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青如见他半晌不吭声, 还以为他耻于谈及这个话题,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只因炉鼎体质与常人不同,若你当真是这等体质, 我便要对药方做出调整——如果你不想说, 就当我没问。”
何醉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她话里只字未提“神鸟”二字, 应该是把他当成了普通炉鼎体质。
如果只是这样, 还有回转的余地。
于是他试探道:“若我说了,青如长老能帮我保密吗?”
青如点头:“那是自然,我已经施了隔音诀, 我二人在这里说些什么, 再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何醉犹豫半晌,终于垂下眼帘, 低声道:“青如长老猜得不错,我确实体质特殊, 但还请长老不要告诉别人, 尤其是不要告诉溯玄仙尊。我自幼因为体质问题常被人另眼相看, 好不容易踏上仙途,拜入晴霄派,只想当个普通人,如果在这种时候出了岔子, 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而且溯玄仙尊刚刚收我为徒,若是传出他新收的徒弟是炉鼎之体, 我怕……怕会影响仙尊的名声。”
青如沉默下来, 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这人分明体弱至此, 满身伤病,自己不知道过了多少苦日子,挨了多少另类的眼光,却还要顾及他人,不想因自己影响别人的名声。
她越想越心疼,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守口如瓶,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你这身体本就比常人弱上不少,还弄了一身的伤,回去以后一定好好修养,修炼什么的都先放一放。”
何醉听她这么说,顿时肩线一松,像是放下心来,他如释重负地冲对方笑了笑:“多谢长老。”
他这笑容太过明亮,青如被他一晃,简直心都要化了,忙移开视线:“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配药。”
何醉安静坐着,也不催促,他似乎很冷似的,双手缩进袖中,整个人看上去格外乖顺,见了就让人心生怜爱。
他看着青如忙前忙后,好像不忍打扰,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弟子想问……我的脉象可还有其他异常?”
“其他异常?”青如停下正在分拣仙草的手,“倒是没有,你具体指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看样子,青如没能看出他身体是否有孕,否则定会告诉他——倒也难怪,距离那一宿荒唐才过去数日,就算他本体是只鸟,但平常毕竟是人身,再快也不能三天就怀上的。
何醉一时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他心中思绪不停,眉心也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好了,”青如把配好的仙草放进储物锦囊里,递到他手中,“时间不早了,回去早些休息。”
“多谢。”
青如把他送出青荷居,刚一出来,就碰上等在外面的裴千鹤。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裴千鹤已在这里等候多时,发梢肩头都落了薄薄一层,他好像打算亲自送何醉回住处,撑起仙术为他阻挡寒气,并低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伤处可还疼?”
何醉微笑起来,像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弟子没事,让师尊担心了。”
这一声“师尊”喊得裴千鹤瞳孔微缩,他本欲落向对方肩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转而凑近他的脸颊,用指腹帮他擦去了唇角一点残余的血迹。
他这动作极为轻柔,却还是把何醉碰得一愣,后者漆黑的眼眸中透出些许茫然,好像不知该怎样对待这般亲昵的举动。
裴千鹤意识到自己越界,忙抽回手:“抱歉,本座千年不曾收徒,刚收你为徒第一天就见你受伤,有些……情难自已。”
他眸色幽深,瞳孔深处映着对方的影子,也不知透过面前之人看到了谁。
何醉装作没懂他眼里的情绪,依然冲他微笑着:“师尊待弟子这般好,第一天就送我这么贵重的玉佩,弟子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不用感谢,”裴千鹤道,“这是为师应做的。”
他说着,一道仙法将何醉送回住处,温声安抚:“你受了伤,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至于袁崇,为师定会严惩,明日一早就让他滚出晴霄派。”
他顿了顿,又问:“真的不想搬去主峰吗?若是离为师近些,便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何醉摇头:“被师尊保护才能不被欺负,那不是弟子想要的,师尊放心,弟子会努力修炼,凭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
裴千鹤神色复杂。
这话……和那人的口吻几乎如出一辙。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都与他不期而遇,都成为了他的徒弟。
可惜那一个早已与他恩断义绝,再无可挽回,那么现在这一个,他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罢,你不想搬就不搬,为师明天就安排弟子夜间巡视,加强结界,免得再出现这种意外。”
两人在岔路口分别,何醉独自沿着小路往回走,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原地驻足已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待裴千鹤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他感知范围内,他停下脚步,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何醉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竟直接塞进嘴里,又将剩下的团成雪团,抵在唇角被裴千鹤碰过的地方用力揉搓。
“尊上!”闻人酌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快步从屋里冲出,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尊上去哪儿了?属下不是让您好好待在屋里的吗?一回来就看到您不在,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
何醉看他一眼,吐掉嘴里含化的雪水,雪水中合着他口腔里残余的血迹,吐在雪地上,打出一片粉色。
闻人酌的猜测得到证实,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您受伤了?是谁?”
“除了那个看我哪里都不顺眼的袁崇,还能有谁。”何醉说着进了屋,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闻人酌骤然身体紧绷:“他人在哪里?”
“被裴千鹤逮到现行,罚了,明日一早逐出晴霄派,现在可能在收拾行装吧。”何醉捧起手炉,又嫌热度还不够,用脚尖把火盆够近了些,“你说去找赤雪草王,可找到了?”
“没有,楚厌还在找,属下提前回来给您煎药。”闻人酌把刚刚煎好的药汁递给他,“伤要紧吗?这药……要么先别喝了?”
抑制他发情的药每日早晨服用一次,何醉抬头看一眼窗外,果然发现天色已蒙蒙亮了,他接过药碗:“不碍事。”
然而不知是药太苦还是他喝得太急,刚咽下两口,他便激烈地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咳得停不下来,胸腔剧烈震动,嗓子里满是腥气,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尊上!”闻人酌忙扶住他,素来少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好像难受的不是何醉而是他自己。
何醉被这一通咳嗽抽光了最后的力气,他浑身都疼,手脚发软地躺下来,把青如给的锦囊扔给对方:“别喊了,我睡一会儿。”
他精神已疲乏至极,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闻人酌站在床边,看着那人比平常更加苍白的脸色,神色痛苦地咬紧了牙,他脊线绷得笔直,呼吸渐渐紊乱起来。
他眼中的金芒再次燃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涌,他附身凑近了对方,嗓音似与平常不同:“为什么不听属下的话?为什么不肯好好待在屋里?一定要我把你关起来你才甘心吗?”
他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质问,可何醉已经睡熟了,不能给他回应,他的话就变成了自言自语:“裴千鹤也来过了是不是?”
尊上身上全是别人的气味,裴千鹤的气味,他嘴角被自己搓得泛红,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那人渣碰过了。
闻人酌伸出手,用指腹一遍又一遍揉搓着对方的唇角,试图用自己的气味掩盖裴千鹤的气味,试图将这块被人标记过的“领地”抢夺回来。
他脱下何醉身上沾满他人气息的狐裘,转而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身上,又用额头不断磨蹭他的额头,用脸颊蹭他的脸颊,像条在主人身上标记所有权的狼,直到他每一寸肌肤都被自己的气息覆盖,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他呼吸滚烫,动作却依然轻柔,何醉被他一番折腾竟也没有苏醒,他的身体好像不太排斥这股温暖的气息,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他不配碰你,”闻人酌扣着他的手腕,“以后少去跟他接触,不过——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他将自己的魔气渡给对方,用温热的魔息抚平何醉肺腑所遭受的新伤,随即在储物空间里一摸,摸出几根不知从哪搞来的“珍藏”。
那是几根银色的锁链。
锁链不过手指粗细,材质却极为坚韧,锁住压制修为的魔尊大人已绰绰有余了。锁环内侧包裹了一层狐毛,并不会磨伤某人娇贵的皮肤。
闻人酌用这几根锁链锁住对方的手脚,另一端拴在床头床尾的横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