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由于是临时约叶与白吃饭, 余知鱼之前没有计划，只能现找。
好在他之前已经摸清了宁大附近的每条街，知道哪里吃饭最合适, 很快就报了一个地方：“我们去清泉阁怎么样？”
清泉阁是学校附近唯一一家融合菜饭店，消费中等，但是菜单基本能够满足大部分口味的人
叶与白眉梢动了动，轻轻蹙起, 在余知鱼看到之前, 化成笑意：“好”
但就是那一瞬的为难, 余知鱼还是看到了, 几乎是顷刻间他就想到叶与白此时经济状况并不好，而且虽然是他请客，但以叶与白的品性, 想必也无法心安理得接受。
走了几步，余知鱼说：“我现在就觉得有些饿了, 清泉阁太远，要不我们还是就近找个地方吃吧。”
叶与白微怔, 然后笑了笑：“好呀。”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余知鱼问：“或者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叶与白想了想, 看向余知鱼：“我听张之杭说北门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
余知鱼拍板定音：“那就去这个吧。”
他们所在的教学楼离北门只隔着一个花园和一条校园大道。
两人踏上校园大道时, 正好有风吹过，枫叶随着簌簌响动，打着圈晃动着飘来。
叶与白脚步一顿, 摊开掌心。
余知鱼就看到那片落叶像是有目的地似的，晃晃悠悠落在了叶与白手里。
叶与白侧头看向余知鱼,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在枫叶橙红交接的柄上, 弯眸一笑：“送给你, 当做你请我吃饭的礼物。”
枫叶纹路清晰，每一个角都长得恰到好处，与夕阳的粉橘色的光一起，倒映在叶与白秋波一般的眼眸里，动人心魄。
余知鱼很少欣赏美人，但却无法抗拒美好的画面，此时此刻，他就想立刻拿起画板，将此时映入眼帘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下来。
“知鱼？”
枫叶在余知鱼眼前晃动，他眨了下眼睛，就看到叶与白凑近微笑的脸。
“你在想什么？”
余知鱼下意识抓住了叶与白的手，放回刚在那个——枫叶恰好倒映在他眼底的姿势。
叶与白很配合，眼底笑意漾出，弯眸看着他。
直到四目相对，余知鱼这才恍然回神，叶与白不是他的模特。
“抱歉。”他倏地松开手，耳根也有点发烫，“我刚刚想事情去了……”
“这样呀……”叶与白眉梢微挑，眼眸凝视着余知鱼，唇边泛起狭促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被风景迷住了。”
他的眼里有光，有夕阳、有枫叶大道，但占据最大面积的，却是他的倒影。
余知鱼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凑近。
叶与白睫羽微颤，眼看着余知鱼放大的脸庞，捏着枫叶的手指指节发白，又被他不动声色的背到身后。
——他不会吻他。
叶与白有多了解余知鱼就有多清楚这一点，可是在面对如此靠近的，似乎心里眼底都是他的余知鱼，依旧忍不住紧张忍不住妄想，连呼吸都变得难以控制。
就在他要屏住呼吸的那一刻，余知鱼又倏地离远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渐渐放松紧绷的肌肉，抬眸看向余知鱼。
余知鱼脑子里刚浮现出“还是最开始的比例和距离才是最佳构图”的想法时，就有一束光在脑子里炸开，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职业病又犯了。
“对不起，我不是……”
叶与白打断他：“没关系。”
他不想听到余知鱼说出任何关于为什么远离他的话，不论是解释还是什么。
叶与白弯眸：“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快走吧。”
余知鱼迟疑地看向他，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叶与白眸底骤然被某一种情绪包裹，深黑的眸底是压抑的暗色，仿若永夜的冰层，不知其下暗藏着多么恐怖的存在。
只是他落下的睫羽如蜻蜓点水，顷刻间，就重新化为一捧清泉，清冽却温和。
余知鱼觉得自己应该看错了：“走吧。”
新开的餐厅就和北门隔着两条马路，两人身高腿长，没一会儿就到了。
只是余知鱼没想到这家店竟然如此热闹，门外不少学生排队就算了，里面还时不时会传来笑闹和起哄的声音。
正在他想是不是有人要过生日时，叶与白走了过来，“恰好有一个两人桌空出来，我们进去吧。”
门口的队伍排得很长，摆的等座位都已经占满了，余知鱼本来以为至少得等个十几分钟，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好。
领着他们进去的服务生染了一头金发，笑嘻嘻地给他们介绍新店的老板：“我们老板喜欢的人在宁大上学，他就是为了追人家才把店开在这里的，我们店的每一道菜都是我们老板喜欢的人喜欢吃的菜，全都是老板请了大厨精心研制的，还有好多菜是老板自创的，吃过的人都说好。”
服务生竖起的大拇指还没放下，眼睛却期待的看向余知鱼，像是等一个评价。
余知鱼饭还没吃呢，这时候也没法说什么。
他试探道：“你们老板对他喜欢的那个人真的很不错？”
金发男点点头，长长的哎了一声：“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们店今天必须给你们打折！五折！包括酒水，你们点的都五折！”
余知鱼没想到随便一句话还有这好处，真心实意地祝福了一句：“你们老板这么大方，一定会追到他喜欢的人的。”
金发男一激动，立即卖货主播和出厂商商量之后的激动语气道：“三折！现在我给你们打三折！”
余知鱼：……
这家店真的能赚钱吗？
叶与白：“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我们的位置了？”
金发服务生这才如梦初醒，立即躬身道：“请这边走。”
余知鱼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挺有喜剧色彩，等点完了单，都还在笑。
叶与白倒了杯水递到余知鱼面前，不动声色道：“你对刚刚那个服务生很感兴趣？”
余知鱼点了下头，又摇头，笑道：“他挺有意思的。”
叶与白垂眸抿了口水，不经意道：“我很少见到你这样笑。”
余知鱼倒是没注意自己有没有笑，“是吗？”
“嗯。”他睫羽遮住了情绪，嗓音依旧温和清冽：“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
余知鱼弯眸，“那个服务生确实挺有趣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说话我就想笑。”
叶与白抬眸：“你下午上课的时候也很开心。”
他眼底淡淡的，不像是生气，但好像也没有之前高兴。
余知鱼：“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上课了？”他真心道歉，“对不起，我聊起喜欢的东西就容易停不下来，下次我会注意场合的。”
叶与白说：“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他抿了抿唇，睫羽下落，语气落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加入你们的话题。”
余知鱼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见叶与白弯了弯眼眸。
“抱歉，突然的情绪影响到你了，我们吃饭吧。”
余知鱼拿起筷子，顿了顿又放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说把叶与白当成了朋友，但其实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他的感受。
叶与白和他发小不一样，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却心思细腻，他不能用对发小的态度对叶与白。
余知鱼：“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再忽略你了。”
叶与白微怔，上菜的金发服务生手也顿住了。
他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忽然微笑：“刚才忘记说了，我们店里现在又情侣活动哦，只要参加情侣活动，就有获得一次免单的机会呢。”
余知鱼：“我们不是情侣。”
服务员目光再次左右扫视两人，然后会心一笑：“我知道了，就算两位不是情侣也可以参加哦，我们的活动只要求两人参加，不一定要是情侣呢。”
余知鱼：……
服务员微笑着等待他开口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爆笑，引得这附近的客人纷纷看了过去。
餐厅中央的大屏幕回放了刚刚的场景：两个参加情侣活动的男生，或许是为了免单拼了，一个直接凑到了另一个面前，亲了他的左脸又亲右脸，被亲吻的男生闭着眼睛一脸嫌弃，在那个男生要凑到他嘴边时不小心睁开了眼睛，吓得一巴掌把人拍开了。
刚才爆发的爆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那个男生惊吓之后嫌弃的表情过于真实，余知鱼也没忍住笑了。
服务员见缝插针：“您看，上去参加游戏的也不都是情侣，您和您身边的这位朋友也可以一起去玩玩，而且我们的神秘大奖还没有送出哦，两位有很大机会的。”
叶与白：“你们的神秘大奖是什么？”
服务员表情犹豫：“说出来就不神秘了……”
见余知鱼似乎真的不打算再问了，他又勾了勾手指吸引余知鱼的注意力，直到余光瞥见警告的目光，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在嘴边，悄悄捂住嘴小声道：“不过看在你们都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
“这家店只是我们老板的副业之一，他还有个画廊，里面收集了世界各地画家的话，其中还有一些不展出的画，这次的神秘大奖，就是所有的画的合集，整整五本！五本哦！这么厚！”服务员的手掌比了个夸张的厚度：“你们可别觉得不值钱，那合集虽然不是真画但我们老板说了印刷绝对是顶级的，就算是拿出去卖也最少能卖五位数呢……”
余知鱼听到“所有画的合集”几个字就已经听不到服务员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屁.股都坐不住了，只想立刻马上赢得那个神秘大奖。
可是他还是有理智的，以叶与白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想参加这个活动吧？
谁知叶与白却笑着对他说：“知鱼，我们去参加吧？”
余知鱼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叶与白弯眸道：“听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余知鱼知道叶与白并不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他只是知道他想要那个作品集才故意这么说罢了。
可是作品集的诱惑余知鱼真的抵抗不了，何况其中还有不展出的画作，他光是想想，就已经心潮澎湃了。
服务员向他们确认：“两位确定要参加吗？”
叶与白：“参加。”
余知鱼也立刻道：“参加。”
服务员“哎”了一声，抬起手臂，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小蜜蜂，声音很快在全场扩散：“这里有两个绝世大帅哥要参加，请问可不可以插个队？”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不知道装在哪里的镜头也迅速移到他们面前，将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表情茫然的余知鱼和弯眸浅笑的叶与白装进了大屏幕。
餐厅很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伴随着尖叫的，是此起彼伏的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快上来啊！我们要看帅哥！”
“啊啊啊啊啊是叶学长和余知鱼嗷嗷嗷嗷嗷！”
台上本来在参加活动的两个女生，余光瞥到大屏幕之后，迅速做完了一系列要求动作，利索地跳下来了台，其中一位下台之前，还抓起放在一边的话题道：“把舞台让给帅哥。”
在这样众星拱月的热闹氛围里，余知鱼和叶与白就这么被拱上了台。
这个时候，金发服务生拿起话筒，开始宣布流程：“我们的情侣活动是这样的……”
话音还没落，就被下面掀翻天的尖叫声打断了。
他只能重新道：“我们的情侣活动……”
这次说到一半，就再次被尖叫打断。
他皱眉，再来一遍：“我们的……”
餐厅是安静的，他放下心来，继续道：“……情侣活——”
尖叫再次响起。
等尖叫停下，他用超快的语速试探：“情侣活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台下的人都要疯了，尖叫声真的能够掀翻屋顶，就连外面排队的人都忍不住挤进来看。
然后惊讶：“哇！有帅哥！超帅那种！”
于是不只是排队的人，路人都忍不住想看看了。
余知鱼和叶与白站在台上，看到的仿佛不是一桌隔着一桌的餐厅，而是挤满了人演唱会现场。
舞台灯光偏亮，餐厅却为了营造气氛偏暗，此时余知鱼第一次被这么多双黑暗中的眼睛盯着，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一只手臂及时出现在余知鱼后方，牢牢揽住了他的腰，等他站稳之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但是，依旧挡不住台下比之前都还要激动的尖叫声。
刚刚站在后面还好些，此时尖叫声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面对着这一双双放光的眼睛，余知鱼忽然有些想下去了。
叶与白不动声色挪动半步，档在了余知鱼面前，眼眸轻抬，金发服务生立即道：“好了好了感受到大家的激动了，但是也别把帅哥吓走了，咱们活动还没开始呢。”
客人们哄笑，却也都不再尖叫了。
余知鱼松了口气，看向金发主持人，现在他只想赶紧完成赶紧下去。
金发服务生笑眯眯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情侣活动很简单，只有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就是一方公主抱另一方，从这个独木桥的这头走到那头，第二个步骤就更加简单了。”他左右手大拇指轻轻一碰：“亲一个，就完了。”
眼看着台下又要尖叫，他立即抬起手，道：“但是为了方便害羞的朋友们，我们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嘴与嘴碰撞哦，所以……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吗？”
余知鱼看了眼叶与白，叶与白笑了笑，两人同时点点头。
“好，第一个步骤，公主抱，你们谁抱谁？”
余知鱼刚要上前一步站出来，就看到叶与白已经先他一步走上前了。
“我来吧。”
余知鱼有些迟疑，他本身力气不算大，但也是普通男生的普通力量水平，可叶与白——看着比他还瘦些。
虽然他轻易能够从叶与白被衬衣包裹的手臂线条看出他确实有肌肉而且不论是形状还是线条似乎都很具美感，但是作为一个画了不知道多少人体素描的美术生，他也知道有些肌肉真的只中看不中用啊！
而且，想到叶与白在书里总受的身份……
没等余知鱼想完，就感觉膝弯一软，人直接腾空了。
在排山倒海的尖叫声里，他感觉到了叶与白胸口手臂上结实到有些坚硬的肌肉——绝对不是中看不中用那种。
于是他放心了，干脆放松下来让叶与白抱着他过去。
余知鱼肌肉放松了，却不知道叶与白全身肌肉有多么紧绷，他又想收紧手机又害怕太近被他察觉，小心翼翼到每一分力道都精心计算，只希望臂弯里这个人，更放松一些，更舒服一些，以这样信任依赖的姿态，在他的怀里呆得再久一些。
这条独木桥有些长，但是叶与白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余知鱼直到被放下，都没有什么感觉。
金发服务生凑过来，采访余知鱼和叶与白：
“刚刚这一路感觉怎么样？”
叶与白眼尾眉梢俱是笑意：“开心。”
余知鱼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也笑了：“很稳。”
“两位话都都不多啊。”金发服务生笑着评价了一句，然后问台下的客人们：“现在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了，大家想不想看？！”
“想看！！！”
“啊啊啊啊啊——”
余知鱼习惯了尖叫声，这个时候也神态自若，甚至看到台下有个吃鸡腿吃了一脸的小胖仔，还忍不住笑了下。
他一笑，台下的尖叫声就更加热烈了。
叶与白稍稍偏头，低声笑问：“在看什么？”
余知鱼也凑近一些，小声告诉他：“那个小孩，鸡腿吃鼻孔里去了。”
叶与白看着他眼底愉悦轻松的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起来。
大屏幕将这一幕放得极大，台下的尖叫声起伏不断，甚至金发服务生阻止了好几遍，也没能停下。
余知鱼也注意到了着不寻常的尖叫声，正不解她们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就突然发现台下不少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不知道是在拍摄还是录像，竟然还带有人捂着嘴跳起来像是激动哭了似的在拍。
他问叶与白：“他们是不是在拍我们？”
叶与白目光扫过台下的人，视线重新回到不自觉又凑近过来的余知鱼身上，眼底漾出笑意：“好像是。”
余知鱼眉梢动了动，刚想说有个人拍他们好像拍哭了，话还没说出口，那边金发主持人就已经继续cue流程了：
“现在——我们万众期待的第二个步骤了！两位，准备好了没有？”
余知鱼和叶与白还没回答，挤满餐厅的客人们回答了：“准备好了！”
然后，余知鱼发现，尖叫出这句话之后捂着嘴像是要哭了的人更多了。
“我问的是他们。”金发主持人看向余知鱼，“这位同学，你准备好了吗？”
余知鱼回过神，刚刚他早就想好了，贴面礼似的在叶与白脸颊亲两下就好了，正要点头，就听金发服务员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我们老板来了，他说了只要你们亲一下！神秘大奖就直接给你们！”
余知鱼注意力完全在后半句，眼睛都亮了，只是亮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前半句话。
他迟疑道：“亲一下？怎么亲？”
金发主持人挤了挤眉毛，两个大拇指重新缓缓凑近。
余知鱼都没看他动作做完就扭过了头，心底的希望就直接破灭了。
金发主持人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动作，询问另一边的叶与白：“这位同学，你准备好迎接神秘大奖了吗？”
余知鱼想也知道叶与白不可能答应荒唐到这个级别的游戏，因为即使是他自己，即使再想要那本作品集，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准备好了。”
余知鱼倏地抬眸，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叶与白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他眼底盛满的震惊，叶与白弯唇，用口型道：相信我。
然后，余知鱼就感觉唇上一凉，双眸倒映的，是叶与白凑近放大的脸庞。
眼前的一切像是被虚化，台下的尖叫声仿佛被消音。
他们鼻尖相抵，唇与唇之间隔着微凉却干燥的手，仿佛交换了彼此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