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咒术师24
032
这次见家长, 从头到尾气氛都很和谐。
别看顾青有时候气死人不偿命，可他若是想要做到令人如沐春风，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还从头到尾都在掌控着话题走向, 让大部分时候话题都围绕着过去的五条悟展开了。家入硝子本来还想给五条悟留点面子, 不说他曾经做过的猫嫌狗憎之事, 可她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 不说其他的，就是那样一个超越性别的美人含笑看着你，鼓励着你, 哪怕你再有控制力, 你也抵抗不住啊。
更不用说，一向厚颜无耻的五条悟竟然觉得不好意思了，上来就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家入硝子在心中大呼不得了，恨不能拍下来，让歌姬看看。
只是——
“我的事你要是想听的话，直接叫我讲给你听就好了嘛, 干嘛还要听别的人说。”
家入-别的人-硝子：“……”
要不要这么见色忘友？
不过家入硝子再用单纯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顾青，又觉得悟这样见色忘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想这下子非得要“有图”了，不然如果单凭她的描述，歌姬必然更加不会相信“悟的男朋友”竟然真实存在。抱着这样的心理, 临近末尾时, 家入硝子就轻声细语地询问能不能拍一张合照。
五条悟抢先答应了：“好啊好啊。”
家入硝子直觉不对, 果然等要拍照时，五条悟就原形毕露了。
家入硝子：“…………悟, 我是说我和顾先生合影。”而不是给你们俩拍合影。
五条悟直接抢过家入硝子的手机, 闻言善解人意道：“硝子你确定要和我亲爱的男朋友合影？那你今天的自信心还真是格外膨胀欸。”
听懂他言外之意的家入硝子额头上的青筋凸了起来, 深呼吸两次后，咬牙切齿道：“那你还不快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可我还没有拍照呢。在哪儿拍好呢？”五条悟拿着手机，在偌大的待客室里溜溜达达起来。
家入硝子气得不轻，在看到自己的手机在他手中摇摇欲坠后，终于忍不住了，要过去把手机抢回来。
顾青则收回视线来，看向了从头到尾没说多少话的夜蛾正道。
此时的顾青神色沉静了两分，原先内敛的危险感便跟着显露了出来。这还并非是那种人为的危险感，而是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危险本身。
在夜蛾正道看来，他怎么都不可能是传闻中被当做达摩利斯之剑制作出来的“受害者”，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昭显着他是上位者的事实。或者说他来自云端之上，天生便俯视着世间众人与万物，这世间一切对他而言都不过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俯视和悟的俯视还不相同。
悟是有在俯视众生，可他有自己的善恶观与是非观，哪怕这善恶观与是非观和普罗大众意义上的观念不尽相同，可从大是大非上来看，却总是一致的。
眼前这人则是人类的善恶观与他何干，甚至于人类与他何干。
这就是他的本质。
自然而然地叫身为人类的自己感觉到不安，夜蛾正道不免这样想到。然而很奇怪的是，当他不单独去看这个人，而是将他和悟放在一起看的时候，那种不安奇异地消失不见了，反而像是“负负得正”一样，“忐忑不安”变成了“会心一笑”。
顾青这时轻笑了一声：“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悟是我与这个世界的「连接」，而我想要看到他一如既往的纯粹、快乐、一尘不染，所以请继续站在他这边吧。”
夜蛾正道心情有些沉重，却又由衷地放松了下来，顿了顿后就郑重地应了下来。
顾青便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在逗家入硝子的五条悟。
五条悟立刻转过头来，笑容灿烂地走过来，给两人拍了张合照。先传给自己后，就大大方方地将手机还给了家入硝子：“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可都在这张合照中了哟，所以不要太感谢我哦，硝子。”
家入硝子：“…………”
等人家情侣都离开了，家入硝子都还想要再翻一个白眼，不过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那张照片不够独一无二就是了。这时她扫到了之前顾青给她的见面礼，好奇之下就拿过来打开一看。
家入硝子：“？！”
怎么说呢，它的外表和内容严重不符，看起来不大的礼盒内却装着一套全自动化的手术台，也就是说这个礼盒被施加了和空间有关的术式，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和空间有关的咒具，光是这礼盒就足够珍贵了，更不用说礼物本身了。
家入硝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台，还分心去问了下校长收到了什么见面礼。
夜蛾正道的，是一个机器人。不像家入硝子的手术台充满了未来科技感，这个机器人有着很浓郁的蒸汽朋克风格，线条粗犷、铆钉外露、体格看起来笨重，实则却有着令人转不开目光的机械之美。更不用说这个机器人还具有了初步的智能，让精通制作咒骸的夜蛾正道赞叹连连。
这让家入硝子再次感叹了下：“悟真是好狗运！”
夜蛾正道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不过到最后真正说出口的，只剩下一个语气词：“啊。”这听起来像是在附和家入硝子的观点。深究其中缘由，可能拿人手短这点也得占一部分吧。
总而言之，这次见家长大成功。
偷偷听墙角的五条悟比了个耶，这才追上了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顾青，“他们俩都很喜欢你哦。”
顾青不置可否，不过还是答了一句：“因为我们都喜爱着你呀。”
“那是。”五条悟得意地一掐腰，转眼又心痒难耐地凑到自家男朋友跟前：“你是不是偷偷吃我的糖了，说出来的话这么甜蜜？快让我也尝尝。”
顾青眼尾上挑：“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类似的情话？”
是有，还被评价为“好土”。五条悟才不要承认呢，他干脆挑明道：“我只是想亲亲你啦。”
顾青没说什么，只是用行动回应了他。
如此这般之后，他们俩才离开了。等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躺在灌木丛后一处草坪上睡懒觉的胖达才挠了挠头：“悟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就在旁边啊？”
等等！
“悟真的脱单了？！”
胖达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又躺了一会儿后，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跑过去找他的“老父亲”夜蛾正道去求确认了。而之所以在老父亲这个词上加上双引号，是因为胖达其实是夜蛾正道制作出来的咒骸（可以看成是咒术版本的机器人），只是胖达比其他咒骸要特殊，他产生了人类的情感，平时行为还和人类没多大区别。如今就读于高专一年级，和刚转学过来的乙骨忧太成为了同班同学，目前八卦之火燃烧中。
另一边，顾青若有所思，他是对胖达多少有了几分兴趣。
不仅是胖达属于变异咒骸，有了情感，还因为他由此想起了自己的养子九命。九命的本体是一只狸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狸猫，是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狸猫换太子”中的狸猫。因为“太子”之后成为了皇帝，那替他应过一劫的“狸猫”便有了独特的机缘，加上顾青当时还额外为他积攒了功德，移来了福泽，所以九命后来便化了形，寿元自然而然地增加了，一直从宋朝活到了现代。这才有了顾青得知此事后，能去和他相认的后续故事，而不是像其他大多数亲朋好友一样，再也无法于现实中相聚。
如今既然见过了悟这边的家人，那就该轮到自己这边了。
只是时机不太好。
一来，咒术界这边根本离不开五条悟；二来，顾青这边的亲朋好友可不在同一个平行宇宙内，想要凑齐短时间是不可能了。
那，不妨折中一下。
顾青这么想着，就对自家男朋友说：“悟，你要先见见我儿子吗？”
五条悟：“嗯？”
顾青解释了下：“我带他过来这边，让你们俩先认识一下。”
五条悟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你的那个猫儿子？”
顾青点点头。
五条悟表示完全没问题：“好哦。我会让他明白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顾青“唔”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来也是巧，在顾青去接九命时，他正吵着闹着要找他这个爹呢，原因是托尼死了，他跟着心态崩了，谁哄都不好使——《复仇者O盟4：终局之战》其实还没有在九命那边上映，可他这边能人多啊，有那会推演的，就给来了个大剧透。而九命一向喜欢复仇者联盟，看他非要让管着超自然世界的机构叫神盾局就可见一斑。
其他人见顾青来了，连忙将位置让出来，还祈求他将小祖宗给哄好。
顾青往旁边一坐，就看着九命撒泼，想也知道他不可能上手去哄的啦，就只是来了个以毒攻毒：“我交了男朋友，带你去见见他。”
九命：“！！！”
哭喊声戛然而止，他整只猫还跟着傻了：“爹、您、我——我幻听了？”
顾青：“……”
和五条悟一样，顾青这边的亲朋好友同样认为顾青注定孤独终老。好吧，可能不会老，就只是一直单身，没有谁能够打动他的心，让他愿意去和人家谈恋爱。
这个认知已经深入大家骨髓了，如今乍然听他这么说，比世界末日来了还要震撼人心。以至于顾青又说一遍后，九命还是不信，还跳起来质问他究竟是谁假扮的。
顾青轻飘飘地看过去。
九命立刻乖巧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胸脯道：“爹，我这就去准备一下，然后咱们就去见我后妈。”他自己说完才反应过来，“后妈？！这不会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吧。”
这都是什么称呼。“不要说得你好像有前妈一样。”
这个世界是从《七侠五义》衍生出来的，顾青当时的身份是庞太师之子庞昱庞元英，他当时就没有成亲，只是收养了九命，将他记入了庞家的族谱，其他人都当他是庞家长孙。至于母不详的问题，反正顾青当时又没有其他孩子，那母亲是谁就无关紧要了。
九命：“对哦！”
他就这样颠颠地跟着顾青来到了《咒术回战》所衍生出来的世界，见到了他爹的男朋友。
顾青给介绍了下：“这是九命。”
九命这一路上已经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部宫斗、宅斗剧了，还想着等见到了人绝不能露怯，现在见他爹就这样简短地介绍了自己，他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于是就自己起了范道：“我大名叫庞震，小名九命，号猫陛下，你就叫我——”
‘猫陛下’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呢，五条悟就掀开了眼罩，露出了一只眼睛。
九命的词顿时卡住了。
这，这是个美人啊，虽然还是没有他爹长得好看就是了。
五条悟通过六眼看穿了九命身上的深厚福泽，便饶有兴致道：“原来是个‘座敷童子’。”
——两人其实语言不通来着，不过自有翻译器在，叫两人话说出口，对方听到了就会转换成自己熟悉的语言。
九命：“我才不是！你长那么好看的眼睛是白长的吗？”
九命没有化成人形，就还是狸猫的样子，这会儿理所当然地炸毛了，下一刻还被五条悟拎着后脖颈给拎了起来。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听这个美人眼对他爹说：“我带他去培养下感情哦。”
他爹说：“好。”
晴天霹雳。
九命脑海中一一闪过了“人贩子”“猫肉火锅”“绿茶女”等等字眼，以至于等他被五条悟带到祛除咒灵的现场，看到不远处那张牙舞爪的可怕怪物，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后腿，朝五条悟这个后妈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让那些怪物吃了我，然后回头和我爹说是这就是个意外事故？”
五条悟举起手来：“我有疑问。”
九命：“什么？”
五条悟认真地说道：“就算我想这么做，可你敬爱的父亲，我亲爱的男朋友，怎么想都不可能被‘意外事故’这样的借口蒙骗过去吧。”
九命一想可不是嘛：“对啊！我爹可是很厉害的，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的所有秘密。”
五条悟：“没错没错，起初我还以为他会读心术呢。”
九命自豪地纠正道：“不是读心术啦，是演绎推理，就像福尔摩斯那样。”
他们俩这样聊开了，那边的咒灵不干了，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啊啊啊！”九命这个胆小鬼吓得不轻，不想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五条悟朝着咒灵来了一发“赫”，咒灵就飞灰湮灭了。
九命不由得张大了嘴。
等顾青从工作室下来，五条悟和九命已经回来了，就在客厅内。
九命那家伙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扶手椅上（其实小短腿刚刚探出椅座），一脸的严肃（猫脸再严肃能严肃到哪儿去），声音威严（先不说他的生理年龄，就他心理年龄能成年都是好的，连声音就是少年音）：“五条氏，看在你人美又厉害，还对我爹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姑且就承认了你，但你得记住了，往后你生则是我庞家的人，死则是我庞家的鬼。”
五条悟坐在一旁：“是。”
九命继续说道：“你还得好好服侍我爹，争取早日为我们家开枝散叶。”
五条悟完全没有笑场，相反还相当配合：“是。”
九命：“那——敬茶。”
顾青双手环胸，神情微妙地看完了这一出封建时代的戏码，直到这时才开了口：“敬茶？谁给谁敬？”
九命这才恍然大悟：“是我得给美人后妈敬茶才对。嗨呀，我刚才一直代入我翁翁了。”这里的“翁翁”指得是庞吉庞太师，当年他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是很期盼能喝上儿媳妇敬的茶，只是后来见儿子生得太干净，看得太通透，反而是开始害怕他有一天看破红尘了，哪里还会催促他娶妻生子，因而就将九命这个猫陛下当成了亲孙子看待，就当是他们庞家的香火得以延续了。
——庞家的香火实际上并没有断，毕竟当时顾青还有个姐姐，后来她所生的儿子还成为了宋朝下一任皇帝，就只是按照当时的传统来说，那是老赵家的子嗣，而非是老庞家的香火。
顾青一怔。
猫陛下无所觉，他转而去招呼坐在下首的五条悟：“小悟，你快坐上来，我给你敬茶。”
他们俩出去这么一趟，感情还真变好了，看九命都叫上“小悟”了，还承认了他的身份。
五条悟却没理会九命，而是走到了顾青身边。
顾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仅仅是一瞬间的伤感罢了。接着，他恢复了正常，揶揄道：“去吧。喝了九命敬给你的茶，你就是我家的人了。”
五条悟才不会不好意思呢，他还顺势回道：“是，旦那。”
这个词放在这儿就等同于爱人/相公了。
身份被认可的五条悟还有给九命准备了见面礼，以及他的银行副卡，让九命在这边的这段时间内不要和他客气。
九命不由觉得五条悟美强还大方，就拿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他的手：“小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没错没错。”转头五条悟就将九命带到了被他叫来的伏黑惠面前，“惠，这是我男朋友的养子九命，以后你们俩就是兄弟了，要好好相处哟。”翻译一下就是‘把你兄弟照顾好哦，惠，不要打扰我和我男朋友的二人空间’。
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