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幼稚鬼
“臭小子。”
苏舜玉耳朵一动, 微微撇嘴，眼神还是没舍得从陆璐的身上撕下来，小声嘀咕道：“我每日都会用香料泡澡, 我才不臭。”
陆璐：……这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陆璐瞪着一双死鱼眼，任由苏舜玉紧紧地搂着自己，做一个乖巧合格的玩偶。
苏鹤鸣顿了一下，有些透明的面庞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随后目光一转, 看向已经挂在榕树上的灵蛇，轻声道：“阿灵，开始吧。”
灵蛇吐了吐信子, 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湖水, 上一秒还颇有些呆萌的外表这一秒尽显端肃。
通体润白的灵蛇盘在榕树上, 小小的光团儿从灵蛇的身体里钻出来，淡蓝色与白色的光团儿如坠落人间的星子, 缓缓融入下方不再平静的湖水之中。
灵蛇慢慢地闭上眼，额间的竖痕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原本只是小幅度波动的水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到最后，竟有了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一望无尽如海般的湖水开始荡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雨飘摇, 唯有水面上那一排曲折的石板路，岿然不动。
水波打来, 被苏舜玉一个挥手划破，但是陆璐的裙摆还是被水花溅湿。
湿透了的布料紧贴着脚踝, 又湿又凉, 有些不舒服, 但是此时, 陆璐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脚踝的那点子不舒服，她的心神已经全部被眼前场景俘获了去。
只见大开的湖水慢慢合拢，淡蓝色与白色的小光团融入了破涛汹涌的湖面。
大概在完成什么交易，少时，一个个闪烁着蔚蓝色光芒的大光团从水里升起。
就在此时，灵蛇的竖瞳蓦地睁开。
光团如水膜般被戳破，露出一段段润玉般的莲藕。
那些莲藕通体雪白，莲藕本身还隐隐闪耀着微弱的光芒，那种光芒并不刺眼，倒有点像温柔洒在湖面上的月光。
苏舜玉搂着她肩膀的手用力了几分，淡声道：“这便是水莲藕。”
陆璐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苏舜玉便自动张嘴向她科普道：“水莲藕，是可以塑体造身的神物，因为苍泽大陆从未有人见过，所以世人皆以为水莲藕只是一个杜撰的传说。”
苏舜玉的眼眸微眯，看着苏鹤鸣用灵蕴小心地将水莲藕切割、组装，又道：“没想到，苏家的家底竟然这么深厚。”
“也难为那条蛇了，在东吴王的地盘上，将水莲藕这个神物藏得这么深，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东吴王翻出来。”
舒鹤鸣的东吴王之位是他娘死后，帝君赏给舒鹤鸣的。
那时候，舒鹤鸣不是眼前的这位。
想到这里，苏舜玉眼眸往下，看了一眼被自己拖着的九重。
东吴王得到王位，带着舒家族人从祖地搬到了上澜州的东吴王府。所有的宝物都登记成册，连舒家不足为外人道的灵蛇都被东吴王知晓，更别提这个没有灵智，不会躲藏的水莲藕了。
也不知灵蛇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这宝物藏得严严实实。
苏鹤鸣终于将水莲藕组装成一个有脑袋又有四肢的娃娃，手指成印，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从口中跑出。
灵蛇一个摆尾，往下一甩，□□阵阵。
它仰着脑袋，大嘴一张，冒出一片瘴气。
苏舜玉眼眸一闪，立刻捂住陆璐的口鼻，顺便再将自己的口鼻封住。
至于那个躺在石板上，生死不知的九重，谁管他。
瘴气一出，水莲藕竟像是全身生了孔似的，竟将铺天盖地的瘴气吸入体内。随后水莲藕玉般的身体开始变得浑浊。
吸浊气，入凡尘。
苏鹤鸣睁开眸，古老的咒语停滞，手指一指，化作一道流光流入水莲藕里。
一瞬间，光芒万丈。
陆璐承受不住这光芒，即便是紧紧闭着双眼，耀眼的白光还是突破眼皮的阻碍，让她觉得刺眼得紧。
苏舜玉将手覆盖在陆璐的手上，自己却是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水莲藕中盘腿而坐的灵魂。
“唔……”
一声呻吟，九重睫毛微微颤动，被这强烈的光芒唤醒。
苏舜玉眼眸往下，脚往下一踩，只听“咔擦”一声，九重刚刚抬起脑袋又落了回去。
苏舜玉“哼”了一声，收回了脚。
重塑身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塑体成功，少说也要三天功夫。
就好比闭死关，期间必须安宁寂静，无人打扰。
苏鹤鸣的魂魄进入水莲藕的那一刻，灵蛇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竖瞳烁烁，一步不离苏鹤鸣。
苏舜玉则搂着陆璐在石板上坐下。
虽然苏鹤鸣进入水莲藕时什么也没交代，苏舜玉还是自觉地捡起了为其护法的职责。
这糟老头子用那具行将就木的身体太久了，好不容易终于能自己做一个得体一些的身子，若是因为被打扰而毁了，说不定能哭出来。
罢罢罢，好歹得了他一半的血，这份生恩还是要还的。
两人坐在大理石上，禁地没有昼夜，众人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于是只能苦等。期间陆璐实在忍不住困意，睡了醒，醒了又睡。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得连呼吸都可闻的禁地终于响起一声脆响。
那脆响如冰裂的清脆，光团在空中旋转起来，碎星一般的碎片坠入湖面，光影闪过，一个拥有绝代风华、俊逸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从光影中走出来。
成功了。
苏舜玉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了几分，当然，松懈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拿手去捂陆璐的眼睛。
陆璐：……？？？
苏舜玉嘴唇几乎贴着陆璐的耳朵，恨恨地瞪了一眼似乎更加好看了的苏鹤鸣，“老男人装嫩草，不要脸，我们不看，看了长针眼。”
陆璐：……不是，大哥，我的眼睛根本没停在你爹身上啊！！
那是你爹啊，哥。
对于苏舜玉有时奇怪的举动，陆璐已经见怪不怪，只能熟练地顺着对方的毛毛，乖巧地窝在对方的怀里，时不时地对苏舜玉的话以点头表示赞同。
自己选的男朋友，还能甩了咋地？
都订了婚了，凑合过吧。
苏舜玉当然不会连自己的爹的醋都吃，他只是很喜欢璐璐表现出来的处处向着自己而已。
从小便失父失母的苏舜玉，有爱这种生来就有的情绪，可是，却不懂得分辨他人的爱。
所以，他才会像是三岁小儿一般，一遍一遍地用一些幼稚的手段去试探。幸而他遇上的是极有耐心的陆璐，因此他每一次的试探都能得到一颗糖果。
苏鹤鸣看着对面那两人又在腻腻歪歪，嘴角一抽。
他没记错的话，刚刚重塑身体的自己才是这里的主角吧？
不说祝贺，好歹给个眼神吧。
臭小子。
他当年就说了，不要儿子，要闺女！
软绵绵的，乖乖巧巧的闺女。
苏鹤鸣目光一转，停在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瞧的灵蛇，展颜一笑，跳到树上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灵蛇的大脑袋被苏鹤鸣摸得晃呀晃，蛇信子也随着甩呀甩，竟有几分呆萌可爱。
苏鹤鸣又是抱着灵蛇一阵揉，“阿灵啊，还是你乖巧。”
苏鹤鸣手又是一招，原本脑袋足有两个苏鹤鸣那么大的灵蛇便化为一条小蛇，小蛇的盘在他的手腕上，其最粗的部位都只有一个小指节那么细。
收好灵蛇，苏鹤鸣环视了一圈，中指一抬，将一滴水珠弹到一脸甜蜜的苏舜玉脸上。
“走了。”苏鹤鸣背着手，从两人身边掠过。
苏舜玉摸了摸脸上的一点湿润，嘴巴一瘪，牵起陆璐的手，慢慢地跟在后面。
不知是不是越想越生气，苏舜玉走着走着，脚往石板旁边的水一划，往苏鹤鸣的后背溅上了一串水。
“啊——臭小子你干嘛！”
“是你先拿水泼我的。”
“你爹我用的是水珠子！你看看我的后背，我用一滴水，你拿一盆水还我。”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陆璐：“……”
陆璐：“…………”
她总算知道苏舜玉幼稚的性格是随谁的了。
这对父子你争我吵，陆璐只能退后两步，死鱼眼地盯着这两位。
陆璐暗暗摇头，这对父子也是没谁了，幼稚得只能上幼儿园小班，连大班的门都摸不着。
等吵够了，两人具是冷哼一声，再也不看对方，往禁地外走去。
苏舜玉抓起陆璐的手，故意落后苏鹤鸣两步。
至于为什么不更硬气一点，从苏鹤鸣的身边掠过去，让苏鹤鸣看他们的背影。
——因为石板路悬于湖水之上，且窄，大概只有成人一个肩膀宽的距离。如果强行从苏鹤鸣的身前跨过，姿势怪异不说，还会掉入湖里，狼狈又丢人。
于是三人沉默着走出禁地。
苏鹤鸣手一招，撤下房中的隔绝阵，正大光明地打开房门。
水莲藕的身躯完全是照着他本体的面貌造的，所以取而代之九重东吴王的身份，轻而易举。
门一开，等候多时的“舒问泽”便冲入了房间。
舒问泽一闯入房间，看清房间中的人，徒然一惊。
苏鹤鸣挥了挥手，让紧张的护卫离开。
此时的舒问泽，正是披着舒问泽皮囊的赵锦凌。
赵锦凌嘴巴张大，看看苏舜玉和陆璐，又看看房中似乎有点不一样的苏鹤鸣。
苏鹤鸣微微一笑，淡定道：“这件事，还是关起门再说，你还是让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伙伴先出来吧。”
赵锦凌一噎，见苏舜玉不像是受人胁迫，便让玉灵龙和赵锦月从暗处走出来。
“这怎么回事？”
苏舜玉抠了抠脸颊，三言两语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苏舜玉看着嘴巴已经能吞得下鸡蛋的三人，“事情就是这样，我脚下这只烂泥一般的人才是我们所熟悉的东吴王，而赵老，才是舒鹤鸣，就是……我爹。”
三个张大嘴巴的人脑袋齐齐一转，看着笑得温和如春风的苏鹤鸣。
苏鹤鸣笑道：“没错，我是他爹。”
赵锦凌：“世界这是怎么了？”
玉灵龙跟着点头：“太玄幻了。”
赵锦月拍了一下大腿，“打魔族这等大好事，为什么不叫上我！”
“重华啊，”赵锦凌道：“我以为你带着陆姑娘是去搞事，没想到是去找爹啊。”
苏舜玉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们，这么着急地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陆璐也询问地看向三人。
这几天他们不在，赵锦凌与玉灵龙素来小心谨慎，就算一时联系不上他们，也会先在暗处寻找，不像方才，竟是守在东吴王门口等人。
这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
话音刚落，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玉灵龙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眸，道：“老白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