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是阴暗的蜘蛛向导
雪还没停，云层散开了些。
站在花园外的女人单看外表，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却是看透世事、能包容万物的澄澈内敛。
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也摸不准她的性格。
银白雪层折射出隐约的璀璨日光，和银白长发交相辉映，替她镀上层温柔流转着的辉光。
柔美温和，恍若油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让人很难对她心生警惕，或者报以恶意。
她似乎生来就带着让所有人都信任的魔力，自我介绍说是兰迪，凯恩并未多怀疑就信了。
冷淡的点头回复，“是我。”
兰迪神情温和的征询他的意见，“请问，我能进去么？”
凯恩沉默的站了片刻，打开门让她进来。
兰迪撑着她的长柄黑伞，跟着凯恩往里面走。
打量着被积雪掩盖的花园，苍白瘦削的脸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以前来过这里，变化还挺大的。”
凯恩冷淡的应着，“嗯。”
他领着人往屋里走，随意的解释道，“他们过世后这里就没人住了，前两天我刚把院子清理出来。
请坐，喝水还是咖啡，需要酒也是有的。”
外面变化挺大，屋内的家具却基本没变动。
兰迪微笑着合上遮风挡雪的黑伞，径直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谢谢，白水就可以。”
态度温和的顺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聊，“你以前都是跟着你外公他们住，卢卡.兰斯对你好么？凯恩。”
有着三条长尾的白狐从她怀里跳出来，疲倦不堪的蜷缩在沙发上打盹。
凯恩没回答，他不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回答。
就他现在这个模样，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过得好不好。
转身去厨房替她倒了杯凉水，自己端着装满酒的玻璃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任由浓烈的酒香在口腔漫开。
低烧后遗症有越演越厉的趋势，浑身酸软，站立不稳。脑袋里就跟有无数根针扎似的疼，尖锐无比。
恍若有人拿着电钻在他脑袋里面施工。
立志要将他的头盖骨钻开，露出里面脆弱紧绷着的神经，连酒精的刺激都不能有效缓解他的头疼。
他狠狠的皱起眉，抬手揉着生疼的额角。
兰迪端着白水，平静的看着他，“你不舒服么，凯恩。”
凯恩冷淡的抿着烈酒，略显烦躁的拒绝了她的关心，“没事。”
兰迪安静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些许了然神色。
这孩子既不亲近信任她，也在拒绝她的示好和靠近。
但这并不是他的错，毕竟在他成长的这些年，她都未曾陪伴和关心过，自然不配得到他的亲近和信任。
并没有再多问，转而说起自己的来意，“我这次回来，是专程来见你的。”
她专注的看着凯恩，缓慢的阐述着原由。
“黎娜跟我说，你替S级哨兵清理严重的精神污染，只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这是连S级向导都很难做到的事。”
她认真的询问道，“凯恩，你有做过向导等级评测么？”
她时日无多，是没想过要再回首都星的。
但黎娜突然告诉她，首都星出了个很可能超越S级的向导，兰迪很惊讶，但内心更多的却是欣喜。
近百年来，高级向导的觉醒率始终在逐年下降。
包括S、A 、B 级的向导数量都呈断崖式的下跌，帝国内部最年轻的S级向导，还是四年前觉醒的安娜。
换句话说，他们帝国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诞生过S级向导了。
而在这四年内，觉醒出S级哨兵数以万计。
同等级的哨向比例变得前所未有的悬殊。
这是个什么概念。
是这四年内新增的数万S级哨兵匹配不到合适的向导，是S级向导、甚至向导整体，都可能逐渐消逝绝迹的提前预兆。
在这个时候，别说是超过S级的存在。
哪怕只是个A 、接近S级的向导，都是能引起帝国动荡的希望和曙光。
收到黎娜的传讯，她就购买了前往首都星的票。
但她定居的星球位置偏远，哪怕搭乘最快的宇宙航班赶过来，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站在小楼外面，兰迪心里的惊讶逐渐淡了。
她曾经来过这里，以前这里住着她的学生月华.兰斯，以及她学生的丈夫，S级巅峰的哨兵林西。
若凯恩.兰斯是他们的孩子。
那么他的向导评级是S级、甚至超越S级，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凯恩冷淡的点头，“没有，不想去。”
他实在头疼的厉害，脑袋里就像被人用力搅动的浆糊锅，眼前阵阵发白，看不清楚眼前。
连组织语言都变得困难，不想再多说话。
兰迪察觉到他的难受，默默的叹口气，“我还有点事要去趟玄武军团，你先休息吧。”
她抱起蜷缩在沙发上的白狐，往门口走去。
撑伞的间隙，回头目光温柔的看着凯恩，“我有二十年没回过首都星，这段时间能住在你这里吗？”
凯恩沉默片刻，答应了，“好。”
兰迪温柔的跟他说了声“多谢”，撑着她的黑伞走了。
凯恩目送她离开，揉着生疼的额角，转身往楼上走。
卧室的木门在昨夜被毒蛇暴力敲碎，尖锐破碎的木块还没被清理，就那么胡乱的散落在木地板上。
太攀蛇醒了，缩在床脚的阴影里打着盹。
听到他上楼弄出来的动静，软趴趴的蛇躯动了动，支撑起狭长的蛇头，睁着竖瞳，定定的盯着他看。
它粗长的身躯，从头到尾都仍然是深墨绿色。
眼睛却在昨夜突兀的褪去了绿，变成了某种非常纯粹、且深不见底的墨黑。
怎么看，都不像是双普通毒蛇该有的眼睛。
凯恩微蹙着眉头，摸向自己的喉结位置。
微凸的骨节上能摸到两个细微的、被毒蛇牙刺破皮肤留下的小孔。
证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并非错觉。
他确实突发了结合热，在他想要联系约翰的时候，太攀蛇从外面闯了进来，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醒来就浑身难受。
凯恩慢慢的走过去，忍着腿脚的酸软无力，缓缓蹲下来跟它视线齐平，冷淡的问道，“你往我颈动脉里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他曾经以为的毒液。
太攀蛇的毒性是凶猛且致命的，他体内不存在蛇毒抗体，不可能被毒蛇咬住脖颈后还能能活下来。
毒牙刺下来时候，他意识还没完全模糊。
能清晰的感觉到毒牙尖锐冰冷，以及液体流进血管的苦涩冰凉，以为毒蛇是潜伏在他身边的敌人。
那瞬间他是真的想跟毒蛇同归于尽。
带着BD这个不靠谱的垃圾系统！
但可惜的是，突如其来的高热使他意识凌乱、四肢酸软，掐着毒蛇七寸的力度别说致命。
就连破开鳞片防御，给毒蛇庞大的躯体上留些伤痕都做不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毒蛇不想要他的命。
不仅没有要他命的意思，通过毒牙注射进他体内的液体，还相当有效的缓解了他突发的结合热。
虽然就目前而言，他的身体还没从持续高热的影响中完全恢复过来。
浑身发虚，连手指都软绵无力。
但毕竟也没如同BD所说的，被结合热活活给烧死。
他冷淡的看着面前的毒蛇，等着它的答案。
蛇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太攀蛇睁着双由墨绿变成漆黑的竖瞳，定定的看了凯恩许久。
直到凯恩腿脚发麻，有些站立不稳，才慢慢将墨绿色尾巴尖翘起来，轻轻的搭在他手腕处，算是主动跟他打招呼示好。
凯恩垂着冷淡苍白的眉眼，看着搭在手腕处的细长蛇尾，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他这位邻居性子并不好，狂躁、易怒、攻击性和警惕性都非常高。
稍微弄出丁点的噪音，都可能让它烦躁不堪，进而发动攻击。
就他刚住进来小楼，清理庭院的时候，毒蛇有好几次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姿态凶狠的试图攻击他。
但最后都忍住了，痛苦不堪的在草丛里打滚。
就像个即将被逼疯、但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神经病。
就因为这个，凯恩始终不觉得它是条蛇。
而现在，这个难搞的邻居，是在跟他示好？
凯恩冷淡的笑着，绕过盯着他看的毒蛇，把自己砸到床铺里。
管它是什么东西呢，等他睡醒了再说。
在凯恩深受结合热困恼的时候，兰迪撑着她的伞到了玄武军团，黎娜将赶紧将人迎到自己办公室。
看到她安静的坐着喝茶，终于能松口气，“您可算是来了，我都快要被α虫的精神污染给烦死了。”
兰迪端着茶杯，安静的笑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我不来，虫毒的事也有人能替你处理好。”
黎娜中将眼睛一亮，“凯恩的向导评级当真可能在S级以上？”
“是的。”兰迪没打算瞒她，声音轻飘飘的。
“他是月华跟林西的儿子，这件事你知道么？”
黎娜中将脸色略变，“我也是刚知道的。”
约翰将事情报上来后，她听着凯恩.兰斯的名字就觉得耳熟。
很容易就想到了月华向导，想到收养了林西中将儿子的兰斯家。
卢卡.兰斯并不是个藏得住宝贝的人。
相反，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表明了是恨不得让全帝国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向导多么优秀。
绝对不可能藏着个S级以上的向导不说。
她直觉不对，转头就将凯恩.兰斯的背景调查清楚。
不仅知道凯恩是林西中将和月华向导的儿子，还知道了在三年前，顾衍至就因为喜欢白静，单方面跟凯恩解除了婚约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黎娜中将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顾衍至在进玄武军团后不久，黎娜中将偶然间发现他居然戴着林西中将当年的配饰，问了顾衍至，才知道当年两家定过娃娃亲的事。
她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被月华向导跟林西中将救过不止一次。
得知顾衍至居然是他们儿子的未婚夫，心里就将他当子侄对待，各种栽培，想着要他当自己接班人。
按时间倒推，顾衍至给她说娃娃亲的时候。
早就跟那个叫白静的向导搞到一起，并且单方面的跟凯恩宣布过退婚了！
顾衍至骗了她！而且是把她当傻子骗！
真当她老虎不发威，就以为她是hellokitty？！
艹他大爷的！
等她腾出手来，看她不弄死他吖的！
兰迪跟黎娜不熟，也就当年月华还在的时候，在玄武军团里打过两次照面，并未就这个话题深聊。
喝完茶杯里的热茶，慢吞吞的站起来，“去看看哨兵们的情况吧。”
得知兰迪大师要过来，向导们为了给她留下个好印象、进而能成为她的学生，都格外认真的工作。
尤其是在兰迪大师出现后，都很认真的努力展示着自己专业和努力，以求能获得她的亲眼。
兰迪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单手抱着自己的三尾白狐量子兽，慢慢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在众多向导或明显、或隐约的期待中，停到了白静跟前。
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丝温和的笑容，“你叫白静是吗，你好，我叫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