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脱胎换骨（修）
陆璐觉得自己不好了。
不可能好了。
什么叫做上不去。
上不去，那她下来干什么，早知道让系统劈死她得了，至少在劈死之前，她还能多塞两口饭，做个饱死鬼呢。
陆璐瞪着苏舜玉，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上不去？为什么上不去？”
看她突闻噩耗，不愿相信的模样，苏舜玉觉得如果现在告诉她真相，说不准她真的会哭出来。
到底是少经风雨的娇女，一点挫折便花容失色。
于是他一五一十道，“之前不是没有人掉入过葬魔窟，但无一人走出去，其中不乏星月境的高手。葬魔窟，向来是有来无回。”
陆璐愣了半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犹如一只为了过冬，没日没夜搬运粮食，却发现自己储藏粮食的仓库破了个洞，过冬的粮食全部没了的小松鼠。
好不可怜。
仿佛下一秒眼睛就会盛装上满满的眼泪。
可是陆璐没有如他所想，非但没有掉一滴泪，反而深呼吸了两下，然后仰着脑袋张大嘴巴往上看，手还在半空中比划，好像在估量葬魔窟有多深。
“这玩意儿，还挺深，从这往上看，都看不到天。在这里呆久了，白天黑夜分不清，最后连年月都会忘记吧。”
苏舜玉愣了愣，他以为陆璐知道真相后，就算不哭至少也会冲他发火。
毕竟如她所言，她是为了救他才下来的。
陆璐叉着腰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撸起袖子，扎起裙摆，像只壁虎似的顺着光滑的山壁往上爬。
动作粗鲁，毫无世家贵女之姿。
苏舜玉轻轻摇摇头，没用的。
他早就查看过，这山壁除了光滑之外，其上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力量，根本无法攀爬。
“滋溜……”
又一次从山壁上滑下来，晶莹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陆璐终于不动了。
她终于相信了苏舜玉的话，想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方才她想用剑刺入山壁，作为支点往上爬。可是山壁坚硬如铁，她的剑没伤山壁分毫。
陆璐大受打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从下往上爬滑梯的哈士奇。
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陆璐半眯着眼，开始在心里呼唤着系统。
狗系统自从她进入葬魔窟的领域，就不吱声了。
好么，用完就丢，什么渣统啊。
‘系统，系统！男主我给你找到了，你让我来葬魔窟，我来了。但你好歹给指条路，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系统没反应。
‘你总不会看着男主就这么死了吧，告诉你啊，如果我活不了，男主也别想活！’
系统还是没反应。
奇怪。
系统不管她的死活就算了，可男主是系统的心头肉，不可能不管。
陆璐爬起来，环顾了一圈。葬魔窟这么邪性儿，连系统这种超级外挂也可以屏蔽了？
葬魔窟这么厉害？！
爬是爬不上去了，陆璐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想其他。
苏舜玉见陆璐放弃了攀爬，便没有再去看她。
他盘腿而坐疗伤，血已经止住了，他尝试着调用体内的灵气疏通拥堵的经脉。这种过程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他只是微微蹙眉，这种程度的伤痛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天生废体，不仅让他修炼缓慢，还让他必须在修炼道路忍受旁人百倍的痛苦。
忍痛，对他来说，已经成长为一种技能。
对于他来说，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一个小障碍，他可以轻松跨过。让他在意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的打压与轻视，他们的傲慢与轻蔑就像一座大山，曾经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修炼，终于能够挺直腰板，以为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些眼高于顶的人面前，万万没想到遭到了旁人的嫉妒。
竟是被身边最信任的同伴捅刀子。
呵。
这太讽刺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一回，他摔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稀薄的灵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盘腿而坐的苏舜玉紧闭双目，周身竟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此时他仿佛身处寂静萧索的荒野，一层厚厚的茧将他牢牢包裹，让他逃脱不得，饱受煎熬。
就在他困顿难受之际，鼻尖竟飘来一缕清香。
苏舜玉猛地睁开眼，陆璐正拿剑刮苹果皮呢，猛然对上苏舜玉深邃的眼神，微微一愣。
“你要吃吗？”陆璐将苹果递过去，“刚削好的。”
萦绕在他周围的魔气荡然无存，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苏舜玉眼底一片清明，想到方才自己竟有入魔倾向，暗暗心惊。
“谢谢。”苏舜玉道。
即使陆璐不是故意为之，但是她方才确实唤醒了他，避免他走火入魔。这一声感谢，他道得心甘情愿。
陆璐见苏舜玉没有拿苹果，还开口道谢，就以为是在感谢她为他下葬魔窟之事。
“没事，我是自己要下葬魔窟的。”
陆璐几口将苹果吃完，把比自己大两倍的行礼从疾风马身上取下来，开始生火做饭。
赶路赶了几天，一口饭没吃，一个苹果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肚子。
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出去。
葬魔窟空旷寂静，唯一的光源便是空中飘浮着的发淡蓝色光芒的幽灵鱼。陆璐借着幽灵鱼的光芒，在尸骨累累的骨山上拖出几块不知名生物的骨架，垒出一个灶，用火石充作柴火，将锅架了上去。
幸好她出来不仅拿了锅碗瓢盆，还拿了米粮蔬菜，不然她得饿死在这。
苏舜玉愣愣地看着陆璐，这烧水做饭的麻利劲儿，根本不像是金尊玉贵的世家贵女。
想到之前传言有说陆家主为了讨好他，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偏院，让其在偏院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今日一见，传言竟是真的。
陆璐做饭并不精心，米饭与切碎的蔬菜加盐一锅乱炖，只能保证煮熟。
她拿出两套碗筷，给苏舜玉盛了一碗。
“吃吧。”
苏舜玉看了一眼木碗装的粥，轻轻摇了摇头。
陆璐喝了一口粥，示意道：“看吧，我自己都喝了，你放心，没毒。”
“……”苏舜玉挑眉，指了指木碗与筷子。
那意思就是，你毒没下到锅里，如果是下到碗里或是筷子上呢。
陆璐：“……”
陆璐把自己的碗筷给他，“你吃我的，得了吧。”
苏舜玉瞥了一眼木碗，陆璐喝粥的时候，嘴碰到了碗沿。
陆璐收回手，脸被气得浮上一层薄粉：“……嫌脏你就别吃！”老子全喂给马也不给你，什么臭毛病，娇气死你得了。
苏舜玉仍是安静地盘坐在一旁，他没有入定，而是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前未婚妻。
他们是见过面的。
上一回见面，还是陆璐退他婚约的时候，那个时候，陆璐还是傲慢骄矜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如今一见，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好生奇怪。
陆璐觉得碗里的饭都不香了，任谁在吃饭的时候，旁边一个人用黑沉沉的眼珠子看着你，都会食不下咽。
陆璐放下碗，“要吃就过来吃吧。”
沉浸于思绪中的苏舜玉一愣，旋即道：“我不饿。”
他们并不熟，陆璐根本没有理由管他饭，更何况，他现在并不信任她。
不饿你还盯我。陆璐把碗塞进苏舜玉手里，“大爷，吃饭。”
苏舜玉看了一眼陆璐，对上她黑黝黝的眼睛，苏舜玉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吃，对方就要让他的脸尝尝饭的味道了。于是他接过碗，试探地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大锅乱煮的粥当然不怎么好吃，但苏舜玉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了，也不嫌弃，将满满的一碗全部吃完了。
陆璐粲然一笑，“这不是吃了嘛，你这别扭的样子，跟我侄儿一模一样。”
她的侄子六岁，最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一到饭点就出去玩。她哥也不惯着，叫了两回便不叫了，等侄子一回来，全家都吃完饭了就他饿着。
回来见家里人没给自己留饭，他还不好意思开口。她嫂子还问他要不要吃饭，侄子傲娇地表示自己不饿，不想吃饭。可他能忍，肚子忍不了，但是又放不下面子，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别人。
陆璐望着头顶飘来飘去的幽灵鱼，眼睛慢慢湿润。
六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前世种种恍然如梦，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侄子？陆大公子何时娶妻了？”
陆璐闻言一怔，陆大公子是陆家嫡长子，原身没有亲哥哥，陆大公子也算是她的哥哥，但是至今尚未娶亲，何来的侄子一说。
“我说的是族兄生的孩子，也算是我的侄子。”陆璐眸光微微一闪，连忙解释道。
陆氏一族旁支枝繁叶茂，陆璐的族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么多族兄，肯定有一个有儿子，她也算不得说谎。
苏舜玉垂下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碗，错过了陆璐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他抬起眼，微微蹙眉又快速展开，“你刚说我是小孩子？”
陆璐别过眼，捧着碗专心致志喝粥，装聋子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