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舒鹤鸣
赵老小心翼翼地翻开蓝布包, 手指翘起，将“舒问泽”完整地捏起来。
陆璐对上“舒问泽”的两个窟窿眼儿，手臂又起了一身的鸡皮。
赵锦月伸出食指与中指, 牢牢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往陆璐身后挪了几步，小声道：“拿出人皮也不早点说, 我差点被吓死”
“小伙子，”赵老朝苏舜玉挑了挑眉，“在我们之中, 只有你能胜任了。”
“你想让我穿上这身人皮？”
苏舜玉脸沉下来。
任何一个活人，都不会愿意套上别人的皮子。
更别提素来讲究的苏舜玉了。
膈应是一回事, 那可是人皮啊，不知道下面藏了多少的脏东西。
陆璐见苏舜玉身上已经开始冒寒气了, 连忙拉住他的手，对赵老道：“就算是要假扮舒问泽，也只需要易容就可以了吧？”
赵老将“舒问泽”叠起来, 摇头道：“想逃过东吴王的眼睛, 除非你们有扶风柏氏的易容术。”
众人对视一眼。
白老板是扶风柏氏的人，可是他为了玉灵龙, 已经孤身前往京都，现在还在通往京都的大道上磨磨蹭蹭呢。
他们又不能将人叫回来, 就算能将白老板叫回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赵老见苏舜玉满脸的抗拒, 又道：“之所以让你披上舒问泽, 是因为我也别无他法。”
赵老将“舒问泽”拎起来, 翻了翻, 终于在“舒问泽”的背部找到一个蔚蓝色的图腾, 指着它道：“当初舒家先祖为了防止家族血脉流失在外，创造了一个特殊的咒文，舒家子孙，无论嫡庶，一出生，都会被烙下这种图腾。”
“你们的易容术再高超，即使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一旦被发现背上没有图腾，就会被立刻绞杀。”
苏舜玉看着图腾，眼眸深沉似海，精致的唇角浮现起一抹笑意，似笑非笑，跟念书似的一字一顿道：“无论嫡庶，一出生都会被烙下图腾。”
陆璐与赵锦凌担忧地看向苏舜玉。
舒家子弟，一出生就会被烙下图腾。
无论嫡庶。
这其中并不包括苏舜玉，苏舜玉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陆璐瘪瘪嘴，手勾住苏舜玉的手，微微用力。
她凑到苏舜玉耳边小声道：“等我们忙完了，我带你去柏溪，那儿有一个老人刺青的手艺，那叫一绝，我们纹一个情侣款的纹身。不就是图腾么，我们弄个更好看的，才不用羡慕他们。而且，天底下只有猪才必须盖戳，我们又不是猪崽子。”
苏舜玉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用更有力的力量回握。
“这图腾，能不能复制啊？”赵锦凌问道。
“应该挺难的，这个图腾看上去简单，但样子也不好复刻。”玉灵龙道。
赵老摇摇头，道：“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够将这个图腾复刻了去。”
陆璐闻声往舒问泽皮上的图腾瞧去。
那图腾为蔚蓝色，不是猛兽的形状，看样子，倒像是几个特殊的符文彼此串联在一起。乍一看不起眼，细细瞧去，那图腾竟暗藏玄妙，盯着它看久了，竟仿佛将人的魂魄都勾了进去。
陆璐只觉得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灵魂也好像腾空。
就在她脑子也变得一片空白时，身子突然被人往旁边一推，身体骤然失去重心，灵魂猛地回到躯壳。
陆璐蓦地回神，见众人惊恐地看着自己。
“璐璐……”苏舜玉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臂，眼里的惊慌还未消散。
“怎么了？”陆璐面上还有几分茫然。
“还怎么了，你刚才差点儿魂都没了。”赵锦月捂住心口，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去看舒问泽背上的图腾，生怕像陆璐一样，魂儿都没了，“没想到，这个图腾竟然这么鬼性儿。”
玉灵龙若有所思，“我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图腾。如此精密而又暗藏玄机的图案，我弟弟也画不出来。”
不愧是舒家先祖。
与擅长近战的玉氏一族不同，舒氏一族更擅长咒文，只不过因为帝君不喜咒术，舒家人为投其所好，主动放弃了他们所擅长的咒术。
原本的咒文第一大家也逐渐没落。
成为了被饲养的家犬。
她竟然又差点被勾了魂。
难道是因为异世之魂，才容易被勾走？
陆璐抬头一看，见苏舜玉紧紧地盯着自己，安慰一笑，她拉住苏舜玉的手，轻轻晃了晃。
见陆璐重新变回他熟悉的样子，苏舜玉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以后别这样了。”他小声道。
陆璐点头，随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皱眉道：“这咒文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又很熟悉。跟当年我在葬魔窟被青鸟勾魂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赵老轻轻一笑，“小姑娘，你很敏感嘛。这图腾确实是通过特殊的手段，抽取青鸟的灵蕴制成。”
原来如此。
陆璐眼中突然精光乍现，意有所指道：“赵老真厉害，不仅知道舒家的祖传图腾，竟然连图腾是如何制作的都知道。”
苏舜玉也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赵老一顿，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紧紧盯着他的陆璐都未能看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换做是你，在上澜州呆了几十年，只要有心，什么都能翻出来了。”
苏舜玉闻言眉头一蹙，道：“为了复仇，在上澜州呆了几十年，竟也没能将舒鹤鸣杀死。”
赵老苦笑了一下，“你说的也没错。”
陆璐连忙拽了一下苏舜玉的胳膊。
也是奇了怪了，一遇到赵老，苏舜玉便会化身杠精，变得阴阳怪气。
每次一问他，苏舜玉也只是说：“我就是看那个老头子不爽”。
不知道苏舜玉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小伙子，快些将这人皮穿上吧。”赵老揉了一把脸，眼中的愁绪划开，扯开“舒问泽”对苏舜玉道。
苏舜玉脸瞬间黑成碳。
“将这图案割下来如何？然后黏到苏舜玉背上。”赵锦凌商量道。
赵老瞧了他一眼，“你当舒家先祖是傻的？你能想到的，舒家先祖自然也想到了。如果你的办法有效，我早就用了。”
没别的法子了，苏舜玉黑着脸，捏起舒问泽的皮往楼上走去。
赵老看着一脸深沉的苏舜玉，又道：“孩子你放心，这张皮我已经处理过了。一点都不脏。”
回答他的是苏舜玉沉默的后脑勺。
赵老揣着手，望着苏舜玉的背影，轻声叹道：“这孩子……矫情的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
少时，苏舜玉走了出来。
苏舜玉与舒问泽体型一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简直与舒问泽一模一样。
“哇哦，像，太像了。”作为舒问泽的前未婚妻，赵锦月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人：“只不过舒问泽身上有股假仙儿的气质，你还没学出精髓。”
苏舜玉闻言把眉眼往下压了几分，挤眉弄眼了好一阵，问道：“这下终于可以了吧？”
其实苏舜玉眉眼与舒问泽有几分相似，但是因为气质完全不同，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掉他们之间的相似。
可是现在，因为苏舜玉换上了舒问泽的皮，舒问泽的皮相裹上了苏舜玉的气度，两人的相似点被拨云见月般露了出来。
“这样就可以了。”赵老道：“每一个月舒鹤鸣都会派人前去村子，现在一月期限将至，我们必须在舒鹤鸣发现之前进东吴王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也易容成了别人的模样，与苏舜玉一起，坐上前往东吴王府的马车。
赵锦凌与五一扮做侍卫，在外面赶马车，其他人则坐在马车里。
陆璐习惯性地想勾住苏舜玉的手，谁知苏舜玉竟往旁边一闪。
陆璐：“……”
苏舜玉抿了抿唇，轻声道：“脏。”
苏舜玉不想让陆璐触碰到舒问泽的皮肤，即使皮子下的人是自己。
他折下一支柳枝，自己牵一头，让陆璐牵另外一头。
陆璐：……得，又回到牵手都要靠木棍的日子。
东吴王府。
室内静谧，一缕轻烟从香炉里缓缓溢出。
东吴王依靠在软垫上，手中抱着一柄玉柄拂尘闭目养神。
“爷，”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到东吴王身边，轻声道：“方才苍元王府用传音珠传信，说奉帝君之命，来拜访您。”
东吴王缓缓睁开眼，轻嗤道：“奉帝君之命，就不会是来看我。应该是奉那人之命，来上澜州取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不言而喻，便是在上澜州繁育的魔虫。
东吴王身子懒懒地靠在软垫上，手支着额头，“老苍元王死了，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真的成了那人的走狗。主人给块骨头就卖命，真是可笑。”
侍卫低下头，俨然已经习惯了东吴王对京都那位的冷嘲热讽。
“告诉他，路途遥远，就不必他亲自前来，我会让舒问泽亲手将东西送进京都。”
侍卫觑了他一眼，小声道：“苍元王世子已经在路上了。”
东吴王：“……”
“呵，他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侍卫低下头，这个他，自然不是苍元王世子，而是坐拥苍泽大陆的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