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这一刻, 菜菜子和美美子意识到了，眼前的牧师并非像他外表表现的那样圣洁无害。
两姐妹身体僵硬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发青年缓步走近她们。
对方微微弯腰，丝绸般顺滑的银色长发顺着重力垂落, 即使散发着如此可怕的气场, 那双金眸中的平和也并未改变, 仿佛他注视着的并不是两个人, 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枯草。
“人必须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你说可以把生命交给我, 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吗？”
“或者, 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像是个好人，所以认为可以轻松地把我说服？”
菜菜子嘴唇颤抖，眼睛和那双眸对视着, 根本不敢移开视线。
“既然你认为那个人是怪物，也就是说, 你很清楚那个人很危险吧？却仍然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看来并不在意会让我因此而陷入危险。”
牧师叹气, “是呢，不管多少年, 人类都是这幅让人失望的样子, 理所当然地向更强大的人提出要求。”
似乎终于注意到两名少女恐惧到连呼吸都快停止, 银发青年直起身体, 温柔地微笑：“你不需要害怕, 就像你说的那样，更换契约者对我来说有些麻烦——所以, 接下来就让我们友好地相处吧。”
他伸出右手在她们发顶扫过, 有白色的光点洒落着渗入两人的身体。
战栗感消失了。
两姐妹复杂——虽然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可怕, 但却根本控制不住地冷静了下来，以至于连恐惧心都消失——地看向若无其事的牧师。
连恐惧的情绪都能够抹消，这是多么可怕的家伙啊！
要知道恐惧才是人类面临危险时的必要反应，如果没有恐惧，那就没有求生欲，甚至不会产生反抗心，全程保持清醒地被掌控！
白宫九月根本不知道俩姐妹在脑补什么，她只是顺势试了试尤西斯的安抚技能，游戏剧情中曾多次用在教众身上，效果和“醒脑”差不多，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会影响思维判断的情感。
看来用在现实里的效果也不错，她愉快地让系统将测试结果登记上去。
同时，白宫九月也没忘了继续在双胞胎面前巩固“白切黑”的人设。
“那个怪物，详细说明一下吧。”牧师说道。
菜菜子收敛了之前的说话方式：“……你是答应了吗？”
“我没有这么说。”银发青年笑着，“只是有些好奇这个世界除人类以外的种族，根据你刚才的说法，它应该和这些诅咒不一样吧？”
新物种诶！她当然要去康康！运气好的话就又是一笔奖金！
——至于消不消灭，如果真的是罪大恶极的怪物，而牧师的能力又能对付的话，她会考虑帮忙，不过这一点就不需要和俩姐妹明说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办法，她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只能抱着“万一这人听完会出手呢”的心态，将占据夏油大人身体的家伙的相关情报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在牧师温和的气场、以及精神力诱导的影响下，她们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开始诉说一切。
从那个罪恶的村庄开始——
……
白宫九月确实没想到这个[精神诱导]的技能放到现实里居然这么牛逼，她的本意只是防止双胞胎隐瞒重要信息，结果好像效果好过头了，俩姐妹现在一边说一边哭，根本停不下来。
顶着神情怜惜，眸光却无动于衷的牧师马甲，白宫九月的内心实际上是尴尬的。
「系统，这[精神诱导]，没问题吧……？」
她有些担心地问。
系统：「此技能设计参考了大量心理学研究，实际使用具有减压效果。」
嚯，还挺学术性。
不过既然这样她就放心了。
说起来，剧情里尤西斯也经常诱导无辜的教徒说出自己的悲伤经历——然后怂恿他们黑化。
OTZ不愧是洗脑达人牧师大人，她还是悠着点吧，只是测试游戏，别真把人折腾坏了。
白宫九月干脆把自己当成心理医生，她耐心地倾听双胞胎诉说她们和夏油杰的过去，时不时给一个安抚的眼神，平复两人过于波澜的心情。
听了这么多，她大概也能理解美美子和菜菜子如今的心态了。
被愚昧的村民那样对待，于是将她们救出来、给予她们温暖的夏油杰就成了像神明一样的存在，她们能够接受夏油杰的死，却不能接受夏油杰的身体被莫名其妙的家伙侮辱戏弄。
白宫九月意外地还在两姐妹口中听到了五条悟的名字。
啊。五条悟是夏油杰的挚友。
啊？夏油杰是被五条悟杀死的？？
……
嗯，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再听下去就太刀了。
白宫九月心情复杂地打断菜菜子的话语，并且巧妙地将话题转回夺走夏油杰身体的术士身上。
[精神诱导]的强悍之处在于，被诱导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正在被诱导，只会以为自己的言行均是出自本身的意志。
菜菜子和美美子擦去脸上的眼泪，对于自己突然的情绪爆发感到非常尴尬。
真是糟糕，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但就是不知不觉地被他身上的气息所治愈……
眨着酸涩的眼角，菜菜子强行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硬着头皮接下了牧师的询问。
两姐妹知道的其实并不多，除了对方脑袋上有缝合线，总和诅咒混在一起，能使用所占据的身体——夏油杰——的咒术，以及和她们约定“只要一直帮他杀死非术士，就会把夏油大人的身体还回来”外，其他基本一问三不知。
白宫九月刚还在心里疑惑“他说你们就信啊？这明显就忽悠你们的啊！”，随后又想到这个世界有咒术师可以互相定下「束缚」的设定。
原来如此。
不过尤西斯是不知道这点的，于是她就随口问了句：“约定？”
菜菜子抿唇：“是的，只要——”
但随即她表情骤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嗓音都哑了起来：“呐，美美子，我们当时……有和那家伙定下「束缚」吗……？”
美美子双眸睁大，怀里的娃娃下滑着差点脱手。
看两人反应就猜到问题的白宫九月：“…………”
她就说，人家好不容易搞到的身体，想来也不可能轻易地让出去，再说既然对方可以操纵咒灵，又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根本没必要用杀非术士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情作为交换条件，想想都亏好不好！
“……不行，必须要再去和他说清楚才行！”
菜菜子不安地咬紧牙，两姐妹转头就打算出发，但她们身后却响起了听似规劝，实则命令的话语。
“我建议还是不要为好。”银发牧师不紧不慢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我暂时还不想更换契约者。”
白宫九月当然不会让这俩傻孩子去找人，去了哪还回得来？
她内心叹气，算了，就这样和菜菜子先绑着吧，万一这头解绑，那头人小姑娘跑去送死，绝对会给她的职业生涯带来心理阴影。
之前尤西斯的技能还在影响两姐妹的大脑，因此在短暂的混乱后，她们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也意识到了已经被欺骗的事实。
菜菜子深吸一口气，和美美子对视一眼，靠着双胞胎的默契无声传递彼此想法，接着她转身看向银发牧师，问他：“你想要什么？”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们全说了，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强撑了。
尤西斯厌恶弱者向强者求助，对这种实打实付出代价的交易倒是并不讨厌。
“你能付出什么？”
银发牧师如此询问。
那一如既往的神圣神情宛如会为你达成一切期望。
直面光辉的菜菜子不禁恍了神，她用力地闭了下眼睛，然后才开口：“只要能让我们看到那个家伙死掉，就算你拿走我的生命也没关系。”
*
白宫九月·魔王版正在研究手游。
就是五条悟曾给她科普过的[Fate/grand order]，因为实在好奇里头的剧情是不是和自己参与过的模拟训练一样，所以她在拿到手机后没多久就把游戏下载下来了。
哦对，手机是五条悟给的，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可以随便刷。
不过魔王大人才不会自己出门去买东西，她基本都是交给别人，是被五条悟存在电话通讯录里，一个叫做伊地知洁高的辅助监督。
字面上的意思，是专门辅助咒术师做任务的。
用五条悟的话说“莉莉斯酱有什么杂事都可以交给他哦，伊地知在这方面超级好用～”
白宫九月：“……”
啊这。
嗯，那么，就先对伊地知先生说句对不起吧_(:з」∠)_
于是，学会使用移动电话的魔王殿下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使唤伊地知洁高，也有时候会直接打给五条悟，不过五条悟会把魔王殿下的要求再转给伊地知洁高。
可怜的伊地知洁高每次接电话都是战战栗栗，一边应付任性妄为的五条悟，一边生怕在莉莉斯殿下面前说错话被杀。
惨·伊地知洁高·惨
连白宫九月都有些同情对方了……然而莉莉斯正是“看你被欺负的这么可怜，就越是要继续欺负你”的抖S性格。
嗯，但为了不OOC，她只能继续同情。
游戏屏幕上跳出了伊地知洁高的电话。
白宫九月见怪不怪地接起，应该是之前让伊地知买的东西有什么疑问吧——
*
伏黑惠站在少年院外侧、被帐笼罩的区域内。
他和虎杖约定，只要他发出救出钉崎的信号，虎杖就会把两面宿傩放出来，让两面宿傩去解决那个特级咒灵。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虎杖的伤势很重，他现在甚至连虎杖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就算能坚持到刚才发出信号的时间，他也不确定虎杖能不能从两面宿傩手中再次夺回身体。
所以他刚才拜托了伊地知先生一件事……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伏黑惠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帐内的生得领域就消失了，这意味着特级已经死亡。
他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就只需要等虎杖回来……[1]
“那小子不会回来了。”[2]
熟悉的声线被人用截然不同的语气说了出来。
面颊上带着黑色咒纹的虎杖悠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两面宿傩。
伏黑惠：“……”
没办法了呢。
他按下了口袋里手机的按键，将早已准备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
已经驱车离开一段距离的伊地知洁高收到了伏黑惠的信息，这代表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他手指微颤地点开通讯录。
是他把虎杖他们带到了这里，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们，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回来……至少这件事，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电话拨出。
对面很快接起。
伊地知洁高深吸一口气：“打、打扰了！莉莉斯殿下！”
“嗯？”女性慵懒的嗓音响起，“不是说了不要每次都来问我，你自己不会判断吗？”
“不……不是，那个，不是裙子的事情……”伊地知洁高冷汗直冒，“是……伏黑同学让我转告您——”
“转告？让他自己来和我说。”魔王不留情地打断，失去兴致地准备挂断电话。
伊地知洁高急忙加快语速一口气把话说完：“是虎杖要把两面宿傩放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
紧接着，魔王逐渐兴奋起来的语调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
“他们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