她意想不到。
那人声音坚定而又柔软，恍然间，他听到她这样开口道:“待到找到是谁做的，本尊定会带头亲自将他诛杀在斩魔台之上，悉听天帝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