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杯茶
……
“我去接吧。”程砚道。
“……”苏玫看了他一眼。
今天公司高层私下聚会，说是特意为她办的欢送会。那些好意的恶意的，很多酒她都推不掉，她本以为自己今晚不能轻松退场了。
直到程砚的突然出现……
是他开车送她回来的。
苏玫把钥匙递给他，道：“我和你一起。”
“嗯。”
……
程砚走在她前面，他身量高，气质沉静，每走一步都踩得很稳，无意间就能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安全感。
苏玫以前总不明白，明明当初处在同一起跑线，为什么现在，他们之间距离会越来越远……
瑞科是他们一起创办的企业，她眼看着它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外包公司，一跃成长为现在能到海外扩展业务的大型新科技集团。
她曾以为瑞科上市就是终点了，高点套现是所有金融行业从业人员一直默守的潜规则，苏玫自然也不例外，稀释股权降低风险等等……她是个合格的金融精英，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
她不相信瑞科能够做出什么跨时代的产品，不相信瑞科能突破传统行业的瓶颈，不相信瑞科……不相信曾经这个她合伙创立的小外包公司，不相信那些技术员，业务员，还有……不相信程砚……
所有的不相信全部变成了砖，在她和程砚之间砌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墙那面的程砚还在往前走，墙里面，她被迫原地踏步无法前进分毫。
直到现在……
程砚，现任瑞科集团首席执行官。
苏玫，瑞科持股小股东兼业务经理。
在她因为业务被抢而加班加点时，程砚已经能亲自和对方企业老董平起平坐对谈条件了。
在她推脱不了那些不怀好意竞争对手的酒时，程砚能冷着脸几个字就让所有高管提前结束聚会。
每当这时，她都能记起当初瑞科上市前夕，她向程砚提出假结婚抬高股价的建议时程砚看她的眼神……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说：“好。”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倍感难堪，无地自容，比被对手琳达当面耀武扬威羞辱时还要难受……
会难以克制的去想这几年，程砚是如何看待她的，是不是就像看一个上蹿下跳把自己折腾得越来越狼狈的小丑？
她不是没有怨气的。
前段时间，她向程砚提出了离婚……
离婚她能分走程砚一半的财产，包括股份。他的身家几乎都是瑞科上市后也就是他们结婚后涨上来的，是夫妻共同财产，受法律保护的，且不说她还是瑞科的创始人之一。
瑞科CEO离婚的消息也能让瑞科股价动荡一番。
如果他为了瑞科不肯离婚，那么她就会去起诉离婚，可以预见要打很久的官司，会给瑞科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初她只是估错了瑞科的潜力，走错了几步，现在，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站在和程砚一样高度，她不一定会比他差。
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就算手段拙劣，她也要获得成功。
……
然而……她所有预想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程砚签字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并不在意这份文件会分走他一半的股份，带走他近一半的身家。
他只在签完字后，说：“房子归我。”
那个也就一百四十多平的小住宅，当初因为结婚，也为了上班方便而临时买下的房子。
协议里，觉得那房子太无足轻重，她都没有没有列出来。
结果，他只在意这个。
苏玫记起当初匆匆忙忙结婚时，程砚妈妈对她说的话。
“程砚虽然长着一副人冷心硬的脸，但其实他心肠最软，最是念旧。能让他接受一个东西不容易，但只要他接受了，同样的东西就很难再走进他的心里，比如小时候的旧玩具，睡了很久的旧床，住了很久的老房子……不管人和物，都是如此。”
那一瞬间，她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挫败感来。
那些她日思夜想不甘心失去的机会和东西，似乎都没有走进过程砚的心里。
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她重新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上面什么都没要。
只要了那间房子。
她想，起码也要让程砚失去点什么。
……
夏天昼夜温差大。
苏茶站到路边醒目的招牌旁边，迎面晚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觉得有些冷了，苏茶穿上外套。
很快，视线里出现了那辆熟悉的车。
不是苏玫的车，是程砚的。
好了，一会儿肯定要被严厉姐姐当着严肃姐夫的面训斥了。
苏茶低头盯着地面，鸵鸟的逃避心理让她期盼两人突然眼花看不见她。
又觉得程砚正在开车，期盼他眼花不好也不安全。
还不如期望姐姐她今天心情好，能早早放过她……
就在苏茶胡思乱想时，车缓缓停在了她身前。
……
车窗降下，驾驶室里程砚那张冷脸出现在她面前。
“上车。”熟悉的冷淡话声。
苏茶隐约看到副驾驶位坐着苏玫，等她上车后才发现，苏玫在副驾驶位睡着了，而且车上也弥漫着酒味……
杂志社女性多，所以都喜欢带甜味度数低的果酒，喝再多也不容易醉，酒味也很淡……但车上的酒味更浓郁，像红酒和香槟……可能还夹杂了其它味道，但苏茶闻不出来。
他俩肯定不知道跑哪里去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苏茶抿了抿唇，捏着背包带有些闷气。
她才喝了一点点果酒，苏玫隔着电话都对她发气，结果苏玫自己都不以身作则，喝得比她还多……
车内十分安静，能听到苏玫睡着了的平稳呼吸声。
上车时，苏玫觉得闷就开了一半的车窗，虽然车开得稳又慢，但车窗外的冷风还在不停往里吹，令睡着了的苏玫都不自觉蹙眉。
程砚正想帮她把车窗给关上时，看到从后排伸过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正慢吞吞又小心翼翼的把外套展开给苏玫搭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