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利润
翎看着希莉亚，尚不能接受自己突然的落败，他怔怔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召唤的？”
但他刚说完就想起了什么，喃喃着自问自答：“在‘火墙’之后……”
水与火相触产生白色雾气的时候，她借着遮掩使用了召唤魔法，而那之后她不惜耗费魔纹防具，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给了他制胜一击。
魔杖掉了不代表不能继续使用魔法，但现在又不是生死战，两个魔法师之间不带深仇大恨的比试，追求的是点到即止，一般魔杖脱落或一方受了重伤都可以认为是分出了胜负。
希莉亚笑道：“没错。”
一般来说，固守派魔法师在开始战斗之时会给自己丢一个“空间盾”，这是防御用空间魔法，在身周构建一个膨胀空间，见习魔法师都可以施展，但需要一个锚定点，移动了就会失效。
翎明显就是个固守派魔法师，但他过于傲慢，不信希莉亚的攻击能近他身，因此连空间盾都没施展，这就给了她机会。
希莉亚还记得，艾德里安小时候跟翎是一个德行，那时候她和他的等级差不太多，两人比试时，她就经常玩点小花样让艾德里安吃了大亏，后来一跟她比试他就提前给自己丢一个空间盾，免得又被她给阴了。
再看向翎，此刻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受打击与当初的艾德里安是那么相似。
希莉亚伸出了手。
“我的空间袋。”
翎被希莉亚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
他是族里寄予厚望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跟人比试几乎从没输过，而今天，他不但输了，还输得如此可笑。
“你真的是大魔导师？”
翎有身为精灵的骄傲，他解下空间袋，却在递过来时不甘心地问。
希莉亚噗嗤一声笑了，她可太理解他的这种不甘心了，如果他是输给了一个大魔导师，那就没什么丢脸的。
可这个精灵先前还欺负维特呢，她当然不会扮演什么知心小姐姐，而是了然地笑道：“可我打败你用的是两个一阶魔法。”
一个一阶转化系防御魔法“火墙”用来掩人耳目，一个一阶召唤系魔法用来偷袭。
翎面色苍白，掌心的空间袋被他下意识地握紧。
希莉亚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想赖账，我也没办法。”
翎蓦地回神，把空间袋抛了过去。
希莉亚接住，却在他转身之际叫住了他：“等等，里面的东西你都拿走。”
翎侧头，此时那张精灵特有的美丽脸庞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地说：“你留着吧。”
希莉亚却懒得理他，几步走到他跟前，自顾自问他：“有别的袋子可以装吗？没有我就先倒地上了。”
翎皱眉：“愿赌服输，我不会赖账。”
希莉亚明白他是误会了，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看得上你的那点个人资产吧？我要的只是空间袋而已。”
翎怒视着希莉亚，他认为这是她故意的羞辱。
希莉亚笑道：“别误会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毕竟在魔法比试上羞辱你已经足够了，其余的没必要。”
“你！”
翎气得绿色的眼睛都深了一个色度。
但他确实因为大意输掉了比试，这事怪不得别人。
他扭头便走。
“等一下！”
翎头也不回地喊道：“我说我不要了！”
“嗯？魔杖也不要了？”
翎脚步一顿。
他现在两手空空。
刚才魔杖被召唤魔兽打落了，被希莉亚踩在脚下。
空间袋可以不要，魔杖却必须拿回来。
但现在让他转头回去拿，他却觉得羞耻。
就在翎进退两难之时，他的同伴们迅速反应过来，一个过来主动地帮助翎治疗手臂上的烧伤，另一个则去捡起了翎掉落的魔杖。
希莉亚心满意足地找巴伯尔要了个麻布袋，把空间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让巴伯尔帮忙还给精灵们，然后愉快地回到自己的马车旁。
维特就站在一边，见希莉亚回来，他面露感激的笑容：“希莉亚小姐，谢谢您为我出头。”
他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没人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希莉亚的真正身份，虽然其中还有很多谜团，但这个结论不会有错。
刚才就在希莉亚打败翎的时候，戒灵又一次小声又暴躁地发着牢骚，它说：“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战斗就好好的、光明正大地战斗，为什么要搞这种花样！”
于是维特明白了，第七任魔王一定也是被这样滑稽地坑死的。
“给他点教训，免得他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走。”希莉亚笑了笑，“连我在外面行走都会很小心，担心阴沟里翻船呢，他要是能从这件事里学习成长，将来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今天的‘羞辱’之恩。”
观看了全程的维特不禁想到如果是他处在那个精灵的境地，会是什么心情。
他发觉自己想不出来，因为他既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足以令自己骄傲的资本，更不会去挑衅希莉亚这样强大的魔法师。
他看着希莉亚，眼中有光，嘴角带笑，轻声道：“是的，希莉亚小姐，就像我感激您对我的恩情一样，他将来一定也会感激您的。”
希莉亚愣了愣，干笑：“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毕竟她主要目的是为了替维特出口气，顺便搞到空间袋。
她忽然见铁锤罗罗正向她这边走来，想起了之前她老师笔记的事，便把赢来的空间袋往维特手中一塞，飞快道：“麻烦你先帮我装东西吧！就像普通袋子一样，把东西都塞进去，塞不进去的放边上，晚点我来弄。”
说完她就向铁锤罗罗走去。
空间袋是用空间压缩魔法与魔纹配合制作而成，分为魔法师专用和普通人也可用。魔法师专用的空间袋，可以放入比空间袋口子大的物品，魔法师可用精神力来沟通空间袋与物品，将物品放入或取出。
而普通人可用的空间袋，则只能装入比空间袋口子小的物品，而且要找东西也比较麻烦。
维特拿着空间袋，望着希莉亚逐渐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戒灵鬼鬼祟祟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看到了吧，这个女人有多么狡诈！魔王都没她阴险！”
维特一边将魔晶往空间袋里塞，一边低声说：“她就是消灭了第七任魔王的晨曦天使希莉亚·克罗地亚吧？”
戒灵沉默了片刻，它知道自己之前说漏了嘴，以为这个魅魔没听到，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还猜出了真相。
它没再遮掩，好像放松了下来，唠唠叨叨地说：“没错！她一定是用禁咒到了五百年后……该死，五百年啊，也不知道魔王城堡怎么样了！要不是这个女人把我放空间袋里一起带走，我早找到第八任魔王了！我早就跟小七说别把我带身上，他偏不听，结果呢？我就随便说了句他是我带过最强的一个魔王，他竟然就信了……”
维特没有打断戒灵的话，只是认真地听着，记住重要的信息。
戒灵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声时又恢复了最初那充满了蛊惑力量的音调：“现在你该相信我是魔王之戒的戒灵了吧？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魔王，你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和人们的敬畏，人们将匍匐在你的面前，他们的生死都握在你的手中，你的愿望都将达成！”
维特照旧没有回应戒灵的蛊惑，但他装魔晶的手停顿了片刻。
以前他几乎不信这个小老鼠真是什么魔王之戒的戒灵，但现在……
另一边，希莉亚与铁锤罗罗正在进行友好的交谈。
“希莉亚阁下，你是真的受伤了，还是故意骗那个精灵的？”铁锤罗罗手中拿着木盒，眼睛盯着希莉亚看，好像能从她脸上看出答案来似的。
希莉亚伸手：“这重要吗？只要我能帮到你不就够了？”
铁锤罗罗想了想，就把木盒子递了过去。确实，被教训的人是精灵，丢脸的也是精灵，跟他们矮人部落有什么关系？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铁锤罗罗见希莉亚已经取出了笔记看，追问道。
希莉亚抬手压了压示意铁锤罗罗不要说话，仔细将这笔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老师设计的这种辅助飞行的机械，外表有点像是简易的外骨骼，主体设计则集合成一个背包，以魔晶作为动力源，像魔纹机一样可以通过控制器来控制动力输出。也就是说，这东西能做出来的话，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背包上使用的魔纹数量虽然多，但都比较简单，初中级魔法师都可以制作，最重要的是这个组合的思路，不是低等级魔法师能想出来的。
不过这笔记略显潦草，有些对文森特老师来说显而易见的思路，他就略去不写了，这也就导致别人很难看懂。
但这对跟着文森特老师学了二十多年，深谙他思路的希莉亚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甚至还能进行一定的改进，增加这种机械的稳定性。
希莉亚看向铁锤罗罗，笑道：“这东西的利润，我要五成。”
“飞行”是三阶转化系辅助魔法，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因此无法飞行、数量庞大的低等级魔法师就是这个普通人也能用的飞行器的主要客户群，普通人反而不一定买得起。在这个魔法世界，魔法师是最能赚钱的群体，他们的钱也是最好赚的。
铁锤罗罗愣了愣，随即狂喜：“你能看懂？”他顿了顿，又憨笑道，“不过五成实在是太多了，最多两成！”
希莉亚把笔记往前一递，笑道：“那你就再找人帮你看看。”
铁锤罗罗没接，这份笔记他拿在手里都已经三年了，这期间找过不少魔法师，低等级的完全没指望，那个他合作过的魔导师研究了十天，也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他本来还以为那几个精灵说不定可以呢，但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只有眼前这个自称大魔导师的希莉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铁锤罗罗想了想，咬牙道：“三成！我们还要找魔法师，需要用利润来换取长久的合作！”
“成交。”希莉亚相当干脆地应下，“一会儿写个契约，找精灵和白玫瑰商队都做个见证。”
其实希莉亚也不确信自己将来能收到这份利润，她很可能很快就离开这世界了，但让她打白工可不行，大不了走之前她把这份利润给她看得顺眼的人。
在铁锤罗罗去弄契约的事时，希莉亚就将飞行器的思路完整详细地写下来，写成低等级魔法师也能看懂的繁琐版本。
她刚放下羽毛笔，就见已经在契约上签完字的巴伯尔走了过来，而铁锤罗罗拿到巴伯尔的签名之后就去找精灵了。
“希莉亚阁下，您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巴伯尔走近后感慨道，刚到矮人部落第一天，就从抠门的矮人手中啃下了一块蛋糕，且不论将来能有多少利润，这件事本身就让巴伯尔这个商人很是钦佩。
希莉亚笑了笑，要不是有本事抓住这些赚钱机会，她又怎么可能攒得下来那么多个人资产？
因为遇到了文森特老师的笔记，那个精灵又让她想起了艾德里安，她忽然有些好奇关于艾德里安的事，便问道：“贝利副会长，刚才听你提起……咳，晨曦天使，我对那段历史不太熟悉，她的老师是不是有个天赋极高的儿子？”
巴伯尔愣了愣，皱眉思索了片刻才说：“你是说文森特·艾尔大魔导师吗？好像是有，但我不太确信。”
希莉亚皱眉，艾德里安在她离开后，竟然没有出名吗？怎么会呢，以他的天赋，绝对不会是什么默默无名之辈。莫非是巴伯尔对历史不够了解？毕竟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但他明明对五百年前的文森特老师，晨曦天使，还有那个精灵之殇都挺了解。
“不过说起来，晨曦天使曾经住过的蔷薇庄园，倒是与我们商队有几分渊源。”
希莉亚还在思索艾德里安怎么会没有在历史上留名，非常敷衍地应了一句：“什么？”
“蔷薇庄园里种满了白玫瑰！”巴伯尔自豪地说。
回神的希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