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战争
听到狐狸的话语, 叶枝心内一震，原来兽人竟然能知道他的精神束？
他惊诧了一秒钟, 然后想通，这个世界里兽人也有精神力，那么他们对精神束和自己有同样的控制力也不足为奇。
只是如果兽人也能控制精神束，那么他自己在两个人的对峙中就不占据优势了。
叶枝默默向侧面站着，这是身体下意识的防御姿态，他注意着狐狸的每一个举动，确保不会在对方突然发难时全无准备。
狐狸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似乎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他的嘴角敛开，就像人类的笑脸，“你不想要来摸摸我吗？”他甩动着身后的大尾巴，柔软蓬松的毛发在空气中轻轻挥动。
叶枝冷漠道：“你有狐臭, 不想。”
狐狸：“……”尾巴都不摆了。
狐狸呆滞了一秒, 就继续摇晃着他的大尾巴，还是那张狐狸笑脸，笑眯眯地说：“我没有狐臭哦, 我的尾巴又大又软, 你不想摸一下手感吗？”
叶枝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对你什么态度你自己应该清楚，就不要再在那边惺惺作态了吧。”
狐狸的笑脸没有因此而变化, 他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好像还能继续跟叶枝软磨硬泡下去。
叶枝却知道这只狐狸不是善茬, 刚才他说狐狸有狐臭那句话后,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狐狸在努力压制自己心里的恶意, 摆出惯用笑脸继续迷惑他。
所以他对这只狐狸根本不假辞色, 对方说的一个字他都不相信。
狐狸还在那边继续游说叶枝摸他，叶枝这次终于给点反应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有所忍让必有所图，你明明可以再次用眼睛迷惑我，那样我只能是你案板上的鱼肉。”
叶枝转头看狐狸，“那么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在我失去意识后你就会得不到咯？”
叶枝在想通这一层后，便直视着狐狸，果然，对方并没有迷惑他的意思，否则在他刚睁开眼睛的第一秒就可以做到。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叶枝逼视着狐狸，在确定不会被迷惑后，他也有恃无恐，“不会是单纯的让我饲养动物，就算是我养的好，除非……”
电光火石间，叶枝思绪一闪，就像一道闪电劈过，他的头脑瞬间明亮，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都串联成线，直指一个真相。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让我养动物，是因为我能让兽化失败的动物再次发育进化成兽人。”叶枝脱口而出。
狐狸抬起一只爪子捂嘴笑道：“不错嘛，终于猜到了。”
叶枝脸色铁青地继续往下说：“我能安抚狂躁的动物，是因为我有精神力，如果把精神束比做一团丝线，我的精神束是根根分明的，我通过精神束抚平他们狂躁的精神海，相当于帮他们理开缠绕的精神束。”
叶枝看着狐狸，对方的反应证实他说的都没有错，“几次之后，他们的精神束重新恢复整齐，不再混乱，他们也可以控制自己的精神束，从而再次进化成兽人。”
狐狸用两只爪子拍手，“聪明，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帮忙养养动物而已，还能让他们恢复人形，反正你在洪荒动物园里干的也是这个，我们可以给你更优厚的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叶枝无动于衷的看着狐狸表演知心人士，道：“我一脚把你踢开。”
狐狸：“？？？”
狐狸：“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你来都来了，还想走吗？”
叶枝冷笑一声，“我才不会养你们，我会把我的精神束收的好好的，我不主动释放精神束的话，你们也没办法吧。”
叶枝现在完全搞明白了他们的动机与目的，知己知彼后，没有了对未知的害怕，放松了下来，怡然自得地走回床上靠着墙坐下。
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看着蹲坐的狐狸，“迷惑我，或者用安眠药、麻醉剂让我陷入沉睡应该都没用，你们之前趁我昏迷的时候应该就试过了吧，”否则狐狸现在就不会乖乖地站在这里和他谈条件了。
狐狸不说话。
叶枝笑笑，对方投鼠忌器，他现在也能和对方谈条件了，“把我送回去，否则你们也就是养一个没有作用的人。”
叶枝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把他放回去，否则当初花那么大功夫都白费了，他只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然而狐狸笑着摇头，并没有回答叶枝的要求，而是道：“终于明白珞珈说的我不是合适的实验对象是什么意思了。”
叶枝听他说起珞珈神色也不变，就见狐狸做西子捧心状伤心道：“你不怕我，你只怕老虎啦豹子啦黑熊啦这些狂战士类兽人，狠还是珞珈狠。”
叶枝眉心一跳，如果他们真的把处于精神暴动中的这些猛兽放进来，那自己确实只有用精神力安抚这一个选择，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他紧紧握住拳头，盯着狐狸看，狐狸敛开嘴角笑的阴险，“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狐狸，回来，出事了。”房间里突然响起珞珈的声音，叶枝抬头四处看，发现声音来源是天花板的一处角落，那里应该设有隐形摄像头和音控设备。
“嘶~”狐狸不悦道，“我这边还正逗小退化人类玩呢，知道了知道了，就来。”然后看了一眼叶枝，转身跑出去了，门在他靠近时打开又关上，房间里现在只剩下叶枝一个人。
叶枝皱起眉，珞珈的声音听起来很紧急，出事了，不知道出的是什么事，如果自己能趁乱逃出去就好了。
叶枝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情况并不乐观。
他的身体素质肯定比不过兽人，珞珈的团体看起来体系成熟，这里的建筑也很高科技，他只靠自己就能跑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即使对方内部因为出事慌乱起来了，自己更大的可能性也是被忘在这里悄悄饿死，而不是逃出去。
想到这个结果的叶枝：……
他忽然想起了凤凰，如果说还有人会来救他的话，叶枝觉得一定是凤凰，然而凤凰自己也被困在电网中。
叶枝轻轻眨起眼，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在动物园里的几个朋友如果发现他突然消失，或许他们会去报告上级，而身为动物园副园长的珞珈一定有能力为他编个完美的离开理由，比如被调去其他地方工作，然后此事就会不了了之。
可是凤凰……叶枝叹口气，伸手用掌心盖住眼睛，他忍不住委屈，在一个人被软禁在陌生的地方，在被曾经信任的朋友背叛，在强压着所有脆弱情绪和对方谈判刺探信息，现在一个人独处，委屈的情绪就不由自主的蔓延整个胸腔。
他的心脏闷闷跳动，他想见凤凰，想扑进对方温软的羽毛里把头埋进去。
房间内灯光明亮，一直不变的光线令叶枝无法察觉时间的变化，他坐在床上，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静止，他的情绪在最初的巨大波动后如今也恢复平静，只剩麻木。
房间的门就在这时打开，叶枝抬头看去，就见外面走廊红光闪烁，还有响个不停的警报声，而珞珈风尘仆仆站在门口，对叶枝说：“他们打进来了，我带你离开。”
叶枝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珞珈。
珞珈被叶枝这样的目光刺伤，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时间紧张，他最后留下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门开了，你可以自己离开。”然后就走了。
叶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等了一会儿，见门口没有兽人出现，犹豫了一下就选择出去。
不是他还信任珞珈，而是这是他逃出去的唯一机会。走廊里的警报声，闪烁的红光，以及之前珞珈突然叫狐狸离开，都印证了对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叶枝出去后紧靠着墙壁行走，建筑里路线复杂，他几次走到死胡同，绕出来后继续找通向外面的路。
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叶枝和一个露出半个兽型的兽人正面相遇。
对方手臂和胸膛的肌肉都不像是正常人类能达到的程度，强壮无匹，身上毛发旺盛，眼神狠厉。
叶枝心跳一顿，当时就怔在了原地不能反应动作。
两人直直地对视两秒后，那个兽人就忽略了叶枝，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叶枝舒出一口气，觉得逃过一劫的同时，又想到珞珈刚才告诉他的是真的，外面有人来攻打他们，所以这里的兽人都要变成兽型出去迎战。
那么刚才兽人离开的方向，就会是出口！
叶枝想明白后，就急忙跟上去，好在那个兽人还没走远，他没有跟丢，一路上远远地缀在对方身后，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最后终于看到了出去的大门。
叶枝一喜，然而紧接着，他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凄厉的吼叫声与不绝于耳的炮火声，他向外跑去的步伐瞬时一顿。
一声炮弹声近距离炸开在楼房外，下一刻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啪的糊在出去的玻璃门上，然后因为重力慢慢滑落，在光洁明亮的玻璃上留下血痕。
叶枝咽了口唾沫，想要拖动步子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好一会儿后，他从直面战斗与死亡的恐惧中冷静下来，甩了甩头，握紧拳头镇定地往外面走。
就算现在外面炮火纷飞，打斗随处，原路返回那间房间也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只有趁着这个混乱，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一步步走到门口，叶枝没有去看地上的那具兽人尸l体，将玻璃门推开一小条缝就侧身钻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混乱。楼宇前的空地上全是炮坑以及横七竖八的兽人尸l体，少数的可以落脚点平地上都有兽人在互相厮杀。
显然是两波阵营不同的兽人在打斗，但叶枝并不能分清他们都阵营，只是小心翼翼地挑没人的地方走，尽量靠边，不引人注意。
偶尔会有兽人在杀掉和他对杀的对象后，向叶枝投来冰冷的视线，但奇怪的是，他们很快都移开目光，去找其他兽人厮杀，并没有理会叶枝。
对此，叶枝松了口气，也不准备去探究原因，目前最重要的苟出去。
他维持着悄莫声息的移动频率，一路上倒还算安全，叶枝看了看剩下的路程，发现自己只要穿过前面打斗地最激烈的混战区域，就能彻底远离这场战争。
他为自己打打气，心一硬就继续往前，正穿行到混战最中心的区域，身边一大片的兽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是凤凰火！”
“凤凰！凤凰来了！”
“他们怎么把这凶神放出来了，是想同归于尽吗？”
“快逃，快逃，凤凰火烧过来了！”
“你他妈还和我打，凤凰那个弱智哪里分得清敌我，一烧就烧一大片，你想和我一起烧死在这吗？”
……
周遭人声嘈杂，叶枝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凤凰……凤凰竟然来了。叶枝雀跃起来，即使现在还身处混乱的战局当中，他第一反应还是抬头去找凤凰。
可惜蓝天白云，空荡荡的天空中连一只麻雀都没有，更别说那只出现便像是席卷一场火焰的红色大鸟。
叶枝又迅速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仍是没有发现有那个红色身影的踪迹。身边兽人都四散逃开，叶枝被卷挟着也不得不离开。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他们总会遇见。
叶枝跟着前面的兽人一起往外面跑，可能是凤凰火的凶名远播，兽人们竟然都不再打斗，而是同一行径往外面跑，叶枝混在其中倒还算安全。
只是没跑出两步，前面冲的兽人突然都停住步伐，转身往回跑，叶枝没及时反应过来，被回头的兽人们撞了好几下，等他重新站稳，直面的就是烧来的凤凰火。
白色火焰仿佛活物，席卷雷霆万钧之势转眼从前方烧到眼前，腾腾跳动的火焰倒映在叶枝瞳孔里，人体在面对危险时的第一反应不是转身就跑，而是因为太震惊而当场僵立。
火舌舔到叶枝胸膛的前一秒，从侧方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将叶枝撞飞出去。叶枝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上撞到什么东西才停下。
他呆呆的望过去，就见白色的凤凰火中，一只蓝绿色的大孔雀顶着被烧掉一半的漂亮尾屏，边缘被火焰烧焦处枯黑卷起，而孔雀背对着火焰也正望向自己。
叶枝呆呆地望着对方，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时之前的那只狐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声音尖细道：“好啊，孔雀，果然是你吃里扒外，之前就是你把他放走的吧。”
孔雀没有吭声，狐狸不知是急是气说的更加来劲，“你还在凤凰火下救人，你看看人家需要你救吗？我在那边和凤凰周旋，尾巴都被切断一半，而你……”
狐狸后面的话叶枝没有听进去，他说的凤凰火下自己不需要被救是什么意思？
叶枝转身，就看见自己刚才撞上的物体正是一个被凤凰火烧到的兽人，火焰在他身上肆虐，而叶枝触碰到的时候却安然无恙。
叶枝伸出手去抓火焰，手指在白色的凤凰火中穿过，没有燃烧，也没有灼痛感，凤凰火是冰冷的。
他看着自己完好的手掌，又转头去看失去了半边尾屏的孔雀，心头一腔情绪堵在一起，感受太过复杂以至于脸上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而孔雀却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便转身飞走了，只是因为缺少了半边尾屏，身体重心偏移，跌跌撞撞地飞行不稳，显得很是滑稽。
叶枝神色怔忪的望着对方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这时候，那只狐狸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围打斗的声音好像都慢慢从耳中远去，半晌，叶枝才慢慢吐出心中郁结的那口气，他搓搓脸，转身向回跑。
既然凤凰火伤不到他，那他要逆着火焰去找凤凰。
叶枝穿梭在向外奔跑的兽人间，燃烧肆虐的凤凰火烧的他们四处逃窜，叶枝的视线被不时穿过的人影切割的七七八八，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红色的身影。
叶枝停下撑着膝盖喘口气，在地上汪着的一滩血泊里看到狐狸的倒影。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刀，正握在手里刺向他！
叶枝猛地转头，就见寒光一闪，狐狸两只爪子抓着刀飞身跃起插向他的眼睛。叶枝瞳孔瞬间紧缩。
那一刻，叶枝离死亡那么近，脑子里想的却不是不知什么时候折身来刺杀的狐狸，而是凤凰，那只红色大鸟。
这一场席卷一切的白色凤凰火焰，是对方知道他被囚禁在这里赶来救他的吗？
可惜好像还是救不了了。
叶枝嘴唇张开，最后轻轻道：“凤凰……”
下一秒，一声声震云霄的凤凰清鸣响起，无与伦比的精神冲击波及到了在场的每一个兽人，当空的狐狸更是首当其冲，直接被震得吐了一口血，身体和手中的刀一起跌落到地面。
叶枝也感受到了那股庞大恐怖的精神力，然而他的精神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未像其他兽人那样受到影响。
他转过身，就看到那一幕，人群中，一只浴火的凤凰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所有在打的兽人、在逃跑的兽人，全部都因为那一声鸣叫而痛苦不堪，跌倒在地。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地一边倒。
叶枝直至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囚禁他，为什么他们囚禁他还要送他去战场，为什么百灵乌鸦他们不喜他，为什么说他是战场中的大杀器。
他太强大了，以至于人人忌惮他的实力，又不得不仰仗他的实力。他的能力伤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所以即使他为他们赢得战争，还是被畏惧、被厌恶的对象。
昏黄大地上战火纷飞，一片硝烟中只有那一个人影站立其中，地上或横或竖躺着许多活着与失去的兽人，痛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叶枝却只盯着天空中那个红色的声影。
他张开双臂，对着天空扬起笑容，“凤凰——！”
只要我呼唤，你就会回应吗？
下一刻，空中盘旋的红色大鸟俯冲而下，丰满羽翼划破空气，白色的凤凰火焰在他两边低伏，叶枝揽臂，抱住凤凰的脖子，被带到对方的背上，然后跟着飞到天空。
风与白云一起从他而边滑过，叶枝把头埋在凤凰柔软的羽毛间，就像之前想的那样。
红色大鸟温柔地“啾”了一声。
只要你呼唤，我就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