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无限流世界的NPC
顾棠飞快扫了一眼周边环境。
她站在大门口, 正前方有三个大花坛，三四十米之后是五层的教学楼，上头写着六个大字：第二十八中学。
教学楼两边都有水泥路往后，但是都被灰色的烟雾挡住了, 看不到后头。
右手边是门房, 里外两间，左手边是车库。
顾棠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面前的人形物体上。
一般来说, 正常人的血液在5L左右, 失血超过20%就会有明显的症状，超过30%就会昏迷，如果救治不及时的话, 还会威胁生命。
然而对面这人身上血滴滴拉拉的，还有脚下翻腾得跟喷泉似的，别说30%了, 就是5L血都造不成这个效果。
“你不是活人？”顾棠问道。
对面那人反而松了口气, 身上的血液顿时消失无踪, 露出一张白嫩天真的脸来, “我叫水馨, 死的时候18岁, 高三学生, 你跟我过来。”
顾棠跟着她上了教学楼, 一直到了五楼。
一路上，顾棠留心观察, 一楼中间是大厅, 左右各有两扇小门通向后头, 依旧被灰雾笼罩, 什么都看不清。
一楼两边是办公室, 上了二楼才开始是教室，左右两座楼梯中间是两排三间的教室，两头各有四间办公室。
所以四层楼一共是24间教室，不过除了五楼北向中间的教室跟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剩下所有的房间都被灰雾笼罩。
这灰雾能完全隔绝灵气，用#你能看见灵气#看过去，依旧看不见里头。
顾棠被带到了高三（5）班的教室，里头坐着7个学生。
一见水馨带着顾棠进来就是一脸的惊喜，“这个不怕你吗？”
“这个合格了？”
所以她们找了不少人？
顾棠问道：“需要我做什么？许愿的人在哪里？”
“赵老师还在休息，我们先给你讲讲。”
“我们是被一个变态男人杀了的。”
“我们是高三住校生。”
“那天正好轮到赵老师看晚自习。”
“她本来能跑的，她非要回来！”
“结果好么，跟我们一起死了，后来我们就被主神看中，做了个这无限流的小世界。”
“一开始本来是C级的，但是第一次就遇见个狗男人，说能帮赵老师肚里的孩子成鬼胎，能让他见天日，能让他长大，结果根本不是！”
“那狗男人故意在任务完成的最后一刻抢了宝宝走了！”
“宝宝才四个月大，还不会说话呢！”
“没了这个孩子，我们一路从C级掉到了F级，现在只能接接新手任务了。”
“我们想请你帮我们升到B级，至少B级，只要升上去，那个狗男人来闯关，我们就能把宝宝抢回来了！”
“那个男人应该是B级的，不知道现在等级升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我们掉下来到现在才5个世界，他5个世界就能升A级？他要是这么强，就不会等到任务结束，系统保护下来才敢抢孩子了。”
“也有可能他有大公会呢？”
“那我们就要升到A级保险一点。”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8双期盼的眼神看着顾棠。
顾棠问道：“升级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要吓玩家，吓尿最好！”
“不能让玩家顺利完成任务！”
“要让玩家时时刻刻喊卧槽！”
“要把玩家耍得团团转！”
“世界观要完整！”
“任务线庞大！”
“还有，要让玩家消耗掉尽可能多的道具！”
顾棠想起这一路的灰雾来，问道：“所以……被灰雾笼罩的地方是还没开放吗？”
班里8个学生哑口无言，半晌，有个男同学嘴硬道：“我们以前是C级的时候，学校门口一条街都是开放的，炸串可好吃了。”
水馨道：“据说A级以上的世界就是开放性世界了，听说还会有玩家故意滞留，不知道是真是假。”
顾棠眉头一皱，“所以玩家完不成任务，不会被抹杀？”
“倒也不是……”水馨想了想，道：“以前我们是C级世界的时候，基本上一批玩家进来之后，任务时间都在1~3个月，我们跟玩家的实力悬殊会越来越大的，他们要是三个月都完不成任务，我们可以直接把他们灭掉。”
“你看我们学校，现在加上赵老师一共就九个人，来一个外人很明显的吧，根本藏不起来。”
“但是如果他们实力超群，或者跟你们搞好关系，也有可能留下来？”
水馨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她说完，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赵老师应该醒了，我带你去见赵老师。”
顾棠又跟着她们到了走廊尽头的小办公室。
办公室里门口挂着高三教研组（1）的牌子，里头四张桌子，还有柜子沙发等物。
沙发上躺了个女人，就算用鬼的标准来说，她也过于苍白了，苍白到透明。
进到办公室，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鬼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不想打搅到躺在沙发上的老师。
顾棠的视线下移，看见她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淡淡的灵气，跟几个学生不一样，她的灵气一直在逸散。
这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下头有个不大不小的黑动，还有一根纯粹是灵气构成的脐带在空中飘着，源源不断的往外散发着灵气。
不仅如此，不知道哪里还有微弱的灵气回应，正在缓缓地往她体内回输，但是这个数量跟她散去的灵气千差万别。
她可能很快就要消散了。
“你来了？”躺在沙发上的老师睁开了眼睛，“我是赵兰，我是这里的老师。”
她伸手招呼顾棠，顾棠走到她身边，赵兰抓住了顾棠的手。
灵气一闪，手腕微微一凉，顾棠觉得自己好像多了种状态。
“试试。”赵兰没气也无力地说。
顾棠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灵气标记，轻轻一按，她变了样貌，跟躺在沙发上的赵老师一模一样。
非但如此，她还多了个身份。
【第28中高三（5）班班主任，英语老师，赵兰。】
【副本28中操控人。】
下头还有各种说明，以及一张28中的地图。
赵兰又透明了三分，她道：“我——我其实很矛盾的。”
“他骗了我的孩子去，想也知道不是让它做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充当打手，他们是肯定要抹去它的神智的，一旦没了神智，它也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想它消失，而且这是因为我轻信他人——”
“不是，赵老师，那是我们第一个世界，我们哪里敌得过狡诈的玩家？”
赵兰虚弱地笑了笑，“所以我一直在呼唤它，我希望它能再坚持一下，但是它给我的回应也越来越微弱了，有可能那人炼化的力量加大，它坚持不了多久，也有可能那人见它不听话，打算换一种方式练它。不管怎么说，它是真的快要消失了。”
“一旦它消失，我也会消失。”
“这些学生们，把每次任务得到的点数全都换成了灵气用在我身上，保证我不会消散，如果不是这样，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升级了。”
“但是同时，如果我跟孩子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也会消失，他们就会作为孤魂野鬼加入别的世界，也会被当成对付玩家的马前卒，也许会消散，也许再也见不了面了。”
赵兰期盼地看着顾棠，“你明白吗？”
顾棠点了点头，总之就是个收支不平衡的死循环，但是打破这个循环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升级吓人手段，从玩家身上获得更多的点数，同时满足赵老师的日常消耗和升级所需。
但是速度也要快，不能让孩子跟赵老师断了联系。
赵老师说完这句话就又闭上了眼睛，不用让自己清醒，她身上的灵气消散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顾棠去掉了赵兰的外表伪装，又变成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她道：“我先看一看说明？”
话音刚落，广播响了，“新手玩家F834510535将于五分钟之后到达，请大家做好准备。”
九位数了，这个编号不知道是不是按照次序排的。
水馨道：“你先看看，你看一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其实F级副本很简单的，基本上就给给玩家展示一下，让他们有个基本概念，稍微吓唬吓唬人就行。”
28中现在开放的地方严格来说就三个，教学楼的一路到五楼的过道，高三（5）班的教室，还有一间小办公室，这么简单的场景，能安排的剧情也不多。
顾棠对照着赵兰留给她的Boss手册，站在五楼办公室里看着缓缓出现在大门外灰雾里头的新手玩家。
这手册极其简单，虽然挺厚，但是正儿八经的内容就4页。
F级副本：F级副本是新手世界，要求本土居民完成一段不低于10分钟的短剧，并鼓励玩家参与。
可以小幅度的给予玩家一定身体伤害，不得有造成致死性伤害。
本世界无屏蔽机制，正常对话双方均能听见。
F世界均为单人副本。
再下来一页，就是副本鬼怪了。刚才顾棠见过的那8个学生都在上头，标注了死因，等级跟基本技能，还有一张一寸免冠照片，笑得露出四颗小白牙那种。
就……跟这世界格格不入。
她目前手下这8个鬼，还是初级的F级鬼怪，除了大众认知里的一般技能，比方隐身漂浮幻觉等等，连隔空取物都做不到，最强大的能力大概就是学校范围内瞬移了。
再过去一页，记录的是他们这个副本的经历。
初生C，C、D、E这三个等级都只保持了一个副本，然后就到了F，这是他们F级别的第三个世界，前两个世界的平均得分是45点。
顾棠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是排行榜，上头记录着F级副本的高分。
百分制，90分以上直接升级，80-89分三个世界升级，70-79分5个世界升级，60-69分10个世界升级，60分以下不升级。
顾棠敲了敲书皮，按照这个来看，至少他们这方是没有抹杀机制的，想必玩家那边也不会很严格？
看完这几页纸，顾棠又把视线移到楼下，F级新手玩家已经站在了大门口，跟6个学生隔门相对。
齐松有点不敢动。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梦里他答应了一个奇怪的存在，为了永生，为了数不清的能力跟好东西，他要努力通关世界，成为最强的人。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齐松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扫了一眼任务提示。
【探索副本世界。注意：本世界为新手副本，淘汰率仅有0.32‰，请玩家仔细认真分析、认真接触、认真总结，为今后的高级世界做充足的准备。】
不得不说0.32‰的淘汰率的确是安慰了他，齐松伸手一推大门，从用铁链拴住的两扇门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我、我是来学校参观的。”
“这里不欢迎活人。”站在最前头的水馨一边说，一边开始从身上喷血，癫狂得又笑又叫，“别进来，会死的！哈哈哈哈哈！”
她转身就校园里跑，但是跑了没两步，整个人就摔倒了，然后就再没爬起来，身下一大滩血涌开。
齐松吞了吞口水，手立即被人抓住了。
“啊——”他一声惊叫。
“跑！赶紧跑！它又来了！”张强死死抓着他的手，把他往教学楼上带，“上楼，上楼就安全了！”
前头有人抓着他，后头还有人推他，齐松猝不及防就这么跟着一起跑进了教学楼。
他长期不锻炼的，就是个日夜颠倒的肥宅，身体素质能有多好？从大门口跑到教学楼的40米，加上跑到二楼这点楼梯，他就已经喘不上来气了。
等到了三楼，前头的张强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冷冷看着齐松，“你为什么要喘气？”
齐松从答应梦里的奇怪存在之后，就再没见过正常的东西，到现在除了害怕，还有摸不到头脑的感觉，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因为……跑得太快了？”
“不对！”张强凶狠地道：“因为你是活人！所以你会喘气！我不是活人！我不会喘气。”
张强把他手一松，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撞在楼梯拐角，以一个活人绝对摆不出来的姿势倒在那里，不动了。
齐松的心咚咚咚跳着，他该往哪里躲？他该——
“活人在上头！”
楼下传来年轻稚嫩却又凶狠的声音，齐松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就又往楼上跑了，他原本想找个教室躲起来，但是推了几扇门都推不开，下头的人又在一层层的找他，他根本不敢多留，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上跑。
齐松几乎是拉着扶手硬生生把自己拖到五楼的，他终于看见了一扇打开的教室门。
他是想了，就这一扇门开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猫腻，但是任务提示上也说了，淘汰率0.32‰，他只要不作死，绝对不会死的。
也就是说，他就算进去，至少要不从窗户跳下去，他肯定不会死。
齐松扶着墙，剧烈的心跳已经让他眼冒金星，手脚酸软了。
一进去教室，他就看见角落里一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小姐妹。
“关上门，求求你关上门！他们会进来的，他们一定会进来的！”
这两人面容姣好，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泪痕，眼圈还是红的，正是最能激起人保护欲的表情。
齐松下意识就用后脚跟带上了门，反应过来立即又用手轻轻关住，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轻轻走到小姐妹远处，隔了两张桌子就停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噩梦世界。”其中一人道，“他们都是已经死掉的怪物，你千万不要乱想，不然噩梦世界会让你的梦成真的。”
齐松倒抽一口冷气，但是人就是这样，越不让干什么，就越要干什么，尤其是思维，哪里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剩下的6个学生，包括刚才“死掉”张强跟水馨，其实就在门口趴着听呢。
要是齐松现在回头，他就能看见他刚才锁住的门，其实已经被推开一条小缝，从上到下排了六个脑袋，而且最高的那个……反正正常人的头肯定伸不到那么高。
从这一点来说，齐松还挺幸运的，他面前的两个小姐姐都长在他的审美上，他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根本没回头的心思。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门已经锁上了。
外头忽然又传来一声响，两个小姐姐吓得一抖，又抱在了一起，“你想了什么！你究竟想了什么！”
齐松完全不敢说话，他也怕啊，“我什么都没想！”
“我受不了了！”其中一位小姐姐忽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伸手就把窗户打开了，“我不行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解脱了。”
“我们一起！”另一位小姐姐一抹眼泪，也跟着站了起来。
齐松被吓得又退后一步，但是门外传来的响声又让他不敢往那边去。
两位小姐姐已经站上了窗框，忽然又回头看了齐松一眼。
表情严肃，脸上非但没有泪痕，连血色也消失了。
她们也不是活人！
齐松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三步，后腰撞上书桌，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怕是都要叫起来了。
“你跟我们一起跳楼好不好？”
“他们六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加上你我们就三个人了，就没有那么害怕他们了。”
“不对不对，他们是六个鬼，我们是三个鬼。”
“你、你们——”齐松牙齿打架的声音都快把他的说话声盖住了。
“你放心，一点都不疼的。”两人笑眯眯地从窗框上飘了下来，就要去拉齐松的胳膊，齐松吓得再次后退，“你们别过来！”
“你别担心，就是死了，我们也可以做好鬼的呀？我们不害人的。”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齐松下意识抓住了窗帘，高中教室的窗帘基本就是轻薄薄一层布，直接就被他扯了下来，他鸵鸟一般把窗帘围在了头上，缩在教室的最角落。
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我不作死，我不会死。”
这么念叨了大概五分钟，齐松憋得不行，又觉得周围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他止住了声音，仔细听着。
周围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
但是……那几个明显不是人啊！他们没有呼吸声，他们不可能发出声音的，除非……除非他睁开眼睛看一看！
齐松睁开了眼睛，但是他刚才捂得太紧，别说光了，就是睁眼都有点困难，眼皮子被粗糙的窗帘擦的生疼。
齐松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小心翼翼地把窗帘从头上摘了下来。
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对，是鬼，周围一个鬼都没有了。他终于能——
“你在找我们吗？”声音从窗户外穿来，齐松心里高喊着危险，头却控制不住下意识转了过去。
窗户外头8个人手拉手飘着，面色铁青，身上的血竟然是暗红色的。
他们——
“啊！”齐松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白光闪烁，齐松的身体被传送走了。
顾棠手里的Boss手册很快出现了这次的评分，55分。
几位学生显然也有他们自己的渠道得知积分。
“太好了！”
“我们演了好几次，终于熟练了。”
“下次应该就能有六十分了吧？”
8人把顾棠围住，道：“我们先用30分给赵老师换灵气，然后商量商量剩下的分该怎么用，我们要再开一个教室吗？”
顾棠换了灵气，脑海里闪烁的是高级世界是开放型的跟55分。
单从吓人来说，差不多已经过关了，但是55分这个分数，连及格都没到。
那问题出在哪里？
顾棠推测有两个方面，第一，没有体现世界观，根据赵老师的说法，顶级的世界是开放性世界，那么能逻辑自洽的世界观就是必须的。不过这么个十几分钟搞定的新手指导本，搞个世界观也很困难。
第二，吓人的手段是由外而内。不是那种能让人三天不敢去洗手间，五天不敢关灯睡觉的内在型自己吓自己。
俗称后劲儿不够。
顾棠打算从这两个方面来试一试。
她换了一个黑夜背景，全暗毫无光明的那种，这个比一般的背景要贵，像系统自带的阴天，就是不要钱的，平常的比方大晴天，或者早上七点这种普通背景，基本是5点。
暴风雨、暴风雪这种极端天气10点。
到了纯黑无光，就是15点了。
“我们来试试新背景。”顾棠叫了8个学生来，一一安排好角色，道：“人类怕黑是刻在基因里的。敢在黑暗中行走的都是顶级的掠食者，各个文化的神话故事里，都有在黑夜中永远消失的小故事，这是祖先对我们的提醒，让我们远离黑暗。”
背景换好，几个鬼学生也看不见了，不过不要紧，除了感光，他们还能感灵气，倒是也不碍事。
几人飘了起来，“诶呀，我撞倒风扇了。”
“我撞墙了。”
“哈哈哈，这个好好玩。”
黑暗中欢声笑语一片，等8个人都适应了新环境，顾棠再次把背景换成了阴天，按下了准备完毕的按钮，很快空中再次响起广播，“新手F834510957将于5分钟后抵达，请大家做好准备。”
这个识别码，跟刚才那个差了四五百位。
顾棠坐在门房里，静静等着第二位玩家。
很快，灰雾中再次出现了人影。
这次来的是个精壮的大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竭力装作镇定，但是他颤抖的双腿跟脸上用力过猛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汪元飞停在了大门口。
顾棠忽然道：“小伙子，不要进去。”顾棠是个专业演员，配音也是专业演员的必修课。
这七个字让她添上了几分腐朽的味道，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的语气。
汪元飞吓了一跳，他真的往后跳了一大步，然后道：“老——”
这不是老人家啊，这是个年轻的妹子，还没他年纪大啊。
“你——”
顾棠苦笑，“你是不是想问我多大了？小伙子，你觉得我多大了？”
汪元飞惊魂未定，“我、您……三十？”
顾棠摇头，当然不管他猜她多少岁，她都会摇头的，这就是套路了。
“我……”顾棠转头，看着墙面上她刚画好的正字，“这里一天过来一个新人，你是过来的第83283个人了……你说我多少岁？”
众所周知，高三之后人类的知识水平急剧下降，8万多的数字，加上精神紧张，汪元飞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20年？您四十岁左右？”
妈的智障。
顾棠平平静静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的世界一年竟然有4000多天？抵得上我们十年了。”
汪元飞惨白大脸直接变成了红脸。
“你进去吧。”顾棠转过头，不再看外头，“你的任务应该是让你进入学校探索，不用担心，没有生命危险，注意不要去黑暗的地方，有光就有希望。”
汪元飞给顾棠弄得七上八下的，一开始的害怕惊恐担心全都成了羞愧。
四千多天！汪元飞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了，他是真的智障了。
等一下……她在这儿守了两百多年了？
……也怪不得她声音如此苍老，这么一打岔，汪元飞倒是没刚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顾棠从门房外头那一间是三面有窗的，透过窗户，她能清楚的看见汪元飞的肢体语言，他放松下来了。
这就是顾棠的目的，在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前提下，吓人的效果不是很好，不如让他放松下来，这样起伏的波动才大嘛。
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连简单的算数都会算错，完全就是在自我攻略。
28中开放的地方就这么点，汪元飞很快就把整栋楼看了个遍，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就他一个。
除了五楼有一间教室跟办公室能进去，剩下的房门都锁着，他倒是也尝试过撞，但是那门纹丝不动，显然是比他结实。
这就让人无所适从了，再者汪元飞到现在，见过最吓人的东西，还是虽然看着年轻，却又老年人沧桑声音跟眼神的顾棠。
而且她还在门卫室里坐着，连窗户都不打开，显然是有什么限制的。
汪元飞调转方向，又往门卫室去了。
等他距离门卫室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天忽然慢慢变暗了。
透过窗户，他看见顾棠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虽然弓着背，但是动作麻利的先反锁大门，然后过来拉窗帘，两人的视线对上。
汪元飞有点紧张，“老——”
“找地方躲起来！天要黑了！天要黑了！”
窗帘拉上，顾棠的身影消失不见，这个架势，门卫室他肯定是进不去的了。那——
汪元飞掉头往教学楼跑去。
外头越来越黑，教学楼的大门看起来甚至像个黑洞，把所有的光线都吸了进去。
他身后忽然传来响声，顾棠推开窗户，大喊道：“不要上五楼！千万不要上五楼！”
窗户再次关上，汪元飞咬咬牙，借着最后一点光线，冲上了教学楼的三层台阶，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算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就算是凭着感觉把左手伸到了自己眼睛前头，他能用左手摸到自己脸，但是他就是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里时间好像也失去了意义，汪元飞想着新手指导上的仔细观察，暗暗骂了一句，“观察？老子也得能看得见！”
汪元飞忽然想起来顾棠的举动，她关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显然这个黑暗，人是肯定什么都看不见的，那她为什么要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呢？
她在挡什么？
她活了两百多岁还是那张脸，她就算不是死人，但是也绝对不是活人了。
汪元飞被自己吓了个半死，但是这楼里唯一能进去的地方只有五楼的办公室跟教室，可他又不能去五楼……
但是一楼也不能待，这里直接跟外头连通，真要有个什么能夜视的怪物进来，他直接就得玩完。
汪元飞凭借着记忆，先往边上走，等摸到墙之后，又换了方向，终于是摸到了楼梯，他稍稍放心，手脚都着地，慢慢往上爬。
但是刚到二楼，他忽然又不敢动了。
他的手摸到了一双鞋子，就在他前进的方向，也就是二楼的最后一节台阶上站着。
汪元飞整个魂儿都给吓出来了，他完全不敢动。
他也不敢往上摸，他怕这双鞋上头没有腿。
一人一鞋僵持在了这里，直到黑暗里传来了轻轻的滴答声。
像是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速度慢慢变快，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间，汪元飞的汗也掉在了地上。
他手下的鞋子忽然动了。
鞋子往后一缩，同时汪元飞头顶上传来一声低声的咒骂，是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怎么来的是她！这下糟了！”
鞋子的主人转身就跑，汪元飞还能听见身体撞墙的扑扑声，不过这人明显比他熟练，撞墙声音均匀，这明显就是靠着撞墙来判别方向的。
这是个活人！这是个敢在黑暗里活动的活人！他知道来的是谁！
这楼里一定有密室，不然他刚才躲在哪里？
汪元飞连滚带爬追了上去，小声道：“等等我，我也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