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桌上的书页摊开已经半个小时了，还在目录页没有翻动。
余知鱼手里拿着支笔，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眼神却没有焦距，纸上也只有混乱的线条。
周元楠刚才说的话，再一次在脑海浮现：
“但是周元奕说，爷爷确实让小叔叫你了。”
“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谁都有可能对你下手，因为下周董事会，姑姑的职位很有可能会有调动。”
“还有，这几天爷爷应该会让你回去一趟，小心周元奕。”
周元楠总共就说了五句话，其中一句还是叫余知鱼的名字，可另外四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余知鱼在图书馆坐了这么久，都还在反复思考。
不过他至少确定了一点：原主的母亲一定会下台，且一年后周家破产，也一定与此有关系。
每一个结果都有催动的原因，或许是感情或许是利益，也可能是其他什么。
原主母亲下台很好解释：她挡了他两个弟弟的路。
周老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放权给周总，尽管她是公司一把手管理着周氏，但每一个重大决议都需要通过周老先生和董事会才能施行。
虽然她的管理能力和精准目光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董事会大多数时候也会直接通过她的提议，但多了这一个步骤，周总的一把手位置就永远少了一份威信，多了一个不确定因素。
周老先生估计任命她为周氏的总裁时就已经想到了今天，所以在她将周氏带到了现在的平稳期后，就要如期收回了她的权利。
可余知鱼想了许久，怎么也想不到找个外国人对原主做那种事情能给背后那人带来什么好处什么利益？
原主的两个舅舅想要对原主下手有无数种方式，哪怕是车祸都比眼下可能打击到周总，如果不是为了周总，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对自己的外甥下手了。
周元奕和周元格，余知鱼也觉得可能性小。
前者脾气暴躁就算是玩阴的也巴不得会在事成后昭告天下让人知道他有多聪明，后者虽然心机更深，似乎也因为孟云骁和原主有些情感上的对立，但到底也才十七岁，找到并且联系上安格斯的渠道也是个问题。
那周少衡呢？
余知鱼开始在在脑海里回忆周少衡的人设：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心机深沉，做事也有些不择手段，这点从他逼迫叶与白签下包养协议就能看出。
可是周少衡实在没有对原主下手的理由。
他之前喜欢原主，因为身份和年龄一直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后来喜欢上叶与白，在原主面前也依旧是好叔叔的模样，只是放下了对原主的喜欢，甚至后来周家破产，被所有周家人指责时，他还为原主说过话，开导安慰过他。
虽然最后他为了叶与白，选择了对原主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但从始至终也没有主动伤害过原主。
余知鱼想不到他会对原主下手的原因。
周少衡虽然姓周，但其实和原主以及周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恰好周老先生也有个姓周的好友，这位好友又早逝托孤而已。
所以他也和周氏集团的利益没什么关系，他既不在周氏任职也没有周氏股份，再加上他大二就开始创业，此时已经有了一家成就不错的公司，就更没有掺和进周家利益纷争的理由了。
可是他当刑警的发小曾经说过，当案件陷入僵局，找不到突破点的时候，那些看起来最没有嫌疑的嫌疑人，往往是他们调查的重点。
余知鱼合上手里的书，离开了图书馆。
他记得书里写过，原主的朋友除了柏群外，还有个关系都很不错的女生，李为宁。
李为宁出生警察世家，性格爽朗大气，当时原主出事失踪时，除了叶南轩一直在找他，剩下的就是李卫宁了。
书里提过原主和李为宁认识的经过——原主在幼稚园的时候被周元奕带了一群熊孩子堵在滑梯欺负，被滑下来的李为宁一脚一个踹翻了。
从那之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只不过，李为宁会在宁城上学是因为她的父母工作调动，上初中之后就跟着调回去的父母搬回了北城，两人虽然联系从没断过，但也比起小学时的亲密疏远了一些。
所以，余知鱼打电话给李为宁的时候，还担心她可能会拒绝帮忙。
谁知他完全想多了，李为宁不但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连问都不带多问。
她直接道：“交给我，保准帮你把人查清楚。”然后又问：“不过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李为宁读的也是军校，此时似乎刚刚下训，打电话时都喘着气，但嗓音爽朗清亮，让余知鱼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每次和发小打电话也差不多是这样。
想起自己的发小，余知鱼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声音也熟稔轻松许多：“一个多星期之前，回国当交换生，现在在宁大。”
“宁大啊？”李为宁啧了声：“那孟云骁那小子是不是和你一起？”
余知鱼不惊讶李为宁知道孟云骁，书里对原主的结局笔墨不多，其中李为宁的片段自然也不多，但寥寥几百字，除了写她极力寻找失踪的原主外，还有她找到之前伤害过原主的人报仇。
这其中就有她激孟云骁答应和她去拳击场对垒，直接将人打进医院的片段。
“他也在。”余知鱼笑道：“不过和我不在一个系。”
“那就好，省得他天天找你，烦都能烦死。”李为宁也懒得多提孟云骁，很快转了个话题：“我前几天放假，出校了一趟，你知不知道我见着谁了？”
余知鱼：“谁？”
“一个小孩儿。”李为宁语气里充满了惊奇：“那小孩你是没看见，和你幼儿园的时候长得贼像，但是比你胆子大多了，他在那游乐场可是一拳一个小朋友，没一个人敢和他抢玩具。”
余知鱼没被李为宁嘴里和他相貌相似的小朋友吸引，发而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
“那你不去惩恶扬善？”
“我一成年人才不找小屁孩儿麻烦，再说了，你那天我穿得特淑女，还戴了假发呢，这要是一不小心甩出去了，吓着人了怎么办。”
余知鱼刚喝了口水，笑得差点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那边李为宁听着他笑，也跟着一起笑，两人笑着笑着，她才感叹一声：“嗨呀，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我都有些想你了小鱼儿。”
余知鱼一愣，李为宁还在说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却有些回不过神。
他发小也叫他“小鱼儿”，两人说话时的语气也很像，若不是一男一女，他都怀疑发小跟着他一起穿书了。
那边李为宁说了一些，又飞速结束话题：“我们巡逻队长来了，我得去做引体向上了，拜。”
余知鱼挂断了电话，为这巧合欣喜又怅惘。
*
余知鱼回到公寓时，相隔几十公里的周少衡离开了公司。
车上，助理再次和周少衡确定：“周总，我们是去望巷看管所吗？”
周少衡慢条斯理地取下金丝边眼镜：“出发吧。”
助理点点头，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使出地下停车场时，助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没有几秒，就变了脸色。
转头对周少衡道：“周总，我们和越鑫的合作被他们那边单方面取消了。”
周少衡坐直：“合同签了没？”
助理苦着脸：“之前都谈妥了，本来前天就能签合同，但是赵总有事就挪到了今天，没想到……”
周少衡手指敲了几下桌板，吩咐道：“去机场，联系赵总，我亲自去谈。”
这个项目关系到他们公司未来三年的发展，而且为了这个项目，公司已经准备了半年，如果这个时候黄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助理也知道这一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十分钟后，助理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心翼翼道：“赵总那边听说您直接过去，答应晚上给您留两个小时时间。”
虽然越鑫成立比他们公司更久，赵总在业内地位也比周总更高，但周总背后有周家，所以从合作以来，赵总虽然比周总大了几轮，但一直都是兄弟相称，每次对他们派过去的团队也以礼相待。
这次却在他极力游说之下，才松口给出两个小时时间，而且还不是等在公司，明摆着就是不打算合作了，而且这种做法也太看不起人了。
周少衡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面色不变，但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闭上眼吩咐司机：“开快点，一个小时之内到机场。”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不论那条路都堵车，司机为难地看了眼助理，助理冲他使眼色，压低声音道：“当初周总雇你就是因为你啪着胸脯说宁城每条路你都熟悉，别人找不到的路你都走过，现在找一条近路去机场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司机犹豫片刻，“我知道一条近路，要穿过前面的安置区，但是那边到处都在修路，没有监控路况也不好，我担心……”
周少衡也听到了司机说的话，打断道：“就走那条。”
司机无奈，只能在下一个红绿灯调转了方向。
果然，二十多分钟后，从七拐八弯的安置区出来，就上了一条黑漆漆的大道，除了远处安置区居民楼中透出来的光，几乎没有其他光源。
地面坑洼，司机开得小心翼翼，周少衡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手表，助理从后视镜看见，立刻催促：“开快点。”
司机：“前面的路被翻开还没填上，可能有建筑材料，这里看不见路，要是撞到了……”
助理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周少衡脸色，一边小声怒斥司机：“建筑材料撞到了就撞到了，到时候赔就是了，车子坏了也不要你修，你只管开快点。”
司机闻言咬了咬牙，一脚踩下油门，然而车子刚刚加速，滑出不到一百米，就砰的一声撞到了右前方的东西。
周少衡皱着眉看过去，助理也跟着开窗。
司机却瞪大了眼睛，使劲打方向盘，一边打一边大叫：“小心！”
随着司机瞳孔皱缩，高挂的钢筋从上方砸下，随着重重的坠落声，一根穿过驾驶座车顶和车窗，贴着司机的脖子斜插在车门上。
司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自己完好的脖子，解开安全带，和缓缓苏醒的助理一同往后看。
忍不住惊叫出声：“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