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你又胡闹什么？”沈父眉心出现一个“川”字，眼中满是不耐烦。
顾远修眉眼低垂，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我没胡闹，认真的。”沈熠然也不怵，严肃道。
“他是人，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人家父母愿意把孩子给你？”沈父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知道小儿子混不吝，没想到这么无法无天，养什么不好，竟然想抢人家孩子！
“别人父母我不知道，他家里肯定高兴。”沈熠然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哪家的？”沈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道。
“顾家，他爸是顾建业。”
听到“顾建业”三个字，沈父有了点印象，不过他听说顾建业只有一对儿女，顾宁珏跟沈熠然同岁，要是没猜错，这孩子应该就是顾家有段时间沸沸扬扬的私生子。
沈父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
沈熠然带个普通朋友回来他也不说什么，弄个私生子当玩伴也不嫌丢人？
“我不同意，管家，等下让司机送他回去。”沈父说完，不想继续跟沈熠然纠缠，起身离开。
“他要是走了，我也跟着走，反正这个家没我呆的地儿。”沈熠然双手抱胸，声音凉凉。
沈父脚步一顿，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清楚沈熠然的性子，向来说到做到，明天要是让管家送人走，沈熠然当真能做出赖在别人家不走的缺德事，到时候丢的可是沈家的脸。
“家里这么大，怎么就没你呆的地方？”沈父只觉得沈熠然胡搅蛮缠，没事找事。
“我在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想找个人陪我玩怎么了？”沈熠然梗着脖子反问。
“你找谁玩不行，非得找一个私生子？”沈父无法理解沈熠然的脑回路。
“我都说了给我一个律师明天带过去跟他家里人签断绝关系的协议，签完之后他就不是私生子，是我弟弟！”沈熠然据理力争，“再说了，私生子怎么了？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要怪你怪他爸去啊！”
沈父被沈熠然气得心口疼，“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凭什么？”沈熠然火气也上来了，直接拍桌子冲着沈父大吼，“我长这么大，你有管过我哪怕一次？这会儿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我妈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被你这样作践，指不定怎么——”
“够了！”沈父怒吼出声，他双目赤红，身体也不停颤抖，看着分外恐怖。
妻子产后大出血没抢救过来离开人世一直是他的心病，要不是妻子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央求一定要好好照顾沈熠然，他都恨不得掐死那个害死妻子的罪魁祸首。
现在沈熠然一脚踩在他死线上，沈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顾远修被他吓得哆嗦一下，但怕沈父气急之下打人，连忙挡到沈熠然面前。
沈慕寒见状，默默坐了回去。
“扎心了？难受了？那我呢？我孤零零长这么大没人疼没人爱我就容易了？！”沈熠然将小孩儿拉到身后护着，正面怼上去，“有本事你跟阎王爷干架去！人是他带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是能选，谁高兴生在这样一个家？”
刚接受记忆时沈熠然恨铁不成钢，原主出生就在终点，结果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折腾成那副惨样。但越往下看，他越心疼这孩子。
任谁在被当成透明人的家庭中长大都不会感到快乐，原主看似骄纵任性，又何尝不是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无视自己存在的父亲？
哪怕是责骂处罚，也比冷漠绝情好啊。
可不管原主怎么作妖，沈父始终不置一词。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会因为偷偷躲在角落里哭，被顾宁珏一块手帕打动，认为顾宁珏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然后拼了命的想抓住这跟救命稻草完全情有可原，只可惜信错了人，用错了方法，走错了路。
沈熠然看向沈父，眼中满是憎恶，有时候，精神虐待比身体虐待更加恶劣，这种只会迁怒孩子的家伙根本不配当父亲！
沈父瞳孔震颤，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他将对妻子产后大出血离开人世的恨集中到小儿子身上，认为要不是小儿子，妻子肯定还好好的。
可沈熠然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也不期望什么父慈子孝的恶心戏码，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难处，都不是伤害我的理由。”见沈父失魂落魄，沈熠然趁热打铁，“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想让他陪我，以后我们可以在二楼吃饭，尽量不在你面前晃悠，你实在觉得我们碍眼，可以另外给套房子，我们今天就能搬出去。”
沈父身心俱疲，不想再争吵，沉默着发了一条信息给助理，然后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让沈熠然自己接洽，上楼去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沈熠然心情大好，他揽着顾远修的肩往楼上走，得意洋洋道，“看吧，我就说能解决好，以后别瞎操心了，嗯？”
“......对不起。”顾远修还沉浸在自责和难过中，眼泪在眼眶中打着旋儿，“要不是我，你跟你爸爸肯定不会吵架。”
“啧，这上赶着抢锅的习惯跟谁学的？”沈熠然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又不是今天才这样对我，跟你没关系。”
“可是——”
“再啰嗦我要生气了！”沈熠然虎着脸故意吓唬他。
顾远修以为沈熠然真的生气，连忙道歉。
沈熠然捏了捏他的脸，眉眼弯弯，“行了，你早点睡，明天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顾远修应了一声，直到沈熠然回到房间，这才关门。
卧室里，沈熠然没有直接上床，认真跟助理聊了起来，对方请到一个金牌律师，三个人拉了一个群，就顾远修的事情商讨起对策。
原以为沈熠然一个半大孩子没什么作用，结果他针针见血，还提供了无数有效信息，大大方便了之后的行动。
沈熠然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就说今天跟沈父的交锋，他也提前准备好三个方案。
沈父直接答应，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答应，他就用手段让对方大受打击，两下一对比，顾远修便不再是问题；前两种方案不行，他只能向原主外公外婆求助，老人家年纪大了，唯一的女儿又去世，只剩一个外孙，沈熠然带着顾远修上门，只要哭一哭惨，老人家心软，肯定同意，到时候沈父不帮也得帮。
最后一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反正原主跋扈惯了，他强行将顾远修扣下，沈父还能把他打死不成？
商量得差不多了，沈熠然收起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另一边，顾远修躺在柔软暖和的大床上，抱着沈熠然给他的毛毯，心里乱糟糟的。
他一会儿愧疚自己给沈熠然带来这么大麻烦，一会儿又开始畅想跟沈熠然生活的美好情景，心忽上忽下。
突然，醉清轩卫生间里，沈熠然那两个小弟的对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要是沈熠然真把他当刺激顾宁珏的工具又或是替身，万一明天回顾家时顾宁珏吃醋，岂不是......
仿佛一盆冰水突然泼到身上，顾远修手脚冰凉，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拼命安慰自己沈熠然不是那样的人，可还是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要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中，那也无所谓，但见过光明之后，他无法容忍那样的生活，会疯的！
翻来覆去折腾半天，顾远修越想越害怕，索性穿好衣服来到沈熠然门口，却害怕那个答案，不敢敲门，可怜巴巴站在外头。
沈熠然洗完澡有些口渴，打算下楼倒杯水，结果门一开看到外面站着的小孩儿，差点被吓死！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这儿干嘛？”沈熠然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无奈地问道。
“对、对不起。”顾远修低着头，小声道歉。
沈熠然扶额，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递给顾远修一杯。
喝完后上楼，他拉着小孩儿进了卧室，躺床上后，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床边的顾远修，沈熠然噗嗤一笑，“愣着干嘛？不睡觉？”
“我、我能睡这里吗？”顾远修猛地抬头，眼中也带了几分光彩。
“你不是不敢一个人睡觉才大半夜站我门口？快上来，外面怪冷的。”沈熠然将被子掀开一角，示意顾远修上来。
小孩儿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脱了外套和鞋子钻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沈熠然引起对方不满，结果下一秒直接被沈熠然搂进怀里，两人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过来，然后交织到一起，顾远修心都漏跳一拍。
“离那么远干嘛？没感觉中间漏风？”折腾一天，晚上又飙了一场大戏，沈熠然这会儿累得不行，只想好好休息。
将小孩儿往怀里揣了揣，他打了个呵欠，轻轻拍了拍顾远修的后背，哄道，“行了，快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顾远修第一次跟人这么亲近，鼻翼间满是沈熠然身上那股好闻的清爽味，脸一点一点红了。
沈熠然用实际行动安抚了他繁杂的心绪，心跳也从紧张逐渐平缓。
顾远修咽了一口口水，轻轻抬手抓住沈熠然的衣摆，也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梦，真希望永远都不会醒。
原以为他会睡不着，结果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没多久便沉进黑甜的梦乡。
从前顾远修特别害怕睡觉，哪怕是午觉那短短几十分钟他也会做噩梦，梦里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各种血腥暴力，每次都会被吓醒。
这次在沈熠然怀里，却直接睡到天亮。
茫茫大海上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从此风雨再大都不会伤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