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天越来越冷了, 上过报纸的林某莲同志对于工作的热情都大大降低了,摆摊晚出早归的,糊弄来糊弄去。
尽管如此, 有老二家那两口子衬托,她依然是老林家最上进的人。
林有海和吴琴这对夫妻什么事都没心情干,就天天在家里蹲着, 反省嫁闺女当天把亲家母偷袭了、殴打了的事情。
“我还是这句话, 那件事我没有做错。”吴琴反省了个寂寞, “当时商量婚事, 杨老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早就想打她了。”
“你当那杨老太跟有海一样好欺负?”林老头摇头表示失望,“跟年轻人一样冲动, 这好吗?这不好。”
林有海歪了歪嘴:“……爸,我也不是很好欺负,我那天也起到一些作用了。”
虽然折进去了一根木棍, 但是好歹限制住了杨老太近身。也就是在那场斗殴中他较为成功完成了辅助角色,才让吴琴对他的陈年旧气消了一些。
林有海越想越底气足:“朱副厂长陷害我都没成功,我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人,你们都小瞧了我。”
“这得多亏了小夏,没有小夏, 你不早就认了吗?”林老头很嫌弃自己的儿子,“你就是不认,去闹事也要被逮去蹲大牢。”
“话不能这样说, 爸,小夏闹事能够成功, 多亏了有好心的人给了娇娇证据。”吴琴说着说着, 又捂住了难受了, “唉,我的娇娇哦,就这么嫁到了那个龙潭虎穴去,就应该让小夏嫁过去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吴琴转动眼珠子,看林爱莲走进来,从他们的全世界路过。
“爱莲,我不是……”她不尴不尬地开口。
林爱莲回过头,看她一眼,带着点犹疑:“二嫂子,我今天回来,在巷子口遇到个扫雪的,人家问我娇娇究竟是跟儿子结婚还是跟老子结婚,我怎么回答?”
“你!!”
吴琴勃然大怒,还有点心虚地羞恼。
林爱莲也没真要她回答,直接走了,留吴琴一个人跳脚。
“发生甚么事了?”林老头警觉地问,“我看你们心里藏着东西。”
林有海低头不语,吴琴强颜欢笑:“没事,爸,能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昨天他们去了老杨家,杨老太就跟地主家的老太太一样,把他们拉到一边,告诉他们一件惊悚的事实。
杨小金,那个已经八岁了的老杨家大孙子杨小金,居然还在喝奶!
吴琴这辈子自认为大风大浪都见识了不少,那一瞬间整个人到底是呆滞了。至于林有海,他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了,躲到了吴琴的后面。
“也不是真喝,这个年头哪有像样的奶给他喝。”杨老太很不耐烦地解释,“也就是他睡觉要含着那个东西。以前家里没有女人,他跟着我这个奶睡。现在娇娇成他妈了,肯定要娇娇带着他睡!”
“???”
吴琴和林有海这辈子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吴琴彻底痴呆了,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而林有海已经不能算人了。
吴琴磕巴着道:“我家娇娇又、又不是他亲妈,娇娇才嫁、嫁过来。”
“就是没感情啊,多睡睡不就有感情了吗,多睡睡小金不就管娇娇喊妈了吗?”杨老太瞪着老眼,“还不是为了娇娇好?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是想让你们劝娇娇两句的,我晓得,娇娇年纪轻、脸皮薄!”
还要他们劝娇娇两句?!
这么死皮不要脸怎么不拿脸皮去清村里的茅坑呢!
吴琴和林有海当然没有劝,不但没有劝,他们还按捺不住地对杨老太出手了,把她狠狠地制裁了一顿,吴琴特意把她那张腌臜老脸给撕破了。
不幸的是,杨志忠来的太快了,他们还没打尽兴,杨志忠就带人把他们制服了,并且不由分说地送走。
吴琴和杨志忠甚至没来得及跟新房里的闺女林娇娇告别。
现在他们也只能等着林娇娇回门时仔细说这件事了。吴琴非常的生气、生气的要死,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恐,这难言的滋味堪比当初得知林有海倒欠木材厂三千块。
那头,林爱莲回到屋里,就看到林夏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桌子边写东西。
天太冷,林夏的手背都冻裂开了。
林爱莲心疼的不得了,拿出雪花膏给她涂。林夏要接过来,她没让:“你写你的,我给你擦手背。”
……这也行?
还真行,就是姿势奇奇怪怪的。
林爱莲问:“你高考都结束了,还学什么啊。”
“活着就肯定要学习啊。”林夏说道,“但是我现在没有学课本,我在练字呢。”
林爱莲看了一眼:“你这字写的,跟以前可不一样。”
“妈你能看得出来?”
“你妈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上过省里报纸的人。”林爱莲必须为自己正名,“你原来一笔一划的,现在都潦草起来了,就是让你二舅舅来看,他也能看出来不一样。”
……所有的人都知道林有海同志是老林家最不行的人,除了林有海。
想到林有海,林爱莲就可怜巴巴地说道:“夏啊,这老林家妈真的待不下去了。”
林夏抬头看向她:“又发生什么了?”
林爱莲把雪花膏盖子拧起来,动作虚弱的不得了:“妈今天回来,在堂屋遇到你二舅二舅妈,又被他们两口子羞辱了。”
“还有这种事?”林夏搁下笔,“妈,我们就应该向外公举报他们的所作所为,发挥离间的本事,让外公批评他们。”
“快别说了,你外公就在堂屋呢。”林爱莲湿润了眼眶,“他就那么看着我被羞辱,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太狠心了。我晓得,他心里也琢磨着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我们孤儿寡母在老林家赖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不受欢迎的。”
“……”林夏咂摸出了一点味儿,她端详着自己的亲妈,“对于这样的情况,爱莲同志,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再大的想法还是需要得到你支持的。”都这个时候了,爱莲同志还含蓄的不得了。
“妈,直说吧,我跟你肯定是一条心的。”林夏和她面对面坐着。
林爱莲清了清嗓子,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夏啊,你上了大学,把妈带着一起去吧。”说完,往那里一瘪,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妈,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你就知道我肯定能考上大学。”林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不然呢,你还能考不上?”林爱莲的确充满了信心,“都说闺女随爸,你爸当年……”
抛出个开头,她又闭嘴了。非但如此,爱莲同志还目光乱瞟起来,一副刚刚不小心说出了什么秘密的样子。
“妈,你这样就有点刻意了啊。”林夏一眼就看穿她了,“你也不用拿这些吊着我,你是我妈,我们娘儿仨个这辈子肯定是要好好生活在一起的,你要跟我一起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爱莲同志这是依然担忧她那个秘密暴露,怕她自己在外面接受不了,要亲自跟着才放心。林夏都知道。
“夏啊……”林爱莲感动地抱住了孝顺的林夏。
林夏很清醒:“妈,你的摊子是去哪里都能摆,那小冬呢?”书也是去哪里都能读的吗?
“多简单的事,你一个要上大学的人脑子都转不过来哦。”林爱莲早就考虑好了,“他住校罢,又没几年。”
刚背着书包快乐到家的林冬:“……”
他站在屋门口,满脸都是悲桑。
脑子里回旋着四个字,又没几年、又没几年、又没几年……
十几岁的人生里,少年林冬已经无数次地感觉到了老天爷对他的恶意。
总是让他不凑巧地听到这些伤心话,并且总是还让他无法反驳!
啊啊啊啊苍天呐,什么时候再派来个人,让他们一起被这两座大山压啊。
林冬用忧郁的小眼神在林夏身边游荡了好几天,可惜林夏的心里只有练字。
“姐,你练这种陌生的字干什么?”林冬忍不住问。
“写信。”林夏答。
“写什么信啊?”林冬嗅到了瓜的味道,他敏锐的嗅觉已经练出来了。
“当然是学雷锋做好事,为了惩恶扬善而写信了。”林夏振振有词。
这边林冬还没悟出来,那边林娇娇回门了。
都说是结婚第三天回门,她没有。吴琴脖子望长了,差点就自己奔去老杨家讨要说法了,林娇娇回来了。
林娇娇是一个人回来的。
“你男人志忠呢?”吴琴往她身后找。
“他有工作的,他开车去了,忙得很。”林娇娇勉强笑了一下,把手里提着的回门礼塞到吴琴手里。
吴琴一捏,里头硬邦邦的,是个大东西。她赶紧地打开布袋子往里头一看,原来是个大红薯。
就一个光秃秃的红薯,没了。
“……”她拉着脸,忍住没跟闺女计较,林有海也打圆场,“娇娇,回来就回来,带什么东西,快坐下吧,爸今天打了肉回来,烧给你吃。”
“我、我去一下茅厕,我等下进来。”
林娇娇一口气跑到了屋外面,却没有进什么茅厕。她呆呆地看着老林家的小院子,一瞬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娇娇回来了?”林夏近在咫尺。
林娇娇蓦地回头,就看到林夏站在她时候。
“我出去送东西,正好回来,远远看到你背影,想着真熟悉,喊了一声还真是你。”林夏看起来挺高兴的。
林娇娇顿时憋不住了,带着一股哭腔:“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林夏觉得莫名其妙,“我自己现在一事无成,如果只能因为别人的不幸而生出得意,那我也太可怜了吧。”
“谁不幸?你才不幸!”林娇娇一下子炸毛了,用手捂着眼睛要往屋里跑。
“娇娇。”林夏喊住她,“你为什么不直起身?”
“……”林娇娇步子僵住了。
林夏又问她一遍:“你为什么不直起身?”
“要你寡啊!”林娇娇受不了了,“你以为你自己有多高尚,装什么啊?”
“?”林夏莫名其妙,“我问你为什么要弓腰驼背地跑路,字面意思,你想到第几层了?”
“……”林娇娇安静了。
林夏叹气:“你之前走路,头昂得像大白鹅,才结婚几天怎么就这样了。除非你不能昂首挺胸,你前面碰到衣服会疼。”
“你、你瞎说什么啊?我不许你胡说……”林娇娇的声音哆嗦了起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噩梦。
“杨小金那个样子,看明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但肯定不包括你。”林夏步子不疾不徐的,“我要是你,我就跟杨老太说,□□可以,不但今天陪,还要夜夜陪,非得陪到杨小金对你上.瘾。杨小金今年八岁,也不小了,五年之内可以给杨老太添重孙。”
“!”林娇娇整个人不好了,倒是害怕的感觉散了点,她没好气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放在后世,妥妥要被口口的内容,龌龊不堪!
林夏追上她步伐,走在她身侧,对她微微一笑。
“你不会还没发现杨志忠看上你、看不上的我的原因吧?”
林娇娇睁了睁眼:“?”
林夏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简直和我的性格一样平和至极。”说着看向林娇娇,“你的就不一样,和性格一样起伏极大。”
她拍了拍林娇娇的肩膀:“你再想想,这究竟是他自己喜欢呢,还是他儿子喜欢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完全可以当成我嫉妒你,特意过来挑拨离间。”林夏笑了笑,跟她擦肩而过,“毕竟你跟杨志忠是真爱,是不是?”
林·真爱抱大腿·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