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还章 去母留子?那还是去父吧
第二天一早, 顾棠起床吃过早饭,去看齐王爷了。
她昨天晚上捂着脸装成哭唧唧的样子跑回来,之后就再没去过了,今儿早上就不能再躲避了。
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况且看他生气还是挺开心的。
顾棠一进去就看见了齐太妃, 嘴紧紧抿着, 嘴角都吊着,明显心情不平静。
顾棠视线往下一扫,看见齐太妃小拇指支撑的地方还染了点墨汁,是洗了但是没洗干净的那种,所以说她昨天晚上回去就先试了试抄经书,然后发现结果不太好,于是成了这个表情。
简嬷嬷在她身后站着, 看着也有些憔悴, 想必昨儿陪着一起搞到挺晚的。
“太妃。”顾棠上前福了福身子, 转身柔声细语跟齐王爷道:“王爷身子可好些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您要是觉得还跟以前一样不舒服, 也别着急,病嘛, 总是要慢慢养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话哪里听都觉得不对劲儿,齐太妃面色一沉, 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王爷病着,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顾棠今儿心情好,她温柔的解释道:“王爷不喜欢我,我若是老在他面前晃, 怕是要惹王爷生气,病就好得慢了,所以为了王爷着想,伺候他还是等他病好了再说吧。再说王爷这身子骨……”
她扫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盖上了厚被子的齐王爷,“着实是弱了点,最近还是不要让人伺候他了。”
伺候两个字重读了,腔调还有点奇怪,叫齐太妃想起昨儿太医的话,她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
齐太妃也不敢耽误太久,宫里人三天来拿一次抄写好的经书,还要求正月十五前抄完,时间非常紧张,可见太后是算好的,故意为了她儿媳妇为难她!
顾棠起身送齐太妃离开,还很是体贴的来了一句,“太妃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王府还有许多胆大包天的下人,我都一起料理好,保管等您抄完经书,王府焕然一新。”
齐太妃憋着气往前走,身后还传来顾棠的声音,“您保重身子,抄上两张就起来动一动,免得腰酸背疼耽误时间,千万别着急,虽然白天越来越短了,但是您抄书也越来越熟了,两者相抵,静下心来还是能顺利抄完的。”
她静不下来!
但是齐太妃如今是一点不敢发作,昨儿太后差人来还算给她留情面,找的理由也是思念老王爷,抄好的经书还是要在水陆法会上供奉的。
——除了时间紧一点,每天除了抄经书什么都不能干。
她要是再说点什么出来,她这儿媳妇再进宫说一说,下次可能就是叫她抄女训女戒了。
女训?女诫?齐太妃看了简嬷嬷一眼,又有了主意。
顾棠又回到了屋里,齐王爷正在呵斥小厮,“笨手笨脚的!要你何用!”
原来那小厮伺候齐王爷喝水的时候,把水洒到了被子上。
顾棠道:“王爷快别生气了,你又不常在这儿住,我嫁进王府三个多月,满打满算也就见你在外书房住了两次,还是加上这次的两次。他们日常见不到主子,伺候人自然不熟练。”
“怎么?”齐王爷没好气瞪她一眼,“这还是我的错了?”
顾棠摇了摇头,看他这个无能为力的样子更舒坦了,“王爷若是不糟践自己身子,还是好好的,那就能住内书房,软玉温香,伺候你的也都是知冷知热的人,不比这儿好?”
齐王爷眼珠子转了转,道:“你来喂我喝药!”
顾棠摇头,“王爷,我没伺候过人的,我怕把碗掉你脸上,那就是耽误王爷吃药了。”
“那你身边给我匀两个丫鬟过来,等我好了还给你。”
顾棠飞快的站了起来,“说好听点,你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难听点,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还想养病?你等死吧!”
顾棠二话不说直接转头走了,齐王爷原本还想一步步的引她把小院子的人放出来,哪知道第二步还没走完,她就翻脸了。
“看什么看!”齐王爷怒斥那小厮一眼,“还不滚!”
养病是挺无聊的,顾棠刚才也外书房看了一圈,外书房嘛,是接待朋友访客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放什么画本等物,甚至连游记都没几本。
除了圣贤书,就是本朝的大儒对圣贤书的注解。
书都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同样也没有翻看过的痕迹。
别说三天,这才第二天早上齐王爷就受不了,那顾棠要做的,就是配合着齐太妃,继续不叫他跟那些丫鬟接触,但是又要留一点机会等着他触底反弹。
顾棠笑了笑,这么算计人还挺有趣的。
从齐王爷这儿出来,顾棠脚步一转,又往王府东路后院去了。
这一片就是给王爷的妾室准备的,最前头是王爷的内书房,后头都是一水精致小巧的院子。
看这院子的数量就知道王爷野心挺大,可惜他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
顾棠打算也给这些妾们加加码,只是才走到内书房门口,顾棠就见大门是开着的,她眉头一皱。
“昨儿太妃还专门说过,要让王爷好好养身子,别说妾室了,连丫鬟都不许伺候他,还专门把门锁了,钥匙拿走,怎么这才一晚上,门就开了?”
春花跟在她身边,道:“许是……简嬷嬷?”
“你倒是聪明。”顾棠故意道,其实她已经听见简嬷嬷的声音了。
顾棠带着春花一路往里,就见那些妾们都在院子里站着,简嬷嬷站在廊下,手里捧着本《女诫》,她念一句,下头的妾们跟着念一句。
顾棠站在拱门外头听了几句。
什么卑弱第一,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顾棠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简嬷嬷。”
简嬷嬷停了下来,顾棠道:“简嬷嬷随我来,我有事问你。”
两人一言不发出了院子,往顾棠的正房去了。
齐太妃有点过分了。
考虑到时代背景,她这一手不仅仅算计了她,还折辱了简嬷嬷,以及下头这些妾跟丫鬟们。
女诫写的是什么,又是写给什么人看的呢?
这写的是女子在夫家如何谦卑的,总之对丈夫对公婆对妯娌兄弟等等都要顺从谦卑友善爱护。
女诫写的是正室该遵从的道理,现在齐太妃让简嬷嬷去教妾室,这就是侮辱顾棠。
下来就是简嬷嬷了,简嬷嬷一个男人,让她去叫王爷的妾室读女诫,反正顾棠是一点善意都没看出来。
最后就是王爷的这些妾室们了,顾棠问过的,她们平均识字不超过一只手每人,三字经都不会的,她们根本不明白这说的是什么。
这背起来难道不痛苦?完全就是按照音译来死记硬背的。
等到了顾棠屋里,她坐在靠窗的软塌上,问简嬷嬷,“你识字?”
简嬷嬷道:“略知一二。”
顾棠吩咐丫鬟拿了纸笔过来,道:“写顾棠。”
简嬷嬷一下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惊疑地看着顾棠。
“顾棠,我的名字,简嬷嬷见过我庚帖和不少礼单的吧?你应该会写我的名字?”
简嬷嬷点了点头,坐在桌上,工工整整写了顾棠两个字。
顾棠拿在手里一看,道:“倒还是蛮端正的。”她把纸折起来,夹在正在看的书里头,跟简嬷嬷道:“我手头有两件事情,第一是要整顿齐王府,第二是要等陛下选好了人手跟着一起去赈灾。”
“整顿齐王府这事儿,我打算请简嬷嬷帮忙,下头人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查出来全都撵出去。”
简嬷嬷这才把视线从顾棠的那本游记里收回来,道:“奴婢……是齐王妃的人。”
“简嬷嬷……”顾棠一声叹息,“方才听你读女诫,断句竟无一处错误,可见你是读过书的,既然读过书,想必也是明事理的,现在齐王府是个什么样子,你也应该略知一二,难道你不想让齐王府更好?”
“奴婢——”
顾棠打断了她,“你是齐太妃的忠仆,你要做的是真正的忠心,而不是愚忠,放任这些下人继续下去,怕是要连齐王府都给掀了。”
顾棠定睛凝视简嬷嬷,其实她觉得齐王府能成如今这个样子,欺上瞒下肆意妄为什么的,简嬷嬷在里头也起了不少作用。
但是没关系,现在她给“她”这个机会,真正做点什么出来。
顾棠又道:“过几日我就要跟着一起去赈灾了,王府里王爷是指望不上了,太妃娘娘还要抄经书,我能依靠的就只有嬷嬷一个人,嬷嬷难道不愿意帮我?”
说完了忠心,顾棠又装了装可怜,还暗示了过两日她要出去,全府只有简嬷嬷一个能做主的。
面子上冠敏堂皇的理由有了,实际的利益也有了,要是简嬷嬷被齐太妃折磨得精神不太正常,她前几天也装过一次长夜里的灯火,也算是黑暗中唯一的星星,总之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怕她不答应。
简嬷嬷犹豫的时间有点长,不过最后还是点头了,“奴婢一切都听王妃的。”
顾棠冲她一笑,也是当年演初恋的时候专门练过的微笑,入春风拂面,杨柳轻摆,简嬷嬷忙避开了视线。
说了没两句话,顾棠站起身来,道:“简嬷嬷,我这原想是去骂一骂她们的,她们虽然是妾,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妾以色侍人的说法,可她们这样任由王爷胡闹,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
简嬷嬷两步跟在了她身后,“奴婢陪着娘娘一起去。”
两人又往东路去,顾棠不由得有点心疼简嬷嬷,这走了一大圈子,就写了两个字,还是她的名字,不过这么一盘算,顾棠的把握更大了。
顾棠再次到了东边的内书房,她坐在屋里,把人一个个叫了进来,简嬷嬷就在她边上站着。
先进来的是顾棠提的五个妾。
“我给你们抬妾,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王爷叫你们折腾的请了太医,你们可真有本事!”
下头五个人听是听见了,表面上态度也还算恭敬,但是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她们没出过王府,看不见外头的形式,她们知道的一切都是从齐王爷嘴里说出来的。
他嘴里能有什么好话?所以对这些妾来说,王爷不喜欢王妃,太妃也不喜欢王妃,王妃还整日的跑娘家,根本就不在王府待。
对了,还有一句,王爷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也说过,“我要搞个庶长子出来!还有庶长女!我前头几个孩子不能有一个从她肚里出来!”
那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流苏打头道:“娘娘……奴婢几个劝过的,奴婢着实劝不住王爷。”
顾棠冷笑一声,表现的外强中干,不仅仅是给这些妾室们看的,也是叫简嬷嬷看的。
“你们小心一点!我能提你们,就能废了你们,我要把你们都赶出去!离王爷远远的!”
这就是威胁了,但是怎么说呢,顾棠是王妃,想处置她们早就处置了,这么说出来,就证明她没法处置她们。
“是!”流苏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请娘娘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棠站起身来,道:“谅你们也不敢,哼!”
她转身走了,流苏几个很快直起了腰,流苏还故意来了一句,“咱们以后可不能惹娘娘不快,咱们的生杀大权可都在娘娘手里捏着呢,妾通买卖,万一她把咱们卖了怎么办?”
旁边花裳笑了一声,“除非她卖不了咱们,她若是能卖人,她怕是第一个卖的就是花园子里关着的顾三娘了。”
一说起顾三娘,流苏表情不太好,虽然只巴结了顾三娘两天,但是被人骗总归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情。
她冷笑道:“前儿我还去看了顾三娘,嘴里缺了三颗牙,说话都漏风,不过我倒是听她说了。咱们这位娘娘不行,那天顾三娘抢在前头先伺候了王爷,咱们这位娘娘还要顾忌王爷的面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什么三娘伺候过王爷,卖了是丢王爷的脸——”
流苏一顿,“我看她根本就不敢!”
秋夕也笑了几声,“王妃出身伯爵府,跟咱们比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但是跟王爷比,也一样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她也得靠着王爷过活,她也得要王爷的恩宠,跟咱们没什么两样。”
花裳又摸了摸肚子,道:“照现在这样,过上一年半载的,王爷指不定要娶个高门贵女当侧妃的,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怀上一儿半女才是。”
三人对视一笑,都打算找机会往外书房摸了。
过了两天,皇帝选好了人,又差人来跟顾棠说了一声,到了第三天,顾棠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出去赈灾了。
皇帝听进去了顾棠的建议,甚至做得更极端,既然要内库出银子,赈灾用的是皇庄的粮食,他就派了一个官员,虽然也是内阁大学士,丞相一样的人物,但是已经上了乞骸骨的折子,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
这人还有个身份,做过帝师,跟皇帝关系比较近。
派他去就是为了安慰一下读书人的。
这位老学士姓薛,因为年纪实在太大,还带了两个丫鬟伺候。
路上第一天吃饭的时候,薛学士请了顾棠过去,郑重其事给顾棠作了个揖,“王妃深明大义。”
这种人一般都比较教条,还是个老顽固,虽然他颤颤巍巍的让人害怕他摔跤,但是顾棠也是不敢上手扶他的,而是招呼他两个丫鬟动手。
“怎么不扶学士?”
薛学士挥了挥手,“不关她们的事儿。”他长叹一口气,道:“王妃当日在宫里的说法已经传开了,像齐王爷这种人,叫他当个纨绔子弟,反倒比他认认真真干事儿造成的危害更小一点。”
原来是这一句,顾棠跟着叹了口气,“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学士道:“原先是我对王妃多有误会,还请王妃见谅。”
顾棠也还了一礼,薛学士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不过人挺干脆的,说完就走了。
这几日顾棠不是忙着跟简嬷嬷核对王府各个下人的月俸,就是去刺激刺激齐王爷,或者王爷的那几个妾,也没顾得上打听外头消息。
多有误会她能理解,太后也误会她,觉得她品行不好,不然不会被齐王爷看上。总之齐王爷是真的该死,拿别人的脸面往地上踩。
但是另一句呢?
齐王爷是个草包肯定不可能是皇帝传出去的,皇帝也要脸,他传这话出去,不就是证明他一开始看错人了?
顾棠想了想,转身去找了皇后的弟媳孟氏和太后的侄儿媳妇柳氏。
“外头这两日可传了什么消息?”顾棠故作试探问了一句,“我这两日……方才薛学士说什么对我多有误会,我这心里慌慌张张的,王府事儿多,我也没听见什么消息啊。”
拿这个当开头,就是聊八卦了,而且出行前她们还在太后宫里专门见过一面,互相认了个人。
孟氏跟柳氏对视一眼,孟氏笑了一声,道:“你别生气,你也知道齐王爷是个什么人,前头他说看上你了,又说两年前就看上你了,就叫人……唉,你明白的。”
顾棠叹气道:“我说呢,怎么我嫁进王府都三个月了,就没人来请我宴会?”
柳氏笑道:“一开始兴许是不想请你,后来就是不敢请你啦,我私下还能叫太后娘娘一声姑妈呢,我一年进宫的次数还没你一个月多!”
顾棠笑了一声,“可见是太后娘娘心善,帮我做脸呢。”
就这个话题说了两句,话匣子打开,三个人聊着聊着,顾棠便问道:“可我说齐王爷那句话是怎么传出去的?那天在屋里就那么几个人。”
柳氏笑道:“你这两日是没进宫,不然你早就知道了。是安国公世子说出去的。”
“安国公世子?”顾棠疑惑地问,“陛下的另一位伴读?”
柳氏点头,“你猜猜他要做什么?”
这还用猜,顾棠唏嘘一声,道:“陛下一直都对齐王爷青睐有加,这次赈灾也是先找了齐王爷的,他……嫉妒?”
柳氏笑道:“你猜对了!据说是陛下跟他闲聊的时候感慨,说小时候齐王爷虽然调皮一点,但是没这么不靠谱。”
“那他这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顾棠面带微笑,“齐王爷是真小人,他就是伪君子了,还不如真小人呢。”
不过她倒是挺想感谢一下安国公世子的,这么搞来搞去的,齐王爷草包的名声传出去,安国公世子也被人训斥,她顾棠竟然成了唯一赢家。
赈灾是个要拉长到半年的事儿,顾棠她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地方待半年,头一次来就待三天,出去露个脸,之后分成几队,隔三差五的来施粥或者义诊现场来晃一晃就行。
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免有点兴奋,顾棠睡得挺晚,不过齐王府里,有人睡得比她更晚。
早上的时候,内书房的几个妾就都得了消息,还是王妃的贴身丫鬟春花亲自来说的。
“娘娘要去施粥三天,你们安安生生的,不许生事儿!”
当时这些人都答应得好好的,只是春花转头一走,这几个人对视一笑,流苏道:“咱们这王妃真是实心眼?她要去施粥,叫丫鬟全府上下去警告,这难道不是告诉我们,三天可着劲儿的造?”
“谁说不是?太妃娘娘抄经书,王妃不在,王爷养病。”花裳笑道:“直接说她是个傻子不就完了?看着是伯爵府的姑娘……怪不得当初太妃不同意呢,是觉得小门小户的配不上王府吧。”
“谁跟咱们王府比都是小门小户。”秋夕也添了一句。
三人又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晚上谁先?”
到了晚上,顾棠原先抬的五个妾已经抓好了阄,王妃要去三个晚上,头一晚两个人,第二晚依旧是两个人,第三晚……王爷可能也得歇歇,那就只有一个人。
抽中头一晚上的是花裳跟秋夕,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歇了好几天了,头一晚上总是有优势的吧。
临行前,花裳去拜了拜菩萨,秋夕拜了花神,祈求的言语都差不多,“求神仙保佑我一举得男。”
到了亥时,天完全黑了下来,王府里也没几盏灯亮着。
两人蹑手蹑脚往前走,生怕被人看见,其实她们出院子的时候,门口倒是有守夜的婆子的,只是四个婆子一起,置办了酒菜,旁边还放了一桌麻将,明显是打算玩一晚上了。
花裳还听见有个婆子说,“听说这两日王妃娘娘去账上看咱们的月钱了?没边没沿的,又是为什么?”
另一个婆子笑道:“还能为什么,咱们王府最低的月钱是一个月三百文,据说她那个伯爵府,最低的是一百文,肯定是想当家做主,想节省开支,好讨太妃喜欢,也叫王爷知道她勤俭持家。”
“那可不对路子哦,太妃最怕的就是没排场,咱们可是亲王府,比那伯爵府高了不止一级两级呢。”
花裳听得高兴,拉了拉秋夕,小声笑道:“你听。”
哪知道秋夕完全没理她,反而抖了起来,花裳疑惑地转头,瞧见了前头站着一个人。
简嬷嬷!
简嬷嬷没提灯笼,借着淡淡的月光,花裳只觉得简嬷嬷身形看着不太对,有种跟平常不一样的严肃感,还让人有点害怕。
她们正好在路口,左边过去是王妃的正院,右边就是内书房,出了前头二门就是王爷的外书房。
简嬷嬷是来看王爷的?
秋夕直接跪了下来,花裳也跟着跪了下来。
那天太妃说要把她们锁起来的时候,简嬷嬷也在,虽然这两天管得松了,但是……
两人一前一后跪了下来,都小声的哭了起来。
秋夕道:“简嬷嬷……我们两个就是想去看看王爷。”
“几日没见王爷了,也不知道王爷好不好?太妃娘娘抄经书,王妃出门了,王爷一个人……外头那些小厮笨手笨脚的,奴婢实在是担心王爷。”
“简嬷嬷,我们就看一眼,看完了就回来!”
两人一言一语的哭诉了好久,简嬷嬷这才张口,声音低沉,“就看一眼?看完了就回来?”
两人齐齐点头,简嬷嬷转身走了,“只能看一眼。”
花裳兴奋的给简嬷嬷磕了个头,忙爬起来走了。她一边往前,还一边回头看了眼,这边过去第一个院子是王妃,再往西一个院子是太妃的。
秋夕道:“这都亥时了,简嬷嬷还要来看一看王爷,明儿要跟她们说,不能出来太早。”
两人偷偷摸摸到了王爷外书房,齐王爷正百无聊赖呢。
他原本就是夜夜笙歌,过了子时才睡的,这会儿才刚亥时,还没到他困得时候,再说他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白天睡得多,晚上就更精神了。
一看秋夕花裳来了,齐王爷兴奋的直接从床上下来,一手拉了一个,“你们想我了?”
三人一番温存,花裳把秋夕一拉,又跟王爷道:“我们两个去打些热水来,我们这偷偷跑出来,这儿伺候的小厮虽然装傻没看见,可我们两个也不好叫他们做事儿。”
齐王爷正是舒坦的时候,他笑了两声,道:“都随你们。”
花裳拉着秋夕到了外头,道:“你去看看简嬷嬷走了没有。”
秋夕道:“你怎么不去?我猜她肯定走了。太妃如今每天要抄经书,天一亮就得起来,简嬷嬷再不回去,明儿该要没精神了。”
花裳道:“简嬷嬷那个人,她说不定还在路口等咱们呢。”
秋夕也担心这个,但是她不想去,好容易遇见这么好个机会,王爷又养了好几天,指不定今儿晚上就能有孕呢。
花裳道:“你去看看,我把我那个红宝石的钗给你,再说你刚才不都有一次了吗?等你看回来,我再让你一次。”
秋夕想了想,花裳的确是比她受宠,便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道:“要是我出去一盅茶的功夫还没回来,你就出来,那我肯定是遇见简嬷嬷,我跟她你伺候王爷洗漱,我怕她等急了,就先出来。”
花裳点了点头,秋夕转身出了院子,只是回到方才那个路口,别说简嬷嬷了,连鸟都没有一只。
秋夕还轻轻叫了两声简嬷嬷,等了片刻没见动静,迫不及待又往外书房去了。
等她的身影的身影消失,简嬷嬷从树后走出,看着外书房的方向冷冷一笑,“这样的人也配当王爷?可见杂种就是杂种!”
简嬷嬷放缓脚步从顾棠的院子门口经过,还停下脚步看了看她院子里那颗金桂树,眼神晦涩难明,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太妃的院子去了。
转眼三天过去,齐王爷的作息彻底调整成了阴间作息,齐太妃一无所知,早上来看儿子,瞧见人睡得香还叫人不要吵他。
到了第四天,顾棠回来了。
作为王妃,那肯定是要先去拜见王爷还有太妃的,顾棠先去看了太妃。
天色已经有点昏暗了,齐太妃昨儿才交了第一批经书,她还抄得挺多,想必太后很是满意,所以她心情挺好,听见顾棠来请安,她不由得看了简嬷嬷一眼,冷笑一声,“她还知道来请安?”
顾棠很快进来,看见齐太妃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决定打击她一下。
她上前行礼,不等齐太妃说话就起来,笑道:“我这次遇见了太后的侄媳妇,倒是听她说了不少,据她说太后挺喜欢叫人抄经书的,她教了我一个法子。”
顾棠一顿,不过齐太妃硬撑着没有问她,顾棠也就不卖关子,再说她打击人靠得从来都是精准命中,什么时候靠过卖关子?
“她告诉我一开始的时候不要抄太多,比方三天就抄个三十张,留下来几张,一来是有缓冲的余地,二来后头渐渐多了,太后也高兴,切不可一开始就三天抄个五、六十张,不然后头一旦少了,太后就该觉得你敷衍了。”
齐太妃都没功夫抓顾棠那句指桑骂槐一般的“太后该觉得你敷衍”,她直接一转头就看着简嬷嬷,“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她整整抄了六十张啊!一起全送上去了!一张都没留!
顾棠忙道:“许是我的错儿?我求简嬷嬷帮我核对王府下人的月钱来着。”
齐太妃更生气了,“你是谁的奴婢!给我跪下!”
简嬷嬷深深地看了顾棠一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顾棠还要火上加油,“太妃,简嬷嬷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也别太苛刻,她是忠仆呢。”
齐太妃气得抓起杯子就冲顾棠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那我先告辞了?我去看看王爷。”顾棠都没犹豫,“太妃也别太生气,都这个点了,气坏了身子万一睡不着,明儿抄经书就该没精神了。”
顾棠转身就走,身后还传来齐太妃咆哮的声音,就挺……一点都不太妃。
从太妃的院子出来,顾棠又往王爷的外书房去,天已经黑了,顾棠一进去就听见齐王爷惊喜道:“怎么今天来的这样早?”
“王爷在等人?”顾棠笑眯眯地问道。
齐王爷一看是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棠上前给他拉了拉被子,“我就出去三天,临走的时候不是跟王爷说了?再说我是齐王妃,我不回齐王府,我还能去哪儿?”
齐王爷很快恢复了正常,冷冷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有人伺候。”
顾棠没打算走,王爷这样子,肯定是这几天没少折腾,瞧瞧他那张脸就能看出来。
她多坐一会儿,帮着王爷增加一点紧张的气氛,一会儿等他几个妾来了,他就更刺激了。
“王爷,我今儿出去见了好多人,对了还有薛大学士,他还给我写了一张字呢,巾帼不让须眉。”
齐王爷根本就没听见她说什么,他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千万别碰上,千万别碰上!
顾棠瞧见齐王爷头上有汗,又上前一步给他拉被子,只是被子在齐王爷手里攥着,头一下没拉下来。
顾棠“咦”了一声,稍稍用力就把被子扯了出来,“王爷热了吧?今儿书房是谁伺候的?还不赶紧端热水来,我给王爷擦擦汗!”
这还是顾棠第一次说要伺候王爷,要是搁在平常,齐王爷怕是要得意大小了,然而现在……
他根本没那个心思,“你也累了。”齐王爷耐着性子道:“赶紧回去休息吧。坐了一天马车脚该肿了吧?回去用热水泡泡,叫丫鬟给你脚底下放个垫子,第二天就能好。”
“多谢王爷体贴。”顾棠觉得刺激的差不多了,“那我真的回去了?”
齐王爷点头,顾棠起身子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转头又回来了。
齐王爷紧张的连鼻尖都冒汗。
顾棠笑了一声,道:“明早我再来看你。”
齐王爷长舒一口气,“你好好休息,不必赶得太早。”
顾棠说了声好,这才出去。
回到自己屋里,收拾这次带出去的东西和带回来的东西之后,就已经到了亥时,外头春花忽然道:“娘娘,简嬷嬷来了。”
“请她进来。”顾棠一声吩咐,就见简嬷嬷一瘸一拐的进来,眼神冷若寒潭,看着她一点温度都没有。
简嬷嬷冷声道:“娘娘是故意的吧?您故意激那些丫鬟去伺候王爷,您故意激齐太妃生气?故意让齐太妃处罚我的。”
说得这么直白,是想跟她摊牌吗?虽然这也是她计划中事。
顾棠笑了一声,“简嬷嬷,你不觉得你身上多长了点什么,不该来王府当嬷嬷吗?”
她的视线往下移了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