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您可以用强大的购买力换出正文内容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声音响了起来。
旁边的正是陪他一起来的夜蛾正道, 而面前的正是京都姐妹学校老校长乐岩寺嘉伸。此刻,乐岩寺校长因他这句话而神情不满的同时,对这个五条家叛逆不着调的小后辈感到烦心。
他们这次会面是为了一周前东京新宿特级咒灵暴走事件的罪魁祸首。而乐岩寺校长是来亲眼确认「江户川乱步是普通人」的事实。
一周前的特级咒灵事件不仅引起咒术师大量死伤, 而且也给咒术界年轻一辈造成了阴影——有些刚就职的咒术师直接改行了。而没有宗家背景的小一辈更是人心惶惶,对这份高危工作动摇了信心。
这虽然不算是大风波,也足够引起咒术界高层的注意。尤其这次事件里面还混入了现在臭名昭著的诅咒师集团「Q」的成员。
诅咒师素来就是和咒术师不对付, 会故意混进其中,引起同行残杀,并不奇怪。只是没有想到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命也给搭了进去。
于是, 为了给咒术界高层一个更明确的交代, 京都校长亲自过来看还在监察中的江户川乱步,也确定「对方确实是没有任何咒力」。
诚然, 没有咒力的人是不可能产生任何咒灵。
可一开始才说对方能召唤特级咒灵,现在又改口。
一开始听到这种前后矛盾的说辞,乐岩寺校长便质疑夜蛾和五条悟是否在包庇犯人, 可隔着窗户见到江户川乱步后, 乐岩寺校长才慢慢考虑到当时事件发生得仓促, 而夜蛾正道的任务也多,出现错判也有可能。
既然能在处刑之前,就迅速发现问题, 乐岩寺校长就不想继续批评他们的失误了。
偏偏这个时候, 明明说江户川乱步有问题的五条悟给自己的理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我看错了」。
这态度就很不端正, 不严谨,不认真。
乐岩寺校长对着夜蛾正道老师, 语重心长地说道:“五条这个性格以后如何能够担起咒术界未来的重任?你知道你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吗?如果学生都教不好, 还如何能当东京咒高未来的校长?”
心思通透的五条悟如何不知道乐岩寺校长正在拐着弯子给自家老师施压。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卑鄙策略——「自知无法控制自己, 就为难自己周围的人。」
在夜蛾正道低眉顺目道歉之前,五条悟直接抢话道:“老头子,您这样食古不化,以后会被所有学生讨厌的。”
他顺势挖着耳朵说道:“话说,您那年代的幼儿园老师没有教您「想要别人尊重你,听你的话,就要对人同样报以尊重」吗?还是您年纪太大了,脑子记不清楚了?”
这话一落,乐岩寺校长气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气话说得口水四溅。
“竖子无状!你虽然天生六眼,但是现在在咒术界里面比你优秀的人多的是。你还这么小就这样目无尊长,不可一世,迟早会在上面栽跟斗的。”
“这件事有我们夜蛾老师来教我,您老不用担心,关心自己的学生就好了。”五条悟拍了拍夜蛾正道的肩膀,继续轻飘飘地回应。
夜蛾正道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这臭小子平时就没有听自己的话,现在倒是知道在这给自己虚张声势。
怕关系弄得更僵硬,夜蛾正道连忙开始好言抚平京都校长。而见五条悟还在旁边偷偷做鬼脸,夜蛾正道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没你什么事了,快回去上课。”
“哦~~”
五条悟故作一蹦一跳地离开现场。
乐岩寺校长更加气急,但最后还是自己安慰自己道:“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滚到学校以外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就是就是。”
看起来像是黑/社会老大的夜蛾正道此刻表现出了不同外表的温顺,哄着京都校长消气。
乐岩寺校长见学生也走了,自觉自己有些失态,清咳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班上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学生,对吧?”
(现在加上一和五条悟碰上就要吵架的江户川乱步,其实是有三个叫人头疼的学生。)
只是这话没有说出口罢了。
*
东京咒高空教室。
负责看着乱步的夏油杰闲着无聊,正从手机游戏里面抬起头时,突然发现低着看书的乱步贴在脖子上的止血大胶布边缘都卷起来,沿边甚至沾了一些毛线。
他坐在椅子上犹豫了半会,没说话。
毕竟夏油杰和乱步不熟,也没有想要和乱步当朋友。
于是,夏油杰继续低头玩游戏。寂静的屋子里面,夏油杰可以听到江户川乱步抓头发的声音。抬头一看,他不免又在意起那块止血贴。
自从学了咒术之后,夏油杰也差不多抛弃掉了普通人的治疗方式,原本也没有注意过乱步脖子上的东西。只是现在看过去,那块胶布发旧发黄,按他过往的记忆,贴布下面伤口早就泛白发皱了吧。
夏油杰脚架在课桌上,声音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那个胶布贴了一个星期,不换吗?”
乱步从书本里面抬起头:“嗯?”
“就是,贴着也不难受吗?”夏油杰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暗示乱步他脖子上的东西。
乱步一开始还没有注意,但被他那么说,才记得自己脖子上还有一大块讨厌的止血贴,便顺势挠了挠。
“因为不痛了,我就没在意。”乱步无所谓地说道。
“不换吗?”夏油杰也不知道是自己有洁癖,还是看乱步这样,就觉得自己脖子也难受,真的想赶他去换块新的。
乱步说道:“我不会。”
乱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偏偏夏油杰是信乱步是生活自理能力为零的,此刻只能哑口无言。
这是哪来的在逃小少爷,换个止血贴都不会?
“走。”夏油杰从课桌上挪下大长腿,双手插着口袋,说道,“我带你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不在。
旁边只有小电视旁边正在播出一则最新新闻:负责城市下水道的市政部门收到某处下水道口处传出令人难受的恶臭,于是他们在下水道的时候,发现四个年轻人的尸体被抛弃在地下水道里。
根据法医尸检判断,可以知道四个年轻人互相殴打致死。他们身上都有多处创伤,粉碎性骨折,或者骨头脱位,大腿、小臂和腹部等人体脂肪容易囤积的部位被恶性殴打,内部肌腱断裂,血管损伤,软组织毁损,也许一开始群殴单个人,之后互相搏斗,搏斗至死,就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你死我活的斗兽场比拼一样。
采访到市政厅的人时,他们的表情仍没有摆脱第一次发现尸体时的惊恐和恶心。
「警察搬运尸体的时候,我们看到那些尸体都耷拉着,就像是水气球一样,人皮裹着一团内部完全糜糊状的半流体。像是坐久了没有弹性的棉被,尸体软塌塌的,警察都是抓着衣服抬到担架上的。」
「太可怕了!没见过那么可怕的!」
「这群混子平时要么玩全是暴力的电子游戏,要么就是在路上浪荡索要金钱,根本没有把人命当一回事,最后发生口角,下狠手才出现这种情况吧。」
「我是东京都议员。这要我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延续「日本对于地域问题没有投入过多关注」这个社会问题,才引起今天的悲剧。众所周知,传统的城乡秩序受到人口老龄化,地域老龄化,城市过密化等诸多方面因素而遭到破坏……我还没有讲完……等等!」
陆续采访完一些人之后,记者还到了离尸体不远处的附近五金铺,采访老板是否曾听到了任何打斗、争执或者其他异样的声音。
打了马赛克的五金铺老板肉眼可见的头发花白,拼命摇着头说不知道,甚至最后还拿扫帚赶记者,口气里面全是惊惧和愤怒。
「你们这群人不要来害我!我不要上新闻!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走!」
江户川乱步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抬起头发现那不是多日前跟他换笔记本的老板,心道,原来他没有死哦。
不过,这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无足轻重。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向一直盯着自己脖子的夏油杰问道:“怎么,我脖子出问题了吗?”
乱步觉得自己脖子已经不痛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皮肤上有点发皱,但好像没什么多的问题。不过,以他这个角度也看不到他脖子的情况。
夏油杰面色古怪:“你还有在脖子上纹蜘蛛的爱好啊?”
乱步的蜘蛛纹身刚好在脖子斜方肌附近。平时若是不穿立领衣服的话,恐怕会遮不住。那暗红色的蜘蛛虽不到四分之一的手掌大,但每根节肢上面细绒的毛都清清楚楚,仿佛是一只真的蜘蛛落在他的脖子上,正在伺机而动。
见乱步歪着头,夏油杰站起身给他找镜子:“我给你看。”
乱步一听,连忙摆着手,逃跑道:“不要不要,我讨厌蜘蛛,我不想看。你不要给我看!”乱步甚至都不敢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那你为什么要纹?”夏油杰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记得了。”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也许看一看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太讨厌蜘蛛了,根本就不想看。
“你有没有办法弄掉?”
夏油杰记得可以洗,但听说洗纹身剧痛。
江户川乱步怕痛,又拒绝道:“那留着吧。”
接着,夏油杰听到江户川乱步小声地自我安慰道:“反正看不到的话,就是不存在。”
他说完之后,又十分清爽地说道:“贴新的止血贴后,我可以吃教室柜子里面的零食吗?”仿佛刚才那句全是鸵鸟心理的话帮他把不愉快的记忆删除一样。
夏油杰噎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可以。”
回到教室后,夏油杰又叮嘱乱步不要乱跑,他去上会洗手间。夏油杰发现,他再这么带下去,迟早会变成乱步的保姆。然而,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江户川乱步开了一堆的零食袋,其中还有五条悟最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糖球。
而乱步几乎把糖球全吃了。
“那是悟的,你吃完会被他打的。”
夏油杰两步当做一步走,心道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五条悟火山爆发的场景了。
“那…”乱步眼睛一转,立刻就给出一个不靠谱的主意,“那你就说,是你吃的。”
“……为什么我要说这种话?”
“因为这是为了乱步大人我啊,你要觉得荣幸。”
“……”
夏油杰开始理解五条悟想打乱步的心情了。
乱步其实还是理解夏油杰的想法的,摆出善解人意的表情说道:“你现在是不知道我有多厉害。等以后你知道了,你就会感动自己,今天怎么那么聪明地为我做了这件事!”
夏油杰冷漠地应了一声“哦”。
正在想办法,五条悟诧异又暴怒的声音就冒了起来:“我的巧克力糖球,你这个小短腿!!我今天一定要收拾你。”
乱步顿时一惊,立刻躲到了夏油杰的背后,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把他当做挡箭牌。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校服都要被乱步抻坏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把大步跨过来的五条悟拦住了。
“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打他。”
“杰,你要是被洗脑了,你就眨眨眼?!”
五条悟猛烈地摇着夏油杰。
夏油杰被摇得头晕,后面乱步又抓得紧。两个人存在感十足,强烈得想让夏油杰立刻从这里消失。但夜蛾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他,千万不要让乱步和五条悟单独待在一起。
“太掉价了,丢脸。”
背后的江户川乱步抬出头:“???”
伏黑甚尔站在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又重新开始观察地上的脚印。
脚印断得就像是没有完结的故事。如果此刻来人是个有强迫症,怕是已经焦躁不已,非得现在找出下一个脚印到底在哪里。
按照理论上讲,来的人不可能一下子跳到几米远的礁石处。而且不可能为了玩这种人突然人间蒸发的把戏,故意跳进礁石处。这脚印里面明显没有助跑的痕迹;其次,礁石陡峻不平,这跳上去无疑是在自虐,要么擦伤,要么滑倒摔进海里。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之前把脚印留在这里,剩下的脚印已经被海风吹没了?但毕竟沙滩上的脚印其实并不会留很久,否则伏黑甚尔也不至于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那排脚印,还想着也许是这个人刚来不久。
那有没有可能其实对方是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回走?所以才出现一排脚印。理论上有可能,并且在很多案件里面,也有很多人为了假装自己凭空消失,于是用了这种「踩着自己的脚印倒走」的方式。
但问题在于这种方法会出现两种很明显的特征——
第一,脚印必定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加深。
第二,很难保持脚印不变形。
尤其是,根据伏黑甚尔观察,乱步这个人性格散漫,粗枝大叶,要做到脚印深浅一致,对乱步来说更是一件难事。
那么,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对于咒术师来说,也许可以利用咒灵帮助自己脱离地面。但是乱步不一定是咒术师。又或者,其实在一些渠道里面曾传出这么一件事——所谓的江户川乱步,他之所以可以召唤出那么多咒灵,还是因为他身体里面原本就融合了无数咒灵。当出现在人面前时,看起来是全都是缺点的普通人,但其实就是堪比传闻中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特级咒灵。
若不是现在两面宿傩的手指还被各势力收集着,按照江户川乱步自由随性,我行我素的性格,人们会往那边想也不一定。
如果江户川乱步本身就是神秘的特级咒灵,那么发生任何违背常理的事情也是寻常。
伏黑甚尔的思绪并没有飘太久。
身为咒术师不至于会为了凭空消失的脚印而多费心神。他只是来找江户川乱步,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回去绑了工藤优作一家,就是这么简单。若不是有那么一张纸的插曲,也许伏黑甚尔在自助餐厅的时候就把两个小孩绑了。
正当伏黑甚尔回身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看到江户川乱步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安静得就像是融进黑夜里面的猫。他一只手提着防风灯,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伏黑甚尔的眼瞳微微睁大,但是表情却没有变化太多。他习惯乱步周围都是两个咒高学生的咒力,此刻对方没有两个协同,伏黑甚尔反而没那么容易发现乱步了。
要是乱步刚才在背后偷袭,伏黑甚尔少不了得着道。
但此刻的江户川乱步只是把手上的防风灯提到胸口处。
那橙红如同摆放在黑木桌案上的酸浆果的火焰,将一团外散的光芒放在乱步的胸口上。这莫名有种乱步把他那幼小的由内向外发着光的心脏放在了灯罩里的既视感。而那颗火亮的小心脏随着人呼吸的节奏,一跳,一跳,一跳,永不止息一般。
看着这画面,伏黑甚尔莫名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平静,仿佛陷入了新的世界。他压下这涌起来的感觉,歪着头,故作完全不知情,只是偶遇地说道:“也来海边散步吗?”
乱步没有和他绕弯子的打算,说道:“你不是专门过来找我吗?”
“那你怎么在我后面?故意倒着走的吗”
伏黑甚尔指着地上的脚印,果然是「倒着走」吗?伏黑甚尔到底是只知道理论,实际情况是否出现偏差,他不得而知。见乱步歪着头, 伏黑甚尔下意识地质疑起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你的脚印?”
这话一落,乱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露出的脚印跟沙滩上的脚印一模一样。
伏黑甚尔轻蹙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有时候,真相可能要比小说要来的啼笑皆非,所以很多神秘的事情被揭开了真相之后就会变得寡然无味,倒不如保留悬念。江户川乱步深谙这种道理,并不直接回应伏黑甚尔,而是开始就像是在思考一般,提着防风灯开始讲了起来。
“我们要先怎么讲这个故事呢?”
“先生,你是一名杀手,浸淫杀戮与黑暗之道的杀手。但你并不是一名完全丧失信念意志,麻木做着杀戮的杀人机器;你也不是那种为了汲汲于金钱的法外狂徒。你的生活塞满了随性与自由,之所以会做杀手的工作,对你来说,就像是会计师做着会计工作,律师做着诉讼工作。那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自己的道路,你对自己的工作并没有鲜明的荣辱观和羞耻心。因此你的性子可以随时在「冷情」和「炽热」之间切换。”
伏黑甚尔想看这个像是自说自话的乱步到底想要说什么。
“冷情是你工作时的状态。而生活状态中的你跟普通人无异,你会像无业游民或者祈求一夜暴富的赌徒一样喜爱赌/博,这也许是因为你习惯追求刺激。在无趣的平淡的生活里面,赌博带来的观感可以平衡你工作后的余韵。”
“你应该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
“……”
伏黑甚尔眼睫抖了抖,欲言又止。
此刻乱步正好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视线落在他的手掌上,说道:“虽然你没有戴结婚戒指,但是按照你比较老气又简单的休闲装扮,你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像求欢的公孔雀一样去吸引其他女性,而其他女性靠近你的时候,你虽没有直言拒绝,但是也懒于应付,说明你已经有对象了。至于有孩子这个猜测——”
“你看过我穿便服?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今天你在露台的时候。”
“嗯?”
伏黑甚尔知道那是离他非常远的距离。就算是乱步目力极佳,顶多也是看到一个穿着夏威夷衫的人形。那时候,乱步已经知道自己是来追杀自己的凶手。
江户川乱步有些不耐,感觉伏黑甚尔的问题会问不完,所以直接打断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我怎么知道你是杀手」等等,我都安排着呢!等我说完。”
“什么叫做「我知道你会来」,你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了?”伏黑甚尔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监视这乱步,但其实是乱步已经调查过自己,反过来监视自己的行动?
“我不管你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知道有一个「你」会出现。我不管你是阿猫阿狗,反正你会出现。”再次被打断的乱步开始以自己的方式“镇压”问题多如牛毛的伏黑甚尔。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强而有力,于是乱步强势地说道:“好的,我决定你叫「阿猫阿狗」了。你的名字是阿猫阿狗,现在安静点!听我说完!”
“……”
这家伙可真任性。
伏黑甚尔留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感应到两个咒高学生的存在。于是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喋喋不休,全身破绽又毫无防备的江户川乱步身上。就像是靠近认识的朋友那样,伏黑甚尔也以十分自然的步伐朝着乱步方向靠近。
月下影子只有两个。
看得清楚明白,就只有两个。
伏黑甚尔余光瞥了一下自己的黑影,嘴角露出笑容。因为,他身上缠裹着的白色如同巨大蠕虫的咒灵已经先自己的脚步朝着乱步的方向探了过去,和乱步只差三步之遥。
都说天才的小说家都有怪癖。
在编辑们眼中,此刻的乱步简直狂到要与太阳肩并肩了。
“嘛,要我在你们出版社里面写文,我只有两个要求。”
乱步竖着两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道。
“第一,出版社和编辑都不能对我要写的内容多加干预。我不接受任何人给我的写作指导。”
这个没有编辑指导,那这小说写得越来越扑怎么办?就算有灵气,不对口市场在,怎么赚钱?连工藤优作偶尔也会听编辑的意见,修改一些内容。
举个例子,工藤大作家的系列男主「暗夜男爵」一开始并不是所谓的绅士侠盗,而是以正义的反派自居的主角。这种男主非正非邪,出场是有些邋遢的形象,但是后来修改成「暗夜男爵本人其实有着俊秀的外表」,才变得越来越受男性和女性读者的喜欢。而这一点就是和编辑协商后的结果。
乱步这话一落,编辑们都看向了旁边笑而不语的工藤优作。而工藤优作只是觉得乱步很有趣,才笑起来,接收到其他人困惑诧异的目光时,优作摇了摇头。
这表示他其实也不知道乱步有这个想法。
乱步自然不管其他人有什么想法,眯着眼睛,自顾自地说道,“第二,我还要两个权利。”
这也是工藤优作第一次听。
收到平均年龄都在自己年龄之上的编辑们落在自己身上求援般的眼神,工藤优作只好代替他们问:“什么权利?”
是提供住所饮食?
还是要帮忙包办家务活?
又或者是要有什么助理住在家里?
还是有自己选择出版社内编辑的权利?
当然这些都不是。
乱步说道:“第一个,我要有「可以任意选择一本我喜欢的作品,以我想要的方式出版」的权利。第二个,我有「可以让出版社内任意一本我讨厌的作品停刊」的权利。”
江户川乱步自觉自己还是很忙的人,对着比他还大的编辑们,振振有词。
“我也不要多,喜欢的作品,我只会选一个;讨厌的作品,我也只选一个。我没时间管那么多作品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点点手指,解释说道:“这里的「我喜欢的作品」,哪怕作者寂寂无名,哪怕作者写得不合你们出版社的要求,你们就必须要支持我,全力支持我出版。而「我讨厌的作品」,哪怕作者是世界级的,无论未来销量预期有多高,我讨厌的,你们出版社就是不能印刷。若是在你们杂志社里面连载,就必须要停刊。”
乱步说完之后,自己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很简单吧。我也是很忙的,你都不知道我给你们帮了什么大忙?”
这话落下来,没有一个编辑吭声。
在隔壁房间偷听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听得直发笑。
(乱步这口气真的是到哪里都不输人。)
五条悟小声说道:“我觉得倒不如他自己开家出版社,这样他想要怎么弄就怎么弄。”
夏油杰很少看书,只知道乱步写的书确实有趣,连他不爱看书的人也磕得进去。但是要放在市场上算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就不太清楚了。至于像是新一说「乱步老师是神」,夏油杰只当是小孩子没见识,什么都可以当做神作,并不以为意。所以,编辑会拒绝乱步的话,夏油根本不意外。
“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能够开一家出版社?”夏油杰想象了一下:乱步被人哄几句话,就被那些奸商骗光自己的全部资金,连带着出版社下的职员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把乱步的出版社的东西也卷跑了。于是,乱步在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泫然欲泣。
这个时候,夏油杰突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要是他当不了小说家,你说,乱步之后能做什么?”
“……”五条悟抬头想了一下,感觉似乎江户川乱步啥都不太会做的样子,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前在海边浴场的事情,五条悟说道,“也许,可以当个不入流的侦探混吃等死。”
“你说哪家侦探社愿意收这种娇惯的职员?”
五条悟觉得乱步迟早就得失业,想到乱步遇到的作家工藤优作若不是个好人,估计他根本不会搭理乱步,也不会给乱步机会,于是说道:“想想,这短腿猫只剩被人包养的命运了。除了能写文,做点侦探工作,他好像只剩下脸还能拿出手。”
“……”
夏油杰脑袋里面冒出了一幅「乱步趴在富婆腿上,让富婆帮忙掏耳朵」的画面,总觉得乱步要是真的落到那种下场,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