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太宰治很快就赶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坟墓所在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被埋在了能看到海的山坡, 因为生前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曾经说过，有机会的话想要买一个能看到海的小房子。
坂口安吾就坐在这个山坡的某棵树下等待太宰治的到来。
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的坟墓前停了下来。
那里摆了一束白色的花, 很新鲜, 应该是坂口安吾刚刚献上的。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没有把那束花扔掉, 而是把自己带来的花也放在了一旁。
他没有像其他上坟的人一样，在墓碑前双手合十祈祷, 而是冷静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土壤，没有找到近期被挖过的痕迹——而他上次来距今没过几天，如果当时有异常的话，他肯定当场就发现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坂口安吾已经从树荫下走了过来，站在太宰治身后一点的位置，开口道。
“我也检查过，确实没有从外部破坏的痕迹，但我找的那个异能力者，透视后给我的答案却是里面是空的。”
海风徐徐拂过，太宰治缓缓阖上双眼, 没有回应坂口安吾。
好在坂口安吾也不在乎, 他继续说道：“织田作先生的……后事，是你处理的吧？你还记得他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他倒是读取了这块土地的记忆，可惜尸体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埋土里，肯定是被好好地放在棺材里的, 因此很难判断里面的状态。
这下太宰治终于有反应了, 他扭头看向坂口安吾, 答非所问：“接到你电话的时候,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跟我提织田作。”
不光提了，而且还上来就说要挖坟这种话，就算知道坂口安吾肯定是有理由，他当时还是杀心顿起。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抱歉，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而且跟织田作先生有关的事，你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吧？”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至少太宰治没有继续阴阳怪气，反而表示了赞同。
“没错。”
不管是谁、是哪个势力想要利用织田作的尸体，但凡敢沾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种时候有个官方的情报员就很好用了。
“我会好好利用你的，安吾。”
坂口安吾听到这话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放松了下来：“那就谢谢了。”
——至少，这说明太宰并没有打算把他排除在外……
当年闹的有点难看，立场问题向来难以解决，要是没出人命倒也勉强能粉饰太平，可织田作的死直接在他和太宰之间划下了鸿沟。
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另外两个人，太宰也许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脸，可事关织田作，坂口安吾实在想要为织田作再做点什么，仿佛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尽管达成了合作，太宰治也不打算直接说，而是先问道。
“先说说你看到的人穿成什么样。”
坂口安吾都不用回想，因为那个身影在他一遍遍地回溯中已经几乎刻在他脑子里了：“驼色外套，里面应该是黑色的条纹衬衫，裤子黑色的。”
太宰治叹了口气，不再吝啬自己的情报。
“他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所以我去他住所找了黑底细白条纹的衬衫和黑裤子，他惯用的枪和一些配件也一起给他穿戴上了，外套是驼色，衬衫口袋里有他和孩子们的合照，以及我们三个当时在酒吧的合照——啊，对了，我把你的头给剪掉了，你不介意吧？”
坂口安吾还能说什么，只能忍辱负重地回答：“…………不介意。”
——都是陪葬的遗物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给剪掉啊！还只剪了头！虽然他很对不起织田作先生，可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一口气儿把织田作之助埋葬前的穿戴说完，太宰治总结道：“还真是直接穿着织田作自带的衣服啊，这都多久了，还能穿吗？”
“……就我看到的而言，衣服看上去很整洁。”坂口安吾加入了讨论，“不像是……”
不像是在尸体上穿了几年的样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无论是他还是太宰，其实都在避免说出类似“织田作的尸体”、“织田作的遗体”、“织田作的陪葬”这种词。
就算心里再怎么清楚，不想说出口就是不想说。
作为代替，他们还是叫着“织田作”，两人这样把织田作这个称呼挂在嘴边，就好像织田作还活着一样——哪怕讨论的话题，是关于织田作尸体被盗的事件。
坂口安吾话不用说完，太宰治也能听懂，很自然地接话：“可能是异能力的效果吧。”
“我在异能特务科查过相关的异能力。”坂口安吾皱眉道，“被记录的异能力者中，没有符合的，目前已知的最有可能达成类似效果的异能力者已经死了，你也在场。”
太宰治了然：“兰堂……法国的谍报人员兰波吗。”
兰波，法国的间谍，异能力是可以操控一个死人的尸体，不过本质是个空间异能者，能够操控死人只是附带的效果。
而这个人，太宰治很确定他已经死透了。
坂口安吾揉了揉头发：“我调查了一下，他最早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小巷子，而且是凭空出现，身后至少有一个空间异能者，这方面也跟兰波合上了……偏偏兰波早就被登记死亡了……”
“兰波那边你确认过吗？”
“你觉得幕后的人也控制了兰波（的尸体）？这个我也想到了，查了一下没有问题。”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
“总之，完全没有思路。而且为什么是织田作先生，明明织田作先生并不是很出名啊。”
“……跟织田作有关的，还活着的人里，估计就是我和你了。”太宰治冷淡地分析，“如果目标是我们的话，那个人迟早会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像这次被你发现了一样，下次可能就是我了。”
“嗯。”坂口安吾心情沉重。
好友的死亡跟自己算是有关系这种事本来已经很糟糕了，死了还要被人利用就更让人愤怒了，甚至如果目标是他的话，他都有种自己又连累了织田作的愧疚。
“现在的话，先挖吧。”太宰治忽然说，“你来。”
“……真要挖啊。”坂口安吾有点吃惊，他以为说到这个份上，坟墓里到底有没有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最先说要挖的不是你吗？”太宰治理直气壮，“而且，你说的那么肯定，大概率里面是空的，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它就是个空壳，没有任何意义，挖就挖了，正好也确认一下别的细节，如果里面好好的，你是在谎报案情……”
太宰治微笑着道：“正好把你一起埋了，你下去跟织田作道歉吧。”
坂口安吾：“…………”
怎么办，他竟然觉得太宰治是认真的……
贝尔摩德路上还一直在系统空间中告诫织田作之助。
“知道你眼神好，但你就算在店里看到了那两个人，也给我假装不认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织田作之助要是暴露了，那她也肯定逃不掉的，织田作之助那两个可怕的友人绝对会把她调查个底朝天。
系统的事是被封口的，也就她和织田作之助两个同样跟系统有契约的人能讨论一下，一旦想对外说，就会变成哑巴，写出来的字会消失，要是想通过暗号什么的提醒外人，根据主观意愿的程度，说不定就可能直接提前判定任务失败，让你哪来的回哪去了。
既然真相没办法告知别人，那织田作之助恐怕就没办法解释她的清白，贝尔摩德琢磨着自己估计会被脑补成幕后黑手什么的……她只是来帮个忙啊！系统说会保护她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反正能小心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织田作之助现在算是贝尔摩德的保镖，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贝尔摩德陷入危机，因此很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织田作之助进门没几秒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友人——就像他们觉得他的姿态眼熟一样，哪怕是背对自己的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他牢记演技老师的叮嘱，视线没有任何停顿地移开，完成了扫视店内环境的行为。
其实贝尔摩德完全可以让织田作之助别东张西望，但这种时候确认一下“敌人”所在的方位也很重要，因此还是允许了织田作之助这种行为。
他们坐下后，贝尔摩德先是替织田作之助点了个甜咖喱——她来之前就问清楚了，织田作之助以前很喜欢各种辣咖喱，这一点他的那些友人也很清楚，按照最初的计划，跟原来的形象差距越远越安全。
点完餐，两人就和每一个有着手机依赖症的人一样，一言不发地拿起各自的手机玩了起来，这样他们就算沉默没有交流也不会显得很奇怪。
这是现代人！现代人的事，能叫低头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