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100003895个新年
海啸过后的地球是什么样子的？
城市里颓败坍塌的建筑大楼,地面上深不见底的沟壑，断裂的跨江大桥和四分五裂的高速公路……
乡村里同样被天火烧得焦黑的砖瓦房，被海水淹没的田地和果林……
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是肉眼可见的、被冻在冰层之下的场景，源于地球末日的最后一刻。
时间好像在这个星球停住了。
对于星际人类而言,目睹这样衰败萧条的故乡，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是在星际联邦建立之后才出生的，地球虽然是他们的故乡，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接受的教育也都是要寻找地球和回归地球，但那到底是通过照片、书本获得的知识,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使命”。
在他们眼里,这里应该是鸟语花香，绿茶如茵、生机勃勃的，而不是如今这样。
很难描述他们看到地球那一瞬间的震撼和激动。同样的,汹涌而来的陌生感和铺天盖地的茫然，也不是语言所能诠释的。
在热泪盈眶的激动过后,滔滔不绝的讨论之后，无法遏止的沉默也随之蔓延开来。
海洋、草原、高山、丘陵……
每一寸土地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破坏了它们原来的模样,如今一眼望过去，只剩下满目的荒凉。
漂亮的驯鹿雪橇在半空中飞过,又往下俯冲,当近距离地看到地面倒塌的建筑时,廖廖几声极低的交谈都跟着消失了。
他们像是有默契一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的视线随着灵麓移动的方向而挪动,以一种专注、敬畏的目光,去重新审视这个“认识已久”的家园。
灵麓并不能理解人类这样复杂的心绪，他只是按着晏容教自己的做法，安全地降落，来到了许老教授所在的城市。
小胖啾蹦蹦跳跳地穿过了乱石林立的马路，拍着小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过地面上深不见底的裂缝，又啪嗒啪嗒地走了有五六分钟，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办公大楼的玻璃门早就已经在当初数不清次数的地震里被震碎了，此时一整面墙的玻璃都消失无踪。
外面堆放着杂乱的巨石，正好将坏掉的大门重新堵了起来，只在最顶上留出了一道大约半米宽的缝隙。
远在星际的养啾人见状，不由好奇地问灵麓——
“麓麓，这门是你堵的吗？”
“啾宝为什么要把这个入口给堵起来？地球上不是没有其他能动的生物了吗？不存在安全隐患啊。”
……
小胖啾听了系统的翻译，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伸出小翅膀往天上戳，啾啾解释:
“下雪，啾，风太大了，不堵门，雪会进去，把人都埋住。”
养啾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那上面的缝是怎么回事？半米宽，雪还是能进去啊。”
“啊这，那条缝是用来透气的吧？可能麓麓怕人类憋死了。”
“你在说个毛，这祖先都给冻起来了，哪里用得着喘气？”
“那你说这缝是干嘛的？”
……
小胖啾听了一会儿养啾人的争论，有些难为情地用翅膀搓了搓小脑袋，又滑下来捂住圆眼睛，不太好意思地啾啾:
“缝要堵起来的，啾。”
“可是麓麓以前，小只，抓石头就飞不到那么高，会掉下来……”
不管是将石头顶在背上往上飞，还是用爪子勾着往上飞，对于雏鸟而言，都很难保持平衡。
他身边没有绳子之类用来固定的工具，鸟类也没有像人类那样借助工具的意识，只会下意识选择用身体的力量去扛。
当然，即便真的手头有工具，灵麓会不会用，他的小翅膀能不能把工具拿起来，也是个问题。
所以，小胖啾当初试了好多次，都没能把门堵严实，只好让那条缝留着了。
“碎石头，不坚固，也不能用。”
他也曾经尝试过用小石头去堵门，可是由于这里常年都是冰雪暴风天气，小石头或者泥土堵门，一般来说坚持不到半年就会垮掉。
“麓麓到处飞，不能守在这里，啾。”
灵麓当时要在世界各地寻找落难的人，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这里，很多年才能回来一次，所以，用小的泥石堵门、定期修补这个办法，也不太现实。
但是，只要留着那条缝，冰雪依旧势不可挡，这栋楼迟早被掩埋。
小胖啾当时苦恼了很久，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才想出来一个办法。
“有缝，没关系，啾，石头里面有岩浆，雪靠近就会融化。”
“不会被埋住。”
当时灵麓用了很长的时间，将眼前这些石头用火烧了一遍，内部熔成了液态。因为他力量充盈，可以精准地控制火焰，只烧石头内部，保留外部不变，所以这个办法非常成功。
为了保证这些石头不会被风化，他还借用了地球的力量，进一步加固了这些岩石。
所以，别看这些石头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它们的体表温度都堪比岩浆，只是被一层不可见的地球能源彻底包裹住了，才没将附近几公里的冰层都融成雪水。
灵麓表达能力有限，实在讲不太清楚这件事。
他磕磕绊绊地讲了几句，就停了下来，犹豫地用翅膀搓了搓圆乎乎的肚子，不想继续啾了。
但系统只听晏容的，晏容希望星际人了解灵麓做过的一切，怎么可能放任他隐瞒这件事，于是，神助攻众筹系统及时当了一回翻译，将这事解释清楚了。
养啾人听完，一时心情皆是五味杂陈，有的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
但他们怕吓到灵麓，情绪也没太外露，只是笑着哄小胖啾——
“没事的宝贝儿，你以前才多大啊，一个巴掌的体型，怎么可能把大石头弄那么高，这不是你的错。”
“对对对，是爸爸人傻了，没注意到，啾宝能把这么多大石头弄过来堵门，已经很棒了！”
“是啊，要是让妈妈来，我可能一块石头都搞不过来呢。”
“麓麓能想出这个办法解决冰封的问题，就很了不起了，你要知道，星际人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像你这样能够随意控制火焰啊，别说把石头变成岩浆，我们其实都没见过岩浆。”
“噗，楼上留点面子。反正麓麓最厉害！妈妈超级骄傲！”
……
温柔的哄劝声不间断地传了过来，灵麓被安慰到了，一时高兴地点着小脑袋，圆溜溜的黑眸也亮晶晶的。
这一幕瞬间将沉默的养啾人萌得双眸一亮，面上纷纷露出了笑容。
身后的北风呼啸着往里冲，灵麓被吹得身上的绒毛都鼓了起来，整只啾呆呆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风吹来的方向，不再迟疑，伸出翅膀在石头堆上摸了一下。
小胖啾认真地想了想，干脆抬起小翅膀，啪得一下使劲拍了拍堆砌的巨石。
下一瞬，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最顶上的一颗石头猛然晃了几下，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了下来，正好擦过了灵麓脑袋上的绒毛，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养啾人——
“……”
“……？”
“……？？？！”
“淦！宝贝儿你没事吧？？？”
“卧槽，麓麓撞到头没有？”
“我踏马吓到原地去世……啾宝别吓爸爸！！！”
灵麓闻言，无辜地睁圆了黑眼睛，瞅了瞅那颗石头，又看向剩下的石头堆，扭了扭翅膀，小声道:“麓麓没事，啾。”
说着，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他转身走到了门的左边，伸出两只翅膀一块儿按在石头上，使劲往右边一推。
又是“轰隆隆”的一声响，那堆石头被稳稳地往右推了一大段距离，直接露出了完整的入口。
灵麓收回小翅膀，啾了一声，随意地拍了拍羽毛上黏住的雪，迈着轻巧的小步子跑了进去。
目睹了全程的养啾人——
“……对不起，是我低估了咱们的崽。”
“宝贝儿，爸爸是不是太失败了，竟然不知道你天生神力。”
“相比起啾宝的淡定，妈妈是不是太不沉稳了？可是我真的好担心，麓麓你跑慢点！”
……
小胖啾一路窜进了办公楼，穿过了大厅，啪嗒啪嗒往里走，听到这些话，他还配合地安慰了两句。
“啾爸爸不失败。”
“妈妈不要怕。麓麓能做很多事，啾。”
养啾人——
“崽会安慰人了妈妈好高兴，但！这不是你乱来的理由，你慢点！”
“麓麓真乖，爸爸一点也不伤心了！”
“宝贝儿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对，熟门熟路，不过，我怎么觉得……卧槽！这啥？？？”
“啊这啊这……兄弟姐妹们，你们……看到没有？”
“？？？楼上打什么哑谜？”
“……我……窒息了。”
……
养啾人突如其来的奇异反应很快引起了系统的注意。
系统立刻将探测器放了出去，紧紧跟着灵麓移动。
但很快的，连一向理智的系统也沉默了，连带着数据库也出现了不正常的波动。
在最开始进入地球的时候，人们看到的大都是荒凉的地球环境，但是此刻，当灵麓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的时候，呈现在人类眼前的，就不再是单纯萧条的环境了，而是……无数球形的巨大冰层。
每一块透明的冰块里，都冻着不同的古地球人。
他们姿态表情各一，衣着相貌也大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不会动。
这是星际人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古地球人类，见到他们的祖先，就间隔不到五米的距离。
如此，能看到的东西就太多了。
比如第一个房间里，弓着腰怀抱婴儿的年轻女人。
她身上似乎原本是穿着棉袄，但这会儿看过去，背上的棉袄基本都被烧焦了，露出了血肉淋漓的脊背。
她跪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同样紧皱着，似乎咬着牙，怀里的婴儿被她严严实实地捂着，只露出了一点软绒绒的胎毛。
此刻，一大一小都被冻在巨大的冰层里，一动不动。
那块冰的形状是不太规则的球形，总体来看更接近椭圆，但它和周围的冰块互不接触，明显是被人为地从冰层里刨出来，又专门安置在这栋还算完好的办公大楼里的。
灵麓啪嗒啪嗒跑进了房间之后，便挪到了这块冰面前。
小胖啾将自己贴到冰上，看着里头藏在母亲怀里的小婴儿，瞅了一会儿，才用小翅膀拍了拍冰层，啾啾道:“麓麓回来了。”
空旷杂乱的房间里，稚嫩的鸟叫声悠悠回荡，又落了下去，没有人应答。
小胖啾也不失望，只是隔着冰块摸了摸里头年轻的母亲和小孩，又啾啾叮嘱了两句。
“爸爸说，社区医院建好，就接你们去。啾啾，再等等麓麓。”
灵麓说完，又安慰地拍了拍冰块，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养啾人默默看着他一个一个地打招呼，显然极为熟悉这里的布局，半点都没走错过。
说是打招呼，其实他们发现，灵麓更像是在检查冰层的完整性，同时确认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这时候，眼前小小的一团啾，看着又不像是懵懂无知的幼崽了。
他对这里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养啾人想欺骗自己这些人不是小胖啾救的，都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清楚地认识到，灵麓不仅仅是他们喜爱的、珍贵的、长得可爱的地球后裔，他更是守护古地球的最后一个生命，是仅存的灯塔。
他年幼，但他竭尽所能，将地球和留守的人类都保护得很好。
有些星际人看着看着，一时绷不住，眼泪就落下来了。
但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情绪外露，只是红着眼，微笑着看着忙碌的小胖啾。
“麓麓都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静默中，不知道谁突然温柔地问了这句话。
小胖啾听了，老实地摇头。
“啾，麓麓不记得大家的名字了。”
“那麓麓是不认识他们吗？是不是以前年纪太小了？”
“啾，太久了，麓麓记不住。”灵麓只能这样说。
他不记得名字，自然也会忘记很多人，但有些人伤势很严重，所以小胖啾必须记清楚他们的冰层具体在哪个位置，以便随时查看情况。
这事关乎生命，他不能让伤重的人死去，便只有记住，本身就是很玄妙的事，解释不清。
养啾人听完系统的转述，多少明白了，却只是纷纷按耐住情绪，哄道:
“那麓麓把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很累？”
“是从很远的地方挖回来的吗？”
“麓麓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吗？”
……
养啾人问题很多，灵麓也没不耐烦，问一句就答一句。
来之前晏容就嘱咐过小胖啾了，要让大家了解地球的现状，这样才能齐心协力地去救助，所以麓麓要乖一点，该答什么就答什么。
小胖啾特别拎得清，心里一直惦记着晏容的话，所以这会儿很乖地啾啾。
“麓麓搬冰块，不累，脑袋顶住，一直推就好了啾。”
“啾，麓麓用火刀把冰块切成球，就可以滚来滚去。”
“也不远，哪里近就搬哪里。”
“听得见心跳，啾，大家都活着。”
他这样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养啾人更遭不住了——
“不行了，麓麓我的崽啊QAQ，兄弟们我先哭会儿，你们继续问。”
“楼上功夫不到家啊，这年头谁不是眼泪哗哗流，脸上笑嘻嘻？哄崽都不会，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来，麓麓，这栋楼里面一共有多少幸存者？”
……
灵麓掰着翅膀数羽毛，过了好一会儿才啾啾回答:“47，啾。”
“也就是说，像这样放着很多冰块的大楼，不止这一栋？”
“嗯嗯，有好多好多啾。还有的埋太深了，麓麓自己挖不出来。”小胖啾朝北边指了指。
“北边？我记得，那边是一座山？”
“是的，山脉，来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一下，还有一道峡谷，看着地势险峻，如果有人末日之前躲进山里，麓麓确实找不到他们。”
“这种地方应该有很多，@系统哥哥，晏容元帅那边如果确认了幸存者的具体位置，请你一定要把地图也发一份给我们。大家一块找。”
……
灵麓听到了养啾人的对话，但系统正在和晏容联系，没空给他翻译，他也听不懂，便没有理会。
小胖啾将楼里的46个幸存者的情况确认完毕，才沿着最里头的楼梯，慢慢往下走。
他举起小翅膀摇了摇，噗一下点燃了一簇小火苗，一边看路一边挨着楼梯往下挪。
养啾人见状都有些担心——
“宝贝儿，你是怕黑吗？”
“麓麓这挪得……别怕，爸爸在这里！”
“看来许老就在下面了，是防空洞还是地下停车场？”
……
灵麓闻声，瑟瑟地啾了一下，小翅膀都跟着抖了抖。
“爷爷在洞里面，啾，麓麓要下去。”
“好的好的爸爸知道了，宝贝儿，爷爷在下面，那你抖啥呢？”某个啾爸爸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哪知灵麓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害羞起来，小翅膀直接捂住眼睛。
这一捂就差点出事，爪子险些一脚踩空，好在他走得慢，及时用翅膀扒住了扶手，没有真摔下去。
养啾人一时被他吓得心梗，纷纷大喘气——
“麓麓小心点，爸爸心脏都快被你吓停了。”
“咱多看着路，别管这些铲屎官问七问八的。”
“不行，麓麓这表现，肯定是有事，宝贝儿告诉爸爸吧，爸爸真的很担心你。你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害怕？”
……
灵麓被这么连番哄着，只好拍了拍小胸脯，不情不愿地放下翅膀，扯着嗓子啾啾啾:
“啾，就是麓麓第一次来跟冰块一起滚下去了……”
养啾人——
“滚？跟冰块？”
“嘶！那些冰是球体，为了方便搬运。”
“所以，一团啾跟着一颗冰球从楼梯滚了下去？”
“楼上你们说的是人话？给我闭嘴！研究这个干啥？”
“就是啊，麓麓乖，你那时候摔疼了吗？有没有受伤？告诉妈妈好不好？”
……
“啾，没受伤，麓麓长得小，冰球压不到……”小胖啾老实地回答。
他感觉养啾人好像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便放了心，走得快了点。
然而，远在光年之外的养啾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小背影，又纠结起了一件事。
“啾宝这么害怕，不会是当年滚出阴影了？”
“不至于吧，他那时候就巴掌大，如果是用脑袋推球，那肯定是球先滚下去，他就算反应不及，按照当时的惯性，也就是滚个两三层阶梯的样子。最多就是懵一会儿。”
“是的，啾宝不会撒谎，他说没受伤，肯定就是不疼。”
“不是，你们没懂楼上的意思，虽然麓麓自己没滚到底，但球滚下去了啊，而球里面是许老教授，是他爷爷，这还不够造成阴影的吗？？？”
“……我竟无言以对。”
“……确实。如果是我，大概也有阴影。”
“麓麓太难了，它一定吓坏了。小孩子是很怕看到大人受伤的。”
“也不一定，冰球到底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许老不至于摔出好歹，所以我认为，麓麓还是怕黑。”
……
系统听到这，默默将最后那句“怕黑”，翻译给了灵麓听。
小胖啾瞬间毛都炸起来了，气呼呼地啾啾道:“麓麓不怕黑，啾！”
说完，他便朝系统啾啾啾道:“要告诉爸爸！”
系统试探道:【告诉晏容做什么？罚这个说你怕黑的？】
“啾。”小胖啾使劲点头。
来之前，晏容曾哄过灵麓，大意是麓麓这次要好好表现，做个小男子汉。
灵麓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儿被戳穿，怎么都不能放过。
幼崽生气的点确实令系统费解，系统见他气咻咻的，迟疑片刻才问:【要让晏容怎么罚好呢？】
小胖啾犹豫了一下，黑溜溜的眸子霎时亮起，开心地啾啾道:“让爸爸把坏蛋丢地球，帮麓麓挖人！”
养啾人——
“？？？”
“我麻了，嘲笑麓麓却能因祸得福？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不行我豁出去了，麓麓，你是真的怕黑！这样不行，快，罚爸爸，懂？”
“也罚妈妈吧，最好罚久点，妈妈愿意一直陪你搬砖[卑微.JPG]！”
……
小胖啾被这么一通跪求惩罚的操作弄懵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啾道:
“爸爸说，被麓麓罚，就回不去，星际马上要过年了……没有压岁钱。”
灵麓觉得今天的养啾人有点傻。
“不，麓麓，让我们回地球过年，我们愿意就地过年！”
“就是！元老院都支持咱们就地过年呢，热搜天天上。”
“快来吧宝贝儿，罚爸爸立刻出现在你身边！做啾，就是要说一不二，怎么能说罚还不罚？”
……
灵麓实在没听过这种要求，又拗不过这些人，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没管系统怎么操作，他好不容易挪到了防空洞，又点了两簇小火苗一块照明，这才亦步亦趋地挪到了最深处的角落，对着被火焰照亮的冰球啾啾唤了一声。
球形的冰层里，微笑着的老人神色和蔼，一只手抬起，似乎是要伸过来抚摸他的头，胸口却被一根钢筋直接穿过，血肉模糊。
这一幕灵麓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此时见了也只是亲昵地凑过去，毛绒绒的小脑袋贴着厚厚的冰，慢腾腾地蹭了几下。
他轻轻啾了几声，整只啾趴在冰上面，乖乖地不动，双眸一眨不眨地瞅着老人温和的眼睛。
这是末世来临后，第100003895个新年，和以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只有微笑着的老人，和懵懂的灵麓。
可又似乎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麓麓，你会一直留在地球，等他们回来救援的，对不对？”
这是当初许老教授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小胖啾现在也还记得。
“啾，麓麓回来了。”
“爸爸说，麓麓先回家来，陪爷爷过年了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