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清脆的木屐踩在泥土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纱奈这才回过了神来，少女的目光之中隐隐约约的绽放出了细微的神采。
被从外部打碎的生得领域恢复的极快，方才透进来的光线似乎在片刻之中又被深海中的黑色给吞噬殆尽，无处不在的水流声包裹在周围，就像先前那样似乎随时准备要攻击一样。
“哎？”闯进了领域之中就被深海之中的黑暗同样给吞噬了的男人意味不明的感叹了一声:“想困住我吗？”
而在那一瞬间被稍嫌刺眼的阳光、还有落地时熟悉的面容所震慑住的纱奈则松了一大口气，方才那点可能会死在这里的想法再看见这个人之后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就算他们两人现在根本就处于对立的阵营也一样。
铺天盖地的黑暗将光线吞噬的一干二净，就像是所有温度都被海洋里这沉重又冰冷的海水给吸走一样，然而此刻的纱奈却一点都没有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站在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人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不要怕。”那个人像是会读心一样，轻轻地笑了，语气之中带着的揶揄就跟十年前别无一二:“纱奈还是跟以前一样，明明是咒术师却总是偷偷感到害怕。”
“夏油大人──”纱奈抿嘴，细微的热度窜上了耳尖:“请不要笑话我了。”
咒术界仅有的似个特级咒术师之一，夏油杰，在八年前屠杀了一百一十二个普通村民之后叛逃，被从咒术师除名并且判定需要处刑，从那之后，夏油杰就从五条纱奈的世界中消失了。
“放心吧。”五条悟曾经这么对担忧的纱奈说道，性情暴躁又自大的五条家大少爷在那几次事件之后改变了不少，甚至会蹲下来配合纱奈的身高，隔着那个遮挡住六眼的墨镜对她说道:“杰那家伙就跟我一样强，是不会随便死掉的。”
是的。
夏油杰跟五条悟一样，是【咒术界最强】。
身为最强的咒术师之一，就算面对这样的特级咒灵，也没有翻车的可能性。
五条纱奈坚信着，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如此。
黑色的咒力快速的朝着空气之中的某一点汇聚了过去，身周形成领域的咒力甚至都没能再给纱奈跟前来的夏油杰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就被黑色的漩涡给吞噬，几秒过后，强大到可以将一级咒术师五条纱奈灭杀的特级咒灵就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球，落在来人的手掌心。
而夏油杰披散着长发，身上穿着纱奈从未见过的袈裟，眉眼间的笑意就跟十年前别无一二。
然而男人身上的气势却早就跟当年的纯情男高中生大不相同，就连收敛起了气势、看上去十分温和的时候，都带着一种极易察觉的距离感。
夏油杰变了。
浑身上下都变了，跟从前那个明明怀着厌恶却仍旧会对她微笑的高中大哥哥已经早就不再相同。
但纱奈沉默了好几秒，还是露出了微笑，脑海中闪过了已然有些模糊的记忆，那是整整三年的时光。
却像是一张极为易碎的纸张，落在了水面之上，稍微荡漾的波纹就可以将虚假的平和给撕碎。
透亮的阳光洒落在了纱奈的身上，同样的也将面前的夏油杰那张微笑的面容从黑暗之中带了出来，微微眯起的眼睛像是餍足的猫咪，带着细微的笑意:“我今天可不是来打架的哦...你也打不过我吧，纱奈。”
“八年了，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吗？”夏油杰笑眯眯的说道，看上去对于纱奈的表现显然并不意外。
实际上，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确实也只是个意外，从诅咒师下属口中听见了横滨出现名为【诅咒之地】的地方，据说那里已经开始在孕育咒灵，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些咒灵灌注强大的咒力，以不正常的方式提升咒灵的实力。
身为咒灵操使，夏油杰的实力很大一部份取决于他收服的咒灵，因此在实行自己的计划与理想之前，一直在增强实力的夏油杰就顺着下属告知的位置一个人寻了过来，却没想到在自己的目的地能够遇见五条纱奈。
无巧不成书，既然没有特意打听也遇上了，夏油杰便开口询问自己八年前曾经问过纱奈的话。
“跟我一起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背负的诅咒全然是无妄之灾吧？”
“什么──？”纱奈茫然的眨了眨眼，缓慢的重复了一次:“什么──诅咒？”
她身上背负着诅咒？
在那一瞬间，怦怦跳的心脏越发剧烈的活动着，少女张张嘴想要开口，然而在她开口询问之前，面前忽然闪现出了一个同样无比熟悉的人影。
距离不太远的夏油杰敏捷的往后跃了好几步，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细微的警惕在男人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说过不要来骚扰纱奈了吧，杰？”
“看样子你没有把真相告诉纱奈啊，悟。”
“关于她被所有人讨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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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有着一头银白短发的俊美少年满脸不耐烦的扬起头，目光扫向了打扰自己打游戏的好友:“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我这双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比起诅咒，那个东西应该叫做【天与咒缚】吧？”说完，他甚至还纠正了一下夏油杰的说法:“你提这个干什么？”
“你果然知道──那么，你没有办法解决吗？”夏油杰手上虚虚的捏着一本看上去已经有些古老的书籍，那是从咒术高专内宝藏的、关于咒灵操使的古老典籍。
就像是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一样，夏油杰坐在五条家那巨大的和式宅院里，大开的纸门外阳光明媚，巨大的院子里有一个矮矮的身影正在一板一眼的重复着拔刀的动作。
五条悟手中捏着游戏机，有些探究的望了夏油杰一眼，才放低了自己的音量:“天与咒缚的诅咒跟一般的诅咒不同──目前没有祓除的前例。”
经过五条悟的探查，目前禅院家族似乎就有两例天与咒缚的存在，前一个人的名字名为禅院甚尔，似乎因为天与咒缚而天生没有咒力，早早就离开了家族不知所踪。
而第二例的年纪跟纱奈相仿，是一个名为禅院真希的少女，同样没有咒力，但似乎因为天与咒缚的关系拥有极为强大的近战才能。
“这样吗？”夏油杰稍稍的转移回自己的视线，沉默了两秒之后才开口问道:“你打算跟那孩子说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面容上隐约的透露出了嘲讽:“就算说了，难道诅咒就能够祓除了？”
“只不过会让她得到希望却幻灭而已。”
“悟。”
“那是这孩子自己的人生。”
五条悟眯起眼，手中游戏机控制着的主角在他停顿的动作中被怪物击飞落地，瞬间掉了十三颗心。
然而五条悟也没有什么继续玩的想法了，虽然表面上他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家伙，但是夏油杰这个家伙固执起来却也很难搞。
“我说过，我最讨厌正论了对吧，杰。”五条悟扯了下嘴角，把游戏机随手放在了身侧的地面上，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你的人生我的人生她的人生，这小鬼住在我家，就得归我管。”
“管他什么诅咒还是天与咒缚的，我通通都会解决。”骄傲、举世无双的五条悟一双宛若星河的眼睛通过黑色的墨镜扫过了院子，在院中努力锻炼的小女孩似乎对目光有所感应，疑惑的回过头望向了他们在的方向，然后面上露出了羞涩又腼腆的笑容，小幅度的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夏油杰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决定要瞒着纱奈。
那是无法被祓除的、被这个世界所加诸的诅咒。
如果在知道自己被厌恶不过是因为诅咒的缘故，那么纱奈就更不可能去发泄自己的悲伤、绝望以及愤怒了。
因为错的不是她、不是别人，而是【诅咒】本身。
就连恨意都无法播种，那就太悲惨了。
那个时候的夏油杰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五条悟的决定，然而此刻已经跟好友──或者说咒术界──决裂的夏油杰，微微的垂下了自己的视线，刚刚祓除的特级咒灵被他拢在手里，没有随意的吞咽下去。
面前的男人是五条悟，那可不是跟一般的杂鱼一样可以随意应付的存在。
“我坚持的世界才是正确的，悟。”夏油杰身上的袈裟在他停下动作之后又停止了晃动，顺着重力垂坠了下来。
而半秒之前赶到现场的五条悟则嗤笑道:“你不会觉得我能听你说的那些蠢话吧？”
“我不需要你听──”
“纱奈...只要我们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一个没有诅咒也没有咒灵的世界。”
“我们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夏油杰隔着远远的距离，目光穿透挡在纱奈面前的五条悟，对着怔然的纱奈开口:“你刚刚差点就因为那些猴子葬身在这里了，不是吗？”
“他们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他们有哪一点是值得你付出生命去拯救的──这些咒灵的存在，不就是因为这群猴子吗？”
“我将要创造的世界，才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