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灿烂的金色光芒几乎把纱奈眼前的一切都给模糊掉了, 她徒劳的伸着手，却什么都没能改变。
她记忆之中，五条悟那段时间总是很反复无常, 感觉像是被激怒了一样, 但是五条家的其他人则告诉她五条悟真正的成为了咒术界最强的存在，这对五条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们拥有了最强的家主。
从没有人问过五条悟究竟遭遇了什么, 只有那些被她反复观看过的文件上面轻飘飘的写的【濒死】两个字, 却从未有人告诉过她, 是怎么样的一个濒死状态。
没有人告诉她五条悟被捅了心脏、被捅了喉咙、被捅了右边大腿, 然后被武器穿刺进大脑。
没有人。
漫天的金色光点却宛若纱奈无声的哭嚎, 星星点点的从天空中落下，下午时分的天阙看上去灰蒙蒙的, 纱奈知道自己现在跟夏油杰、五条悟、天内理子等人已经被时空之间的壁垒给分割了开来, 她看见了一切曾经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维持你能够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圣杯的力量。”有些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纱奈猛地抬起头, 望见高处维持着金色灵子状态、却依旧能被自己看见的奥兹曼迪亚斯。
金色的太阳王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就像是他曾经所说的那样, 既然纱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可能会造成的后果，那么她就需要自己承担这样的后果。
“奥兹曼迪亚斯王──？”
“圣杯, 治愈你伤势的瞬间也就被动完成了愿望，然后化做逸散的魔力消失了。”奥兹曼迪亚斯并没有真的下手将纱奈给送回去，虽然他肯定不会让对方干预到原先世界的历史，不过圣杯意外的被引了出来这件事倒是令他们颇为意外。
奥兹曼迪亚斯当然不会将这件事也对藤丸立香隐瞒，毕竟拯救人理并不是他们英灵的责任, 而是藤丸立香自己必须一步步走出来的道路。
但五条纱奈身上的圣杯消失之后, 她就被这个世界给排斥了出去, 因此只有身为英灵，可以往返于世界侧面的存在，因此在纱奈完全被排斥出去之前，他就是唯一一个能够看见她、意会到纱奈存在的人。
“圣杯就是你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锚点，既然圣杯已经消失了，那么你就无法再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一毫的存在感。”五条纱奈与曾经那些特异点之中的英灵并不相同，她是真实活着的、尚未成为英灵的普通人类，依旧受到了世界规则的限制:“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睁大眼睛看好了，五条纱奈。”
“这是维护人理，或者说维护世界之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咒术师的存在同样如此...你坚信着什么、你想做到什么──。”
“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的声音在因为被时空排斥而感到眩晕的纱奈脑中宛若轰鸣的响钟一般，震荡了起来。
“等你成为了可以轻易回答余这些问题的人之后，再来见余吧。”最终的话音落下，而纱奈感觉到自己被漫天的金色所包裹了起来，那种晕眩的感觉就像是打着赛尔达却晕了3D一样令人想吐。
【你想去哪里？】恍惚之中似乎有声音正再询问着纱奈，少女晕眩的睁开眼睛，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那个声音温柔的又问了次，像是母亲怀抱着孩子一样，温热的空气拂过纱奈露在外头的脖颈，却并不令人感到畏惧:【你想要到哪里去？】
“我想要、想要──”她有些语塞的停顿住，距离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纱奈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究竟是失踪了一段时间，还是她会回到自己离开的时候。
她应该要隐瞒住自己消失这件事情吗？波本跟苏格兰现在怎么样了？她能够回到刚刚离开的时候吗？
这样的疑问在一瞬之间几乎将纱奈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而当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的时候，纱奈却只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想要去哪里？】
她想。
她想要。
“五条。”
“五条同学。”
“金枪鱼蛋黄酱。”
“纱奈──”
她想要，回到咒术高专去。
【愿望接受。】温柔的女声在纱奈的耳侧回荡着，像是荡开的水波，一层层的向外递进，像是没有任何边界一样不停地蔓延了开来，然而纱奈却又知道只有自己、就只有自己可以听见这些声音而已。
“纱奈。”轻柔的声音在纱奈的耳侧响起，却像是重重地鼓声直接敲击在了她的心脏上一样，纱奈猛地吸了一口气，彻底的醒了过来。
她有些恍惚的望去，下方的风景正是她曾经远远见过的景色，那个声音确实将她送回了自己最想要回来的地方。
但呼啸的风声从她的身侧席卷而过，向上疯狂的吹着，她几乎是在一秒之内就反应了过来，此刻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正在坠落。
而另一边，藤丸立香有些难过的站在了原地，而面前咒术高专的地面上只余下了一滩鲜血，属于濒死之后又靠着领悟了反转术式所以成功将自己治愈、并且已经去找伏黑甚尔麻烦的五条悟。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吗...这就是纱奈的结局了吗，奥兹曼迪亚斯王？”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对自己的拷问:“我觉得──”
“立香。”奥兹曼迪亚斯将藤丸立香的话给打断:“不要怜悯五条纱奈，也不要给与任何人这样的同情。”
“你身为御主，身为修正并且重新将人类史奠基的魔术师，不能对勇于面对自己命运、并且为此拼搏反抗的勇士投以同情，那是最卑劣的情绪。”
奥兹曼迪亚斯知道他无法怪罪自己的御主，藤丸立香从未接触过魔术界，也没有任何的魔术资质，能够成为最后的御主不过是因为前47个适配者都已经无法醒来了而已。
当然了，藤丸立香也只有这一点不如那些人，无论是少女的果敢坚韧还是毅力不拔都让身为法老王的从者暗中认同。
“那他们会怎么样呢？”立香望着那片血迹，如果此刻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出现在这里，留下这片血迹的话，藤丸立香都可以断定那个人绝对当场就死亡了。
然而一分钟之前，也正是她给自己上了魔术礼装中的隐蔽效果之后藏身在一旁，看见满头鲜血的五条悟指尖微动，抽了抽之后坐起了身。
那被捅穿的心脏、喉腔跟脑子处的致命伤都像是不存在一样，肉块快速的生长着，几乎是片刻就掩盖住了那些伤口，然后她看着身受重伤的五条悟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站起身，那双蓝的犹如天空一般的双眼中凝着令人感到恐惧的压力，像是下一刻足以将人窒息的真空就将会降临这个世界一样。
五条悟瞬间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而曾经通过盖亚跟阿赖耶给的便利阅读过这个世界历史的藤丸立香，则知道一切都顺着命运的齿轮无情的朝前迈进，五条纱奈的一切努力都没有带来用处。
“你读过历史。”奥兹曼迪亚斯停顿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开口:“你知道你该担忧的人并不是他们，而是五条纱奈。”
藤丸立香沉默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奥兹曼迪亚斯说的话才是对的，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担忧也确实是因为纱奈。
在历史上，身为五条家的另一个天才，五条纱奈本该成为五条悟最得力的助手。
如果历史上的她，没有死在十六岁的夏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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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空中坠落的纱奈完好无损的落地了，虽然她并没有挑战自己的躯体承伤能力，而是下落的时候改变了周边空气的温度，让自己下方的风变成了上升气流，稍稍延缓了下落的猛势。
然而纱奈却隐隐有一种预感，就算她不做任何的防御措施，直接摔落到地面上，也绝对会完好无损，就连一根骨头都不会摔断。
纱奈落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整个咒术高专现在似乎都被笼罩在了寂静之中。
在纱奈的记忆之中，咒术高专是有天元大人的结界存在的，照理来讲她根本不可能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的从不是鸟居的地方进入高专。
高专一直以来都很寂静，但纱奈知道现在的安静却远非是因为曾经的原因。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时宜的凉爽了，在回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所在的季节是酷热的夏日，纱奈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十八岁的五条悟自掏腰包给她买的，虽然纱奈确实很不好意思，但五条悟却翻了个白眼，告诉她养了那么多年也不差几件衣服。
而纱奈身上的现金跟信用卡、银行卡在九年前通通都还没有发行，因此她除非快速的赚到一笔不菲的钱，不然根本无法负担起生活开支。
不过就算是如此，才过了一个月，纱奈也不会忘记自己在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分明是秋日。
而现在虽然是傍晚时分，本该凉爽甚至有些寒冷的时间段却依旧带着点炎热感，这让纱奈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时间了，而不是回到了自己穿越世界时的时间点。
纱奈顺着自己的记忆回到了宿舍，然而整个高专静悄悄的，让纱奈心底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的推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失踪的时间最起码也已经五个月了，才会度过秋天与冬天，直接来到接近夏日的春末。
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就算纱奈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因为诅咒的关系讨厌自己，也绝对不会没有人寻找她，而整个咒术高专别说人了，就连猫都没看见一条。
静的一点都不正常。
她走到自己的宿舍前，没有钥匙的纱奈将手指触在门锁上，术式发动的瞬间，那个脆弱的门锁瞬间碎裂了开来。
纱奈面无表情地将那个毁坏了的门锁抽了出来，一股来历不明的担忧跟怒火忽然从胸口燃烧而起，纱奈松开手任由门锁“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她自己则推开了门，进入了这个半天前才刚刚见过的宿舍。
宿舍之中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跟她在九年前的世界里那个虽然位置相同却空荡荡的房间并不相同，纱奈甚至看见窗台处放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放着显然已经有一段日子的玫瑰。
玫瑰的花.苞已经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精神的垂落了下来，而纱奈踏进这间屋子里却没有因为空气进入而漫开的灰尘，一切都显得那么干净整洁。
就像是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远处日式的建筑隐隐约约的透出了光亮，纱奈站在阳台上终于能够看清整个咒术高专属于教学楼的位置。
很显然还有其他人在教学楼里，虽然他们咒术高专基本也很少用到那些地方，平时虽然有基础的课程，但对于咒术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祓除咒灵的本领。
毕竟这些东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在任务之中丧命，相较之下普通的课程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此这也让纱奈知道了咒术高专中并不是没有人的，很有可能集中在了并不属于常去地点的教学楼内，她回过头，猝不及防撞见了自己心爱的太刀，正放在刀架上，看上去跟她离去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走到自己的太刀前，伸出手摸了摸，然后毅然拿上了那把刀。
无论是寂静的空气，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嗅到一点不寻常的咒术高专，都让纱奈的神经在瞬间紧绷了起来，硝烟味似乎在瞬间弥漫在整个咒术高专之内。
她将太刀配在腰间，然后直接从阳台跃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的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只有纱奈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气之中回荡。
然而就在几秒之内，她忽然听见天边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碎了墙壁一样，同样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猛冲而去，重物坠地的声音在纱奈的耳侧轰鸣，她知道自己的预感又正确了。
纱奈的速度很快，但显然不够快。
等纱奈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教学楼前的操场时，看见整个场地被毁的一片狼藉，而三个身影宛若被撕碎的破布娃娃一样栽倒在了废墟之中。
纱奈呆滞的眨了眨眼睛，目光却从那三个人的身上移了开来，呆呆地落在了站在正前方、穿着一身袈裟的男人身上。
那是在纱奈记忆之中，两个月前出现在横滨、在特级咒灵的手中拯救了自己的夏油杰。
夏油杰似乎同样的也望见了纱奈，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惊诧至极:“悟说──他说你失踪了。”
“我试着──”夏油杰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了面前被自己击溃的那几个孩子。
他曾经查过这些孩子的资料，甚至在他们前往横滨寻找纱奈的那天都静静地在空中望着这一幕。
禅院真希、狗卷棘跟咒骸熊猫，是这么多年以来，难得对纱奈伸出了友谊之手的人。
而此刻五条纱奈站在了他面前，呆滞的看着那几个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孩子，黑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夏油杰忽然──就只是那么一瞬之间──忽然有点后悔了。
他想改变的，是什么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