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犹未尽【一更】
剧组统一安排了酒店, 但像顾晏深和宋嘉佳这样的主演或者乐瀚飞这种大明星会住在更高一层的大套房里，路闻星和其他小配角一起住在三楼的普通标准房。
对路闻星来说, 能住单人间就已经很舒适，他的戏份被安排在下午，但他还是和上午有戏份的艺人一起早早地到片场。
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王导的身边，从镜头观察动作和走位，一遍过或者被叫停的地方都是路闻星观察的重点。
“小路啊, 你的戏份在下午。”
王导试镜那天就表现出对路闻星的喜欢，倒不是他演技多精湛，而是路闻星非常有灵性, 天赋型和后天努力型是能看出细微的差距。
路闻星就属于天赋型。
“我知道，因为没有拍戏经验，提前来片场学习一下。”
王导其实早就看见路闻星, 只是没搭理, 之前也有小明星为了凹认真努力的人设，全天候的蹲在剧组作秀。
但真没必要。
王导不需要演员们表现得有多，他只需要艺人们做好分内的事, 该休息休息，该认真认真就够了。
然而。
一上午过去了, 路闻星既没有拿出手机摆拍, 也没有找人帮他拍照的意思，看上去还真挺认真的。
监视器里，宋嘉佳拿着剑直指顾晏深, 两人眸光相对, 战火一触即发。在没有特效和后期的绿幕布里, 打斗的场景其实很容易出戏。
但路闻星能看得见两人眼神里都是戏, 尤其是那种对视，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两人对视戏结束，王导喊了休息。
“感觉怎么样？”
路闻星不假思索的回答，“和我想象的片场不太一样。”
“哦？”这个回答让王导有点意外，他以为路闻星肯定会先吹一通彩虹屁。
“你想象中的片场是什么样？”
“打戏会很尴尬。”
路闻星看过后期花絮，能看出演员在片场的细心和认真。很多现场打戏看起来了很帅，但没有后期的特效加持有点像中二病。
“嘉姐和顾老师的对手戏，特别有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会让我忘记这是拍摄现场。”
路闻星说不出什么演技上的见解，还是在两个演技丰富的前辈面前，感觉说什么都很苍白。
王导见他是真心学习，语气也缓和了些。
“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可以让晏深带带你。”
下一幕戏是女主薛宁和男主的师兄宋渊的对手戏，王导喊来了顾晏深给路闻星讲下午的戏，两个人多接触，也更容易让顾晏深带路闻星入戏。
路闻星剧本背的熟，台词是肯定不会出错，试镜的时候还好，同样是一个人，他在家就练习了好几遍，但如果和顾晏深搭戏，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住顾晏深的戏。
“感觉你有点紧张。”
顾晏深拿过路闻星手里的剧本，随便翻了一页，“先对戏再找问题。”
“好。”顾晏深把翻开的那一页递给了路闻星“试试这个。台词记得住吗？”
顾晏深选的不是下午的对手戏，而是更后面一些的剧情。
“全都背下来了。”
“行，那开始吧。”
这慕戏是魔头莫栩养好伤打算离开无风谷，小莫栩不舍大魔头离开，同时又很向往谷外的世界。
路闻星深吸了口气，瞬间入戏。
“明天就走吗？”
“嗯。”大魔头垂下眼帘，压下心底细微的情绪变化。
“那你可以给我寄信吗？”莫栩坐在大魔头对面，眼巴巴的看着好不容易交的朋友。
“我还想听你说外面的世界。”莫栩有点沮丧，“我还有一年才满十八，你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的。师兄也很少来看我。”
莫栩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很多时候大魔头不会搭理他的话，他只是想倾诉，其实不需要回应的。
“外面不好玩。”大魔头抬起头，难得认真起来。“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我才不信。外面如果不好玩，为什么你和师兄都喜欢往外跑？”
谈话到这不了了之，因为大魔头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也不像打破少年的憧憬。
顾晏深点了点头，对路闻星道。
“其实问题不大，也都不是特别复杂的戏，要不要试试下午的戏？”
“好。”
在工作上，顾晏深是很认真，遇到真正虚心求教的艺人，顾晏深还是愿意帮衬的，他最开始会选路闻星是觉得他的外表特别贴合原著。
后来，第一次邀约遭遇拒绝。
顾晏深猛然发现，路闻星和莫栩在某个地方是有共同点。
因为适合，也因为惜才，所以顾晏深几次邀请路闻星。
莫栩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向往，同样的路闻星对拍戏这件事也有向往。
顾晏深在路闻星身上看见了年少的莫栩，也看见了年少的自己。当时顾父极力地反对顾晏深进娱乐圈，顾晏深没有刻意抗衡。
他和路闻星一样。
在课业之余，看了大量的小说电影和电视剧，也是以笔记的形式偷偷地忤逆顾父，直到高考后，他改掉了志愿。
后来，顾晏深被丢出家门，顾父威胁他，除非答应出国留学，否则这辈子都不要踏进顾家大门。
年轻气盛经不住激，顾晏深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家，父亲停掉他所有的附属卡，只是他低估了顾晏深的决心。
顾晏深心思细腻，从小学就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成熟和稳重，他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早在几个月前他就预料到会是如此，不仅没有顾父猜想的那样落魄，甚至过的很好。
顾晏深不知道路闻星为什么止步，但他能从路闻星的手写笔记里看出来，路闻星在这方面很用心。
录综艺时，他就见过路闻星抱着平板专注画画的模样，想到那个情景，顾晏深就好像看见路闻星在做笔记时，神情也是同样的专注，在遇到值得深思的剧情，也许还会反复推敲。
因为是意外看见的，顾晏深第一反应就是退出APP，尽管他没有看过笔记的具体内容，可工整的字迹和细致的笔记分类看得出路闻星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憧憬。
***
吃过午饭后，剧组给了半小时休息时间，下午一点半准时开工。
经过顾晏深近四十分钟的‘单独辅导’，路闻星已经没有早上的那种紧绷感。
“既然喜欢拍戏，就享受拍戏的过程，不要太过计较自己能否做到最好。”
这是顾晏深对路闻星说的话，在能力和预期等同的情况下，呈现出来的自然就是最完美的。
“小乐。”王导看见凑过来的乐瀚飞有点意外，“你怎么也学起小路？”
乐瀚飞坐在路闻星带来的小马扎上，靠近王导的监视器，“我想知道我试镜的时候输在哪？”
路闻星和顾晏深下午的对手戏，正是乐瀚飞试戏时演的那一幕。
王导和他开玩笑，道：“哟，你这是不服气？”
乐瀚飞性格直，也是有话直说，“是啊，我等着小路让我心服口服。”
“小路，听见没？”王导凑热闹不嫌事大，“小乐这是准备随时替补你。”
有了午休时的闲聊和接触，路闻星也感觉到整个剧组的氛围还挺舒服的。
他笑了笑，也和他们开起玩笑。“没事，我不会给乐哥替补的机会。”
“那我拭目以待。”乐瀚飞摆足了架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宋嘉佳站在旁边兴奋的说，“你们别光说，倒是打起来！我最喜欢看帅哥打架。”
路闻星：“……”
乐瀚飞无语道：“嘉姐，你品味还挺独特。”
“你不懂。”宋嘉佳理直气壮的说，“我相信广大女同胞们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谁不喜欢看帅哥打架？多刺激！”
宋嘉佳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顾晏深冷不丁接上话，“又不是为你打架。”
宋嘉佳：“……”
“哈哈哈哈哈。”
乐瀚飞不客气的笑出声，路闻星也勾了勾嘴角，顾晏深平日装的高冷深沉，偶尔会露出点‘坏’秉性，这点路闻星早就领会过。
第一次见面因为不当的‘选妃’言论，顾晏深嘲讽他进女厕。
第二次见面，顾晏深嘲他走错路，被总监误会成两人相识，被领进面试现场。
之后，顾晏深又误导其他人，差点就让全网的观众误会路闻星喜欢少女粉。
还有在镜头前，顾晏深的‘选妃’冷笑话，只有路闻星知道顾晏深是‘报复’他。
路闻星同情的看了宋嘉佳一眼。
“都准备好了。”
工作人员准备就绪，导演听到副导的声音，拿起喇叭开始喊，“准备开始。”
场记打板后，监视器里出现了顾晏深的身影。
他穿着暗红色的衣袍，一手捂住腰腹处涌出的血，沉这一张脸往密林深处走。
莫栩前一秒还被正道围剿，下一秒就落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他警惕地朝前走，直到眼前出现了埋在记忆深处，熟悉又陌生的巨石。
上面刻着‘无风谷’三个大字。
大魔头莫栩疑心重，防备心很强。
在看见幼年居住的地方，他第一反应不是怀念或者感慨，而是谨慎小心的提防。
接着，他遇到在河边扔石子的少年莫栩。
路闻星这段还原了小说场景，只不过他做不到小说里描写的打水漂，石子在湖面上跳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远景拍不到湖面上的石子，后期会找回打水漂的人补拍石子的特写，他只要继续演下去就可以。
听见脚步声后，路闻星转过身，这里镜头推进，给了路闻星一个回眸的特写。
监视器里的少年的头发用蓝色发带高高束着，面容俊美，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皆让人赏心悦目，活脱脱一个漂亮的少年郎。
大魔头眉头紧蹙，静静地盯着少年。
“你是谁？”少年清润的嗓音打破了沉静。
设定中，大魔头是从火场逃出，出场就已然面目全非，修炼了治愈术，治好自己脸上的伤，但也不再是少年时的面容。
所以，少年认不出大魔头，可大魔头却认识这曾经的自己。
他没有说话，少年站起身，好奇地走向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谷中设有结界，外人不能轻易闯入。”
这里心机深沉的大魔头虽没弄清缘由，但已经谨慎的试探起眼前的‘自己’。
“我不是外人。”
少年蹙眉，视线落在大魔头腰腹的伤口上，“可我没见过你。”
“见过的。”
听到这句话，少年扬起眉毛，只见眼前的青年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就是你啊。”
少年勾唇一笑，被彻底勾起兴致，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脸上透着好奇。
“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你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坐在这玩石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树林里练剑，偷过师父养的兔子，还……”
“等等。”
少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他当然不相信世上会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但是他刚才说的这些又都是事实，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糗事，于是打断了青年的话，换个话题和他周旋。
“你虽然能说出我小时候的事，但也只能证明你调查得很详细。”少年往前站了一步，“你到我们无风谷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他的架势端的足，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无风谷与世隔绝，若不是特意调查也是别有居心，为何能找到此地？”
大魔头神色肃然，“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在说些其他的事。”
“你站远点。”
青年强撑着眩晕，脸上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唇瓣微动。
他知道了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了，他大抵是掉入了自己设的幻阵中。
盯着眼前的少年，青年道：“我受伤了，你得救我，要不然你也会死。”
他半点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像个发号施令者，他在命令少年。
少年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死了，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大魔头不着急，他太了解自己，哪怕是以前的自己，所以他确信少年一定会救他。不是因为相信他的话，而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是善良到有点愚蠢。
倒下去的那一刻，青年依旧神色淡定。
“cut。”
“怎么样，感觉出来了吗？”王导转向乐瀚飞，“服气吗？”
乐瀚飞拍了拍手，“我大概知道我输在哪。”
不是演技。
而是对角色的理解不够透彻，或者说他演的‘莫栩’和路闻星饰演的‘莫栩’呈现出来的是两种性格。
路闻星的莫栩自信大胆，又充满了好奇心，他演的不是莫栩。
向往外面世界的莫栩，会对外来者产生极大的好奇，但绝对不是谨慎的情绪。
还有一点，乐瀚飞不得不承认，路闻星的扮相也更贴近莫栩。
路闻星被叫停的时候，还愣了一秒，果然对戏和演戏是有很大的差距，也如顾晏深所说，拍戏的过程是享受的，还有点…意犹未尽。
“怎么样？”
顾晏深也看出路闻星的兴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路闻星对拍戏的喜欢绝对不亚于他。
“很有意思。”路闻星眸光中亮闪闪，“非常感谢顾老师。”
顾晏深眉梢一挑，路闻星唇角扬起，半认真半玩笑的说。
“谢谢你给了我试镜的机会，在我不识好歹拒绝你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
顾晏深点了点头，“只是口头感谢？”
“其实，试镜那天我想请顾老师吃个饭，但那天顾老师忙着选角。”
“今天我不忙。”
路闻星笑了笑，看着顾晏深很认真的问。
“那请问不忙的顾老师能给我一次和你共进晚餐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