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治好小翅膀

夜色之中，曼妙鲜活的花朵于静谧的花园里，悄悄绽开了娇嫩的花瓣，盛满清朗的月光。

放眼望去，满园皆是馥丽的夏花，香气袭人。而更远处，树木林立，蓊蓊郁郁，长长的小径一直通往树林的最深处，幽幽不可见。

晏容的轮椅便是在这样的月色里，从古老的城堡大门缓缓滑出，接着，不急不缓地沿着爬满了翠绿藤蔓的庄园小路，一路往深深的密林里驶去。

他显然目的明确，狭长的眸里是习以为常的沉静和寂灭。

恬淡的月光温柔地落在男人过于凌厉苍白的眉眼上，却未能软化他哪怕一丝一毫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锋锐。

那是一种充满了攻击性的锐气，看着并不温和，反而令人望而生畏。

纯黑色的轮椅已然在月色中凝结出了实体，连带着晏容自己，也隐隐约约现出了浅淡的影子。

男人并未分心去操控轮椅，仅仅垂眸凝视着怀中酣睡的灵麓。

骨节分明的大手贴着红色的小毯子，正好覆在小胖啾的背上。

他圈得很紧，抱啾的动作也很稳。

厚厚的毯子将灵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长长的尾羽，搭在男人的膝盖上，软软地垂着，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掌下灵麓温热的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每当轮椅轧过藤蔓，有些颠簸的时候，男人便适时地顺着节奏，轻轻拍两下，偶尔还会将滑下去的小胖啾往上抱一抱，牢牢地捂在心口处。

灵麓睡得很熟，自然不知道他的K，此刻已经能看清楚具体的身形了。

晏容也没有特意叫醒小胖啾，专门让灵麓看一眼自己相貌的想法，只用轮椅带着灵麓，按部就班地穿过树林、田野、石桥，沿着庄园小路，用了五个多小时，逛了完整的一圈。

星际人类之间其实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他们的昔日领袖晏容，和地球后裔灵麓喜欢吃火苗一样，也喜欢吃“光”，宇宙里的光。

但传说到底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因此，当晏容在水镜里，告诉小胖啾自己喜欢吃“光”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基本上没有一个人相信，都觉得晏容是在哄啾。

可实际上，只有晏容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晏容活了一亿多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太空，与寻常人类害怕失重和宇宙射线不同，他对此适应良好，甚至时常走出战舰，徒步行走于距离地球最近的轨道上。

人类离开了氧气就会死去，可晏容从来不需要氧气。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算不算人类，毕竟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的容貌不仅没有任何变化，精神力的强度还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

光，携带热量，并且无处不在，晏容的精神海，一面盛满的是精神力，另一面，则是光。二者互相转化，并且生生不息。

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月夜下的庄园很静，即便有飞鸟虫鸣，也是温柔的。

一路沐浴着月光，回到城堡门外，晏容的精神体已然能看出具体的眉眼轮廓了。

他在花园中停了下来，抬起一只手，瞥了一眼逐渐凝实的掌心。

纯粹的月光和日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充和修补他受损的精神海，精神海充盈了，他的精神体自然就能凝出实体，不再是透明的模样。

但在如今高强度的精神力持续输出的状态下，每天夜里吸收的月光加上白天的日光，说是杯水车薪也不为过，这样有限的资源，用来凝结实体……在晏容看来，不是当下必须的。

因此，男人只浅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便将刚刚吸收的月光重新转化，凝成了一团金色的精神力，抓在了掌心。

而随着那团精神力逐渐成形，他的身形再次隐没，回到了透明的状态。

不过这回，大约是考虑到小胖啾不喜欢那朵星云，所以，晏容保留了极小部分收集的月光，将轮椅化成了实体。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便微微低下头，贴近了怀中的小胖啾。

他很是小心地将那团精神力抵到了灵麓的心口处，随即，薄唇轻触小胖啾头顶温软的羽毛，哑声开口:

“麓麓，吃糖了。”

小胖啾睡得很香，听到声音只是下意识扭了扭小身体，将小脑袋埋进男人怀里，还蹬了一下小爪子。

晏容垂眸凝视他半晌，才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雏鸟小小的喙，控制着力道，缓缓搓揉了几下。

而灵麓一被捏住黑色的喙，小翅膀便突然抽动了两下，在男人怀里胡乱地拍起来，他扭着小脑袋试图躲开那只手，可怎么都动弹不得。

如此被揉得痒了好一会儿，小胖啾才不情不愿地顺着男人的力道，张开小嘴巴，软巴巴又可怜地啾了两声。

只是他一张开喙，那团温热的精神力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成了葡萄大小，被晏容喂进了他的嘴里。

甜丝丝又热乎乎的香气在喉咙里化开，灵麓下意识咽了下去，觉得有些好喝，还孩子气地张了张小小的喙，等着男人再投喂一颗。

晏容见状，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又喂了两团精神力，随即安抚地将小胖啾张开的喙合上，搂着灵麓安慰似的拍，这才把睡梦中馋嘴的小胖啾哄安分了。

他的怀抱温暖，拍抚的力道又恰到好处，灵麓睡得安稳了些，还小声地“啾啾”，叫唤了几声。

晏容听懂了，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俯身靠近灵麓，低声道:“我在。”

此时此刻，男人并不像平日里那样，坐得笔挺威严，倒是微微弓着背，成环抱的姿态。

这个姿势与他给外人的固有印象相比，着实太不相符了。可晏容俨然不如何在乎，只安静地等着灵麓睡着了，才伸手翻开毯子，将小胖啾的一边翅膀捞到了手心。

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寸一寸地翻过火红的羽毛，一直到翅膀尖的正中央。

那里，原本被烧焦的一根羽毛，此刻像是重新长出来了一般，变得光滑柔软，色泽纯正，只是比起周围已经完全长好的羽毛，显得稍稍有些小了，还有些翘，带着点调皮。

而羽毛的根部，被火苗烤到的一点点焦黑的翅膀肉，也结了痂。

男人温热的指腹轻轻在痂壳上一触，那黑色的一点坏皮便自动脱落了，露出底下已经完全长好的翅膀肉，粉粉嫩嫩的。

晏容耐心地用精神力覆着指腹，在小胖啾的翅膀尖上面揉了一会儿，等到所有羽毛都服服帖帖地合在一块儿，不再有受过伤的痕迹了，才松了手，重新用毯子将灵麓裹起来。

天边不知何时，渐渐泛起了亮光。晏容抬眼注视着这一幕，又垂眸看向灵麓，本是按在轮椅按钮上的那只手，又收了回来，重新环住了小胖啾。

不同于雏鸟容易忘事，晏容的记忆力很好。

很久之前，灵麓用小翅膀沾了墨，在画纸上画了一个太阳，还有一个球体，约莫是地球。那是晏容唯一带去星际的东西。

因为翅膀染了墨，灵麓还在热水盆里泡了大半天，顺便睡了一觉，却生生错过了日出，闹了好久的脾气。

或许，现在，他可以和麓麓在这里，一块等太阳升起来，看第一次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