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项目选拔日在周三, 被迫报名的同学经过一星期没什么卵用的锻炼，垂头丧气紧张兮兮的被集中在体育场上。
江知火报的三个项目中，长跑三千米不用选拔, 直接上赛场。这项目挑战当代久坐高中生身体极限, 没人报，每个班出一个人都得威逼利诱, 实属勉强，再一选，估计人都没了。
接力测的是一百米，江知火身高腿长，发令枪一响，在一众斯文学霸里一骑绝尘。
他没围观其他人的百米冲刺，也没管后面还有谁, 两个项目时间接近, 跑完往跳远那块赶。
跳远每人有三次机会, 选成绩最好的一次作为标准，前十名参加本次三校联办的运动会。
三次跳远结束，江知火没去看成绩，尽力了, 没过的可能性不大。在操场看了一圈, 哪都是参与选拔的选手，就是没看到颜慕，掏出手机找人。
江知火：颜哥。
江知火：你在哪？
自从说开要缓和关系做朋友, 江知火就没再躲过, 光明正大, 坦坦荡荡, 偶尔还会找颜慕一起去食堂吃顿饭, 被磕CP的姑娘们看到又是一阵嘤嘤嘤，当着真人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一吃完饭就去帖子里土拨鼠尖叫。
但姑娘们的视线太直白太炙热，巴不得摁头把两人怼在一起，有回江知火被盯得实在不自在，还开了小号试图摆正论坛风气。
1068楼：不是，大家冷静点，江校霸和颜学神就是朋友，光明磊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不是很正常吗？请大家以相对纯洁的目光看待两人之间纯洁的友谊。
这话一出，就被摁头小分队强势压了下去。
以纯洁的友谊这种普普通通的借口就能挡住磕CP的女孩么？
不可能！
1069楼：我们没说他们不是朋友呀，我们全程什么都没说，只在嘤嘤嘤呜呜呜啊啊啊不是吗？
1070楼：对呀，现实中是朋友，我们磕CP不上升真人的，姐妹放宽心啦，你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这样是不是会舒服点呢？
1071楼：话说我们这楼存在挺久了，都没被删，江校霸和颜学神肯定看见了吧？感觉没什么反应呢？是不是默许了我们磕CP的行为？
1072楼：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记下来，快计下来！这还不磕？！磕起来啊！慕火入坑不亏！！
江知火：……
江知火一脸无语的把这些回复给颜慕看。
实际上，他跟颜慕之间应该尽量避免CP楼的话题，两个男孩子，就冲他俩这第一性别就不该提起这件事，可江知火自己没也想明白，手比脑子速度更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点开帖子递出去了。
颜慕看起来非常淡定，只是淡淡一瞥，替江知火拧开刚买的运动饮料：“就是这样，才不能删，删了会被说心虚。”
“没删会被盖章。”江知火仰头喝了口饮料，又问，“不是，你那白月光看到怎么办？回头找上门来你怎么解释你和你朋友搞……搞基？”
一双黑瞳直直望了过来，目光淌过英挺的鼻尖，颜慕问：“你想怎么说？”
江知火被他这一眼盯得有些晃神，颜学神的眼睛太好看了，颜色深邃，像熬化了的焦糖，认认真真注视时能把人都吸进去。
江知火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拧紧瓶盖，把饮料往空中一抛，说道：“就……前男友呗，学习太累，谈个恋爱放松放松，长得太帅，只有校草才配得上，凑合过一阵。”
说完江知火才觉得这话歧义挺大，被磕个CP就成了前男友。
颜慕并未对这句话产生过多疑惑，而是问：“那Omega呢？”
论坛磕着磕着，没有姓名的Omega逐渐失去姓名，也不怪他们，虽然知道有这个人，但是除了半期考那回，颜慕再没提过，人间蒸发似的。
江知火顺口说：“用论坛里说的就行，青梅竹马，年少相识，家族联姻，无法抗拒，三角恋情，悲剧收尾。”
颜慕抬手揉了下江知火的头发。
江知火：“？”
男孩子的头能乱摸吗？高出那么两三厘米就可以随便动手了吗！
江知火抬眸，正打算狠狠瞪他一眼，撞上颜慕眼神，却又是一怔。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知火居然从这张冰山面瘫脸上，看到一点笑意。
总是紧抿的，颜色薄淡的唇，竟是微微翘起，冰雪消霁。
*
江知火捏着手机等了会，颜慕一直没回，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沙坑上飞了几趟，脸上沾了不少灰，擦干净脸，屏幕正好亮起来。
颜慕：体育馆。
跳高原本也在操场那块，奈何人太多，临时改到的体育馆，转移那会江知火正在跳远，没去注意。
一踏入体育馆，耳边便爆发出一声尖叫。
江知火捂住耳朵，侧身往人群挤。
体育馆灯火通明。
跳高选拔规则同运动会上一样，每次上调五公分，每位选手有两次机会。
场上已经没有其他选手，现在的高度，其他人都跳不过去，只剩颜慕一个。
江知火挤到前排，颜慕后退几步，助跑，加速，以极其连贯且干净的动作跃过横杆。体育馆的灯光直照他深邃锋利的眉眼，与他的动作一起，有种直扎眼底的冷峻，很酷，移不开眼。
裁判吹哨，登记成绩并向他走去，询问是否要继续往下跳。
颜慕拨弄了下衣领，两只手指松松扯在领口前，说话间，喉结滚动。
他的喉结本就突出，被指节一衬，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江知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竟是隔着半个体育馆，流连在喉结之上，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在之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突出且性感的场景。
Em……
江知火摇摇头，把这些画面从脑中甩出去，裁判正在和颜慕交流，看起来挺希望他能继续往下跳，颜慕说：“没必要。”
这三个字透出俩意思。
他还能跳，但不想跳。
其他人都太菜了，没意思。
可能是刚刚跳高那幕太帅了，脑子里想的东西多，江知火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颜慕是会跳高的啊？
昨天装逼装到行家面前了？
高个男孩在人群中十分醒目，颜慕登记好名字，一眼就看到江知火，捡起外套朝他走过去。
江知火朝他抛去一瓶运动饮料，用拳头撞了下他的肩：“握草，你明明会跳！”
颜慕从容道：“我没说过我不会。”
江知火佯装愤愤：“那你还要我教？！”
颜慕：“给你装逼的机会。”
江知火抱拳：“谢谢，挺上头。”
耳边“咔嚓”一声。
江知火太习惯这个声音了，显然是有人想拍照，却忘了关声音。
果不其然，身后有个学妹举着手机，一脸尴尬的透过屏幕和面前两人对视，几秒后才想起来要收起手机，忙道：“啊啊，抱歉！”
江知火本人是无所谓这些的，身旁这位大少爷不一定，平时偷偷拍，他们都没法说什么，这会已经直接拍到眼前了。
正想先开口安抚一下颜大少爷，就见一只手搭上他的肩，然后是颜慕的声音：“没关系，可以拍。”
姑娘再一愣，哆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咔嚓咔嚓”好几张，红着耳朵跑出体育馆。
江知火对颜慕居然说出这种话感到意外，但颜大少爷看起来不甚在意，甚至都当什么也没发生，姑娘拍完照吭哧吭哧跑出去，颜慕也若无其事的随人群一起走出体育馆。
项目选拔用了一下午，很多项目当场就能出结果，当天晚上参赛的分组就出来了，各项目负责老师给参赛选手拉了个群。像跳远、三千米、跳高这类独自参赛的，建群只是走个过场，接力这种需要配合的比赛则需要进行感情上的交流。
高三年段参加百米接力的有三十二人人，分为四组，每组八人，四男四女。
负责老师将八人组共同拉进一个群里。
临城一中高三年段4X100接力A组。
负责老师：大家好，这是接力A组群。接力是需要配合的项目，本次接力代表学校参赛，希望大家好好沟通，一起训练，需要技术指导可以在群里圈我。
看到群时江知火正在酒吧兼职，正好是休息时间，倚在吧台前看了一眼。
负责人说完话，其他人主动打招呼。
-欢迎欢迎，大家好，我是三班的刘雅琪，可以叫我七七。
-我是二班厚觉。
-我是小卡！
……
每个人都在自报班级姓名，江知火也发了一条：一班江知火。
！！！！！
-火哥！！
-我天，这什么运气和火哥在一组，稳了啊！！
-去年一班接力就是火哥翻盘的吧，落后那么多都能翻回来，好厉害的。
-我好快乐，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入选的，但是有火哥在我就安心了！
群里的人热热闹闹说了不少话，出现在屏幕里的投降数来数去只有七个人。
-这个黑色头像，网名就一个M的是谁呀？一直都没说过话。
-朋友圈也没开，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诶。
-可能是在忙，没看到？
-有人拿到咱们分组表格了吗？
-还没呢，明天才能拿到。
-那岂不是这个神秘的同学不上线我们就得等明天才能知道了？
-圈一下，没准就出来了。
-@M
-@M
群里的都挺好奇这个神秘黑头像是谁，每人都圈了一回。
江知火也挺有兴趣，一戳群成员，乐了。
黑头像，又不回消息的可不就是颜慕？
江知火：@M
江知火：颜哥，这么巧啊？
颜慕正在写试卷，手机忘记调成静音，一直是震动状态。
写到一半就开始疯狂震动，不用想也能知道自己肯定又被拉进莫名其妙的群聊里。
他没去管，写完试卷才看到4X100米接力的群一连串艾特，一戳进去，看到的第一条是江知火的艾特。
颜慕顺手打字回复：嗯。
15秒后。
M撤回一条消息。
M：嗯嗯。
-？
-？？？？
-？？？？？
群里疯狂刷起问号。
-这是颜神？
-颜神也有参加接力？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是颜神在卖萌吗？
江知火瞧见一条撤回提醒，就看见跟卖萌似的“嗯嗯”，忘了人设，笑了出来。
屈潇听见这一声轻哼似的笑，好奇的探过头：“Shin，你笑什么呢？”
能让大冰山调酒师笑的，一定很好笑。
“没什么。”江知火及时反应过来，绷住神色，假借拿另一面的调酒工具，不动声色的背过身，避开老板的眼神。
今天屈老板不知怎么回事，从他上班就坐在吧台前，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盯他看，当他每次疑惑的回过头，老板又会移开眼神，做出一幅“我刚刚没在看你”的模样。
江知火：？
屈潇也很无奈。
自从上次颜慕和他们出柜，坦白要开始追人家，向他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周不准给他排班。
屈潇：“Why？”
即使说过只要颜慕开口，他立马能把Shin开了的话，但Shin现在还是自己的员工，虽然是兼职，同样能创造价值，屈潇老板当久了，年纪不大，也被染上一层资本主义气息。
员工怎么能不创造价值，还放假！
颜慕给出的理由相当朴实，屈潇甚至没想过这理由能从颜少嘴里说出来。
他说：“运动会了，要训练，为校争光。”
为校争光！
谁信啊！
谁不知道啊！运动会训练嘛！晚上一起跑跑步，完了压压腿拉拉手，这碰碰那碰碰，累了还能躺操场上聊天看星星。
都还没把接吻接人传绯闻还有Omega的事解释清楚呢！直接一句我要追他，就开始筹谋起来了！追姑娘不主动，追个校花半天没动静，顶到天碰上聊聊天，送点东西，追个同款冰山还是男的就直接筹谋起运动会了！
这怕是早就弯了！
在江知火又一次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时，屈潇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江知火：“？？？？”
这话没头没脑的，江知火保持人设，说道：“我被解雇了？”
“不是。”屈潇解释，“就这一两周，人手够，你不还在上课么，让你轻松点。”
江知火：“这样。”
那就好。他松下口气，还有事没解决，被解雇了不方便。
九点过后，酒吧才刚热闹起来，屈潇却放江知火提早下班。换好衣服背上包，刚拉开门，迎面碰上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刚下班，一席西装，手里拎着公文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在高端CBD从事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工作的精英人士。
相遥处于商业街，地段好，装修好，环境好，各种人都有，下班后的社会精英会在酒吧里有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
男人是熟客，每周三，周六都会来一次酒吧，只点一杯酒，坐在角落里。
他自然也是认识Shin的，问道：“下班了？”
“嗯。”江知火说，“学校有事。”
“好。”男人对他点点头，走进酒吧。
江知火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门外站了一会。
男人去吧台点了一杯酒，随后没有前往还空着的、他总是坐的位置，而是有折返门口，看未来一周的工作人员排班表。
江知火带上兜帽，单肩背上包，离开酒吧。
晚上九点。
一个不前不后的时间，江知火暂时不想这么早回去，打开手机，4X100接力群里商量一会晚自习下课去操场跑两圈，练练体力。
江知火在群里吱了声，加入练体力大军，又艾特颜慕。
江知火：@M，颜哥，一起吗？
群里的人对这问题答案不报太大希望。
那可是颜学神！
据打听，参加接力也是因为最后人数没凑齐，被体育老师强行加上去的。
颜学神实惨，本无意参加运动会，却被迫参加跳高和接力两个项目。
谁知，江知火这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颜慕便出现在群里。
M：好。
M：会晚点，教室有事。
众人：！
一中晚自习十点下课。
江知火到得早，在操场玩了会手机，下课铃一响，原本静谧的校园顿时吵闹起来，不少人结伴来到操场。
江知火同接力小队成员碰头，一起在操场上跑了两圈。
宗倍也参加了项八百米，下来跑圈，一个人跑实在每意思，看到火哥，舔着张脸加入了他们。
校运会前一周的操场永远最热闹。
除了跑圈练体力的，还有要走方阵的。饶是三校联办，也逃不过走方阵的命运，每所学校出十五个方阵队伍，每年段五个。
方阵代表学校脸面，自然是挑个子高身材好的，江知火和颜慕两大校草成为运动员，不需要参与方阵，其他班级个高的被抢得够呛。
操场上已经集中起几个方阵，其中两个训练好队形和口好，正在跑道上排练，白语筠在队伍最前方举牌，行走的门面。
对于常年不运动的高中生来说，两圈，八百米，已经要了老命，一跑完就体力不支似的奔到草坪上。
九个人坐在草坪聊天。
“话说，校花是真的好看啊。”男生A感叹。
“真羡慕她。”女生A说，“如果我也那么高那么瘦就好了，我这小腿肌肉都结块了，难搞哦。”
宗倍：“少吃点咯。”
女生A：“会饿呀，饿了怎么学习？”
女生B：“就是，想减肥就要少吃，少吃就会饿，饿了学习效率就会下降，考试成绩变差，心情就会不好，要暴饮暴食才能缓解压力。这是个死循环。”
聊天聊得挺开心，队伍里本就有几人是同班的，其余不认识的，被江知火一带气氛，也轻轻松松融入氛围之中，几个人很快熟络起来，开始探讨接力赛人员分配方案。
操场上人来人往，照明灯从远处打下。
相谈正欢之际，几人身边忽然出现几道身影，个头很高，影子在照明灯之下拖得很长。
这几人身上穿的并不是一中校服。
一中秋季校服是白色的，肩膀到袖口两条红杠，而这几人穿的则是灰绿色校服。
启星高中的。
运动会前一周，一中操场对外开放，主要是这次运动会在一中举办，另外两所学校的运动员会提前来熟悉一下场地。
这些日子穿别校校服进来的挺多，原本并无太多人注意。
直到这几人停在接力小组旁，其中一个双手叉着腰，四下张望，轻蔑一笑：“就这？”
“一中也就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