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听说你做了小孩子的哆啦A梦, 鹤见君。那么能成为太宰君的哆啦A梦吗?”
“大概不能,太宰君。”
“真是非常可惜,我想吃特辣咖喱饭了。”
与太宰君的再次见面, 我哆啦A梦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太宰君的耳朵里, 他在酒吧里笑嘻嘻的,试图靠赊账得到一个哆啦A梦。
但小孩子的梦想在我这样的“哆啦A梦”眼中都是有偿的,太宰君作为成年人,想要赊账并不可能。
“鹤见君不是太宰君的朋友吗?”
“但是哆啦A梦不是。”
太宰君在撇开前同事的关系后, 终于成为了我的朋友……这自然不是真话,我作为讨债人不会与欠债人成为朋友。
而且我们在成为前同事后, 只有一次不算尴尬, 但确实没有对欠债问题的解决做出任何有益的事。
太宰君在那次会面上提出的债务转移我并不认可。
债务问题没有进展, 那么太宰君和鹤见君, 就只是前同事的关系。
不过是成年人间心照不宣的客套, 我没有直接给一个否定答案而是选择了一个看似承认鹤见君和太宰君是朋友的回答,太宰君没有选择追问。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会进行成年人间的客套行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无必要, 我和太宰君不会出现这种应酬式见面。这可以归类于不必要的社交, 对工作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使双方陷入尴尬的处境。
现在是鹤见医生的工作时间,是Mafia的屠夫的外勤时间。
也是武装侦探社太宰治正常工作的时间。
鹤见君与太宰君是前同事,在某一刻可以成为他人眼中的朋友。但Mafia的鹤见医生与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 现在会是敌人。
敌人见面, 心平气和的在少数, 我和太宰君这样心平气和客套着进行成年人社交的更在少数。因为就在刚刚, 芥川君的异能力吞掉了他后辈的一条腿、捅穿了他后辈的身体、重伤了他的两个同事, 算是给他后辈留下了人生阴影。
能够心平气和的可能性也有。
当时我在场, 而他的后辈没有惨遭屠夫毒手,见到他时还活着。
会活着的理由——在芥川君的队伍里,我会保持心情平静和理智,以免上头的芥川君孤身一人深入敌后。还有对50亿的老虎应有的保护。
屠夫的我,芥川君是无法制止我对50亿的摧毁的,那样,50亿不会有50亿。
这也是鹤见医生对金钱的基本尊重。
太宰君:“看见鹤见君在后辈的身边,我被吓到了。”
鹤见君:“太宰君在女士的口袋里放窃听器的行为,吓到了我。”
太宰君笑着,鹤见君没有表情波动。
太宰君敲着酒杯的杯壁,制造出了不那么清脆,有些刺耳的声音,他对于音乐显然没有天赋。
“但是,全程都没有收集到鹤见君制造出来的任何动静呢。”
“我只是芥川君背后无关紧要的幽灵,不必在意,太宰君。”
我只是等待着检验大体老师的法医,在这次任务担任主要输出的芥川君身后是正常的事,往常也是这样做的。这次不过是有了细微的改动,没有让被抓捕对象看见我的身形,除了芥川君,也没什么人知道我这次跟着芥川君行动。
外勤任务过程里不会对我这样的法医有额外的干涉。
即使是芥川君,在见到昔日的老师时,也没有直接的权力,可以命令我一同回去。
所以会有这样一场毫无用处,真正是职场尴尬事件的见面。
见面的巧合是任务中的碰面,想要见面的人是太宰君。
我不是不想跟着芥川君一起退走,结束这次外勤任务,回到自己在Mafia的解剖室面对大体老师。但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太宰君支开了同事们和芥川君,一个人面对着死巷时,我的思考没有跑过他的声音,他欢快的:“鹤见君,我要还钱了!”
很遗憾,但这的确是我职业生涯的一次失误。
太宰君能自己还钱的可能性是0,遭殃的只会是他同事的钱包。
他拿着国木田的钱包,真正意义上来了一次债务转嫁,我认为国木田君被他忽悠的很惨。
用还钱为说辞强行制造出来的社交场面,气氛几度陷入突然的安静。看来能言善辩如太宰君,显然也不是真心想要见我的。我将见面的前因后果漫无边际的想了一遍,我们的交流也没有任何进展,社交场合中会发生的信息交换像是不存在一样。
太宰君说:“说点什么吧,鹤见君,你安静很久了。”
“我没有说话吗?”我疑惑地。
“从刚刚开始,鹤见君一直在出神,跟我见面是那么无聊的事吗?”控诉的语气,但太宰君没有让我看见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们双方现在都很清楚,不让对方看到过多的自己的表情,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习惯性走神。”
由此引申出对于工作的吐槽,在彼此清楚对方工作的情况下,还在若无其事的向对方吐槽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从我们的吐槽中得到Mafia或者武装侦探社的近期情况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给森医生收回自己工资的借口,太宰君也不想让Mafia的屠夫医生了解武装侦探社的虚实。
太宰君想要得到的消息我还是清楚的,比如,关于50亿的老虎的买卖问题。还有我是否会成为他计划实施最大阻碍的问题。
前者因为Mafia的规定我无法回答,连让他提起来的机会都不会给。他自然不会硬要提起。
后者我的答案已经给了。
鹤见医生对于50亿的态度不算那么极端,证据就是我没有对50亿动手。
太宰君不会信任我为了50亿的保值可以忍耐住对捕捉老虎的渴望,在老虎即将从捕捉他的笼子里逃脱时。
但事实是,50亿就在我的目光下,逃脱了,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我突然走出来做出让太宰君的同事们前功尽弃的举动。
我平静的,看着50亿溜走了。
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像太宰君这样聪明的人,一定清楚我没有出手的真正原因吧。这是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倘若他再不识趣的想要从我口中得到可以留存的认证,那么,会面对的将是屠夫医生,而不是鹤见君了。
提供了这些信息的我,自然不会是太宰君计划实施的阻碍。
这次见面维持到现在的必要性是,太宰君在等着我的要求。信息交流不是单方面的,我和太宰君没有那样深刻的联系,可以让一方没有担忧的接收信息。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两个情报贩子在进行情报交易。
很没有必要的一场交易。
我暴露出这些信息没有想着能从太宰君哪里得到什么,因为这不是针对于他的,而是对Mafia和武装侦探社两者的无差别预警。只能说太宰君忧心过甚,对于横滨出现的不安定因素想要尽快解决。但是太宰君现在的举动不能说毫无意义,因为这次预警的确是有我的私心在的。
于是显得这场交易更加没有必要了。
真正的交易时机是在之后,而不是现在。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想要的,维持哆啦A梦人设需要的助力充足。
我有私心,太宰君想要尽快解决我的私心。我今天随便提出来的一个要求都会被当成我的私心去解决,之后他面对我是会更加从容。
欠债不还的太宰君总是有这样取巧的办法,将属于我的主动权拿回去。
他也依然将我视为危险人物,对我没有什么信任。
明明已经了解了我的一些规则。
他的举动在我的规则内。
没什么有效的解决方式,我只能走神发呆了。毕竟就算在聚会上,太宰君也能利用他对死亡的热切,让我没有其他事可做,只会讲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看着他歌颂死亡的话剧表演。
他只是没有想到,我太轻易的就能发呆。
“现在又在走神了,鹤见君。”
“这样啊。的确不应该。那么,太宰君现在是有稳定的工作,并成为可靠的前辈是吗?”
“是这样。”
太宰君毫不客气的承认了。
“这样就太好了。”
在太宰君逐渐严肃起来的目光中,鹤见君笑的没有阴霾,从容又平淡。
我说:“那么请太宰君替鹤见君向你的同事们问好,然后期待一下寄回你公司的账单好了。很抱歉,鹤见君不接受债务转移。”
我保持住笑容的弧度:“因为以前有自愿发生的债务转移,结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让我非常生气。”
“我也会将情况在账单上详细告知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请好好工作,太宰君。我讨厌在债务上的欺骗。”
这是鹤见君的私心了。
取巧的话,是要做好面对鹤见君合情合理的报复的。
是太宰君意料之中的报复,意料之外的是,过程没有太宰君想的那样容易,可以说是,杜绝了作弊的可能性。
武装侦探社有江户川乱步。
当初因为他的存在,我从未考虑过去武装侦探社工作。现在还是因为他的存在,太宰君这段时日里不会过得太过轻松。
我决心以讨债人的身份面对太宰君。
不排除使用物理手段的可能性。
我不担心与穷神为伍的太宰君在期限内赚不到他欠的数目,不担心他无法偿还债务。这应当是太宰君和他的同事们担心的事。讨债人不会关心欠债人能否赚到钱,只用在期限内等待,期限时间外根据收到的金额采取一定的措施。
太宰君大概更喜欢是讨债人的鹤见济,只用欠钱,就能让他接近死亡的国度。
他尽管像往常一样将钱花在酒精、蟹料理和死亡上,等待死亡的来临就好。
如果他真的这么想、这样做了——无知者的狂欢不过如此。
我的一天有些忙碌。
出外勤、经历了职业失误后,还要面对森医生。
非正常加班。
森医生是体谅我的,在这一系列事情后,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确定有问题?”
“我的朋友说有问题。”
“鹤见医生的朋友是”
我盯了森医生一会,森医生没有继续问了。
正常人具有的好奇心。
也是正常人具有的分寸感。
除此之外与往常的外勤任务没有任何不同,芥川君看向我的目光依旧算得上瞪视,樋口一叶对我的态度也跟她的上司芥川君如出一辙。
在外勤任务之后,不同的只是我而已。
我的朋友要来横滨了。
看着横滨周围的海,想要一头栽下去睡觉,但却忍住了的朋友。
“答应了别人。”
我们间的距离不算近,隔着海,他在豪华游轮上,我在横滨的Mafia里。隔着的海洋不知道能够淹没多少人,我们的通讯却算得上毫无阻碍。
情绪造物间的共鸣。
我确信横滨只有两只这样的造物,都是出自我手。在朋友从海里浮上来脚踩着游轮时,大吉就开始摇着自己的尾巴,绕着我的裤脚蹦蹦跳跳。
上班前盯着一会大吉的尾巴,我能清晰的看到朋友与我的距离,是在越来越近的。
我和大吉都在等待着朋友的到来,并且为此感到高兴,所以连朋友身边会破坏我现有生活的因素,都抱有最大限度的忍耐。
他们不像朋友,对横滨没有抱着什么好意。至于朋友,朋友除了对海底,大概对其他地方都是同一种感觉——没有感觉。
即使是恶感也没有关系,朋友间总是有分歧的地方,互相包容才是延续友谊的方法。
鹤见医生对自己的朋友,是有另一套准则的。
“到横滨的话,我会去接你。”
“好。”
为了招待我的朋友,我最近才对钱的需求有了进一步的扩大。原本的私心也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即将踏上横滨的土地。
我的朋友身边有一群对横滨不安好心的人,自然是会面对Mafia、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的人的反击。
横滨不欢迎海上来的恶客。
鹤见医生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欢迎自己的朋友,并不愿意与朋友一同抵达的人群动摇横滨的秩序,给自己现有的生活带来波折。
“会被首领压榨的。”
“我会哄你开心。”
我和朋友不担心双方会在彼此的遇见里丢掉性命。
在与朋友的相处中,鹤见医生会从正常人的视角中跑出来,成为与朋友相似的异常。
自然让鹤见医生可以自然而然的成为异常的朋友,也是异常,不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能迅速的成为朋友的。
我们双方都不止对方一个朋友。
但仍然为着彼此的好感而努力着。
我担忧着朋友会对横滨的气候不太适应,对横滨的海水不适应,想着要不要花大价钱给朋友建造一个类海域。
朋友正在游轮上学习怎么能让人高兴,向周围的小孩,周围的同事和他的朋友,乃至于那座游轮的老板。
我们的效果都不算很好。
在横滨建造类海域的动静太大,我的手刚刚有动作,身边的负面情绪就会被挤压得发出尖啸,那是预警。
喜爱横滨这座城市的人实在太多,将横滨变成自己骨血的一部分的人也实在太多。
横滨这座城市,密密麻麻的都是那些人的目光。
镭钵街那样的意外已经是可遇不可求。
我没有好的机会。
朋友那边的不顺利是因为他讨人开心的举动,往往只会让他肩膀上那只章鱼感到高兴,让它变得更加有活力,整个房间都是它腕足拖过的湿哒哒的痕迹。
他的不顺利只是因为每个人的情绪确实都不一样,没有一种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的办法,也不会有。
因为不顺利,所以才有了我的私心。
这私心对我重要,但对太宰君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不提前说只是为了给朋友制造一个惊喜,不想给朋友带来额外的麻烦。
即使没有朋友在那艘游轮上,我也能清楚的了解海面上有那么一艘游轮,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横滨前进。
我只是尽力避免会给朋友带来尴尬的事件出现。
我的私心是想让朋友在沉入海底休息前,能够用最少的时间看遍横滨景色。
其他的,没有哦。
对横滨这座城市,鹤见医生没有特别的情感,保护也好,憎恶也好,都没有。
在我眼中,它跟我以前碰见的城市不会有什么不同。活着而忙碌的人群,构成人群生活一部分的建筑物和设施。
我既不对它有保护的意愿,也不曾抱有毁灭的期望。
试图庸碌活下去的鹤见医生,不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让人苦恼的事情是,没有多少人敢去相信。拥有力量和有时的没有底线,造就的恶果。
「全然的信任我而不去了解我,信任只是愚蠢的体现。说了信任我却不肯全心全意信任我,信任就是欺骗的外衣。
这两种情况我都会不高兴。
于是我选择了无视,因为让我不高兴的人太多了。」
某一天的漂流瓶上的内容,最后还加了一句:「最近不太顺利。」
疏解内心压力的一种方法。
正常人不会永远都一帆风顺没有压力。
承担接收漂流瓶义务的对象,所获得的权利是回信大可以随意一些,更是不必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径直发泄内心的不满。
「真是一群蠢货!」
这样刻薄的话。
现在我写的漂流瓶上的内容是:「我担心自己快要失业了。」
漂流瓶回来的时候,里面的纸张被墨迹塞的满满当当,漂流瓶对面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冷淡刻薄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看起来比我身边的蠢货还要大脑空空。」
「都是聪明人。」
「呵。」
尖锐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
这样的人也是我的朋友。
看起来我们最近都不太顺利。