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3点半，正好是小学生放学的时间。胡梅牵着苏黎的小手来到热闹的街边，看见了到处可见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围在小摊边买东西。有的去买了棉花糖，油炸年糕香肠等其他小摊边。
空气里飘来了食物的阵阵香味，让苏黎的口水不由地吞咽了几下。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既想吃油炸年糕，又想吃棉花糖，还想吃……
总之，这小摊里一切美食都让苏黎垂涎欲滴。她失去的记忆告诉她这里的美食曾经都让她欲罢不能，是她童年快乐的源泉之一。
苏黎想起了书包里藏着的一张5块钱，几乎蠢蠢欲动。这张5块钱是爸爸给她的零花钱，放在当时对一个小朋友来说是一笔“巨款”。她知道九十年代初的物价比起20年后来说，那简直是便宜得很。
糖果一毛钱两颗，烧饼油条才5毛钱，苏黎觉得她拿着一张5块钱可以吃遍这里所有的小摊上的美食。
其中有一个做糖人的小摊边排队的小朋友最多，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等候着，几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前面已经排队完毕的小伙伴们拿着一支大大的糖人，幸福地舔着。
这家做糖人的小摊摊主是一名姓赵的老年男人，手艺活十分出神入化。只要叫得出名字的东西，他做得活灵活现的，尤其是他做的那些个小动物们，逼真得栩栩如生。
隔着人群，苏黎看到了不远处摆摊的赵爷爷。在冷风吹拂下，他一边耐心地询问着小顾客们要什么，一边认真地做着糖人。
“赵爷爷，我要一个大老虎。”
“好嘞。”
“多少钱呀？”
“小朋友，2毛钱。”
胡梅牵着苏黎排在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身后，本来想安安静静地排着队，谁知道做糖人的赵爷爷一撇头去就看到了胡梅跟苏黎。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朝着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苏黎看到了在冷风里摆摊的赵爷爷，虽然现在已经是4月了，但对于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脂肪的她来说仍旧感到了冷，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穿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缩了缩小脖子，苏黎弯着小脑袋问：“赵爷爷，你冷不冷？阿黎的小围巾给你吧。”
她伸手去拉小书包，早上出来的时候，苏泽翰怕她冷，就给她围上了围巾，后来中午的时候，苏黎嫌弃围着围巾吃饭不方便，就把它藏在了小书包里。
做糖人的手停顿了几秒，赵爷爷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微笑。他听了苏黎的话后，心里感觉到暖洋洋的，笑着把做好的，形状是小猪模样的糖人交到了苏黎的手里：“小阿黎，爷爷一点都不冷，你自己围着小围巾好吗？来，你的小糖人做好了，拿着喔。”
他又对排队着的小顾客们表达了歉意：“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们，先给我们家小阿黎做了小糖人。”
胡梅伸手拿出了一张五毛钱，赵爷爷连忙推着表示不收。
“你这个老头子，出门摆摊赚钱不容易。哎呦喂，还不收钱啊。”
“小阿黎叫我一声赵爷爷，我就永远不会收她的钱，快拿走。”
“不行，你一定得拿着。”
“拿走，不然我就生气了。”
几番推脱下来后，胡梅就随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去了。
苏黎看了看手里的糖人，再看看其他小朋友的糖人，发现大了不止一圈后，心里甜滋滋地。
她喜欢赵爷爷，每次来买糖人吃，每次就让她享受与众不同的待遇，还有做的糖人还比其他小朋友的特别大。
这时传来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声音：“爷爷，为什么小黎的糖人比我的要大很多啊？”
苏黎顺着声音看到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的小男孩。他手里拿着的一只猪猪模样的糖人，弯着头嘟着小嘴巴，可精雕玉琢的小脸蛋上却写满了“不高兴”这三个字，此刻正盯着她大一号的猪猪糖人看。
苏黎知道这是赵爷爷的孙子赵潇，她幼儿园的同班同学，一个老喜欢戳她脸蛋，喜欢跟她抢零食的小男孩。
“小阿黎，”赵潇一看到胡梅牵着苏黎的小手走过来的时候，就赶紧甩开他妈妈的手，朝着苏黎走了过来，学着他爷爷的语气，故意像个小大人那样询问：“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明明他自己都是个小不点，可这个话的时候却特别像个大人，搞得身后跟过来的陈莉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笑。
这孩子啊，老是喜欢模仿大人说话。赵潇的妈妈陈莉女士一手拎着儿子的书包，另外一手则摸摸他的额头，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一扫今天早上跟老公吵架的琐碎小事。
她看到仍旧坚持摆摊赚钱的公公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家里真的一点都不缺公公赚的那几块钱，之前公公明明在家里答应地好好地说不会再去摆摊了，可谁知道转身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这不第二天，她接孩子放学，路过繁华的街头时，再一次看到了公公躬着身躯在做糖人。
陈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先是看了一眼正在忙着做糖人的赵爷爷，然后才走到苏黎的面前，拿出了之前在商店买的洋娃娃。
“阿黎，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哦！”
苏黎愣了愣，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胡梅，又看了看陈莉嘴角的微笑，忽然想起了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胡梅：“哎呀，陈莉，你这是干嘛啊？阿黎就过个小生日而已，你干嘛送这么贵的一个礼物给她？”
这娃娃衣服华丽，头发浓密，还有几套换着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今天苏泽翰不在身边，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小阿黎接受陈莉送的礼物，虽然私底下她也偷偷地为小阿黎准备了一份礼物。
“傻孩子，愣着干嘛，赶紧接着啊。”陈莉一边催促，一边硬是要把礼物送给苏黎：“胡阿姨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把阿黎当成了亲孙女看待，我也把阿黎当成了自家的亲侄女看待。如果阿黎不收的话，那我就会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陈莉生下儿子赵潇以后，原本想要再生一个女儿。可国家实行起计划生育，明确规定超生要罚一笔不菲的金额。加上她跟老公两个人都是公职人员，再生一个，恐怕两人的工作饭碗不保了。
因为苏黎跟赵潇同年，大家又是在同个小区居住的邻居。所以陈莉就多了几分关注在了苏黎身上，哪知道越接触越让她喜欢。她有好几次都想要认苏黎当干女儿，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朝苏泽翰提起。
苏黎接过了扎着蝴蝶结包装的礼盒，发现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就甜甜地冲着陈莉笑：“谢谢陈阿姨。”
陈莉拍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声“乖”，转身就问赵潇：“儿子，你送给小阿黎的礼物呢？”
赵潇翻了翻小白眼，觉得他妈脸皮真厚。那个洋娃娃也有他的一份零花钱在礼物，现在居然还问他的礼物。
“哼。”赵潇瞥过头，小声地哼了一口气。
陈莉看着儿子傲娇的小模样，就抿着嘴巴笑了笑。她想起一边忙乎的公公，就走过去给他打下手。
赵爷爷做一个，她就拿给小朋友一个，收了钱以后放在老人的衣服口袋里。
“小阿黎，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啊？”赵潇想起今天没有看到苏黎在教室里，就好奇地问她。
忙着做糖人的赵爷爷赶紧嘱咐：“潇潇，你不要欺负妹妹哦。”
陈莉也赶紧嘱咐儿子一句：“潇潇，阿黎是妹妹，你是哥哥，凡事都要让着妹妹哦。”
身边的胡梅听到赵爷爷跟陈莉的话，连忙朝着他们摆摆手：“你们两个人当我是死的啊，有我在，小阿黎会受到欺负吗？”
之所以当个隐形人，胡梅觉得这是小朋友之前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大人，作为一个长辈，插手了像什么话？
她疼爱小苏黎，是发自真心的疼爱，而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疼爱，那才叫溺爱。
小朋友之间的事情，小朋友自己会解决。何况人家赵潇只是问小苏黎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哪来他妈妈跟爷爷说的欺负？
苏黎听到赵潇的问题，垂下了眼睛，用新皮鞋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为什么今天没有去学校，那是因为老是有小朋友背后嘲笑她是没妈的孩子。昨天还有个小朋友不仅弄坏了她爸爸新买的铅笔盒，还把她的新铅笔盒扔到了垃圾桶去。她本来想要反击，哪知道那些个小鬼逃跑的速度比兔子还快，一下子追不到人影了。
第二天苏黎起床的时候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的，苏泽翰担心女儿感冒了，就让胡梅带着她去顶楼的夏医生那边预防一下感冒。
过了一会儿，赵潇没有等到苏黎的回答，就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问题。
小孩子忘性大，他反而一直盯着苏黎手里的猪猪糖人看，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糖人，把它递到苏黎的面前，仰着小脖子：“诺，我们换一个。”
苏黎调皮地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睛，赶紧舔了舔糖人，对赵潇说：“我，我吃过了。”
“吃过的糖人不卫生，你不能吃。”苏黎又悄悄地补充了一句。
赵潇转身告状：“妈，你看小阿黎多不讲卫生啊。”
陈莉笑了笑，趁机教育：“那是阿黎的东西，她想怎么吃就这么吃。还有阿黎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妈妈告诉你什么啊，男孩子啊要保护女孩子。”
赵潇听了陈莉的话后，就不再计较苏黎手里那一支大一号的糖人，颇为嫌弃地看了几眼苏黎吃过的糖人，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糖人啃了几口。
几秒后。
赵潇走到陈莉的身边，拿起她拎着的小书包，掏出一个铅笔盒交到苏黎的面前，别扭地踢了踢地面。
“诺，给你，就当做是你的生日礼物噢。”
虽然他的零花钱贡献了一部分在那个洋娃娃身上，可是空着手说生日快乐，好像不太好。赵潇想了想，就偷偷地瞒着妈妈去买了一个铅笔盒，一个之前跟苏黎丢的一模一样的铅笔盒。他之前翻过垃圾桶，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苏黎的那个铅笔盒。
苏黎一看到铅笔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不是被别的小朋友扔到垃圾桶去的铅笔盒吗，怎么被赵潇给捡了回来。
苏黎的心里暖暖的：“谢谢你，赵潇哥哥。”
赵潇忽然转身跑到陈莉的身后，拉着他妈妈的手，催促：“妈，快走啦，我快饿死了。”
陈莉温柔地回答：“爷爷的糖人快做完了，等下，我们一起回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