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杀意
来的人是魅妖。
顾徵不知道为什么, 把卿卿挡在了身后，明明他的灵力被禁锢了, 他才是最需要被人担心的那一个。
卿卿犹豫了片刻，把他拉了回来道:“你什么时候能使用符咒的？”
“与你无关。”
狗儿子一向冷清，这样说话，卿卿倒也觉得没什么。
只是她想了想，看他目光躲闪，想把话题岔开，顿了顿道:“瑾瑜, 你身体有无大碍？”
左右不过是她本来就想问这个的。
顾徵本以为卿卿会对他进行逼问，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问他身体有没有问题。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大意了，方才竟然因为想救这个魔女而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她面前伪装的脆弱的形象。
顾徵知道自己失策了，他已经做好了和卿卿大动干戈的准备，没想到她想问的只是这个。
他们只不过是目前不得已要同行，等到出了这个秘境之后, 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杀了她。
魔界的那两个人，夏石同陈达威都愚不可及, 同沈绾盈一样可笑。
他们把魔界一部分兵力的支配权许诺交给他，要他在路上博得沈绾盈的宠信，再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这帮人以为是各取所需, 可以把他当做牵制沈绾盈的棋子, 而后再铲除他, 可是顾徵却没有那么傻。
他清楚的知道, 若是在现在魔尊就出了事, 如了他们的意。
那么他很快就会和沈绾盈一起死在这里。
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 他不能够轻举妄动。
少年把眸子里面的野心都藏匿起来。
他刚才, 绝不是为了保护魔物。
这种巧言令色的魔修，都是诡计多端的生物，让人作呕。
现在出于权宜之计，留下她一命，等到日后他也一定会亲手将她斩杀在自己的剑下。
安歌急急忙忙冲上前道:“顾公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对这位姑娘动手呢？”
顾徵嘴角看着他讥讽的笑了笑，很快又收了回去，他没忘记，他现在所需要扮演的是个风度翩翩的温柔佳公子，不能崩坏人设。
只是，这个道士真的有够蠢得令人发笑，连自己喜欢的是人还是妖都分不清楚。
他很期待，当这个小道士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妖怪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少年侧身站在那里，表情无喜无悲，冷眼打量着安歌冲上前去，抓住魅妖的手，声音轻柔，神情紧张道:“慕姑娘，你没事吧？”
面前的少女迷茫了片刻，她手中的灯笼颓然落地:“你是谁？”
慕灵不认得安歌了。
等到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安歌的心里猛然升起一阵油然而生的失落感。
这点和顾徵说的所差无几，魅妖的确是失忆了。
卿卿看顾徵方才的举止差不多就知道面前这个少女是魅妖了，但她想不明白，小混蛋口口声声说着讨厌她，方才为什么还站在她身前想要维护她？
“瑾瑜！”卿卿喊了一声，得让他把符咒收回来，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少年手腕微动，他眸色一暗，把符咒收了回来，又道:“我方才只不过是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行为，与你无关。”
顾徵本想还说多加小心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敛眸，看向失落的安歌，没过半晌又同卿卿目光相接。
少年声音收敛起了清冷，而变得温和悦耳，他道:“姑娘怎么会来此地？”
其实狗儿子如果正经起来真的就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但他通常都不做人，面对顾徵反复无常的不做人卿卿也习惯了，只要他在大事情上面正常卿卿就可以接受。
“我是迷路了……还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到这边来，我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这句话说完，她又转头向安歌的方向，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安歌的唇边泛起来了一丝苦涩，他道:“慕灵姑娘不记得了，我之前同姑娘见过的。”
卿卿垂眸，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神态变化，她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魅妖鲛人慕灵一直想复活安歌，那么为什么在这个副本里，她把原来的安歌也给忘了呢？
既然方才安歌会那样讲，证明他之前同慕灵是见过的。
她设置的无尽轮回是在故事的开始重新开始，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卿卿整个人都有点懵逼，但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慕灵抬了头，郑重其事的摇摇头道:“公子，我不知你是谁。”
卿卿抬起头打量安歌，安歌看起来难过极了，他沮丧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少女颔首，朝前走了一步对慕灵开口道:“姑娘这几天一直在这附近吗？”
慕灵想回答卿卿，只是越想脑子就越乱，她道:“我……不知道，记不清了，好像我或许是在这附近的庄子里出来的，我的未婚夫说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我同他有婚约在身。”
她这句话方才说完，卿卿便看到安歌震惊的神情。
卿卿垂眸，握住了慕灵的手，她轻声开口道:“姑娘不必着急，我们送姑娘离开这里，回去你未婚夫身边。”
慕灵一副警惕地模样看着他们，她虽然对安歌方才是那种态度，但卿卿看得出来，慕灵潜意识里是不讨厌安歌的，她的身体下意识的会朝着安歌的方向倾斜过去，这足以说明一切。
看到面前人颇具警惕姿态的姿势后，卿卿也没着急，更未慌张，她想，慕灵之所以会害怕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徵。
卿卿想着，谁看到别人随便拿符咒对着自己之后也不可能不害怕啊，更何况，看魅妖目前这个情况，她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
她明明是妖，却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当做了人，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想到魅妖方才提起的未婚夫君，卿卿开了口道:“慕灵姑娘，方才那位顾公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君。我姓沈，名卿卿。他是我未婚夫君，刚才他害怕是妖物作祟，才会对姑娘出手，姑娘莫要担心。我想，慕姑娘的未婚夫君也一定对姑娘百般疼爱，将姑娘放在心上，所以我想姑娘也一定会理解我未婚夫君的心情。”
慕灵愣了愣，把头抬起来，她的眼神天真无邪，用一种极其令人心疼的姿态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顿了顿，用一种极其疑惑的语气问卿卿:“刚才那位公子，是沈姑娘你的未婚夫君吗？”
卿卿点头，然后道:“慕姑娘不必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最近这里妖物横生，导致村子里同山庄里人心惶惶的。他见了貌美的女子会这样想也不足为奇，我先替他向慕姑娘赔不是。”
见卿卿态度真挚而又恳切，慕灵开口道:“我没有这么想，卿卿你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说到底你也是个姑娘家，你的夫君想保护你再正常不过了。”
顾徵的手悄然握紧，在慕灵看不到的地方，他冷眼打量着卿卿同慕灵，他低眉颔首，想着卿卿的那句未婚夫君要保护她，心里极其复杂。
她是怎么会觉得自己会保护一个妖魔的？
自己从心底就对妖魔唾弃并且恨之入骨，若不是因为那些可憎的妖魔要试图掀起六界狂潮，人间也不会受此磨难，所有的妖魔本质上都是坏的。
顾徵抬眸，打量安歌的时候神情略微带了一丝鄙夷和不屑，对待妖魔动情的人注定不得善终，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已经死了的原因。
他看得出来，这个道士现在只是被束缚在无尽轮回中的一缕幽魂罢了，不仅没有自主意识，自己爱这个妖怪爱的死去活来连真正的轮回都入不了。
他瞧不起这样的人。
被所谓的虚假的感情导致的与大道无缘，无缘飞升，甚至魂魄被拘束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不能继续投胎转世。
好好的修仙天赋都被他浪费得一干二净。
愚蠢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给人带来的全部好处。
想到这，他流露出可怜而又嘲讽的表情，却在卿卿回头的时候收敛不见，顾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会为了他厌恶的魔尊收起那副表情。
和伪装无关。
卿卿没注意到这些事，认真的同慕灵讲:“你方才也看到了，这位安道长对你没有恶意的，一路上妖魔鬼怪太多，我们怕你出事，再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就算我们几个人都是菜鸡修士，一起作伴也能壮壮胆呢，你说是不是呀？”
她的话语里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慕灵本来紧张得不得了，听卿卿这样说话，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她道:“那多谢几位了。”
经过缜密且详尽的思考，最后卿卿还是决定让安歌和慕灵先走到前面，她自己十分清楚，安歌不会伤害慕灵，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但顾徵明显不会，她老觉得顾徵这个小混蛋做什么事都可能，自己的狗儿子自己最了解，况且不知道为什么，魅妖竟然有些怕他。
按照常理来说，魅妖才是这个秘境的主宰。
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安歌同慕灵走在前面，卿卿和顾徵走在后面，她看少年神情恍惚，开口道:“方才你在想什么？”
前方的人已经把他们落了一大截，顾徵也就不多加掩饰，他开口，声音略带讥讽，听得卿卿不舒服:“妖魔披上人皮，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了。”
这话说得都带刺，一想起来顾徵之前对自己开口的那番言论，卿卿开口道:“你这人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之外所有生物都有可能害你，都不是好东西啊？我之前是觉得魅妖可能和魔同流合污坑害咱们，但我看到了慕灵现在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又不是了。”
她知道顾徵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在说魅妖，而是在说自己。
反正刺她的次数也多了，多这一次也无所谓，但卿卿觉得该怼回去的时候还是要怼回去的。
顾徵淡淡开口道:“哦？尊上改变主意真挺快啊，不知道尊上知不知道一件事？人们本质是唾弃妖魔的，就算妖魔做了很多，也不可能改变世人的看法，更何况，妖魔本来就是邪物。”
他说话意有所指，拐弯抹角的卿卿也不是听不明白，顾徵指的就是那个魔，现在慕灵拐带神魂一事，可能引起六界大乱是真，谢星璇出事魔界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也是真。
顾徵这么想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没有问题。
不过做这些事的人不是她，这么想的人也不是她。
这种思想，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
卿卿道:“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情不会影响我的本心。”
她说得斩钉截铁，但顾徵觉得可笑。
少年手中的符咒悄然捏紧，他忽然升起了一个有趣的念头。
如果进了村庄之后，那群百姓发现了卿卿是魔的身份，会怎么对待她？
想要把她活生生的烧死的话——
她还会不会继续说得那么斩钉截铁。
他想看她落在泥潭里。
挣扎绝望杀光所有人的模样。
撕下她令人作呕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