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拳
“咳，赔偿就不用了。”夜蛾正道握拳举到唇边，假惺惺板着脸地咳了一声，“毕竟是我让你全力以赴的。”
闻言，满头是汗的埼玉按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总之……你合格了！”夜蛾正道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放下拳头，转移话题宣布。
埼玉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然而下一秒，夜蛾正道大声说道：“从下周开始，你将作为一年级见习生在本校学习。恭喜你，埼玉同学。悟，你带他去熟悉一下校园。”
“好，那就麻烦你了……”埼玉兴致勃勃地说道，突然一愣。
“……咦？见习生？”
……
“见习生，是尚未获得在校籍中留档的正式生资格、但却能够像正式生一样参加所有教学活动的学生的总称。”五条悟一边带领着埼玉熟悉高专校区，一边介绍道，“虽然没能成为正式生，不过能当上见习生也非常了不起了。毕竟埼玉君咒力全无嘛。”
“……哦。”埼玉心不在焉地跟在五条悟背后，先是呆了一会儿，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学生补助的事情……”
“至于这个嘛——”
察觉到五条悟拖长了音调，埼玉提心吊胆地将拳头移到下巴附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当然！见习生也是有补助的哦！”五条悟卖够了关子后回过头，像毛绒吉祥物一样冲着埼玉高高兴兴地挥手。
“啊，那就好了。”埼玉闻言，放下了手，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见习生的补助是每个月十万日元！”五条悟大声宣布，“嘛……大概是正式生的一半吧。而且要等入学之后才会发放。”
“诶。”埼玉顿时有点失望。
“另外宿舍是正式生才能使用的设施，见习生没办法申请宿舍。食堂倒是可以自由使用。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想成为正式生，就必须产生一点咒力才行。”
五条悟继续一边走一边解说，“今年刚升上二年级的学生里，有一个女孩子和你的情况相似，同样是天与咒缚体，咒力少到就连咒灵都没办法自己看到，只能用咒具祓除咒灵。但她好歹还是能稍微产生一些咒力波动，不像你那样一点咒力都没有，完全像是个透明人。按照以往的例子……”
说到这里，五条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能够用拳头解决咒灵的你的话，应该比以往的那个例子更强才对，埼玉君。”
“啊，前面那个就是体育场……”
“埼玉君，你有在听吗？如果不认识校园的话，之后迷路了我可不管哦。”
“……”
埼玉保持着呆然的表情，下意识地跟在五条悟的身后。
糟糕，一个月只有十万日元，而且还要参加教学活动，这不是占用了绝大部分时间，就连打工的时间都没有了吗？而且不允许住宿舍的话，就只好住在外面，房租水电什么的都要交，而且每天要从市区跑到位于郊区的学校，感觉好像比以前还更亏了。
好在意，导致这家伙的话一毫米都听不进去……
“那个……”埼玉回过神来，终于开口了。
“嗯？埼玉同学有问题吗？”五条悟兴高采烈地凑了过来，“什么什么？”
“要想成为正式生的话，必须有咒力对吧？”埼玉问道，“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说咒力、咒力什么的。咒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咒力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诅咒的力量’。是从人类的负面情感中诞生的力量。”
带领着埼玉来到体育场中心，五条悟悠然自得地解说道：“在日本，咒力是就连普通人身上都会出现的一种力量。但普通人产生的咒力十分微弱，而且无法控制，同时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是无法看见咒灵的。而咒术师往往是天生就具有术式、通过训练能够控制自己的咒力和术式的人。一般来说，只有咒力才能对咒灵产生攻击。”
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至于效果的话，咒力只是纯粹的力量，而咒术是让纯粹的力量达到不同效果的方法。把咒术的效果当成各式各样的超能力来理解的话也可以哦。”
“但你不是说我没有咒力嘛。”埼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但是我不仅能看见咒灵，还能一拳解决咒灵。”
闻言，五条悟把手塞进口袋，微微弯腰，笑了一声。
“所以说，埼玉君是特别的。”
“……诶。”
埼玉依旧满脸不解。这时候五条悟却像是突然来劲了一样，一步向前，凑到埼玉跟前：“埼玉君，要看吗？咒术战的顶点——领域展开。”
“顶点，是说最强的战斗吗？”埼玉先是一愣，紧接着握紧了拳，露出了兴味十足的表情，“哦，来吧！”
“……咦？”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讶声，随后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问道：“莫非……你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咒术战顶点的战斗？”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埼玉依旧热血沸腾地说，“自从我变得太过强大之后，不管遇到怎样的敌人都一拳解决，逐渐失去了战斗的乐趣，无论和谁战斗都没有任何感觉。不过既然是咒术战的顶点的话，那一定很强吧！”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
五条悟看着兴冲冲的埼玉，慢慢直起了身，“哦”了一声。
他原本只是打算让埼玉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同伴”的方式进入领域看一眼的。只要和他五条悟保持接触，就能够免除领域的攻击。但既然埼玉这么期待的话……
如果是这样强大的肉〇体，那他就算以“敌人”的状态进入领域，只要不对埼玉发动攻击，应该也没有问题。
在埼玉期待的目光中，五条悟的唇线抿成平直的一条。他抬起手来，缓缓勾住了黑色眼罩的边缘。
纯黑色的眼罩顺着鼻梁缓缓滑落，随之落下的，是因为眼罩而直直竖起的银白色头发。那些银色的发丝没有了眼罩的束缚后自由地垂落在五条悟的额头，呈现出一种与这个身板笔挺的高大男人形成巨大反差的柔软质感。
眼罩一路往下，露出了俊俏的双眉、积雪羽扇一样纤长的睫毛，以及一双如同无限延展的青空般澄澈湛蓝的眼睛。
埼玉还是头一次看见五条悟摘下眼罩，不由得双眉一压，神色愈发郑重了几分。
“哦！放马过来吧！”
毕竟他能察觉到，五条悟也是认真的。面对认真的对手，无论如何都应该以同等的态度对待。
五条悟微微勾起嘴唇，像是要留够给埼玉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一般，缓慢地抬起了右手，将食指和中指竖在了一起。
“领域展开。”他微微张开嘴唇，轻声说道，“……无量空处。”
……
宽广的运动场、一路绵延到校区尽头的和式建筑。
苍绿的树木、啁啾的鸟鸣、晴朗的天空。
一切仿佛都瞬间消失了一般。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外太空的宇宙一般寂无的银灰色空间。四周仿佛一片漆黑，又像是有光照亮；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挤挤挨挨塞满了东西。
看得见与看不见、听得见与听不见、感受得到与感受不到……能动与不能动以一种超脱物理规律的方式杂糅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矛盾而调和的混沌。
在这混沌之中，清脆的皮鞋声响起。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走向埼玉。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无量空处。”
他绕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埼玉走了半圈，轻声说道：“我的术式是‘无下限’，而这里则是无下限的内侧。”
“所谓的‘领域’，是只要进入，就会百分之百被领域主人攻击的地域。而在我的领域里，敌人将接受无穷无尽的信息，什么都能知道，我对你说的话也能清楚听见，为了维持生命活动的一切感受都会被强制地进行下去。但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
“但我的行为却完全不受制约，毕竟我是领域的主人嘛。”五条悟带着笑意说道，“所以现在的我，无论对埼玉君做什么都可以哦。因为埼玉君没办法反抗啦。就算再怎么强大的敌人，都会在这一步被干掉哦。”
“当然，我不会对你进行攻击。毕竟这只是一次关于领域展开的教学。所以说，埼玉君，现在你应该了解到领域展开的……”
五条悟的解说突然顿住了。银色的刘海之下，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眼闪过一丝惊愕。
是错觉吗？刚才那个光头……好像突然动了一下？
难道他在无量空处内也能移动？
错愕之后，为了验证这一点，五条悟走上前去，从背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埼玉的后脑勺。
那光可鉴人的脑瓜子清晰映照出了他五条悟的一张俊脸，只是因为球面导致有些走形。
……果然是错觉吧。在无量空处内还能移动的敌人，至今还没有一个。
想到这里，五条悟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盯着埼玉后脑勺上自己的影子。
“我还真是个nice guy啊。”他感叹道。
突然，五条悟看见埼玉后脑勺上的自己摇晃了一下。
那一瞬间，呆呆站在他跟前的光头忽然扭过了头，不太高兴地盯着他。
“不要把别人的后脑勺当做镜子啊。太失礼了吧。”埼玉不满地说道，随后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一开始还挺有趣的，但是你一直在说话，也不和我战斗，说出来的内容还云里雾里，逐渐就变得有些无聊了。”
光头转过身来，面对着五条悟，理直气壮地问道：
“我能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